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頂樓的辦公室裡,郭海銘望著窗外,回想起這些年的努力,雖然不是真正的白手起家,但也將父親交棒給他的海潮集團,經營的有聲有色。
海潮集團在郭海銘的祖父那一輩以前,只是個賣油的小商家。從他的祖父那一輩起,開始經營食品的進出口生意,到了他父親郭潮生手裡,將事業的觸角延伸到食品製造。
到了郭海銘,從他父親送他出國留學回來之後,憑藉著家族的資助,開始了做起了電子產品的組裝代工,然後一路往上下游延伸,發展成今天產品橫跨民生消費性電子產品到軍工級零組件的龐大科技集團。
郭海銘正式接班之後,除了在商場上呼風喚雨之外,他還成立了多個慈善基金會,集團內甚至還有專門的單位來處理向外捐助的事宜。
曾經有許多的媒體想要採訪郭海銘,但都不得其門而入,也曾經有出版社想要幫他出版自傳,也都吃了閉門羹。他拒絕這些要求的說法是「我做的這些都只是微不足道的事,沒有被報導或紀錄的價值」
在郭海銘被父親送出國之前,縱使當時郭潮生的事業已經頗具規模,他的成長經歷跟一般家庭的小孩沒有太多的差異,念的學校也只是一般的公立學校。
關於這一點郭潮生有自己的一套哲學。在郭潮生的想法裡面,溫室裏的花朵除了不足以應變外界的變化之外,也看不到溫室外野草的強大生命力。如果不能抵擋野草的掠奪,那就只能吞噬它成為自己的力量。
高中時期的郭海銘,學業成績沒有特別突出,以他當時的成績來看,吊車尾進入大學就讀,應該也不是太大的問題。但他卻在高三的學期中,被郭潮生送出了國,而且一去就是二十年。
站在窗前許久的郭海銘,回到辦公桌前,撥了通內線給門外的秘書,要她取消今天的所有行程。
他從抽屜裡拿出一張照片,那是一個中年男子,跟一個約莫十歲大男孩的合照。他盯著那張合照,眼眶稍微泛紅了起來,但馬上又平復,轉變為怒火中燒。
「到底是誰幹的?」他在心裡想著這個問題。
對於馳騁商場這麼久的郭海銘來說,失去這兩個字,並不算什麼,怎麼討回來才是最重要的。
但這次,他並不知道該向誰討回來。
他曾經懷疑過老八,但他找不出老八有什麼動機。再說,年輕時候的那件事,已經讓老八有足夠的籌碼來要脅他,況且,這些年老八看來已經是跟他站在一起,不需要額外做這些多餘的事。
想到這裡,年輕時候的那次錯誤,又從記憶裡浮現了出來。
那是一個晴朗的夏日午後,17歲的郭海銘約了一個心儀已久的女孩子,一起到學校附近的冰果室約會。
兩個人在冰果室聊到天空亮起了火紅,那是颱風來臨前的預兆。郭海銘提議要送女孩子回家,於是兩人並肩一起走向街口。
半路上,女孩說時間有點晚了,擔心回家之後會被父母處罰,想要抄近路回家,但這條捷徑上,會經過一小段的墓地。
郭海銘當然自告奮勇要陪女孩一起走。這條捷徑人煙不多,自然是因為路上有了這麼一小段的墓地。但郭海銘的心理沒有一絲對怪力亂神的恐懼,反而是躊躇著是否要鼓起勇氣,牽起女孩子的手。
隨著路程越來越接近墓地,女孩也越來越靠近郭海銘。晚風吹著女孩子的頭髮與裙擺,陣陣髮香讓郭海銘的心裡出現了無限的遐想。他緊繃著每一條神經,似乎還可以感受到女孩手臂傳來的微微體熱。
颱風前夕的陣風刮起地上的沙塵,吹進了女孩子的眼裡,異物的刺痛感,讓她輕呼一聲,停下了腳步。
郭海銘回頭想要幫女孩子擋下揚起的沙塵,伸手扶了她的肩膀。這個突如其來的動作,讓女孩嚇了一大跳,往後退了好幾步,沒注意到身後是一個小小的山窪,女孩就這樣跌進了進去。
慌張的郭海銘趕緊跳下山窪,發現女孩暈了過去,他想要把女孩抱起,卻看見因為跌落下來而撩起的裙擺下,露出了白皙的大腿。
女孩裙擺包覆下被掩蓋的原始慾望,讓郭海銘的心跳加速,忘了救人的第一要務。他伸手沿著女孩的膝蓋往夏娃的禁區撫摸。
心跳加快帶來的急促呼吸,讓他的喉頭感覺到淡淡的甜味。他轉頭看向女孩的臉龐,臉慢慢湊近,昏暗的天色下,女孩粉紅色的朱唇,彷彿在閃現著光芒。
郭海銘顫抖的雙唇緩慢地接近,在碰觸到女孩雙唇的那一剎那,從女孩雙唇傳來的柔軟觸感,殺死了他全部的理智。
正值血氣方剛年紀的郭海銘,顧不得天色越來越暗,或者說,他反而希望即將到來的夜色,能夠不讓人發現他的企圖。他跨坐到女孩的身上,拉起了他的衣服,手上的塵土弄髒了女孩的白色內衣。
他想要解開內衣的扣子,卻笨拙地不知從何下手,於是索性將內衣扯下,徹底接受了蛇的誘惑。
郭海銘俯下身去,貪婪地親吻著女孩的胴體,渾然不知女孩已經慢慢甦醒。
恢復意識的女孩,發現自己正被人侵犯,大聲叫了出來,用力著想要推開眼前的郭海銘。但此時的郭海銘已經是一頭充斥慾望的惡獸,為了要釋放自己的獸慾,他用力地搧了女孩好幾個耳光。
受不了疼痛的女孩,用手擋住自己紅腫的臉頰,哭著哀求郭海銘停下。但女孩的哭聲更加讓他興奮,反而將她的手拉開,又繼續朝女孩的臉搧下。
女孩哭喊的聲音越來越大,害怕被人發現的恐懼心情,與女孩叫聲帶來的興奮刺激,郭海銘一隻手掐住了女孩的脖子,另一隻手又朝女孩的臉上搧,直到女孩一動也不動。
沒了聲音的女孩讓郭海銘腦中的多巴胺迅速退去,這時候才發現,女孩已經癱軟在地上,沒了氣息。
這時候真正感受到恐懼的郭海銘才慌張地從山窪裡爬了出來,往家裡的方向狂奔。
事情發生的兩週之後,郭海銘在報紙上看到了警方宣佈命案的兇手已經投案自首。此時的他,接受了父親的安排,正在機場準備搭機出國留學。
女孩當時的表情一直清晰地留在郭海銘的腦中,直到二十年後他遇見了林嘉玲。
郭海銘遇見林嘉玲的時候,早已接受了父親的安排,準備在半年之後迎娶議員的女兒,但他還是忍不住想要一親芳澤。
結婚之後的郭海銘並沒有因此和林嘉玲斷了聯繫,反而跟她生下了一名男嬰,這件事被郭海銘掩蓋得很好,一直沒有被發現。
但其實郭海銘的妻子對自己丈夫在外面的所作所為,早就由一些生活細節中發現,但也許是未能懷上郭家香火的遺憾,讓她選擇對這件事沈默以對。
郭海銘成為父親之後,有很多年不再想起當年那個女孩的臉,直到郭潮生也發現了他有私生子的這件事。
當郭潮生知道郭海銘有私生子的時候,為了給身為議員的親家一個交代,他要郭海銘不可以再跟林嘉玲往來。
從沒反抗過父親的郭海銘,第一次有了自己的意見,但這個遲來的叛逆,在郭潮生揚言要對林嘉玲母子不利之後,就馬上煙硝雲滅。
此時的郭海銘已不是從前那個唯父命是從的少年,他還是繼續瞞著郭潮生暗中跟林嘉玲母子見面,還計畫帶著她們母子移居國外。
但郭潮生並不是省油的燈,郭海銘打算移居國外的事,很快就被他發現,馬上找人把林嘉玲母子送走,讓她們遠離郭海銘。
用盡各種方式都找不到林嘉玲母子的郭海銘,每當到了夜晚躺在床上的時候,就開始慢慢一點一點重新拼湊出多年前那個女孩的臉。
在失去林嘉玲母子消息一陣子之後的某個晚上,郭海銘從睡夢中驚醒。但他並不是因為做了什麼惡夢,而是夢見了當年犯下錯誤的那個傍晚,他跨坐在女孩身上,看著女孩的表情,點燃自己獸慾的那個瞬間。
這個夢境直到隔天還一直在他腦中打轉,他打了通電話,聯繫了一個以前的朋友。這個朋友曾經是郭海銘的高中同學,多年之後,他們倆才又聯繫上。
朋友聽完郭海銘告訴他的事之後,只說了一句「包在我身上」。
等到了隔天的傍晚,朋友打了通電話告訴郭海銘事情已經辦妥,要郭海銘晚一點來他的鋼琴酒吧。
這間鋼琴酒吧在一棟商業大樓的地下室,如果沒有熟客介紹,或是老闆主動邀請,一般人是無法一窺究竟的。
郭海銘到了酒吧之後,老闆帶著到進到了最裡面的貴賓室包廂。
推開了包廂的門,昏暗的光線下,郭海銘看到裡面的沙發上坐著一個妙齡女子,他一臉狐疑地回頭看了一眼跟在身後的老闆。老闆給了他一個詭異的微笑之後,丟下了一句「我都安排好了,你就看著辦吧」
老闆關上了門,站在包廂內的郭海銘顯得有點不知所措。沙發上的女子給了郭海銘一個靦腆的微笑,用手拍拍了沙發,示意要他坐到旁邊。
坐到了女孩子的旁邊,郭海銘這才看清楚她的長相。一頭及肩的長髮,配上青稚臉蛋,雙眼清澈透明,跟當年的那個女孩倒有幾分相似。
女孩幫忙把西裝外套脫下的時候,郭海銘的眼睛直盯著女孩看,女孩並沒有迴避他大剌剌的眼神,反而在郭海銘身子前傾脫下西裝外套的那一霎那,在他臉上輕啄了一下。
女孩突如其來的動作,著實嚇了郭海銘一大跳,也讓他的記憶重回17歲的那個傍晚。
當女孩將外套放到沙發的另一邊,轉過身來的時候,他們兩人的鼻尖幾乎要碰在一起。女孩自以為知道接下來將會發生什麼事,畢竟那是她被找來的原因。她主動闔上了眼。
但事情並不如女孩預想的那樣。
郭海銘用力地將女孩推倒在沙發上,然後跨坐到她的身上。這時候女孩有點不悅,皺起了眉頭。
「你弄痛我了啦!」女孩的聲音聽起來帶著點生氣,又有點嬌嗔。
聽到女孩這麼說的郭海銘並沒有從女孩身上移開,反而給了她一巴掌。接著他一隻手捂住女孩的嘴,另一隻手開始不停地搧女孩耳光。一切就像是當年的那個傍晚。
幾十分鐘過去之後,郭海銘眼裡滿佈血絲,頭髮凌亂地從包廂走了出來。
酒吧老闆坐在吧台,手裡拿著純麥威士忌,看了一眼走過來的郭海銘說「你先走吧,剩下的交給我」
郭海銘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低著頭快步地離開酒吧。
離開酒吧的郭海銘,並不知道老闆後來怎麼處理那個女孩。但從那天開始,他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又回到那個包廂,直到郭海銘買下市區一戶安控嚴密的豪宅,同樣的場景才換了另外一個地方。
這樣的情況持續了好多年之後,原本只是郭海銘自己發洩慾望的豪宅,漸漸地成為他事業版圖另一面的暗黑領地,聚集了跟他有相同變態嗜好的菁英份子,實現了他們在現實中不可能發生的獸慾幻想。
在這塊暗黑領地裡,一直為這群菁英份子,找尋肢解道德底限對象的人,依然是那位酒吧老闆,只不過,在這麼多年之後,從前的鋼琴酒吧已不復在,如今他也成為這群菁英的一員。
從海潮集團頂樓辦公室的窗戶望出去,暮色之中點綴了各種顏色的燈彩,郭海銘站在窗前,想起了他的孩子。
林嘉玲跟她的孩子,被郭潮生找人送到的另外一個城市,但他並沒有就此與她們母子完全切斷聯繫,還是一直暗中資助這對母子。郭潮生會這麼做,是因為郭海銘跟他的元配,這麼多年來,一直沒有懷孕的消息,為了郭家的香火,他留下一條後路。
郭潮生一直到了因病臥床,擔心自己的日子所剩無幾,才把林嘉玲母子的住處告訴了郭海銘,要他把林嘉玲母子接回來,免得郭家就此斷了香火。這個時候,郭海銘的兒子已經是個高二的學生。
郭海銘的兒子相貌堂堂,雖不到花美男的程度,但憑藉著妙嘴生花,加上他資質聰穎,在校的成績相當不錯,十足就是個標準的模範生,倒也頗得女同學們的緣。但出了學校之後,他卻是附近小幫派的成員之一。
這個小幫派,靠著收取一些保護費,還有賣一些高中女學生色情照片來牟利。而這些女學生正是郭海銘的兒子連哄帶騙找來的。當十年不見的父親突然出現在眼前,郭海銘的兒子在情感上,一時之間沒有辦法接受,便開始翹課,把整天的時間都耗在了幫派,甚至是幾天都不回家。
林嘉玲知道了這個情形之後,找了郭海銘,要他幫幫這個許久不見的兒子。郭海銘知道了這件事之後,找了酒吧老闆來處理。幾天之後,林嘉玲告訴郭海銘,兒子已經回家,還說他不以後不會再混幫派。
郭海銘很好奇酒吧老闆是怎麼辦到的,但老闆只是淡淡地說「沒事了,我都處理好了」
想起了兒子,郭海銘站在頂樓辦公室的窗前,眼眶漸漸紅了起來。原本計畫再過陣子,他就要讓兒子認祖歸宗,退下大位,把事業交棒給兒子,但最近發生的連串事件,徹底打亂了他的計畫。
收拾一下自己的情緒,郭海銘想起今晚還要跟金融圈的朋友一起餐敘,商討股票換手的規劃。他拿起電話通知秘書,他準備出門了。
從地下室的電梯走出來之後,郭海銘的座車沒有像平常一樣,早已等在電梯口。他有點不高興地準備撥電話罵人,就看到座車從轉彎處開了出來。
車子停在郭海銘的面前停了下來,司機沒有下車替他開門,讓他暴怒的情緒頓時爆發。自己了打開車門,坐進車子,郭海銘立刻朝著司機破口大罵。
司機並沒有對自己做出這樣的行為辯解,反而是加速駛離停車場。
郭海銘覺得事情不對,大聲喝斥「你搞什麼鬼,停車!」
司機沒有回答,直接衝過停車場出口的柵欄。這個舉動讓郭海銘嚇壞了,兩隻手緊緊抓著車門的把手。
車子衝出了停車場,已經暗下來的天色,讓郭海銘看不清司機的長相。他腦子裡開始想著,自己難道是被綁架了?
街道上的路燈慢慢亮了起來,經過某一盞燈的時候,郭海銘抓住了一閃而過的瞬間,從車內的後視鏡看清楚了司機的長相。
「你是誰?你想做什麼?」郭海銘認出開車的人並不是他的司機。
沒有得到答案的郭海銘,並不想要就這樣就範。他一手抓著車門的開關,打算找到時機就開門跳車。
但眼前飛過一道黑影之後,郭海銘失去了知覺,倒向了另一邊的座椅。
裴莉絲站在海潮集團大門對面的路口,遠遠地就看到大門口有些騷動。她顧不得行人的綠色燈號還沒亮起,左右看了一下之後,就快步地跑過馬路。
來到海潮集團的大門,好幾個警察正站在大門口向管理員問話。裴莉絲走過去表明了身份。
「發生甚麼事了?」
「就在剛剛,有輛車從地下停車場衝了出來,據報案的人說,車上坐的是他們老闆」其中一名警察對裴莉絲說明了情況。
裴莉絲心中浮現不好的預感。
「有沒有監視器拍到司機是誰?」
「原本的司機在那邊」員警指著一名坐在路邊的中年男子,救護人員正在訊問他的身體狀況。
裴莉絲走向司機,正好聽到他跟救護人員說到事情的經過。
「我正準備打開車門,後腦勺一陣疼痛,就暈了過去」
救護人員檢視他的後腦勺,並沒有看見明顯的外傷,為了安全起見,還是要司機躺上擔架,送他去醫院做詳細的檢查。
裴莉絲走到擔架旁,趁著擔架還未被推上救護車前,再問了司機。
「你暈過去之前,有看到是誰打暈你嗎?」
司機躺在擔架上搖搖頭。
「你去取車的時候,有發現什麼異樣?」
司機依舊搖了搖頭。但就在救護人員把擔架推上救護車之後,司機從擔架上坐了起來。
「不知道這有沒有幫助」司機一手摸著後腦勺說「我剛下到停車場的時候,感覺好像有人躲在柱子後面偷看,但我繞過去看的時候,一個人也沒有,不過在我被打暈前,好像有聽到鈴鐺的聲音」
司機說完之後,救護人員就關上車門,鳴著警笛,快速駛離。
裴莉絲心中不好的預感又更再加深。她走進大樓的大廳,找到了海潮集團的員工,要求看下停車場的監視錄影。
海潮集團的員工帶著裴莉絲來到安控中心,裡面有整棟大樓的監視錄影。
調出了停車場的監視錄影,畫面就如同司機說的,他走進停車場之後,停了一下,繞到某根柱子後看了一下,然後就走到車旁按下車門把手上的開關,接著發生的事情印證了裴莉絲不好的預感。
一個人影從停車場的上方冒了出來,直接跳落到了司機的後面,接著一道黑影往司機的後腦勺襲去,司機瞬間癱軟。
人影在司機倒地之前接住了他,把他拖到停車場的另一邊。從其他的監視器裡看到,司機被拖進了安全門。幾分鍾之後,一個穿著原本司機服裝的人走了出來,手裡拎著一個背包,那個眼熟的鈴鐺吊飾掛在背包上,左右晃動著。
裴莉絲看完監視錄影之後,回到了一樓的大廳。她心裡思索著,這幾起命案都跟流浪漢有關,看來郭海銘的處境十分危險。她拿出電話,撥給了小麥,要他用郭海銘座車的車牌,趕緊找到座車的去向。
掛上電話之後,裴莉絲看到大門外,偵一隊的隊長正朝著大廳走來,她迅速轉身從另一邊的安全梯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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