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煙霧繚繞，冰駱愣愣地看著眼前正冒著白煙的池子，臉上帶著一種不可置信的表情，「沒想到真的有溫泉……」
程天何無奈地看著又一次愣住的女子，他就說有了呀。
「真可惜……」王怎麼就來了呢？他好想跳下去洗個痛快，王怎麼就來了呢？轉身瞪了程天何一眼，「我王已到，若想活命就在這待著別想逃跑。」語畢，女子向原路跑了回去，徒留程天何一人站在溫泉前盯著縷縷白煙嘆了口氣。
漠北王啊……沒想到這麼快就要見面了，屆時他該怎麼應對呢？
程天何脫下身上衣物，要不是沒有可以換的衣物，他真想穿著亵褲下去泡，但想了想，如果真出了什麼意外又該怎麼辦？到時他不就要裸著跑，於是他又從十多件衣物裡撿了一件內衫圍住下體，嗯，這樣安心多了。
伸出腳試試水溫，果然，風兒帶來的消息很是可靠，這處水溫剛好，不會過燙。
輕聲說句謝謝，風兒在他身旁轉了幾圈後離去。
將頭上金飾拿下，程天何按了按頸子，一股痠疼感襲來，他不適的低下頭按摩著後頸，隨後自溫泉裡捧起一瓢又一瓢的清水用力搓洗著臉龐，臉上早已硬化的妝容一塊塊地掉落於地面上後化開。
將臉洗乾淨後，他小心地踏入溫泉內，伸手摸索幾下，找到可以坐下休息的大石頭後便靠了上去。
閉上眼想著這幾天發生的種種事情，程天何深感疲憊，方才那女子說漠北王已到，是因為那聲低鳴嗎？
“有三人往這兒來了。”風兒急急說道。
程天何一聽，是那兩位加上漠北王吧。
“請您小心。”
「我知道了，謝謝。」
風兒再次離去。
“你不逃嗎？有個男人身上煞氣很重，若不走你可能會受傷，嚴重的話可能會死。”水波盪漾，它感覺到不好的氣息。
「我若走了，死的便是程國上下所有老百姓，他們是無辜的，而我……死不足惜。」
“不，程國內還有一人在等你，等你回去接她，所以你還不能死，快走吧。”
程天何低頭苦笑，他自認沒有多偉大，但畢竟是養了他十八年的國家，就算皇帝和德妃對他不好，他也沒辦法眼睜睜看著程國滅亡。
伸手撥了下水，他不能走，也不會走。
“欸！我是為你好呢！你怎麼就不聽呢？”
“我相信祢能改變他的，別聽水兒的話。”地面上石縫中的小草挺直了細桿說道。
“你們這是無知！是愚昧的想法！煞氣是很難磨滅的！有多少人為此犧牲了性命你難道不清楚嗎！”
“很少人成功並不代表不會成功，你這樣未免太果斷了些。”
“你！不管你們了！哼！”水面上泛起一圈圈漣漪，水兒也離去了。
水兒離開後，草兒沉默了許久。
“許久未見到能與我們對話之人了呢……有三千年了吧……上一位……是位溫柔的男子呢，他對我們極好，可我們卻傷害了他，這一次我們會極盡全力幫助祢度過難關的，請祢放心，靈子大人。”
程天何不懂，靈子是在叫他嗎？一株草能活那麼久嗎？它口中所說的那一位男子也是和他有著相同能力的人嗎？那麼現在擁有這種能力的人又都有誰呢？
“我知道祢現在有很多疑問，今後我會再出現替你解答，現在請祢務必聽好，不管是風兒水兒火兒或是其餘有生命或無生命的生物，它們每個族群中都只有一位代表能與祢對話，像我們植物中，我就是那個代表一樣，只要有植物的地方，我就能出現，但請祢切記，牲畜和我們是不同的，牠們長相個體分明，還能有不同的吼叫聲，神於是賜給了牠們每隻都有能與祢對話之能力，在面對兇猛的野獸時，只要祢能讓牠們知悉祢的身分，那麼牠們就算是餓死了也不會攻擊祢……沒時間了，他來了……祝福祢……”
程天何回頭一看，一具挺拔的身影停在他身後不遠處，一旁女子向那人敬了個禮後退出了他的視線範圍。這就是漠北王啊……多麼的英俊，多麼的霸氣，他還是不懂水兒所說的煞氣是怎麼一回事，現在就先這樣吧，他只想先應付過這次的對談，好爭取活過今天的機會，至於其他的就以後再說罷。
卓焱緩緩走近，程天何站起身來與他對視。
眼光掃過那滿是傷疤的身軀，卓焱面無表情，「程天何。」在走來的這一段路上，冰駱已經將一切的經過告訴了他，雖然大部分都是謊言，不過他也知道陌影和冰駱對程國人是極為反感，這次會主動替程天何圓謊，說實話他還真有些意外，就不曉得這人究竟是哪裡吸引了他們的目光。
「是。」
「真是愜意，嫁到漠北讓你覺得輕鬆嗎？」卓焱冷笑，「本王也許久未沐浴了，不如下去陪王妃一起泡。」
程天何身軀一震，這話是什麼意思？是真的要娶他嗎？可他是男子，那女子也說了他只是人質，那麼這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怎麼？不歡迎本王？」卓焱嘴角笑容加深，雙眸愈發轉紅。
程天何垂下眼簾，側開身子，「您隨意。」
卓焱雙眼已轉呈暗紅色，他將身上所有衣物退下，直接裸著踏入溫泉。
程天何依然恭敬地低著頭，一動不動站在原位上。
卓焱下去後，直接坐於方才程天何坐的位置上，「坐，吾的王妃。」伸手在他面前揮了揮，卓焱示意他也坐下。
程天何緊張地屏住呼吸，方才泡了一段時間，水兒早就告訴他，這溫泉裡除了現在卓焱坐的這處，其餘地方都坐不了人。
「王妃不坐嗎？」卓焱一個用力，將程天何拽入懷中。
程天何一驚，伸手胡亂一抓，勉強抓住一個堅固的物體穩住身子，待他冷靜下來後，兩人的位置已經發生了變化，此時他與卓焱是呈現面對面的姿勢，他的手掌抓住了卓焱的肩膀，而卓焱的手卻是搭在他的腰上，程天何僵著身子，不知該將目光往哪兒放。
輕輕將手掌向上移動滑過程天何的背脊，撫上後頸，「王妃害怕嗎？」卓焱輕揉著程天何的頸椎問道。
「不……」
「真的，不害怕嗎？」手上微一施力，程天何感覺脖子上傳來陣陣的疼痛，他暗自咬牙撐了過去。
「不。」程天何抬起頭和卓焱雙目對視！兩人各自懷著想法，誰都不讓誰。
卓焱斂起笑容，開口問道：「那麼告訴本王，你代程希成嫁到漠北的目的是什麼？」
程天何一笑，目的？他根本就沒有選擇的權利，不管以前還是現在。
「沒有。」
「是嗎？呵，千萬別讓本王找著你來漠北的目的，不然……」
「不會的。」眼前一片迷茫，他又能如何？
「離開程國前，狗皇帝給了你什麼？交代過什麼？」卓焱問，他仔細地盯著程天何，想從他臉上讀出一些訊息。
後者微垂眼簾，他不知道該不該說實話，「您……會娶我嗎？」他反問卓焱，這個問題並不能解決現下的任何事情，可不知為何，他就是想問一下。
「你認為呢？」卓焱反問，程天何再次對上他雙眼，「他並沒有見我，只讓母妃傳了張聖旨給我……」程天何深吸了口氣，道：「是張斷絕關係的證明，我已不再是程國十四皇子，也早就和程國無任何瓜葛，這樣您滿意了嗎？放我走吧，我早已無用武之地，幫不了您什麼的。」
卓焱臉上笑容再次浮現，「既然如此，那本王就更該殺了你，以免你再回到程國，替狗皇帝做些不該做的事。」
程天何閉上眼嘆了口氣，「您動手吧。」一滴淚悄然滑落，這不是早就預料到的結局嗎？為何他還會心懷不甘，真的，好不甘心。
卓焱抬起放於他頸上的手用力揮下，程天何昏迷。
「陌影。」朦朧熱氣中，一道黑影閃過，卓焱抱著程天何濕漉漉的身子起身上岸。地上已鋪上一塊乾淨的大紅布，紅布上放著他倆的衣物。
拉下程天何遮住下體的內衫，替他擦乾，卓焱面無表情地替他穿上衣物再繫上腰帶，待程天何穿戴整齊後，卓焱才開始穿起自己衣物，然後再次抱起他走了出去。
「王。」見卓焱走出，陌影和冰駱趕緊低下頭來。
卓焱頓足，「聽好了，從今天起程天何就是本王的王妃，婚事交由你們準備，必須辦的比狗皇帝封后大典還要盛大，至於時間，隨意。」語畢，卓焱抬腳往原路折返回去。
冰駱詫異地抬起頭來看向陌影，這是怎麼了？這才不到一刻鐘的時間王就接受他了？陌影也是一臉不解。
基於多年來的習慣，卓焱在某些特殊時候不希望有人來打擾，因此他會遣走身邊所有人以替自己圖個清靜，而現在那些個特殊時機到了。冰駱恨不得仰頭望天長笑三聲，在卓焱身影徹底消失的那一剎那，他立馬拉上陌影往溫泉走去，「終於換我們了，哈哈哈。」他爽快地脫下身上衣物跳了下去，這麼多天沒洗澡他真是快瘋了，要不是程天何……其實有個這樣的男妃也不錯嘛，他真是愈來愈喜歡程天何了。
陌影看著冰駱開心的面容，心理稍微改變了對程天何的厭惡程度。
「陌影！杵在那兒做什麼！給我滾下來一起泡，別想丟下我，哼。」朝著仍站在岸上的陌影大叫，他都快游到對面去了，陌影竟然還沒下來！雖然他相信陌影不會同那些人一般丟下他獨自離去，但心裡沒由來的就是會害怕陌影的消失，那會比起連續三天沒洗澡還令他感到煩躁和絕望。
陌影笑了下，也退去身上衣物往冰駱那兒走去，這種被一個人全心依賴著的感覺真的很幸福，多想時間永遠停留在這一刻。無奈地笑了笑，他總是幻想著一個不切實際的夢想，夢裡的場景是多麼美好，多麼的令他嚮往，多想就此停留在那個夢裡，過著與冰駱的兩人生活，那裏沒有卓焱，沒有漠北，只有他們兩人……
「想什麼呢！都不理我！」冰駱看著眼前有些恍惚的男人大叫道。
「沒事，可能是太累了，我來替你洗頭吧。」可惜，冰駱一直都只當他是大哥。
「嗯！」看著他天真的笑容，陌影只能將那些心裡話往肚裡吞，就這樣吧，只要他開心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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