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理何在 - 26 吻我

林深再次睜開眼已是三日後，他盯著華麗的穹頂，眼神緩慢聚焦。

「醒了？」

轉過頭，黎天予滿臉憔悴看著他，他微微張嘴，喉嚨乾啞得厲害，黎天予將他扶坐起身，轉身倒了一杯水。

溫水下肚，林深腦袋還暈乎著，一時之間緩不過來，他背靠床頭，眉頭微微蹙起，「我睡了多久？」

「三天。還是很不舒服嗎？我去喚軍醫來。」

「不用。」林深拉住他的衣角，止住他的動作，「只是失血過多，休息幾天就好，找軍醫也沒什麼用。」

黎天予拿出一罐桂圓紅棗飲品，將密封蓋打開，「把這個喝掉。」

這種玻璃罐一看就是從現代帶過來的，雖然標榜給女性每個月補血用，但不妨礙失血過多的患者喝來養身體。

林深將飲品幾口喝淨，總算適應頭暈的不適，「你身體……沒事吧？」怎麼黎天予看起來比他還憔悴？該不會是他的血有副作用吧？

「我沒事，你……」黎天予欲言又止，不知道該不該先開這個口。

「沒事……」林深眉頭一壓，抬眼瞪著他，「沒事就做好儀容管理啊！你是明星！是演員！要我說幾次！你現在這個邋遢形象是要成為影帝該有的樣子嗎？陳姐看到又要說我了！」

看著林深充滿活力罵他的模樣，黎天予笑了下，隨後將人推倒，自己也鑽進被窩裡躺下。

「喂！黎天予！」

「安靜點，我好累。」

黎天予抱著他的腰，將頭埋進他胸前，林深推了幾下沒推開，垂眼盯著他髮頂，沒多久也開始昏昏欲睡。

傍晚，程國皇宮肅清乾淨，程天何有了空閒時間，想起三日前滿身是血出現在他面前的兩人，心裡是止不住的擔心，他拉著被他從西界帶過來的卓焱，著急地趕去黎天予所在的寢殿，「小予，我是哥哥，可以進來嗎？」

「……進來吧。」

程天何揮了揮手，示意身後一干下人將食物端進去。待人退去，程天何才走到床邊撥開床廉，「小予，我們……」話到嘴邊，程天何便愣住了，小予和林深關係這麼好的嗎？

「赫呃……」林深規矩地躺在床上，雙眼緊閉，眉頭深鎖，像是在極力忍耐什麼。

一旁黎天予猛然驚醒，僅有的睡意被嚇跑，他今天忘了給林深喂血！一陣行雲流水的操作後，終於將林深體內的邪靈壓制下來，「林深！」

林深微喘著氣勾了勾嘴角，額上滿是汗珠，眼皮沉重到只能勉強撐開一條縫，「是我，我有控制住他。」

程天何彎腰握住他的手，沒一會林深便感覺到身體負擔變輕，所有的不適消失。黎天予還在發楞，就見林深臉上逐漸紅潤起來。

「好些了嗎？」程天何問。

林深睜開眼，恍惚著坐起身來，「謝謝。」想起一樣有異能的黎天予，林深也見怪不怪，他認真盯了程天何幾眼，心下有了結論，「你真好看。」

程天何友好的笑容還來不及切換至最完美的狀態，就被卓焱一把拉到身後，「啊！」

「幹嘛！」

兩聲驚呼幾乎是同時響起，卓焱與床上擋住林深視線的黎天予對視一眼，好像明白了什麼，他若無其事地拉著一臉茫然的程天何往圓桌而去，「該用膳了。」

林深揉著鼻子瞪了身前之人一眼，「撞屁！我差點就要客死唔唔……」甩開黎天予捏住他雙頰的大掌，林深沒好氣地爬下床，「我想上廁所。」

「我帶你去。」黎天予快速下床幫林深穿好衣服，然後才開始收拾自己。

「我怎麼覺得我們角色互換了，應該是我要幫你整理衣服才對。」林深想了想，工作魂上身，他抬手幫黎天予順了下外袍皺褶，又立了立衣領，「不對，這應該是妝造要做的事，我的工作是幫你拿水、遮陽……」

「現在不在公司也不在片場，不用想這麼多。」

「可是你說這個月的錢還是照給，我感覺我這個月什麼事都沒做。」

察覺到程天何探究的目光，黎天予頭痛地拉著林深往外走，「先去上廁所，我們晚點再談。」

「喔，好？」

半刻鍾後，四人終於坐定，程天何率先打破沉默，給卓焱夾菜，幾位帥哥美男都動筷後林深才敢動作。

「小予，這幾日你身體還好嗎？」

「哥，我沒事，程義汝果然去陰首坡做交易了，他去交換能殺了我們的毒藥，不過你放心，事情都結束了，他的屍體也被拖回陰首坡了。」黎天予邊說，邊給林深舀了一碗烏雞湯。

「那毒藥呢？」

「……用在我身上了，不過林深救了我，我身體無大礙。」

程天何看向正往嘴裡塞菜的林深，後者感覺到目光，不得已停下進食的動作，「我家血統有點複雜，我小時候被抹過記憶，所以也不太清楚，只記得一些。」將夢裡奶奶告訴他的故事全盤托出，只隱去後段解決辦法，林深忐忑地等著程天何回覆。

「只能幫助一人……」程天何沉思，「既只能幫助一人，那必定有什麼限制。」

林深緊張地捏緊筷子，擠出一副彆扭的笑容。

黎天予看出他的不對勁，不免擔心起來，「對，你的血如此珍貴，救我必定有交換條件，是什麼？」

「沒、沒……」兩兄弟固執地盯著他，林深一張臉脹紅，眼神在桌面幾道菜上游移不定，「是有交換條件，不過我印象有點模糊，可、可能只能找我爸媽詢問……」他總不能將自己會被支配的弱點說出來吧！

「我方才替你治療身子，脈象正常，想來不會是以命換命。」程天何看出他的為難，便也不再繼續追問，「小予，前幾日我獨自前往地下宮，娘親的遺體被封印在水晶棺中，棺外下了詛咒。」

黎天予原先還想追問林深，卻被程天何一個眼神制止，強制轉移話題，「那詛咒是哥你的惡夢嗎？」

卓焱動作一頓，程天何拍了拍他手背，表示自己無事，「是，許是娘親見我完好到來，什麼都沒說就走了。」

「程義汝果真噁心，砍頭也是便宜了他。」

「這幾日我們能力應該都解開了，小予你還沒有治療能力嗎？」方才見林深痛苦地躺在床上，黎天予躺在一旁無動於衷，這才讓他有了疑惑，兩人關係究竟是好或不好？

「這幾天我都試過了，我的能力似乎只對林深失效。」

程天何若有所思，這或許是黎天予被救的代價。

夜晚，黎天予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覺，他側身盯著林深側顏，幾個問題卡在喉間問不出口。

林深在心中嘆了口氣，睜開眼側躺與他對視，「你想知道我救你要付出的代價是什麼對吧。」

「嗯。」

「黎天予，這是我的弱點，你想知道的話，就也拿你的弱點和我做交換，或者……給我說說你的故事吧。」

兩人間一片沉默，林深在心裡自嘲一番，還說喜歡他，這喜歡也太廉價了吧，「算……」

「好。」

也許是獨自一人承擔太多，也許是被林深黯淡的眼神刺傷，黎天予打破僵局後，將所有傷疤揭了開來，血淋淋地展露在他面前。

林深是公司裡公認的煩惱回收站，是出了名的脾氣好、有耐心，不只普通工作人員，連一些明星演員在情緒即將崩潰之際都會找到他傾訴，他雖然話多，卻清楚知道哪些話該講，哪些話不該講，聽到的私事也從沒外傳過，對所有人一直是溫和有禮的態度，說出口的安慰話也都直擊人心，不少人都說過，曾經從他這裡得到了救贖。

此時聽著黎天予將這些年來一個人承擔的痛苦說出口，共情能力極強的他只覺得腦袋一陣頓疼，心臟緊縮，呼吸困難。

訴說到一個段落時，黎天予聲音停了下來，他正身躺了回去，一隻大掌蓋在眼睛上，林深靠近他身旁，伸手環著他肩膀，輕拍著說道：「我不會說出去的。」

黎天予氣息不穩，依舊維持著姿勢，只有林深知道，他身體在顫抖。

「我做了你助理五年，今天才算我們第一次認識吧。

「你不知道，你這麼完美的一個人，好多人都偷偷向我打聽過你，問你家裡是不是很有錢，問你學業是不是很好，問你怎麼保養的，怎麼身材這麼好，長得又帥，真的好多好多人都想認識你。

「你不髒啊，你是最乾淨的演員了，公司放眼望去，哪個不是緋聞纏身，你這叫出淤泥而不染，你多厲害啊！

「公司很多人都說我的話治癒了他們，其實我也沒那麼厲害，我只是共情能力比較強，比任何人更能感知到別人想傳達的情緒。

「我也需要被治癒啊，你看我，我被女鬼纏身的事一直不敢告訴別人，怕別人以為我有精神疾病，怕同事繞著我走，怕公司開除我，可是你一下就接受了，一秒也不曾猶豫過，你不知道我有多感激。

「那天，是你救了我。」

黎天予放下手，眼淚浸濕他俊逸的一張臉，他躬身將頭埋進對方懷裡，徹徹底底將所有情緒宣洩出來。

林深只是安靜地抱著他，在滿室的嗚咽中安靜陪伴。

許久，林深點起燭火，換了身裡衣，他手上拿著臉盆坐到床沿上，黎天予正睜著通紅的雙眼盯著他。

林深將冰涼的濕布貼在他臉上，替他擦拭淚痕，「我就不該問這麼多，明天你眼睛應該要腫起來了。」

黎天予還是沉默，只一個勁盯著他。

「行了行了，作為交換我會告訴你……別盯著我！」林深將那塊布蓋在他眼睛上，臉又不爭氣紅了，「你……你先想一件想要我做的事，想好了告訴我。」

拿開濕布，黎天予閉眼再張眼，眼睛上的不適瞬間消失，他的目光在林深臉上滑過，眸中帶著一絲渴望，「我想好了。」

「我都忘了你有治癒功能。」林深對他笑了笑，隨後握緊雙拳，「你叫一聲我的名字，然後看是要在心裡默念或是說出口都行，把你想要我做的事說出來，拜託別是什麼傷天害理的事！」

黎天予像是意識到什麼，眼神一下幽深起來，「林深。」

「嗯。」

『吻我。』

下一瞬林深身體不受控制前傾，黎天予的臉在他面前放大，他驚恐地閉上雙眼，雙手僵硬，無法做出支撐的動作，黎天予環住他的腰，側頭吻了上去。

嘴唇相貼的一瞬，限制解除，林深想起身，卻被黎天予牢牢鎖在懷中，那人閉上雙眼，緩緩加深這個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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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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