嚥了嚥口水，程天何內心反覆猶豫不決，是要說還是不說？怎麼感覺不管選哪一個都會死。
「看來是想死了！」拔出別在腰間的長劍直指著程天何，冰駱大吼一聲，「最後一次機會！說還不說！」
「我、我說……」多一人知道應該不會怎麼樣吧？但……若有萬一呢？
「說啊！」冰駱似乎快失去理智，周身的氣息開始扭曲，程天何不敢再猶豫。
「是它們告訴我的！」程天何指著後方簾子，他不知道風兒它們在哪，但能隱約感覺到馬車外有一股氣息在流動，像是風兒在外頭待命一樣。
「呵，程天何，你當在騙小孩嗎？不想說就別說了！真讓人火大！看來你是不打算說實話了！那我們就沒得談了！」冰駱舉起手中的劍往程天何頸項砍去。
呼呼呼！
車簾被狂風掀起，風兒肆意攪亂車內氣流，一時之間整輛馬車被搗得咯吱作響，似是快散架了般。動作被迫停止下來的冰駱正緊抓著車窗窗架穩住身子，他極為震驚地看著這輛馬車中唯一一位不被影響且一臉擔心地站在原地不動的人。
「風兒，別弄傷人。」程天何站在風兒的保護圈內看著冰駱站不太穩的身子，他無法確定冰駱是否已經冷靜下來。
「程天何……」冰駱有些錯愕，這還是人嗎？
「那個，你冷靜點……」程天何小心地揣摩著冰駱的心情，不敢妄動。
「先讓它們離開，我會和你好好談。」不管如何，得先把那些個看不見的怪物弄走才行，不然他根本就沒有勝算。
「嗯，風兒你先出去吧。」對於冰駱所說的話程天何毫不懷疑，他不想讓兩人之間產生嫌隙，因為這麼做對他來說也沒任何好處，他只是想再多活一些時間罷了。
車內空氣一瞬間像是靜止了般，沉重得駭人。
「我只是想說，現在你也知道我的狀況了，請千萬別說出去，作為交換，我也不會把你的事情說出去，行嗎？」程天何惴惴不安地盯著冰駱毫無表情的面孔問道，希望冰駱是個明白人，他可不想讓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氣說出口的秘密一下就讓他人給踐踏了，雖然是在不得已的狀況下自白的。
冰駱帶著比第一次見面時還要防備的表情與他保持一定的距離，「你被邪惡的靈物附身了，你不是程天何對吧？不，或許你是程天何，可這副身軀不是你的對吧！」冰駱言語中帶著些微顫抖，方才那情況一般人是辦不到的吧？那麼現在立於他面前的人究竟是誰？
「我是程天何啊冰駱，我真的是程天何！我只是、只是……」這該如何解釋，他生來就有這種能力，也不知道是怎麼了，難道他真的如冰駱所言不是人嗎？那這麼多年來他活在皇宮中又是為了什麼？
想到這點，程天何心頭顫了下，所以說他小的時候才會經歷到那些事是嗎？所以這其實都是他咎由自取的嗎？其實根本就不是因為他娘親和侍衛通姦所有人才討厭他，而是因為他根本就不是人？
「只是什麼？」冰駱見程天何沒再說下去，心裡的恐懼更甚了，「你這怪物！去死吧！」冰駱猛地向前一衝，撿起方才落於地面上的劍往程天何所在的位置上一陣亂砍。
「冰駱……」為什麼沒人肯信他一回呢？
再一次被風兒保護著，程天何看著面前已砍紅了眼的冰駱，心裡直泛起一陣陣的心酸，還有誰會相信他呢？
「風兒，你出去。」沒有了，他什麼都沒有了，此時此刻在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人能讓他依靠著了，既然什麼都沒有了，那他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您想做什麼！這人現在很危險！風兒不能放您一人……”
「出去。」死了才好，死了就沒了那麼多的為什麼了，這樣他也能去見真正的黎秋羽了。
“靈子大人！請您三思！別忘了還有人在等您！”
「出去！你們這些騙子！她早就死了！早就死了！」程天何內心終是承載不了這些年來自欺欺人的痛苦，眼眶中堅持已久的淚水不斷滑落，滾燙的液體灼燒著他的臉龐，令他的思緒變得更為清晰，可此時的他並不想如此清醒，何不成全他，讓他在離開之前做一回真正的傻子，「你們……這群騙子……聯手騙我……」
“靈子大人！我們沒有……”
「夠了！我現在以靈子的身分命令你們離開！誰敢留下就是不承認我的身分！」程天何對風兒的回答失望透頂，就連在這種緊急時刻它也不願說出關於那兩人的事，都當他是真傻了對吧。
“靈子大人……”
程天何不願再回應它，如果死亡能獲得真正的解脫，那麼請成全他吧。
風兒一點點抽離，冰駱的劍一寸寸靠近，程天何閉上雙眼，等待死亡的降臨。
鏗——
「冰駱！你做什麼！」陌影旋身進入車內，他原先是想先避開卓焱的耳目將綠色和白色的墜子拿給程天何和冰駱，卻沒想到車內會是這副場景。
「陌影你別過去！程天何他是個怪物！你別靠近他！」冰駱拉著想往程天何那過去的陌影，他不能連陌影也失去！他絕不允許再有人將他信賴的人從他身旁搶走！
「冰駱沒事，他不是……」
「你過來！」冰駱尖叫，陌影無奈地走回他身邊。
顫抖著身子稍微靠過去了些，忽然，冰駱臉色一變推開陌影，自他懷裡抽出四條墜子，「這是什麼！」心臟一陣緊縮，目光不受控制地被那白色的墜子給吸引住，雙手似是有意識般顫抖著撫上那白色墜子。
陌影瞧著冰駱不太對勁，連忙想開口解釋，卻見他瞬間紅了眼眶，「冰駱？」陌影無措，怎麼哭了呢？笨手笨腳地擦拭著冰駱臉上的淚水，陌影傻愣愣地望著他淚流不止的一張臉。
「嗚……陌……顧默……」冰駱邊哭邊喚道，陌影身子一僵，莫不是那白色墜子也有和他相關的記憶？
陌影猶豫著將手伸過去，可腦中隨之而來的卻是冰駱在他身後哭得撕心裂肺的模樣，輕放下手，他不該，也不配擁有冰駱。
「不要離開我……嗚……」
陌影猶豫了下，對他搖了搖頭，不能讓一切又重頭，他不想再失去重要之人。
「為什麼？難道你已經不喜歡我了嗎？這只是一段無謂的記憶而已，為什麼？」為什麼要讓他再憶起。
「是，正如你所說，這只是一段無謂的記憶，但是冰駱，你想要的會是現在的我嗎？」陌影說罷，自冰駱手中拿回不屬於他的其餘三色墜子，「這白色的墜子本是屬於你的，收好了。」轉身將綠色的墜子交予程天何，陌影不顧冰駱在他身後細小的啜泣聲，握緊拳頭，離開。
目睹了一切的程天何無措地看著陌影離開的背影，現在冰駱成了這模樣，他該如何處理才好？
猶豫著走了過去，程天何小心開口問道：「還好嗎？啊！」待他一靠近，冰駱一把將他抱住。
「嗚……都是你！都是你來了陌影才會變成這樣！嗚……你還我陌影！嗚……」冰駱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不知道是因為上一世記憶的影響，還是陌影走時留下的話，他像個吃不到糖的孩子般大哭了一場，搞得程天何更是不知所措。
胡亂往臉上抹了兩把，冰駱單手提起程天何出了馬車，並朝著與馬車行駛的反方向離去。
程天何看著離他們愈來愈遠的馬車有些擔心，這樣真的沒問題嗎？
像是看出他內心所想一般，冰駱冷哼一聲道：「放心吧！我不歸卓焱管，他也沒資格管我。」他不過是暫時借卓焱的地方安身，等時間一到他就必須走，只是沒想到會有陌影這個變數。
程天何內心將近崩潰，或許冰駱是不歸卓焱管，可他可是來自程國的人質啊！唉！
「嘆什麼氣！我都沒嘆氣了你嘆什麼氣！真是！和我出來有這麼煩嗎？」為什麼每個人都要嫌棄他！那些廢物就算了，但陌影竟然敢拋下他！哼！以後都不要再主動和陌影說話了！男人們淨是一群廢物！除了他自己以外！
「沒有，我就是擔心……」
「不用擔心，有我在你死不了，放心吧。」冰駱說得容易，程天何卻還是放不下心，關起房門的事外人哪知道，冰駱還真是想得簡單。
「就泡一會溫泉卓焱能怎樣？不是我說你，之前在回漠北的那一段路上你明明就有很多機會能逃跑，幹嘛不跑？」想到這冰駱就有氣，程天何真是！別人說什麼他就做什麼，一點自己的主見都沒有！難怪會被那狗皇帝賣了還不自知！
程天何眼神暗了暗，他若逃了，兩國勢必會開戰，那麼他又能到哪去安身呢？怕是他一逃跑，漠北和程國就要開始兩頭通緝他了吧，而又有哪個國家會同意收留他這個同時被兩大國通緝的通緝犯呢？
「我跑了，兩國就要開戰了吧……」
「切！你以為你有多重要。」冰駱口頭上雖是這麼說，但他心裡也明白，若程天何真的跑了，卓焱是一定會以這點為理由對程國出兵的。
程天何真心覺得累，感覺冰駱反駁他的每一句話都很對，但他心裡就是會有所顧慮，這也不是他想控制就能控制的啊！
「吶，程天何，我幫助你逃走，要嗎？」冰駱眼中帶著興奮的光芒，他在漠北也安分許久了，偶爾叛逆一次應該也不為過吧？
「呃，還是不用了吧。」他可不想太過招搖。
「喂！我這可是久久一次難得想幫助程國的人耶！你竟然不領情？你確定不再考慮一下嗎？嗯？」冰駱瞪大雙眼看著程天何，有這麼好的機會程天何還不答應？就這麼不信任他嗎？
「不用了，逃了也沒地方給我安身，倒不如去漠北看看，搞不好還會有什麼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程天何知道他這種說法只是在自欺欺人，說什麼意想不到的事，怕是等他到了漠北就沒多久時間可以活了吧。呵！想想也的確是個大事呢。
「算了吧！漠北哪裡會有什麼大事，話說你其實可以逃回程國的，程義汝再怎麼說也是你父皇，總不會因為你差點嫁到漠北而不認你。」冰駱看著程天何愈來愈難過的臉色，有些不確定地說道，不會就這麼被他說中了吧？
程天何一時之間也不知要如何回答這個問題，對於程義汝的態度，他始終是摸不定。
「我就是隨口說說，你也別太上心了。」此時冰駱恨不得賞自己無數個巴掌，他怎麼就記不住教訓，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呢！
程天何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這是事實，冰駱並沒有說錯，「你說的沒錯，程義汝不要我了，因為我根本就不是程國人，不是他的親生兒子。」
「什麼？」冰駱腳尖著地，他們到達目的地了，「 你不是程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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