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短篇連載挑戰》第一回：起首篇 - 蟬嘶

蟬嘶

Jul 16, 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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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盛夏。

　　下了高速公路，駛入人煙稀少的世界，都市的喧囂隨著蜿蜒的山坡小徑漸行漸遠，取而代之是林木蓊鬱，配合著夏季特有的悶雨，把景色再覆上了一層朦朧美。

　　此時在後座的子袁，正以慵懶的目光看著窗外倏忽而過的綠，不得不說，這些植物在子袁的眼中，只不過是些雜草叢生而已，他甚至有些懷疑蘇軾的「綠槐高柳咽新蟬」，是如何感到喜由心生，不過也無妨，反正自己也不會在這待太久。

　　路的盡頭是一條山澗，上頭僅有一座獨木橋，由於水位因方才的雨暴漲，不得已之下只好徒步進入深林中的村莊，才剛下車，充斥水氣的空氣便壓在子袁身上，子袁蹙眉的拿出手機，赫然發現在這裡竟然沒有訊號，子袁深深歎了一口氣。

　　「爸，這裡沒有網路訊號。」子袁向身前的父親抱怨道。

　　「畢竟是深山，沒有訊號也挺正常，你就將就點吧！我們應該很快就回去了。」父親專研著地圖，敷衍道。

　　子袁只能繼續跟在父親身後，好不容易走過了許多羊腸小徑，終於來到了父親所說的小村，小村這時沒甚麼人，只有一眼盲的老人坐在村子口，自顧自的下著棋，子袁遲疑的看著他，而父親則徑直的走向老人。

　　「走吧！這座山可不是你們碰的起的。」

　　老人在父親還沒開口，便沉穩的吐出這句話，而此時整座山似乎也在回應似的，一陣響亮而無秩序的蟬鳴轟然響起，聲音之大彷彿洪鐘；一波未平又有一波疊上，宛如海浪的蟬噪，把這整片森林淹沒。

　　在這時剛好有村子裡的年輕人回村，看到村外人的我們，便熱心的上前詢問。

　　「請問你們是森林開發的官員嗎？」一名背著薪材的男人問道。

　　「是的，我們是先來勘查地形的。」父親微笑的說道。

　　「果然是你們，來來來我們去屋子裡聊聊！」

　　男人似乎十分期待我們的到來，急切的把父親邀請去討論開發的相關事宜，而其他村民也十分關心，紛紛聚集了起來。

　　「我們世代以這座森林為生，結果你們這群人竟然聯合外人來破壞森林。」

　　老人憤怒的把桌上的棋子撥到地面，只不過，沒有人在乎。

　　在討論的過程中，村民們你一言我一語的發表自己的意見，但聽的出來民意一面倒的支持開發，有的認為開發後能吸引人潮，有人感嘆終於不用繼續活在荒郊野外，而子袁只是默默的待在一隅，期待著大家散去的那一刻，他才能好好休息。

　　「爸，我先出去繞繞。」子袁不等父親回應，便走出房門。

　　嘶嘶蟬鳴，伴隨樹葉蕭颯，子袁走在樹林當中，漫無目的的走著，身旁有幾位是從村子裡就拉著他的手，想要一起去樹林玩的小朋友，一路上，小孩們愉快的蹦蹦跳跳，對於身旁的小動物十分好奇，而子袁也跟著一隻起飛的蟬，來到一棵爬滿蟬的巨木旁，盯著上頭密集的蟲。

　　「這可是十七年才有一次的盛宴呢！」

　　突然一道男聲在耳邊出現，讓子袁反射性的轉過頭，而站在他身旁的男子，則是面露燦爛的笑容看著他，從樹縫透下的陽光正好打在男子臉上，瀰漫的氤氳微微的發光。

　　「你甚麼時候站在我旁邊的？」子袁微微蹙眉的問。

　　「從你站在這棵樹下的時候。」男子轉過身，走向那群小孩。

　　「你跟蹤我？」子袁伸手拉住男子的衣服。

　　「這可很難說？」男子反握住子袁的手。「我叫齊笙，很高興認識你。」

　　子袁把手抽出，趕緊跟齊笙拉開距離，走到孩子的身邊，準備回到村子，沒有再看向齊笙，而齊笙只是繼續站在巨木之下，看著蟬，看著即將死去的蟬。

　　回到村子後，子袁看到老人依舊在下棋，那老人雖眼盲，卻能一飾二角的落子，子袁悄悄的站在老人身旁，看著老人的棋譜。

　　「你有甚麼事嗎？」老人緩緩說道。

　　「沒事，只是想看你下棋。」

　　子袁對於老人的靈敏已經不意外，而子袁索性坐在老人對面，靜靜的看著老人下棋，原以為老人只是胡亂的下子，但仔細一瞧，卻發現每一子都是下的絕妙，子袁暗自在心中佩服，黑白兩子一來一往，互相攻防，十分精彩，但在最後老人卻突然說了一句。

　　「罷了，無論如何結果都一樣。」

　　隨著老人落下最後一子，蟬聲也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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蟬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