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光四溢,包裹着手掌,形成了一隻手套,直接往萬物生的胸膛處抓去,那雷光居然沒有對那虛弱的靈魂造成傷害,反倒是溫柔無比,徐徐往那道靈魂纏繞而去。
這些閃爍不止的雷光觸碰在了那靈魂之上,讓柏的魂魄猶如得到了大補,好似也變得穩定了一些,反而是其身軀,被雷光擊中,立即是陷入無止盡的麻痹,動彈不得。
就差那麼一點了……他神色嚴謹,可在此時,萬物生頭顱上的火焰卻如同岩漿一樣墜了下來,溫暖的火焰能包容一切,能中和一切,能將雷光給徹底吞沒,而失去了雷光,那靈魂面臨炙熱的火焰,一時便是閃爍起來,又一次陷入了不穩定。
哲眉頭緊皺,嘴中念念有詞,身軀表面多出了一道金光護體,正是南神護體咒,將他給重重保護了起來,面臨這可怕的火焰也影響不大,又想將金光纏在柏的魂魄上,可萬物生大笑一聲,頭顱一甩,居然是直接來了個頭槌。
他也不甘示弱,仗着還有南神護體咒存在,身上就仿佛直接被南神的光輝給籠罩,罕有同級強者能撼動這道金光,兩者頭槌交撞,只感覺腦內一陣昏眩,沒有受傷,右手一把抓在了柏的魂魄上。正想抽出,可萬物生的另一隻手攥緊了他的手臂,一道純粹由火焰組成的吐息從掌心冒出,迅速地侵蝕着其金光。
金光在此刻迸發開來,有着驅散一切的力量,頓時化作一道道璀璨紋路,攀上了那燃燒着的火勢,就宛如是化作了一頭頭金黃飛禽,吞噬着火焰,紋路的數量倍增不止,瞬間就要纏上了萬物生的手掌。
萬物生與哲也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自是知道這南神護體咒的威力,果斷放開了手掌,另一手卻是襲了過來,沒有猶豫,就是要率先將體內柏的魂魄給擊殺了。
哲一掌拍了過去,一道災厄之力就此爆發開來,可一道火焰迅速轉動,好似要將所有災厄給容納下來,可這道災厄同樣霸道,兩者碰撞,一股衝擊赫然蔓延開來,空間被餘波划過,一道微小的空間裂縫誕生,但很快又消失了。
而哲的手就要將柏給帶出來了,這可是個講究活,他的口中念念有詞,不斷在念叨着護魂咒及離體咒。
一個魂魄若是直接被帶了出來,很有可能會因為失去身軀的保護而直接消亡,更別說是這種強者,隕落之後往往會被一些存在察覺,一旦冒然出世,甚至會引來極其恐怖的存在前來。
所以這件事不能在過程中受到一點驚擾。
萬物生也察覺到了這個想法,一腳踢去,落在了哲的胸膛處,登時化作一片溫暖的陽光普照大地,溫煦的日照發出了溫柔的吐息,而哲的一切執念在這一腳之中仿佛是要被消除了一樣。
在心中的這一剎,竟然是想就這樣放棄一切負擔,到那遼闊的草原,享受着和諧的氣氛,感受着晴天的暖和。
然而,他的一雙眼眸掠過光輝,一切想法憑空消失,當即拳腳盡出,南神護體咒的威力一覽無遺,讓他幾乎堅不可摧,讓每一拳都是無法撼動,拳風如災厄,每一拳落在大地上,都是能引起生靈塗炭。
「南編,災厄不是你的力量吧?快拿出你應有的手段啊?」萬物生從容應對,一邊說着的同時手上也沒閒着,迅速抵擋着,身上燃起了火焰,他緊接着緊促地大笑道:「別告訴我,你貴為南編,沒有自己的手段!今日,我就是要見證你南神咒以外的手段!」
「若是一方編輯只有這種手段,那我可就要大失所望了!」
說到這裡,他身上的火焰迸發開來,熊熊烈焰也不是凡物,隨着一拳一腳的揮動伴隨着吐息迸發而出,火焰溫柔得能包容一切,盡數將這些恐怖的災厄給包容起來,最終消融而去。
在這股包容之力中也蘊含了近乎無窮無盡的生機,將傷口恢復是小事,而在拳頭揮出之際其纏繞着的火焰中居然生出了許多古怪的植物,迅速纏上了哲。
哲對這些話沒有理會,極其專注,一一將這些瘋狂生長的植物轟退,南神護體咒將他猶如得到了南海的加持,一拳一踢都比以往來得沉重,讓萬物生被赫然打退,哲緊追而上,可下一拳再次擊出時,被一道熊熊火焰給攔住了。
沒想到在短暫的交戰中,火焰上竟也是多出了一絲不可撼動的氣息。
生機立即猖狂地迸發開來,試圖淹沒哲的身影,可他的臉上沒有絲毫波動,體表有金光閃爍,抵抗着這一切。
「喂喂喂,說點什麼嘛,這麼無聊的嗎?不過話說回來,我很好奇你究竟是怎麼當上編輯的,能給我說說嗎?據說詩人都被滅族了之後,你才當上南編的,這背後會不會有什麼不為人知的交易啊?」
萬物生還在嘮叨地說個不停,看着哲的右手已經快要將柏的魂魄給抽了出去,他又是一把抓在了哲的上臂,「別這麼猴急啊,機會難得,我真的很想知道當初的事啊。」
說到這裡,他的頭顱還湊近了哲的臉龐,一雙螺旋的眼睛在兀自旋轉,而哲的雙眸深邃黯淡。
倏地,萬物生的頭部當即被揍飛,整個身子往後一退,哲神色冷冽,那雙眸透露出的寒意似乎比周遭的寒冬還來得冰冷,還未待萬物生反應過來,一拳又一拳地便是連連擊出。
一道接一道的氣浪在萬物生的頭顱後方炸開,周遭冰層紛飛,身影爆射而出,而他一下子被打蒙了,晃了晃腦,朝旁邊吐了一口火焰,濺落在一旁的冰層,頓時間火勢大作,當即將整片區域燃燒了起來。
「哈哈哈!這反應,果然是有點什麼,快……」
他話還未說完,又是一拳揮來,打得臉龐都扭曲了,火焰混亂,萬物生的身影再次往後一退,可這一次他早有準備,狂笑一聲,頭顱上的火勢一下子變得旺盛,赫然是焚燒了起來,將周遭百米之地全都覆蓋了起來。
只不過,哲的下一拳才剛揮出,他口中念念有詞,讓萬物生心中咯噔一下,視野猶如扭曲了一陣,緊接着旺盛火勢卻是被撲滅,自己頭顱上的火焰也宛如是在風中搖曳不定,隨時都有被撲滅之兆。
他的一雙螺旋狀紋路頓時擴散開來,露出了驚愕,天地仿佛被一道禁制給封閉住了,而他仰仗的天地之力也無從發揮。
這幾乎是不可能辦到的事,而當他朝着哲的方向望去時,只看得見一雙瞳孔在閃爍着光芒,在這一瞬時間好似靜止了下來,天地萬物映入這雙瞳孔之中都不得不展露原形,一切秘密無從遁形。
「你要見證我的手段嗎?也好,就讓你大開眼界吧。」
這一句平凡無奇的話語,卻猶如是無數道聲音疊加在一塊,迴蕩在周遭,而那雙眼眸中的光輝逐漸變得璀璨,頃刻間他們所在之處陷入了黑暗。
可他沒有注意到這一點,他的注意力全在那張陰暗的嘴巴當中。
只見在那口腔之中,裡頭暗藏着密密麻麻的小嘴,同樣張合着,而在那些小嘴中,又有更多的小嘴存在,層層相疊,好似無窮無盡,如此推類,便能想象得到萬物生此刻看到的畫面是有多麼地駭人了。
這些數之不盡的嘴巴全都在竊竊私語,在喃喃低語着,只是就這麼單純地看着,眼前便只剩下了這張大嘴,連裡頭的每個嘴巴的張合都歷歷在目,似乎被放緩了無數倍,好似就要這樣永遠地烙印在心神當中。每一張嘴道出的話語都不同,卻是帶着一股神秘的魔力,讓世界都不得不傾心聆聽。
這些被道出的話語湊合起來,便如同化為了一篇無上真經,迴蕩在周遭,在這一瞬居然是能將周遭的規則給重寫,讓哲猶如成了這片區域的主宰。
「詩人……這是詩人之口,傳聞中詩人的力量!但為什麼這麼多!」
萬物生不禁咆哮了一聲,詩人之口,這是詩人的拿手絕活,傳聞修煉得越久,嘴中的嘴巴就會越來越多,練至大成,甚至能同時有着上百個嘴巴。
可哲絕對是超過了這個數量,那密密麻麻的嘴巴根本不只上百個。
詩人,於記載中為口述天地事跡,以言語承載傳說故事的族群,但與蛇族史官不同,他們的一字一句都有可能影響到天地,甚至有時他們的睡前故事都有可能造就出一頭幻魔。
這也是星盤的意識不允許這麼一個族群存在的緣故。
可緊接着一拳襲來,讓他的思緒赫然渙散,回歸到戰鬥之中,這一拳在萬物生眼中被無限放大,最終砸在了頭顱之上,他甚至都做不到躲避,因為他渾身早已是被徹底禁錮了,這一拳卻是比較起以往的任何拳頭都來得沉重,讓他切確地感受到了死亡的氣息。
在這生死關頭,他恐怖的戰鬥本能爆發開來,星力從死屍奔涌而上,匯入了他的頭顱之中,而他的頭顱卻是極其抗拒這股力量,因為兩者根本就是屬於不同體系的能量,可他在此時卻顧不上了,大口一張,狠狠地吐出了一道熱氣。
霎時狂風大作,熱焰滾滾席捲而至,他的頭顱頓時被這股后座力甩得老遠,可他卻驚覺,自己的看似往後飛掠了一大段距離,可身子始終還停留在原地。
一拳襲來,打在了他的臉上,頭顱碎裂,火光濺落,整個身軀飛得老遠,沒入了一旁的冰層之中,隨着一陣震盪響起,唯有一片白霧翻騰,淹沒了前方。
哲此時恢復了平靜,嘴角間卻是吐露出了一道鮮血,他抹去鮮血,看了一眼天空,狠狠地咬牙,拳頭攥緊,但很快鬆開了。
若是有人能夠看到他的口腔,裡頭卻是不知何時多處了許多鎖鏈,將一道道的嘴巴給封禁起來,重新拽入血肉之中,徹底消失。
而那周遭被改寫的規則也是恢復如初,看不出有任何改變。
他沒有再去追擊萬物生,因為他已經是將柏的魂魄給帶了出來了。
柏的靈魂顯現在掌心,看上去是那麼的脆弱,一雙眼神呆滯無神,渾身虛幻朦朧,哪怕早已死去多時,可那一身散發出的霸道之意仍是如此地顯著,絕非常人所有。
而也在這一剎那,天地間仿佛顫抖了一陣,一道目光猶如自北界遙遠的一隅投了過來。
天地在此時猶如是停頓了下來,萬物停滯,原先飄落着的冰雪放緩了無數倍,像是靜止,整片區域一下子陷入了無盡的詭異。
無論是任何存在,在這目光下都會在背部冒起寒意,不禁一愣,哪怕是哲亦是如此。
可哲怎可能會毫無防備,在帶出柏的魂魄之前早已做好了準備,在心中默念了一句靜心後,緊接着又迅速低語着,口中不斷吐露出話語,似是在耳邊低聲說話,語速極快,聲量同樣細微得難以察覺,但是就是這一連串不知所云的話語,卻讓其掌心處出現了顯而易見的變化。
一張張白紙憑空顯現,周遭掀起了一陣微風,圍繞着哲旋轉,或準確來說,是包圍着掌中的魂魄旋轉。
此時遠處的冰層一陣轟動,一塊巨大的冰塊融化,萬物生從中走了出來,一顆頭顱上的火焰早已沒了多少,唯有焦黑的球體展露在外,瀰漫着濃煙,其上留下了一道道坑坑窪窪,大多數都是被哲揍出來的,只是這頭顱沒了火焰居然是這般模樣,若是讓旁人看到也會嘖嘖稱奇。
只不過他看上去也不好受,狼狽得很,身子踉蹌地走出冰洞,忌憚地看了一眼上方,但那裡有的只是一片蒼茫冰層,他大笑一聲道,「傳聞北海有拘禁一切魂魄的存在,今日一見果真是大開眼界。」
他嘴上這麼說着,也沒閒着,還試探性地扔來一道火光,可哲早已大勢已成,白紙奔涌而上,縱使是他的火焰也無法將這些紙張焚燒,他沒有執着,只是安靜地在遠處看着在白紙中央的哲,神色古怪,仍是帶着瘋狂的笑意。
「哲……你做的一切,都是毫無意義的……」
只不過對於這番話,哲沒有反應,不知是沒聽到,還是置若罔聞。
隨着他的語速增長,每一張紙張上都是多出了一行行的字跡,看上去古老無比,宛若是由天地所書寫,很快地便將魂魄給重重包裹了起來,緊緊地貼在了魂魄之上,看上去就是一個人形輪廓。
做好了這一切,周遭的旋風赫然停了下來,而一直籠罩在上方的目光也就此退去,整片天地恢復如初,冰雪再次飄逸起來,遠處傳來的震盪再次讓冰層盪起裂痕,緊接着身旁的冰層就此爆裂,冰屑四濺。
哲被氤氳白霧給籠罩,他凝視着手中的紙人,一雙眼眸閃爍着光輝,他嘆了一口氣,緊接着手中的紙人就這樣被這一口氣給吹散,紙張立即焚燒起來,化為焦黑,淪為灰燼,隨風逝去。
而在裡頭的早已沒了任何身影,柏的魂魄已經不在裡面了。
周遭的紙張也猶如是沒了力量,往下墜去,白紙紛飛,而在白紙中央,哲的身影矗立着,神色呆滯地看了一眼掌心。
五指微顫,他的雙唇微張,卻一時間說不出話來,最終只是嘆了一口氣。
他,果然是徹底隕落了。
「哲,你早猜到了吧?我就不信你那眼眸看不出什麼來,可你還是將他給救出來了,真是愚昧。竟然救出了一個空殼來。」萬物生嬉皮笑臉地說道,只是那顆沒了大半火焰的頭顱十分可笑。
「只不過真是可惜,你就這樣錯過了擊殺我的良機了。你先前那股詩人的力量應該是有限制的吧?可你卻是因為一個根本就不存在的魂魄而錯過了報仇的機會,依我看來,你也太懦弱了點!嘻哈哈哈哈!」
他瘋狂地笑了起來,好似被戳中了笑點,一發不可收拾,頭上的火焰也似乎燒得更為旺盛了。
「好了,玩夠了,我也該走了!有緣再見吧,南編大人!」
他仍是暢懷大笑着,居然打算直接轉身離去,可哲的一道聲音響起,讓他回過頭來。
「萬物生。」只見哲抬起了頭,神色平靜,身後傳來了一道強光,震盪迭起,波瀾掀起,卻沒有掀起他的衣角。
他聽到這裡,嘴角一咧,「哲,你該不會還想跟我打吧?這可不是報仇的好日子呀。」
而在不遠處,大地轟隆,原先那一道血光才剛黯淡下去,緊接着在不遠處卻又有另一道強光升起,猶如旭日東升,爆發出猛烈的光輝,又一次照耀了整個區域,而那瀰漫出來的高溫一下子融化了厚實的冰層,驅散了寒意。
「這下徹底知道他死去了,我也安心了。」他淡然說道,接着頓了頓,一雙眼眸緊緊盯着他,「下一次見面,就是你的死期了,好好活着吧。」
萬物生一愣,緊接着哈哈大笑:「好!好!我等着你!哎呀,若是沒了你來追殺,我這日子可怎麼過啊,那可就太無聊咯!」
話語剛落,一道龐大的冰塊墜落在了他的身上,他的頭顱也隨之赫然燃燒了起來,當冰塊落在了他那燃燒着的頭顱,當即一片白霧升騰,冰塊融化,氤氳白氣飄渺。回過神來,冰塊轟隆碎裂,墜落下去,而萬物生已經不知去處。
「有緣再會吧!南編!」唯有這一道聲音迴蕩在周遭,久未散去。
哲一時沉默,收拾心情,轉過頭去,只見從一道無底深坑處,一艘僅有三米長的小舟徐徐往上駛去,其上承載着了一顆炙熱的日照。
可是,看着那日照之中的身影,哲的臉色倏然變得古怪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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