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會大樓裡的第二會議室裡擠滿了記者。今天上午這個會議室排定的議程是一場公聽會。這場公聽會要討論的是南區拆遷的議題,會議的召集人是國會議員黃時昌。
黃時昌是執政黨的議員,長期關注一些民生議題。這次因為軌道建設,而要強制拆遷的南區,自然也是他關切的事情之一。
「城區的確需要建設,但政府這樣蠻橫的作為,就算是身為執政黨的我,也是絕對不能接受的!」黃時昌在公聽會的開場,以這樣的陳述做為結尾。
整場公聽會裡,多半的時間,都是黃時昌在說話,來參加政府官員,能說到的話不多,幾乎都是黃時昌要他們承諾什麼事情的時候,才會讓他們說上兩句。
這樣的會議進行方式,自然是很受南區拆遷戶的歡迎,但在場老經驗的記者都知道,來參加這種會議的官員,多半都是技術官僚,只負責政策的執行,至於政策的規劃,那可不是在他們的職權範圍之內。所以,在沒有被長官授權的情況下,到場的官員也只能回答「會帶回去研究」。
會議結束之後,來參加的拆遷戶都上前感謝黃時昌的幫忙,而他也不忘要這些民眾放心,他會持續監督政府。
等到來參加的人都散去之後,黃時昌沒有去參加原定的委員會議程,要助理趕緊處理今天會議的記錄,自己則是開著七人座的廂型車離開了國會大樓。
車子剛剛開出國會大樓的停車場,一路往城市北邊的山區駛去。車子開上了山,來到一片竹林前停下。黃時昌下了車,確認了竹林入口小徑的位置,左右看了看之後,走進了竹林。
在竹林裡走了一段,來到了一間工寮小屋,一個老人正坐在小屋前抽菸。
「大伯公!」
「來了喔,來這邊坐?」大伯公吸了口煙,在香菸的紅光快要燒到濾嘴之前,吐出了一大口「最近還好嗎?」
「還好,剛剛還在開南區拆遷的公聽會」
「喔喔,還順利吧?」
「還不錯」黃時昌本來想多說一些,但心想大伯公不會專程叫他上山問這些問題「大伯公,你找我來是要交代什麼事嗎?」
「也沒什麼事啦,看看你最近怎麼樣,順便問問你知不知道媒體園區的事?」
「媒體園區?」黃時昌強壓著逐漸升高的心跳,腦中快速運轉著是不是要承認「我知道這件事,現在都還正在規劃中」
「喔,那如果有人已經在收權狀了,你覺得是為什麼?」大伯公瞪大了原本因為年紀已經下垂的眼睛。
「大概是...想要賭一把吧!」黃時昌不經意地瞄到大伯公坐的板凳下有一個資料帶,資料帶上印的紅色字樣,讓他背脊一陣發涼「大伯公...對土地開發也有興趣嗎?」
「土地開發?喔,我沒甚麼興趣」大伯公又點上了一根菸,吸了一大口之後吐掉「可是,我不喜歡有人背著我搞錢」
「我知道,我知道」黃時昌的聲音裡多了些顫抖。
「你知道個屁!」大伯公突然提高了音量,讓黃時昌嚇了一跳「我沒有不讓你搞錢,我也不缺那幾個億,但是你沒跟我說,那就是不尊重我,這讓我很不高興」
「大伯公,我知道錯了,給我個機會,我會好好彌補」黃時昌低著頭,不敢看大伯公。
「彌補什麼的,也不用,我剛剛說過,我要的是尊重!」大伯公把菸頭丟進旁邊的水桶,菸頭掉進水中的那一剎那,火燙的菸頭熄滅的聲音,在快要凝結的氣氛裡,格外地清晰。
「這件事應該不是你一個人可以搞得出來的,你跟誰合作的?」
「我的研究所同學,他幫我牽的線,找了一個叫老八的人」
「老八?」大伯公閉著眼睛搜尋腦中累積幾十年的人脈資料庫「沒聽過這號人物,你的研究所同學是做什麼的?」
「是個律師」黃時昌接著又說「但他前陣子出了意外,被人殺了」
「死了!?」大伯公瞪大了眼「哈,我看這個事沒那麼單純,你自己最好小心一點,說不定你同學就是被那個叫老八的給送走了」
「謝謝大伯公,那......」
「等等,別急著走,你幫我約那個叫老八的,我找他聊聊」說完大伯公對著黃時昌揮了揮手,要他先走。
黃時昌臨走前拍後頸一下,手掌裡多了紅黑混雜的穢漬。山區裡的蚊子,尤其是在竹林裡,似乎特別的毒辣,黃時昌進到竹林的這段時間,脖子上已經多了幾塊紅腫。循著原路走回停車的地方,他想起後車廂放著,為了高爾夫球敘後要更衣盥洗而準備的包包裡面,有著一瓶防蚊噴液,也許能夠緩解脖子上痛癢。
打開了後車廂,拉開包包的拉鍊,他記得防蚊液是放在內層的隔袋裡,但現在卻找不著。他心想也許是記錯了放的位置,把包包轉了個方向之後,果真在包包外側的拉鍊袋裡找到了防蚊液。
噴了幾下防蚊液,植物的香氣充滿了鼻腔,他在把防蚊液放回原處,拉上了拉鍊,關上後車廂,轉過身來,覺得眼前有一道黑影閃過,接著就只知道自己倒在了地上。他想要大聲呼救,但喉頭卻被溫熱黏稠的液體給佔據,讓他就算是想說話,也吐不出半個字。
暗紅色的血液不斷地從他身體流出,黃時昌的意識已經漸漸遠離軀體。在人生中最後清醒的五秒鐘裡,他只看見一個自己完全不認識的人蹲在面前,不知道在說些什麼,而他永遠也沒有辦法知道這個人是誰。
幾個小時之後,北區山間的小路上停滿了警車,從山下就可以望見紅色的警示燈不停地閃爍。裴莉絲跟小麥的車停在整排警車的最後,天色已經有點昏暗,他們讓車子的大燈亮著,為現場提供一些光源。
現場的封鎖線外,社會線的記者正在跟轄區的員警詢問案情。裴莉絲的出現打斷了他們的談話。她讓小麥先去跟轄區員警了解一下狀況,自己則是先走進現場察看。
原本以為今天又會遇見李冠宇,但今天鑑識組的工作已經完成,早一步先離開了現場。裴莉絲的心情有點複雜,一方面想要從回憶裡找到些什麼,讓自己憶起以往的美好,但另一方面卻又不想讓現實挑開結痂的傷口,更重要的是,她手上還有一件未結案的殺人案,現在又來了一件,而且死者還是現任的國會議員。
走到了黃時昌陳屍的車尾,裴莉絲掀開屍體上的白布。黃時昌半側躺在地上,發白的屍體,加上大片的血跡,讓人感覺他像是血流乾涸地死去。
裴莉絲觀察著黃時昌的面部,他雙眼半開,嘴巴到朝下的臉頰全都是血,朝上的臉頰則是有點狀的血跡。他身上的西裝,在朝下的左肩處,有大片已經被血浸潤的痕跡。她拿出一隻筆,小心地撥開西裝外套,可以很明顯地看到,外套跟裡面的襯衫上有一排像是尖銳物刺穿的孔洞,這些孔洞以一個奇怪的弧度排列著。
她看著這些弧形排列的孔洞,心理思索著兇手是如何造成這樣的傷口。小麥在這個時也走了過來,蹲在裴莉絲的旁邊。
「這傷口看起來很怪!」小麥用手比劃著屍體上的傷口「他是被什麼動物咬了一口嗎?」
經小麥這麼一說,裴莉絲歪著頭再看了一下傷口,的確像是一道齒痕。她伸出手,張開手指,在弧形排列的傷口上比了一下。
「如果這是什麼動物咬的,牠的嘴也未免太大了吧!」裴莉絲站了起來又說「之後看法醫那邊怎麼說吧」
裴莉絲看了一下四周的環境,周圍只有竹林,沒有其他明顯的建築物,她心裡嘀咕著,黃時昌來這兒的目的是什麼。
「誰報的案?」裴莉絲眼睛還是看著那一排傷口,開口問了小麥。
「轄區的員警說,他們是接到報案中心的指示,派人上來看了之後,就發現了黃時昌」
「有報案人的資訊嗎?」
「沒有,報案人是用公共電話報的案,我已經回報隊上,查一下公共電話附近的監視器,看看有沒有線索」
裴莉絲繞過車尾,打開車門察看了一下車子的內部,裡面不像是有人翻找過。她繞過車子,走到竹林的邊上,想要看看竹林深處,但天色已經徹底暗下了來,沒辦法看出什麼。
她回頭往封鎖線走,記者站在封鎖線外,想要向裴莉絲問點消息,剛好轄區的警察拿了兩個透明的證物袋過來,讓她有理由不理會那些記者。
兩個證物袋裡,一個是裝著黃時昌的皮夾,另外一個則是裝著他的手機,嚴格說來,是裝著一部壞掉的手機。
「這是怎麼回事?」
裴莉絲拿起裝著手機的證物袋,把它放到亮著的車燈前,轉著證物袋看著裡面沾滿血跡,機身上也被穿了個洞的手機。
不知道為什麼,裴莉絲想到了幾天之前,在小黑家裡看到的影片。影片裡的影像到現在都還可以十分清晰地在她腦中重現,那種怪異的噁心感到現在都還無法退散,現在她看著眼前的這隻手機,那股感覺竟然又從心底冒了出來。
依舊沒有理會追問案情的記者,小麥拉高了封鎖現場用的黃色膠帶讓裴莉絲穿過,之後兩個人快步地走向車子。裴莉絲坐進了副駕駛座,關上門之後,剛才冒出的噁心感依然存在。她拿起保溫杯,喝了一口裡面的咖啡,讓酸苦的咖啡味,消去一些這種討厭的感覺。
車子慢慢開出通往竹林的小路,轉進比較寬敞的山路。這一帶山區,有很多晚上才營業的農莊餐廳,賣一些山間野菜跟土雞,但因為都距離命案現場有段距離,不太可能會有人目擊到今天的事件。但裴莉絲還是想碰碰運氣。
「開慢點,我們到前面的餐廳去⋯」
「吃飯?」小麥沒等裴莉絲說完,有點興奮地說。
「是去問問!」裴莉絲給了小麥一個大白眼「你只知道吃嗎?」
車子開進離現場最近的一家農莊餐廳,裴莉絲注意到從外面山路轉進來的時候,電線桿上有支監視器對著路口。
車子緩緩開進農莊餐廳的停車場,一位接待的服務生早已站在餐廳門口前迎接,裴莉絲心想剛剛的監視器應該就是這個功用,讓餐廳提前知道有人上門。
「歡迎光臨!」服務生熱情地招呼著。
裴莉絲亮出了證件,說明了來意,服務生去請了餐廳老闆出來。裴莉絲問了老闆今天下午有沒有什麼異樣的地方。
「沒有耶,下午是我們最忙的時候,要忙著備料」餐廳老闆回答著裴莉絲的問題。
留下了名片,裴莉絲要他如果想起什麼不尋常的事,就趕緊聯絡她。接過裴莉絲的名片,老闆準備再回廚房的時候,一旁的服務生提醒了他。
「老闆,你不是說中午回來的時候有個奇怪的人?」服務生一邊整理抬面準備營業,一邊用帶著一點東南亞口音的腔調說。
「什麼奇怪的人?」裴莉絲看著老闆。
「啊,對喔,我中午去採買回來的時候,看見一個人」老闆邊說邊指這外面山路的方向「走在外面的山路那邊,看起來就像是個甘苦人啦,我以前也甘苦過,就叫我們小姐拿了一些吃的東西去給他」
「嘿啊,結果出去就沒見到人了」服務生為最後一張桌子鋪上粉紅色的塑膠桌巾,擺上了碗筷。
「我以為他掉進旁邊的山溝,還出去看了一下,結果也沒看到人」老闆繼續又說「其實,我是擔心他上來自殺啦,日子甘苦喔,也沒關係啦,撐一下就過去了,如果上來自殺喔,真的很不好啦」
「他長得什麼樣?」裴莉絲繼續問著老闆。
「啊,不知道外面那支有沒有拍到」老闆想起外面路口的監視器也許有拍到他口中那個人的影像。
老闆帶著裴莉絲跟小麥進到櫃檯後,調出中午時段的影像。畫面裡看到老闆開著小貨車從山路轉進往餐廳的路上,幾分鐘之後,一個人背著個背包,經過監視器的路口,又過了一會兒,看見服務生提著一袋東西走到路口,左右張望了一下之後,又沿著原路走了回去。
因為監視器離路口有段距離,而且因為角度的關係,只有拍到老闆口中甘苦人的下半身。裴莉絲他們盯著螢幕,看不出有什麼怪異的地方。
裴莉絲跟老闆要了一份影像的拷貝檔,打算先留個紀錄,以備不時之需。跟老闆道謝之後,裴莉絲跟小麥走向車子,準備回去隊上,先做一些黃時昌的背景調查。她打開了車門,看見丟在後座的背包,腦中閃過一個影像,似乎想到了什麼,又走回餐廳。
服務生看見裴莉絲又走了回來,馬上機靈地又叫了老闆出來。她拿出手機,打開了相簿,滑了幾下之後,點了一張照片讓老闆看。
「你中午看到的人,是不是這個人?」
「嘿啊,就是他,我看到的就是他」
聽到老闆的回答,裴莉絲的手伸了回來,把手機的螢幕轉向小麥,螢幕上顯示的照片,就是殺害林昶楷的嫌疑犯,那個不知所蹤的流浪漢。
在市中心的精華地段,靠近都會公園的北側,是一棟保全嚴密的高級公寓—君臨。不像一般豪宅有著浮誇的大門,它的大門跟旁邊的政府機關比起來,反而更為簡樸,深灰色的外觀,也讓人想像不出建築物裡是什麼景色。
這棟大樓總共二十五層樓,每一層樓只有一戶,每一戶都是面對著綠意盎然的都會公園,頗有紐約中央公園西街的味道。
裡面的住戶,對外面的人來說,都是個謎,因為買家都是透過律師事務所來代理簽約,所以就連負責興建銷售的建設公司,也不知道真正的屋主是誰。
這棟大樓的住戶每人都有一張專屬的通行證,只能開啟自己樓層的電梯鎖,唯獨八樓有一台專屬的電梯,直通地下四層,而且沒有跟其他住戶共用地下四樓的停車場。
就在裴莉絲跟小麥正在隊上調查黃時昌背景資料的同時,君臨八樓的客廳裡,坐著一個年紀六十歲左右的男人。他的身材維持的相當不錯,深藍色配上黑色條紋的三件式西裝穿在他身上,十分地合身,很有英國紳士的味道。
他拿起酒杯喝了一口純麥威士忌,溫醇順口的玉液,微微刺激著口腔,吞下喉嚨後,混雜著果香的氣味從鼻腔竄出。他滿足地張開雙臂,仰著頭靠在沙發上。
一陣手機的震動,擾亂了他此刻享受微醺的感覺。他打開了手機的免持通話,傳來一個低沈的嗓音。
「老八,那是你幹的嗎?」
「我幹的事情可多了,你說的是哪一件?」老八的聲音帶了點輕蔑與不屑。
「黃時昌死了!」
「我聽說了」老八拿起酒杯又啜了一口「他死了就死了,跟我又沒關係!」。
老八關掉免持,拿起手機走到客廳的大片落地窗前「再說,他是大伯公的人,我又不是笨蛋,沒傻到會直接動他!」
「算了!就當少個人分紅,也沒有什麼不好」電話那頭地聲音毫不在乎「另外,林律師的事,有消息嗎?」
「沒有」老八走回沙發坐下「你為什麼要查林律師的事?」
電話的那頭沒有說話,但老八也不想繼續追問,因為,到最後他總是會知道的。
刑事局的大樓裡,即使早已超過了正常的下班時間,總還是會有幾個單位燈火通明。裴莉絲正坐在偵一隊的小會議室裡看著黃時昌的資料。
小麥在便利商店裡買了幾個三明治跟兩杯咖啡,走進了會議室。會議室桌上擺滿了林昶楷跟黃時昌案件的資料,白板上還寫了一些關於兩件案子的關鍵疑點。
「先吃一點吧」小麥把會議桌上的資料挪開,空出了點空間,好讓裴莉絲能吃點東西。
裴莉絲拿起了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抬頭看著小麥,露出了一個難喝的表情。
「便利商店的咖啡,妳就將就一下吧」小麥抓起了一個三明治,大口地咬了下去。
「這兩個案子,看來都跟流浪漢脫離不了關係」裴莉絲把咖啡放下,也拿了一個三明治,走到白板前,一手指著上面流浪漢的照片。
「這兩個案子到底有什麼關聯?」裴莉絲咬了一口三明治,自言自語地對著白板說。
她又接著說「林的案子已經可以確定是流浪漢幹的,如果流浪漢只是偶然出現在黃的命案現場,這樣的機率能有多高?」
「我不覺得這是個機率問題」小麥吞完了三明治,也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流浪漢應該也跟黃的案子有關,只是我們還沒找到」
「我也這樣覺得」裴莉絲又咬了一口手裡的三明治,這時候她才發現,這個三明治是李冠宇最愛的鮪魚口味。她放下三明治,喝了一口咖啡,想要沖淡混雜了洋蔥跟美乃滋的怪異味道「我們應該換個角度看看,也許林跟黃之間是不是有什麼關聯」
小麥拿起了黃時昌的基本資料,口中唸唸有詞,當他看到資料裡的某個部分的時候,想到了什麼,於是放下了手中的資料,翻開了林昶楷的檔案。
「你看著這裡」小麥指著林昶楷的資料「他們兩個會不會是同學?」
裴莉絲站起來把兩份資料拿到靠近自己的桌面上攤開,資料上面寫著兩人都是同一個研究所畢業的。
小麥湊過來站到裴莉絲的身邊,也看著桌上的資料「兩個人的年紀差不到一歲,就算不是同學,至少也是學長學弟的關係吧」
「不過,就現階段而言,這個關係也只能列為參考,還不能代表什麼」裴莉絲兩手眼睛盯著桌上的資料,沒注意到小麥站到了她的身邊。
聽完裴莉絲說的話,小麥這時候才發現,他站的位置剛好可以看見裴莉絲脖子的線條,他覺得裴莉絲從耳垂到鎖骨的這段弧線,是上帝最完美的創作。他看得有點入神,直到裴莉絲問了他一個問題。
「你知道都市計畫署是隸屬於政府的那個單位嗎?」裴莉絲瞥見從林昶楷辦公室拿回來的資料袋。
「妳說什麼?」小麥愣了一下,趕緊回過神來。
裴莉絲轉頭看了小麥,才發現原來他站的離她這麼近。自從裴莉絲跟李冠宇分手之後,小麥是第一個離她這麼近的異性。她有那麼短暫的毫秒時間裡,想要時間就先這麼停下,假想一下小麥能夠緊緊抱住她,讓她重新感受一下被呵護的感覺。但左腦的理性終究還是把她帶回了現實。
「都市計畫署!」裴莉絲故意坐回椅子上,稍稍拉開跟小麥之間的距離「你知道它是隸屬在什麼單位?」
「應該是內政部吧」小麥也察覺到了裴莉絲舉動的意義,順勢左回了椅子上。
「內政部⋯」裴莉絲翻著黃時昌的資料「黃是國會裡內政委員會的主席,這中間⋯」
停頓了一下之後,裴莉絲又繼續自言自語「不對,這中間關聯的線索實在是太少了!」
「我記得黃遇害當天的行程,上午是在國會大樓開公聽會,討論的是南區拆遷的議題,這也許是一個方向」小麥也拿起了一杯咖啡,喝了一大口。但他其實不是很愛喝咖啡,完全是為了要迎合裴莉絲的喜好。
裴莉絲把手中的資料往桌上一丟,兩隻手放到腦後,讓自己稍微仰躺在椅子上「黃在國會的形象好像還不錯,前陣子塞在路上,好像還有聽到新聞裡說他是什麼優質議員」
小麥拿出手機搜尋了一下,黃時昌被殺害的新聞,已經佔據各個新聞網站的頭條,他滑了一下手機,找到了裴莉絲說的那則新聞。
「看來他真的有在為民喉舌」小麥的聲音裡帶了一點嘲諷的語氣「也不知道背地裡污了多少!?」。
帶著不相信黃時昌是個盡責議員的預設立場,小麥回頭滑看了黃時昌今天的頭條新聞,在底下的留言區裡,清一色都是感到惋惜的回覆。
「看來黃當議員,好像還當得不錯」
小麥說這話的時候,裴莉絲並沒有認真在聽,她心裡正想著林昶楷被殺當晚的影片。雖然那個監視影像讓她極為不舒服,但還是坐直了身子,打開儲存在筆記型電腦裡的影像。
她反覆看了幾遍之後,直接將電腦的螢幕闔上「剛剛說林跟黃的案子,兩者關聯性,除了流浪漢之外,還有一個共通處」
「什麼共通處?」
「從現場的跡證來看,似乎都沒有財物的損失,而且兇手的目的看來就是很單純的要置他們於死地!」裴莉絲心想,破案的關鍵看來始終是那個失蹤的流浪漢,無論如何,都得先找到他。
裴莉絲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伸展了僵硬的肩膀「時間也不早了,你明天先去查查黃最近的行程,我再去兩邊的現場看看」
互相道別之後,裴莉絲拒絕了小麥送她回家的提議,叫了台車,抓起了背包,離開了偵一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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