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而復生這個可能性存在嗎?要是以往的米凱爾或許會對這個問題嗤之以鼻,而今置身於這個問題核心的他也並無深究的念頭。
睜開眼後發現自己回到數年前,並且還加入了國王陛下設立的機密局,米凱爾花了一個下午厘清自己的處境。
正常的人類是不可能復活的,更別說返老還童了,所以自己肯定有那裡不對勁,結合了不用睡眠這點,米凱爾甚至猜想自己是不是那傳說中的吸血鬼,還為此在太陽下曝曬了一個鐘頭再回到室內,同時剔除這個可能性。
映在鏡面中的臉龐生氣勃勃,用剪裁刀割破手指流出的是鮮紅的液體,傷口並沒有快速再生的跡象,身上也沒有任何僵硬症狀或屍斑痕跡,左胸口的律動一下又一下強健地鼓動著,種種證據都表明了自己是【活著】的。
──到底是主開了一個玩笑,還是這一切只是個夢境?
沒有人能夠回答米凱爾,而怎麼樣也想不出個所以然的米凱爾也放棄思考這個問題,既然主給予他第二次機會,擁有健康的身軀並熟知一切的他自然能避免後續那些災厄,機密局這個機構米凱爾上輩子是聽過的,據說是直屬于陛下、用以取代癲狂的拉菲卡家族的【遵循世俗價值並有七情六欲的人們】。
從接收到的記憶來看,自己只是掛名在機密局中的一份子,從未出席過成員的聚會,這個安排是路易的指示,雖然出現了上輩子不曾有過的變數,但這是否代表了機密局裡有自己要【處理】的目標?
路易並沒有下達類似的命令。
縱使知道路易將來的打算,米凱爾卻沒有反抗的意思,畢竟沒有了飼主,拉菲卡就什麼也不是,米凱爾是拉菲卡的一份子,拉菲卡瘋狂的血液同樣在他的體內流動,米凱爾的破壞欲令他連拉菲卡家族也想一併破壞殆盡,由他自己當上拉菲卡家族的族長,親手毀掉拉菲卡後再慢慢看著路易走向滅亡,這便是重生後的米凱爾的目標。
拉菲卡已經沒救了,被骯髒與罪惡纏繞於身,就連曾經的主人也棄之而去,但是、能夠毀滅拉菲卡的唯有拉菲卡,這是米凱爾.修.拉菲卡──第五代拉菲卡家族長作出的裁定。
制定好未來目標後,米凱爾立即停用了大哥的毒藥,畢竟他可不想重蹈上輩子的覆轍,這一代拉菲卡的奪位過程米凱爾熟稔於心,要應付他們更是易如反掌,現下米凱爾較為關注的是機密局的動向──像個拿到新玩具的孩童般。
按照國王陛下的信件指示來到教堂的告解室,米凱爾從黑暗的另一端聽見一道聲音這麼說:「加入機密局的行動,監視馬克西米利安這個男人,他說過的話和做過的事情,所有的一切都得巨細靡遺。」
聞言米凱爾的翠綠眸色暗了暗,「那個男人有什麼特別之處?」米凱爾對這個大名鼎鼎的男人有著或多或少的印象,他這才知道王室竟那麼早就開始關注馬克西米利安。
「還在觀察中。」對面的聲音並沒有正面回應米凱爾的提問,並繼續道:「拉菲卡家族的情況那一位元多少也有所耳聞,並會派人手給你,人選就是你母親的哥哥,你應該是叫他克裡特叔叔對吧?」
「……我知道了,十分感謝飼主的恩賜。」米凱爾頓時知曉路易派他加入機密局的原因,由於上面的哥哥和下面的弟弟都有父母的支持,孤立無援的自己無疑是最好的棋子,給予好處拉攏人心並使之壯大後再讓他排除其他阻礙,最後棄之,作法雖然老套,但上輩子的自己傻傻地上鉤了。
沒想到這一世的叔叔竟是以這種方式來到自己身邊,米凱爾不由得暗歎了聲──也罷,能夠利用的資源就拿來用吧。
*****
由青磚石延伸而下的幽暗地下室,排列著沉眠之人的墓室盡頭矗立著燭火照映出的三抹人影。
「杜蘭,你又帶馬克西米利安去喝酒了嗎?」
「無論什麼事都瞞不過妳呢、莉雅。」
「難道妳是在好奇男人們酒桌上的話題嗎?」
「我不過是為你們的深厚交情感到欣喜,杜蘭、馬克西米利安。」
「我們的感情一向很好!對吧,馬克西米利安。」
「如果說一直灌我酒是友好的表現,那麼我想是的,杜蘭。」
「欸欸、你啊……」
「呵呵呵──」
一道宛如銀鈴般悅耳的女聲及兩道嗓音各有千秋的男聲組織成的交談聲迴響於墓室中,直到一陣由遠而近的腳步聲打斷了他們的言語,自黑暗中走出的是一名穿著漆黑大衣的男人,他有著一頭彷佛春日陽光揉碎而成的燦爛金髮,泛著冷光的鮮紅耳墜隨靠近的動作輕輕擺蕩,白皙的臉龐上是深邃迷人的五官,一雙彷佛乘載了閃耀星空的翠眸輕抬,一一掃過眼前的人們。
「看來你就是我們的新成員?」一身墨綠騎士裝的杜蘭在警戒過後露出了抹平易近人的笑容,「歡迎儀式之後會有的,你先自報家門一番吧。」梳理整齊的深棕色髮絲以紫色緞帶系於腦後,露出大片額際的造型使他看起來神采奕奕,然而垂落於頰側的髮絲又為杜蘭增添了點慵懶的氣息。
──完全是個浪蕩公子。
嘴角掛著社交笑容的米凱爾在心裡對杜蘭下了一個失禮且片面的評價,而後道:「我是米凱爾˙修˙拉菲卡,未來還請多指教。」工作上米凱爾一向正經,將骨子裡的瘋狂與異常藏在溫和的面具下,「嗯──我需要說明自己擅長什麼嗎?」
「這倒不用,往後合作的時候自然就知道了。」這次發話的是米凱爾的目標物件,名為馬克西米利安的男人,馬克西米利安有著及肩的飄逸金髮,俊秀的面貌與一雙羅蘭色的眼眸,給人一種翩翩公子的感覺。
「我是莉雅.德.波蒙,往後就是同事了,各方面都需要互相説明,讓我們好好相處吧。」最令米凱爾眼睛一亮的莫過於莉雅.德.波蒙的存在,上輩子在德.波蒙家時對莉雅的種種尚懵懵懂懂,沒想到她竟是機密局的成員,一襲赤紅幹練騎馬裝的莉雅英姿挺拔,宛如女中豪傑,令人不敢小覷。
──藏得真夠深啊,莉雅.德.波蒙。
米凱爾並不怕被莉雅.德.波蒙得知拉菲卡這個姓氏代表著什麼,從莉雅上輩子從未查到拉菲卡家族的線索便能推測她的能力範圍,況且飼主也不會泄了自己的底,畢竟造成團體內的不安及不被信任對任務沒有益處,因此米凱爾同樣不擔心杜蘭和馬克西米利安的追查。
在杜蘭及馬克西米利安也報上姓氏後,四人便著手於發佈下來的密令,只見馬克西米利安從胸口的暗袋裡掏出印有【nqm】字樣的信件,杜蘭伸手接過並拆封後朗誦出上面的內容,眾人的臉色隨著信的內容逐漸凝重起來,內心其實毫無波動的米凱爾則是配合著三人的反應跟著擺出嚴肅的樣子。
信件的大意為近日連連發生孩童遭人綁架,而且這些孩童不是普通的百姓,全是貴族子弟,要求機密局成員儘快救回那些生死未卜的孩子,讓他們免於狼口的威脅。
「你們覺得呢?」
「鎖定貴族身分的孩子……有可能是為了報復,也有可能是為了特殊用途?」
「報復可以想像,特殊用途是什麼意思?」
「我聽說過某些國家會訓練一些孩子提供給貴族享樂。」
「你是說法蘭西境內有人在做類似的事情嗎!?」
「我覺得也有可能是某種宗教儀式,身分越高的祭品價值越高。」
「等一下,我們現在是要先推測兇手的目的再進行搜索,還是先找尋那些孩子再推斷兇手的目標?」要以抓到兇手為重,還是以找到孩子們為重?
莉雅的這句話令全場陷入片刻沉默,最後是米凱爾沉吟道:「……先縮小搜尋的範圍吧。」
馬克西米利安接著開口:「誰有地圖?先把孩子們失蹤的地點標示出來。」
眾人有條不紊地進行分工,不一會兒便在地圖上圈出一塊區域,「信件裡沒有提到孩童的屍體,那麼就假設他們都還活著好了,要藏匿孩子們且不能被人發現……」
「那附近有廢棄的建築嗎?」
「就我所知並沒有。」
「除了要容納孩童,運送物資和綁來的小孩時還得不被起疑,兇手或許擁有不小的房產。」
「我們需要更多情報。」
「先來劃分負責的區域吧。」
照理說機密局處理的應該是攸關國家機密與王室存亡的重大案件,這則兒童綁架案會落入機密局手裡,可能的原因或許為受害者是權貴人家的孩子吧,機密局獲得的命令是救出孩子們,而米凱爾.修.拉菲卡聽出了這封信件下達給拉菲卡的真正命令──咬死兇手。
這不禁令米凱爾思考起路易下這則命令的理由,既然執意要拉菲卡殺死兇手,那麼可以代表路易知道兇手是誰,還曉得對方手中握有對自己不利的資料,放眼到上輩子,這起案件大可交由拉菲卡處理,為何路易要讓機密局參一腳呢?
──莫非是為了讓新成員有融入的機會?
無論是或不是,米凱爾決定暫時擱置這個疑惑,專心於眼前的任務上,望著自己被分配的街區,問道:「打聽完後再回到這裡交換資訊嗎?」
馬克西米利安回應了他,「這裡是最隱密的地方。」
「我知道了。」米凱爾點點頭。
一旁的杜蘭這麼提議,「鑒於我們有個新成員,我建議兩兩一組,讓米凱爾熟悉我們的運作方式,如何?」
「好啊,那麼我和米凱爾一組吧。」
馬克西米利安隱諱地斜瞥了米凱爾一眼,這麼說:「好。」
「沒有問題。」杜蘭聳了聳肩,眼神始終放在那人身上。
將現場兩位男士的反應收進眼底,米凱爾嘴角微勾,柔聲道:「謝謝、那就麻煩妳了,莉雅。」
──喔呀喔呀……兩男一女,唔姆、似乎挺有趣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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