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目 - 03 律師（二）

轉上沿著城區邊緣的快速道路，小麥的車一路往北邊開。往北的這一段是高架道路，車子在離地二十多公尺高的路上走著，底下是貫穿整個城區的大河。大河的一邊是城市的喧囂繁華，另外一邊則是截然不同的景觀。

「每次經過這邊，都覺得對比好大」小麥看了一眼橋下的違建區。

高架橋下的違建區，是很多年前原本住在另一片違建區的住民移過來的，這些年無力負擔城區昂貴生活成本的境內移民，又讓這片違建區向外蔓延。

裴莉絲頭靠著車窗，有點無奈地說「嗯，有些事情我們也無能為力」。

車子緩緩地轉進巷子，小麥很幸運地在陳雅琪住家樓下找到一個停車位，他轉頭看了一眼裴莉絲，輕輕拍了拍她的肩。

「我睡著了？你怎麼沒叫我！？」

「妳也沒睡多久，大概不到十分鐘吧」

裴莉絲下車伸展了一下身子，確認了地址之後，帶著小麥來到陳雅琪的家門口。電鈴響了幾聲，陳雅琪才穿著居家服緩緩地打開大門。

「還有什麼事嗎？」陳雅琪站在門口，認出了裴莉絲，但一點也沒有想讓他們進去的意思。

「有點事想再跟妳確認一下」

「我人不舒服，改天好嗎？」陳雅琪說完，想要直接關上大門，卻被裴莉絲用手擋了下來。

「你們交往多久了？」

陳雅琪從門縫裡瞪大了雙眼看著裴莉絲，眼神裡透露著疑惑跟一些些的憤怒與恐懼。

「妳說什麼？我沒跟林律師交往！」

「我沒說妳跟林律師交往」

頂著大門的力道鬆開了一些，陳雅琪知道自己被下了套，索性打開了大門「進來吧」

陳雅琪的屋裡跟的裴莉絲的房間完全是兩個不同的世界，她的屋子裡擺了很多女孩子的小玩意兒，還有為數不少的運動帽，每頂帽子的側邊都繡上了一個英文名字。

「很特別的帽子」裴莉絲不想一開始就進入主題「上面的英文是甚麼意思？」

「我的英文名字」陳雅琪顯然不想跟裴莉絲多聊「妳們還想問什麼？」

「妳果然跟林昶楷在交往？」

「妳怎麼知道的？」

「我不知道，我是猜的」

其實裴莉絲在第一次問陳雅琪話的時候，就懷疑他們之間不是單純的上司與下屬，因為陳雅琪對於林昶楷被殺害，哪種不由自主湧出的悲傷情緒，不像是一個同事會有的程度，再加上訪客記錄簿裡，陳雅琪去找林昶楷的時間幾乎都是在晚上十點之後。

「妳一開始沒說出交往的事，就表示妳不願意或者不能讓這件事曝光，是嗎？」

陳雅琪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兩眼黯淡無光，沒有說話。

「他有別的女人？」

「沒有！」

「那是什麼原因？」

陳雅琪又回到了沉默，但眼淚卻啪啦啪啦的掉下。

小麥發揮了暖男的體貼，抽了幾張桌上的面紙，遞給了陳雅琪「我們現在需要的是線索，妳也希望趕快抓到兇手吧」

陳雅琪擦乾了眼淚，深呼吸了一口，然後像洩了氣的氣球，有氣無力地說「沒有別的原因」

裴莉絲拿出手機，把流浪漢照片給陳雅琪看「認識這個人嗎？」

陳雅琪很快地搖了搖頭，但裴莉絲並未發現她的眼裡閃過了一絲驚恐。

「好吧，如果妳想起了什麼，就打給我」

「嗯」陳雅琪點了點頭之後，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往大門口移動，準備要送客。

裴莉絲跟小麥自然是讀懂了她的舉動，也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最近林昶楷有來過嗎？」裴莉絲突然停下了腳步。

「他從沒來過我這兒」

「喔⋯⋯我可以借用一下洗手間嗎？」

陳雅琪看了她一眼，指著屋裡「在哪邊」

小麥趁著裴莉絲借用洗手間的時候，仔細地看了一下陳雅琪。她留著過肩的黑亮長直髮，身高大概一米六五，五官比一般東方人來得立體，姣好的身材就算是穿著寬鬆的居家服也藏不住。

比起裴莉絲，對於大多數的男性來說，陳雅琪應該更具吸引力。但對於小麥來說，裴莉絲有著另外一種不同的魅力。

借用完洗手間之後，裴莉絲跟小麥回到了車上，小麥準備發動車子，裴莉絲阻止了他。

「剛剛屋子裡有其他人」

「妳怎麼知道？」

「因為我有個狗鼻子」

裴莉絲向小麥解釋，剛剛進到陳雅琪的屋裡，裴莉絲就聞到了一個味道，那是一款英國品牌的鬍後水。她很熟悉那個混雜草本香料的味道，而且在洗手間裡也沒有看到任何的刮鬍刀跟鬍後水，林昶楷家裡浴室的鬍後水也不是那個牌子。

「妳怎麼知道那個鬍後⋯⋯」小麥的話只說了一半就打住，因為他大概猜到了原因「所以，妳懷疑陳雅琪跟命案有關？」

「我不知道，但現在還不能排除任何可能性」

坐進了車裡，裴莉絲查看了一下手機裡的訊息，發現隊上的同仁傳來了一份林昶凱的詳細背景調查報告，她撥了電話給社會局跟命案轄區的派出所，又跟法醫研究所確認了解剖的時間。

「有流浪漢的消息嗎？」

「沒有」裴莉絲一面看著收到的背景調查報告，一面搖頭回答著小麥。

裴莉絲看完報告，也轉了一份給小麥。

「林昶凱看來不是個會下地獄的律師！」小麥想起了在網路上看到的笑話。

笑話的內容大概是說，在地獄的撒旦因為收了一個工程師，生活環境改善了許多，因此打了電話給天堂的上帝炫耀，上帝覺得撒旦動了甚麼手腳，才會讓原本應該上天堂的工程師下了地獄，所以要找律師告撒旦，撒旦聽了大笑，只回了一句「你以為律師都在哪裡？」

小麥自顧自地說了這個笑話，裴莉絲聽了之後沒有太大的反應，表情像是在說，這時候你還有心情說笑話？

「我是說」小麥向裴莉絲解釋「林昶凱好像跟一般的律師不太一樣」

從隊上傳過來的背景調查報告裡寫著，林昶凱除了律師本業之外，還是多個慈善基金會的理事、法律顧問，因為他主要是商業法的律師，客戶多半是中大型的企業，所以也時常號召一些公司老闆級的人物共同參與公益團體的慈善活動。

「背景看起來單純，個人財務也沒有甚麼問題，唯一比較有可能的就是，感情因素？」小麥收起剛剛輕鬆的態度。

「現在都還不好說」裴莉絲聳了聳肩「而且，不知道跟那份報告有沒有關係？」

「什麼報告？」

裴莉絲說的是昨晚從林昶凱辦公室找到的那份媒體園區的規劃報告，她把報告的掃描檔案傳給了小麥。

就在裴莉絲傳報報給小麥的同時，一輛計程車轉進了巷子，停在了公寓大門口。一分鐘之後，一個女孩子，穿著整套運動服，戴著一頂帽子，從陳雅琪的住處的公寓大門走了出來，坐上了車。裴莉絲要小麥趕緊發動車子跟上。

「那是陳雅琪嗎？」小麥跟了上去，大概離計程車兩個車身的距離。

「妳沒見到她的帽子嗎？帽子邊上還繡了一個英文名字」

「我竟然沒發現」小麥乾笑了兩聲。但他的笑聲不是為了化解失誤，而是為了掩蓋當時他正偷瞄著裴莉絲側臉的尷尬。

計程車在一間下午才開始營業的餐酒館停下，陳雅琪下了車，直接走了進去。小麥把車停好之後，裴莉絲交代小麥在這邊放哨，自己換到了駕駛座，準備去法醫研究所。

「來找小黑嗎？他還沒來」陳雅琪沒有理會酒保，直接走到最裡面的一桌坐了下來。

小麥坐在餐酒館對面的便利商店裡盯著，幾分鐘之後，另外一個也是一身運動服、戴著運動帽的男子也走了進去。

「小黑」男子走進了餐酒館，酒保也對他點了點頭，問候了一聲，用眼神告訴他陳雅琪已經到了。

「怎麼辦，警察好像在懷疑我什麼」陳雅琪的聲音聽起來摻雜了恐懼跟焦慮「他們還拿了一張照片給我看，就是影片裡面的那個人」

「沒事啦」小黑絲毫不在意陳雅琪說的事情。

「什麼沒事啦！？」陳雅琪有點憤怒「你趕快把影片刪掉，現在就刪！」

「原始檔在家裡，怎麼刪？」小黑吊兒郎當的回話「還是說，妳太想我了，想跟我回家」

「想你媽啦！」陳雅琪忍不住拍了下桌子「我現在就跟你回去，你別想亂來，刪完影片我就走」

「來了都來了，吃點東西再走，我今天都還沒有吃東西」

小黑說完之後，不理陳雅琪的反對，跟酒保點了兩瓶啤酒、一個披薩、一份薯條跟一份洋蔥圈。

也許是說出自己的擔心之後，身體緊繃的狀態稍稍放鬆了一些，餐點送來之後，陳雅琪也跟著吃了一些。

「其實我們的計畫很OK，誰知道殺出個程咬金」小黑吃了一口披薩，又配了一口啤酒。

這話不說還好，一説又惹了陳雅琪的不快「你還敢說，都是你欠一屁股債，要不然我犯的著這樣嗎？」

「對，都是我的錯，別生氣了，等等回去，我就把影片刪了，今晚就住我那兒吧」

兩人吃完了桌上所有的東西之後，小黑又點了兩瓶啤酒，兩人繼續商量著，如果警察再來找陳雅琪，她該怎麼應對。

「要記住喔，我是不存在的人」小黑喝完最後一口啤酒之後，又對陳雅琪叮嚀了一次。

說完之後，小黑起身走去洗手間，陳雅琪走去櫃檯結帳。

「妳這樣⋯⋯」

「我都知道」陳雅琪不等酒保說完之後冷笑了一聲「沒辦法，誰叫我愛上了」

從洗手間出來，小黑又跟酒保聊了幾句，之後就跟陳雅琪一起走出了餐酒館。

初秋的天空，在過了秋分之後，暗的特別快，小麥看到兩人走出餐酒館，也從後面跟了上去。

在巷弄裡拐了幾個彎之後，他們走進了一棟舊公寓。公寓的附近聚集了很多的特種營業場所，出入的份子十分地複雜。

小麥站在樓下，等待著燈光亮起，好確定他們的位置，卻沒注意到微暗的夜色裡，有兩個人，也在另外一個地方注意著公寓。

看到燈光亮起，小麥確定了他們住在三樓之後，拿出了手機撥給了裴莉絲。

讓小麥在餐酒館放哨之後，裴莉絲開著車往法醫研究所，那裡對她來說已經不是個陌生的地方，畢竟在偵一隊的這幾年也參與了不少殺人案件。到了法醫所，把車停好，她熟門熟路地直接就往解剖室走去。

走進了解剖室，法醫已經準備要開始相驗的工作。裴莉絲熟悉地打開門邊的櫃子，拿出防護衣套上，戴上口罩，跟在法醫旁邊看著。

法醫熟練地用手術刀在林昶楷的屍體上劃出個大Y，打開胸腔跟腹腔檢查有沒有異樣，再把脖子縱向切開，露出氣管跟頸動脈，看看是不是跟推測的主要死因一樣。整個解剖相驗的過程花了將近四十分鐘，結束相驗之後，裴莉絲跟著法醫回到了辦公室。

「死因是窒息嗎？」裴莉絲走進到法醫辦公室就說，不浪費一點時間。

「小裴啊，先讓我休息一下吧」法醫在辦公椅上斜躺著。

今年已經是張叔擔任法醫的第三十年，原本前兩年就可以退休的他，因為沒有新血加入法醫所，只好一直賣老命延後退休。

「不好意思，張叔」

裴莉絲拿出在路上買的精品咖啡，遞到他的面前。

「謝謝」張叔拿起杯子，聞了一下飄起的咖啡香，喝了一小口「最近還好嗎？」

「嗯」裴莉絲沒有多說話，只是點點頭。

張叔膝下無子，從第一次見到裴莉絲，就覺得她很有眼緣，一直把她當作自己的女兒，還教她什麼樣的咖啡才是好咖啡。

「這家的咖啡，還是這麼好喝」張叔看得出來裴莉絲依然為了分手的事情在為難自己，故意說點輕鬆的話題。

「我就知道你愛他們家的咖啡」裴莉絲笑了一下。

「對了，就是這樣，要常保笑容」張叔也回給她一個溫暖的笑容。

「張叔，驗完的結果，脖子上的勒痕就是主要的死因嗎？」裴莉絲害怕張叔對她的關懷，會讓她一直想起父親，趕緊問了相驗的結果。

「這個Case跟一般勒斃的案件，有點不太一樣，我跟妳解釋一下」張叔叫出之前案件的存檔照片，指著照片裡的眼睛「妳看看這裡」。

一般勒斃死亡的案例，不過是自殺或是他殺，死者的面部通常會出現漲紅，而且眼部會有出現的紅點。如果是他殺的話，通常死者因為掙扎，雙手指甲或多或少也會有一些破損。

「這個死者的頸部有明顯的勒痕，但眼部卻沒有點狀出血，雙手指甲也沒有掙扎留下的破損，而且那個勒痕的位置有點高」

「所以死因不是因為勒斃嗎？」

「是有些奇怪，不過看了X光片之後，我發現他的頸椎有高位損傷」

「這是什麼意思？」

張叔拿起一旁的頭骨模型，另一隻手的虎口抵住下頜骨，裝作是掐住了脖子，然後他將頭骨模型歪向一邊「他應該是這樣被殺害的」。

「你是說他是死因為脖子被折斷？」

「通俗一點的說法的確是這樣，但正確來說，他是因為高位頸椎斷裂，導致呼吸中樞的延髓受損，瞬間就失去了呼吸心跳」

張叔喝了口快涼掉的咖啡之後，邊說邊指著桌上的一份報告「更奇怪的是，從他脖子上的勒痕長度，還有折斷頸椎需要的力量，假設兇手是一個成年男性，比對成年男性手掌大小跟身高的關係，這個兇手的應該是個身高在2米2到2米5之間的怪力男」

裴莉絲腦中浮現監視影像中的流浪漢，怎麼想也不覺得像是張叔口中說的怪物。

「有沒有可能是利用什麼工具造成這樣的傷害？」

「是不能排除這樣的可能，不過，要我說的話，比較像是這樣」張叔站了起來，把一隻手舉高「死者比較像是被兇手這樣舉起來，然後一下把頸骨折斷」

死者的死因確定了，但殺害的方式卻令人匪所思。

帶著越來越多疑惑的裴莉絲跟張叔道別之後，走出了法醫所。才剛坐上了車，她的電話就震動了起來。

「妳說的沒錯，陳雅琪去餐酒館見了一個男的」電話原來是小麥打來的。

「現在呢？」

「我跟他們跟到了餐酒館附近的公寓，看來像是那個男的住處」

「你把地址傳給我，我馬上過去」

陳雅琪跟小黑回到了他的住處，才剛進門，小黑就開始不安份地對她毛手毛腳。

「你幹嘛啦」陳雅琪推開小黑「先辦正事啦！」

「我這不是正準備要辦事嗎！」小黑輕佻地說。

「快點去把影片刪掉啦！」陳雅琪一屁股坐進沙發，拿起來了旁邊的抱枕抱在胸前。

自討沒趣的小黑在心裡說著「待會兒刪掉影片之後，有妳好看的」。他走到電腦前，打開了電源，找出影像檔的同時，門鈴也響了起來。他看了陳雅琪一眼，表情像是在說「這時候是誰來找他們？」

帶著些許的疑惑，小黑扭開內鎖，小心地打開大門，側著身想要從門縫看清來人是誰，卻一下被用力的推開的大門給撞倒在地上。

「你還有心情找女人啊！」從門外走進的兩個黑衣男，看了屋內的陳雅琪一眼，對著摔坐在地上的小黑說。

「龍哥，時間還沒到啊」小黑一邊爬進客廳一邊說著。

「她就是你說的那個？」龍哥指著陳雅琪。

「他在說什麼？什麼那個？」陳雅琪豎著眉對小黑說，心裡浮現一個不好的預感。

「用妳來抵債啊」龍哥猥瑣地笑了出來。

「龍哥，那天是我喝多了，開玩笑的，我應該只剩下最後一期就還完了，你怎麼⋯⋯」

「什麼叫我怎麼？剩下一期就不是錢嗎？」

龍哥走到沙發邊上，在陳雅琪的旁邊坐了下來，陳雅琪想要站起來遠離他，卻被他一把給抓住。

「妳如果不想下半輩子頂著一張花臉過日子，就給我乖乖地坐好」龍哥收起猥瑣的笑臉，指著小黑說「你給我跪著！」

掏出一根香菸點著，吐出了一口煙，龍哥一把摟住了陳雅琪，把自己當成了酒店客人「聽說你們最近搞上了一個律師？」

陳雅琪眼睛的怒光射向了小黑，他則是跪在地上連忙辯解「龍哥，你誤會了，我們沒有」

「不管是不是誤會，我從外面聽到的就是這樣」龍哥用手比了個三「規矩，三成」

「他已經死了」陳雅琪淡淡地說。

「誰死了？」

「林律師昨晚被人殺死了！」

龍哥聽到陳雅琪這麼說，看了看小黑，又看了看她，用手指朝小黑的方向勾了勾，要他跪著移動過來。

小黑知道過去準沒好事，但又不敢反抗。果然，一到了龍哥的身邊，就被他搧了一耳光「你不是說我誤會了嗎？怎麼冒出一個死掉的律師？」

左臉瞬間腫了起來的小黑，不敢多說一句，靜靜地看著地板。

「你們本來打算從律師哪兒搞多少？」說完之後，龍哥又點上一支菸。

陳雅琪跟小黑都不敢回答，龍哥耐不住性子，又搧了小黑一耳光。

「五⋯六百吧」小黑忍著臉頰發熱的刺痛，緩緩地說出。

「那好吧，算五百，我收三成，一百五，你原來的最後一期就免了」龍哥又再一次露出猥瑣的笑臉「我對你還是不錯的吧，是不是？」

「龍哥，那律師都已經死了，我到哪去生一百五？」小黑幾乎是用哭腔在說著。

「沒有喔？沒有也沒關係啊，現在就把最後尾款給清了！不然，就拿她來抵吧」龍哥露出色瞇瞇的眼神看著陳雅琪「反正你原本也打算這樣，不是嗎？」

小黑跪在地上沒有說話，雖然心中不想把陳雅琪推入火坑，心裡卻想著這是一個脫身的方法。他露出哀求的眼神看著陳雅琪。

陳雅琪算是終於看清了小黑，但心裡的憤怒與絕望還是抵不過不安的恐懼。

「這樣吧，你們也不要再囉嗦了，我今天心情還不錯，就先收點利息吧」龍哥邊說邊站起身把外套脫下，露出了插在腰際的手槍。

陳雅琪察覺到了龍哥的意圖，緊抱著胸前的抱枕「你想幹嘛！？」

「收利息啊！」

話才剛說完，門口的電鈴又響了起來，陳雅琪抓住了機會，大聲的呼救「救命啊！」

門外的人聽到了陳雅琪的呼救聲，下意識地扭動門閂，沒想到大門居然沒鎖上，於是就直接衝進了屋裡。

陳雅琪一看先衝進來的人竟然是小麥，立刻又喊了聲「救我！」

「警察！你們在幹什麼？」先衝進來的小麥對著屋內的人喊著。

龍哥被突然衝進來的小麥嚇了一跳，很快地拔出了腰際的手槍，朝著小麥開了一槍。

小麥的反應夠快，看見龍哥掏出手槍，本能地往一旁閃躲。裴莉絲看見這情景，也立刻拔槍還擊。子彈打中龍哥的手肘，他的槍掉在了地上，一起來的小弟想要趁機撿起手槍，卻被裴莉絲大聲喝住。

「別動！所有人都退後！」

小麥從地上爬了起來，衣服的右肩冒出燒焦的味道，血紅慢慢地浸濕了袖子。

「你還好嗎？」裴莉絲眼睛盯著其他人，不敢鬆懈。

「我沒事，應該只是皮肉傷」小麥見到裴莉絲已經控制住現場，先把龍哥的槍移到完全的地方，要龍哥跟他的同夥都在地上趴好，拿出手銬把他們銬上。

「你們是什麼人？」裴莉絲確認了沒有危險，收起了佩槍，對著龍哥說。

「警官，我的手很痛，先送我去醫院啦」龍哥趴在地上哀求，剛才囂張的氣焰完全消失。

「他們是誰？」裴莉絲沒有理會龍哥，改問陳雅琪。

「我不知道，妳去問他！」陳雅琪指著小黑說。

陳雅琪轉過身，聞到了在陳雅琪住處同樣的鬍後水味道，她知道小黑曾經到過陳雅琪的住處。他轉身看見小黑的目光停在身後，露出了緊張的表情。她朝小黑的目光看去，發現了一台電腦，她好奇地走過去，看見電腦螢幕上，打開的視窗裡，有好多個影像檔案。

「警官，那是我私人的檔案」小黑看見裴莉絲要走向電腦，顫抖的說著。

就算是沒有受過專業偵查訓練的一般人，也能察覺這個欲蓋彌彰的舉動，小黑的話反而更引起了裴莉絲的注意。

視窗裡的影像檔案，是依照日期的先後順序排列，裴莉絲打開了最早的一個檔案，影片裡出現一對男女，場景是在一處辦公室，他們正忘情地擁吻。

裴莉絲認出影片中的女子就是陳雅琪，而男子是林昶楷。

陳雅琪知道她的秘密已經被發現，就只能默默低著頭，不去在意裴莉絲的眼神。裴莉絲繼續打開其他的檔案，都是同樣的場景，同樣的攝影角度，內容都是陳雅琪跟林昶楷親密的影像。她滑動著滑鼠，發現最後一個檔案的時間是昨天。

打開了標示昨天日期的檔案，同樣的辦公室，影片裡不見陳雅琪，只看到林昶楷面向命案現場打開的那扇窗戶，在跟命案嫌疑人的流浪漢說些什麼，接下來影片裡紀錄的影像，讓裴莉絲呆站了許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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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律師（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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