林之勤穿越了整個森林公園,單程路線約為徒步十五分鐘,大致上是一公里,繞著外圍走的話大概需要二十五分鐘。
穿過森林公園後,眼前出現了一棟屋齡四十年以上的六樓老公寓。那就是柳夢玄提到的,童漱玉居住的學生宿舍。
公寓左右兩邊各有一個看起來年久未用的逃生梯。
安檢肯定不會過吧?是不是早就放棄修繕,在等強制都更了?林之勤一邊想著無關緊要的事,一邊繞著公寓走了一圈。
繞到公寓後側,林之勤踢到了一塊突起的陶片。
他蹲下來,看起來應該是盆栽之類的容器碎片,上面還畫著小苗圃的標誌。
是颱風颳下來的嗎?這邊也沒有人負責清掃吧?不,搞不好是清掃的人偷懶了吧……
他看向牆邊,還有些材質差不多的碎片被堆在公寓牆角,心裡對清潔人員偷懶的想法強了幾分。
繞了建築一圈,林之勤回到公寓正面。
正門旁有一個警衛亭,門口掛著一本訪客登記簿,裡頭有個頭髮花白、穿著泛黃背心的阿伯在打瞌睡。
桌上只有一台監視器螢幕,不時飄出雜訊的監視畫面,正顯示著從警衛亭到入口之間的空間。
林之勤回想起新聞裡的監視器畫面,長髮辮子男是從監視器的邊角進入,也從邊角出去。只被拍到一部分身影,前後進入的時間不超過二十分鐘。
這個時間讓林之勤有了許多想像。
二十分鐘是很緊迫的,扣掉上樓下樓的時間,還夠讓犯人先餵藥再拿刀行兇、並佈置好兇殺現場嗎?由於要讓死者先自願服藥,那行兇時間恐怕太緊迫了吧?或是說,要把共犯考慮進來嗎?林之勤思忖著。
即使已經發生了兇案,在場唯一負責控管進出的卻只有一位會白天打盹的警衛,讓林之勤感嘆負責單位的失職。林之勤輕輕嘆氣,閃身直接走進大門。
這大樓的管理也太粗糙了吧,他居然這麼輕易就進來了。林之勤一邊嘀咕著一邊上樓。
來到案發的四樓,童漱玉居住的是四零四號房。現場已經不見封鎖線,門也重新上了鎖。林之勤試了一下,預料之中,沒辦法推開。
這代表現場蒐證完成,一定程度清理過。無法直接窺探現場情況讓林之勤有些惋惜,說不定許多關鍵線索就因此失落了。
林之勤看著面前緊鎖的門,掏出手機,通話紀錄上顯示著一個熟悉的名字。他嘆了口氣。即使致電目的只是為了確定自己的初步猜想,他也非常不想這樣做。林之勤又將手機塞回口袋。
就這樣看著緊閉的門幾分鐘後,他煩躁地抓了抓頭髮,認命地掏出手機,撥通了那個他幾乎不會主動撥打的電話。
不久,一台黑色小客車來到森林公園附近,林之勤打開車門,上了車。
駕駛座上坐著一位長相痞帥的大叔,車上的充電座還掛著一個塑膠袋,上面印著附近新開的飲料店「露天窗戶」的商標。
「難得林大偵探主動聯絡我,我馬不停蹄的就趕來了,順便帶了他們家招牌的檸檬綠茶來給你試試看。」謝敬宜用他招牌的語調調侃道。
「謝了。」林之勤嘴上道謝,手卻沒有去拿飲料,而是雙手抱胸,神情不悅地開口:「剛剛拜託分局長拿的資料帶來了嗎?」
謝敬宜見林之勤的態度,臉上沒有絲毫不滿,嘴上卻故作委屈道:「你就只會在有事求我的時候會聯絡我,我們的感情如此薄弱的嗎?」話雖如此,謝敬宜還是指了指副駕駛座的置物箱。
林之勤依指示打開,裡面有一個厚厚的資料袋,裡面正是一系列的現場照片。
林之勤一邊查看,終於有心思開玩笑:「不愧是謝分局長,對資料的拷貝如此完整。」他的視線在照片上掃視,這是現場照片的翻拍。
「當然。也不看看是誰拷貝的,手法、角度、打光,樣樣俱佳。不過你可千萬別說出去啊,最近政治動盪,媒體盯得緊呢,我們都夾著尾巴緊張兮兮的。」
收起玩笑的語調,謝敬宜踩下油門,繼續說:「房間格局坐東朝西,四坪大。胸口有銳器貫穿傷。我們是在下午五點左右接到報案的,抵達的時候屍體已經開始僵硬了,屍斑主要出現在臉部。這季節的溫度,綜合屍體溫度和瞳孔表現,我們推斷死亡時間是在下午兩點到四點左右。」
這和新聞上報導的資訊差不多,林之勤一邊仔細端詳著照片一邊問:「眼球的情況呢?」
「也有檢查。你自己看,眼球還沒乾燥,角膜才剛剛開始變得混濁,也符合我們對死亡時間的推論。」
林之勤繼續翻看其他的現場照片,一張張媒體上沒有的現場蒐證照映入眼簾。室內一片凌亂,讓窄小的屋內空間顯得像個垃圾堆。胸口的貫穿傷使血液濺出,但染血的區域沒有想像中大,大多集中在床上。
後面的照片有記錄監視器畫面,就跟媒體所報導的一樣,紮著辮子的男性身影在三點走進宿舍,過了二十分鐘之後出來。他似乎很了解監視器會拍到哪,只有在邊緣地帶不小心露出一點身影。
車子行進間,林之勤忙著翻看照片,並沒有說話。
「怎麼樣,有什麼頭緒嗎?抓到犯人了沒有?」
林之勤瞥了他一眼,「警察都還沒抓到的犯人,您問我抓到了沒有?」
謝敬宜嘿嘿一笑,「這不是相信你這大偵探的推理技術嗎?快點跟我說吧,好讓我也沾點光,有點方向。」
「目前還沒有什麼明確方向,死者是個高中生,背後相關的人卻都不那麼清白,很難在其中找到最可疑的犯人。」林之勤翻看完資料後將其放在腿上,看著前方的道路,一派漠然地說。
「哦?所以你見過死者身邊的人了?」
「算是幾個關鍵的都見過了。」不關鍵的也見過幾個,只不過沒必要說。
「那怎麼個複雜法?」
「情感糾葛錯綜複雜吧。」林之勤認真回想起稍早在LiveHouse的衝突事件,總覺得很符合那句話:沾手的人就沒有無辜的。
徐凱恩的辯解,柳夢玄的隱瞞,王宇傑的置身事外,其餘人的袖手旁觀。
謝敬宜瞥了一眼林之勤認真的側臉,突然開口:「我以為你不會參與這類事件,這事基本上我們警察自己就搞得定。」
「我本來也沒想要接。」林之勤沒有抬頭,只簡單說:「但大叔你說得沒錯,我也覺得你們自己就能處理好。所以我做我的,大叔做大叔的,彼此不衝突。」
吱!突然一個急剎車,車子又平穩地繼續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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