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莉雅曾前往英國並成為王妃的友人,一行人利用這點得到了機密資料,意外發現王妃早已過世,和莉雅與狄恩一樣,以附身的方式降臨在妹妹身上得以現界,同時發現聖日爾曼伯爵是革命詩團的一份子,並推測出可能是他教導莉雅和馬克西米利安詩之力。
在英國經歷了樸朔迷離的旅途,消滅以推翻王權為主旨的革命詩團後,馬克西米利安下落不明,一行人回收被留在詩團遺址的王室之詩,踏上歸國的旅途。
從英國回到法國需搭乘船隻,將一切打理好後四人懷著複雜的心情梳理這趟旅程的種種,在最後一刻失去了杜蘭這名夥伴,對眾人的精神來說無疑是一大打擊,伴隨著滔滔海浪拍打於木板的聲響,以及繩索發出的嘎吱聲,夜幕來臨。
「米凱爾?怎麼了?」半夜時分察覺有人入侵的狄恩嚇了一跳,翻過身來望著來者。
「不、沒什麼。」手持提燈的米凱爾作勢離去,掩蓋於瀏海陰影下的一雙綠眸微斂,讓人看不清裡頭的情緒,「接下來還有一段路途,祝好眠。」
「等等、」腦海突然閃過一個念頭的狄恩開口叫住了米凱爾,「你能陪我聊一下嗎?」
狄恩察覺出米凱爾的狀態有些怪異,他直覺要是現在不說點什麼,或許將失去某個重要的東西,因此他起身注視回過頭來的米凱爾,直到後者默默地于桌邊落座。
狄恩為其倒了杯熱水,擱在雋刻著年華的老舊桌面的提燈映照出兩人對立的影子,坐下後兩人都低著頭,一時間,靜默壟罩而下,唯有那躍動的光點點綴這片無聲的氛圍。
不知道過了多久,狄恩的對面傳來那人低沉的嗓音:「最初是莉雅,然後是伊莉莎白,現在輪到杜蘭,凡是我身旁的人……不是那種只見過一兩次面的陌生人,而是曾締造過回憶的人們,他們的離開讓我變得很奇怪。」
聞言狄恩抬首望去,只見米凱爾仍舊垂著頭,修長的手指則是輕輕地摩娑著杯緣。
「不,應該是從卡雷諾死後,我就開始出現這種征狀了。」米凱爾輕歎了口氣。
「卡雷諾?」
「是我的弟弟。」
「這樣啊……」第一次聽到米凱爾談論家人,狄恩心中稍微有些忐忑,「那麼你是哪裡覺得自己變得奇怪呢?」
他撫上胸口,「這裡有點痛。」
「是怎樣的痛?」因為米凱爾一直是如兄如友般的存在,自己也時常依賴對方,所以看到米凱爾露出這副模樣,狄恩感到詫異的同時也十分想為其排優解難。
米凱爾偏了偏頭,呢喃道:「該說是刺刺的嗎……有時會有點悶。」
「……」
「真是奇怪呢。」米凱爾苦笑了下,聳肩說著。
狄恩倒是眨了眨那雙翡翠瞳眸,「為什麼會覺得奇怪,我認為這是很普通的啊,因為珍愛的人離開了,所以感到心痛的這件事。」
「不,這是不可能的。」米凱爾立刻否決。
「為什麼不可能?」
「因為我是拉菲卡。」語畢,米凱爾將目光投在狄恩身上,那雙總是盈滿柔和的翠綠第一次顯露出淩厲之色。
狄恩不由自主地一怔,「為什麼因為是拉菲卡就不可能?」
「因為拉菲卡是特別的。」米凱爾站起身來,長長的金色髮辮於空中劃出一道弧,「在我繼承拉菲卡之名時,就註定了這一切。」
「而那就是我米凱爾.修.拉菲卡。」像是宣誓一般,米凱爾以不容分說的語氣道。
拉菲卡是異質的、病態的、不被理解的存在,無法被歸類為【普通】,若是米凱爾.修.拉菲卡是一個普通人,那麼他究竟是什麼?
以拉菲卡的方式降臨於世,以拉菲卡的方式接受教育,以拉菲卡的方式生存至今,以拉菲卡的方式作為一名拉菲卡,若是米凱爾.修.拉菲卡是一個普通人,那麼他……
『因為你是人類。』老拉菲卡同他述說的話語倏地閃現。
──…………!
米凱爾愣住了。
然而男人的聲音並未就此停歇,『一群怪物中的人類,不是更勝怪物的怪物是什麼?』
──……啊啊…………這就是……我之所以被稱為怪物的原因嗎?
突然間,縈繞於團團迷霧中的【真實】終於撥雲見日,無法被解析的米凱爾.修.拉菲卡這個存在,被以另外一種方式探得其一角──
──哈……這就是我?原來如此,這就是我嗎?真是…………諷刺……啊、是呢,確實我這樣的人,無疑是怪物啊…………
米凱爾不由自主地勾起嘴角,而在他仍在感歎時,狄恩又開口了:「……我很高興。」
翠綠色的視線移至狄恩身上,「?」
「因為米凱爾願意和我說這些話。」不曉得自己的話激起道道波濤的狄恩垂首說著:「如果那時我也能傾聽杜蘭的話,或許就能知道他反常的原因,他也不會……」
米凱爾只覺得杜蘭會死是因為那個男人太蠢,米凱爾不知道、也沒有興趣知道杜蘭狀態不佳的原因,畢竟就算查明真相也無法讓人起死回生,無論是基於怎樣的理由,讓自己陷入被動或弱勢都是件令米凱爾嗤之以鼻的事情。
米凱爾伸手搭上狄恩的肩膀,柔聲道:「這並不是你的錯。」
聞言狄恩向米凱爾敞開一抹淡淡的苦笑。
*****
一行人下船後,在港口的某間旅館入住,和杜蘭交情較深的羅賓給了每人一把鑰匙,由於最後杜蘭遭到詩人操/控,狄恩不得不手刃結束對方的痛苦,即使明事理如羅賓,他也不禁覺得彆扭而回避和眾人同睡。
當夜,米凱爾便潛入羅賓的房間,用那把烙著nqm字樣的匕首劃開其咽喉,鮮血噴灑了滿地,翠綠映上一張驚愕不已的臉龐,最終逐漸暗沉。
當初是杜蘭撿起那本王室之詩,翻開後念出了部分資訊,而米凱爾的任務是殺死翻閱王室之詩之人,雖然狄恩、羅賓和特拉戈利沒有做出翻閱之事,但也已聽取其內容,自然是飼主所欲剷除的對象。
就算一同經歷漫長的旅程,該下手時仍不會猶豫,這便是法國王室的狼,令飼主都感到畏懼、最終選擇捨棄的拉菲卡。
隔天一早,狄恩、特拉戈利和米凱爾在旅館後方的天臺食用早餐,原本想上樓關心羅賓的狄恩被特拉戈利攔了下來,「隨他去吧,在他這個年紀,心裡有很多煩惱的事情的。」
「等他想清楚了自然會下來的。」米凱爾跟著道,以柔和的眼神安撫狄恩,彷佛那個壓緊少年的唇瓣不讓其發出聲響的人不是他那般。
三人散會後,米凱爾尾隨散步中的特拉戈利來到港口,躲在貨櫃後方觀察那名擁有不凡劍術的長者。
當目標是號稱歐洲最強的劍客時,一切行動都要謹慎為上,比起正面對抗,米凱爾擅長的是潛入與暗殺。
當米凱爾握緊匕首猛然湊近的瞬間,身經百戰的特拉戈利遵從武者的警覺擦身躲過致命一擊!
「你!」特拉戈利立刻拔出劍來,「為什麼?」
米凱爾沒有和他廢話的念頭,再度欺身攻去,細碎的火光在兩刃之間跳躍,伴隨著刺耳的摩擦聲響,在兩人的身體貼近時,米凱爾毫不猶豫地伸手抓向特拉戈利的臉龐,後者以被牽制住一隻手的代價抬手擋住這個奇襲。
緊接著,特拉戈利的腹部遭受一記重重的踢擊,被抓住手臂的特拉戈利強忍痛楚反握緊米凱爾的手,瞬間改變身體重心並將手中的劍朝人刺去!
踉蹌一步地米凱爾側身避開劍鋒,伸腳把特拉戈利踹倒後順勢壓了上去,察覺其意圖的特拉戈利連忙翻身擒抱住米凱爾,兩人就這麼滾下碼頭,掉進冰冷的海水中。
「!」接觸海水的瞬間,米凱爾頓時感覺身體一僵,猶如被某股力量剝奪了掌控權,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特拉戈利擺脫牽制游向水面,而自己的視線逐漸被幽暗侵蝕。
──這是……怎麼回事?
被海水翻攪的肺葉發出痛苦的訊息,自腦海響起的轟鳴聲貫徹耳際,最終,被藻海吞沒的米凱爾似乎看見了一片白色光輝…………
ns 15.158.61.12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