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們要一點時間來商量一下之後的行動方針。」魔法師站起來,做了個手勢對我和牧師示意。
「對,知道了這件事之後,在我們想清楚之前,我們沒可能再若無其事地去結婚、去參加魔王選舉、或者做任何其他的事。」我說,然後也站了起來,打算和魔法師一起離開小屋。
牧師一言不發,默默地跟在我後面。同一時間,歷史學者也站了起來,打算到門外一起商量。
「『我們』呢,其實沒有包括你在內。」魔法師狠狠地瞪了歷史學者一眼,然後對她施展了「定身咒」,平常魔法師的定身咒大概只可以持續幾分鐘,但我們的魔法師施展的定身咒,大概可以讓歷史學者一直站在那裡數星期。
我對牧師使了個眼色,牧師明白我的意思,於是使用封魔咒,封印了魔法師剛剛使出的定身咒,歷史學者雖然重獲自由,但在這一瞬間,身體連續受到法術的控制,超過了承受的範圍,因此一下子軟癱了在桌子上。
「我覺得你先讓我們今屆勇者團原本的成員談一談,然後我再跟你慢慢解釋。」我走過去把歷史學者扶起來,在她的耳邊輕輕的說。
「還有你,別想著用隱身術跟來!」魔法師說完,對著女刺客放出了「盤絲萬象」,把她緊緊地綁了起來。
「誰要聽你們的廢話?你們不要偷偷的逃回人類領地就好了。」女刺客說,看來她也沒有打算擺脫那些蜘蛛絲。聽到「偷偷的逃回人類領地」這幾個字時,弓箭手胸有成竹地冷笑了一下。
「放心,我們不會逃走。」我說,然後打開小屋的門。
我、魔法師和牧師三人走到小屋外面,走了一小段路,確保聲音不會傳到小屋中。
「我很辛苦,我從來沒想過,原來我們一直以來相信的東西,全部都是假的。」我跌坐在地上。
的確,無論是挑選勇者的標準、勇者團成立的原因、魔族與人類的戰爭、我們想要的和平,一切一切,原來都是謊言。
「是我的錯,如果我除了魔族憲法之外,再多看一點魔族的本地法律,那我就應該能發現『魔族公民禁止越過黑風山』這件事,再進一步推論的話,我就不會提議大家說服魔王成為附屬國,而且狂戰士亦不會戰死。最後更加不會有結婚、魔王選舉這些瘋狂的事出現。」魔法師也坐了在地上,我們這次冒險開始以來,幾乎所有「思考」的工作都是魔法師在做的,到了這一個時間點,她已經很累了。
「怎可能有任何人猜到事實會是這樣子?」牧師拍了拍魔法師和我的肩膊。
「對,沒有任何人會猜到。所以不是魔法師的問題,如果沒有你,我們根本沒法走到現在這一步。我們現在需要的,是弄清楚我們下一步應該怎做。」我說。
「我不知道,我怕我想完一堆方案,然後等你選擇,但最後其實沒有任何一個選擇是『正確答案』。」魔法師掩著面說。
「人生,本來就沒有『正確答案』。或者換個說法,我們幾個聚在一起,做同一件事,就已經是『正確答案』。」我站起來,走到魔法師背後,輕輕的給她一個擁抱。
魔法師眼淚從眼腔中湧出來,牧師也走過來,我們三人擁在一起,好好地哭了一場,自從狂戰士死後,我們實在太壓抑了,這可以算是一次難得的釋放。
「所以,你負責思考,我負責選擇,牧師負責保護我們,狂戰士負責行動;這個分工,無論發生任何事,都不會改變。」我說。
「那麼,我現在就要給你選項?」魔法師抺了抺她的眼睛,說。
「嗯。」我點了點頭。
「我覺得我們有三條路可以走。一、返回人類領地,將真相告訴全部人,但是後果可能是要和龍族戰鬥;二、留在這裡,透過選舉成為魔王,然後以魔王身份展開新的談判;第三、亦是最瘋狂的,我們可以發展一個新勢力,然後打贏人類和魔族,直接統一整個大陸,統治他們。」魔法師說。
「前兩個選項可以考慮,但第三個我就反對了。我們的初衷是在減少傷亡的情況下,永久結束這場戰爭。雖然我們現在發現了這是一場假的戰爭,但是第三個選項等於由我們直接去引發另一場更大規模的戰爭吧。」我認真的在考慮。
「我也是這樣想,有些原則,不可以放棄。」牧師堅定地點了點頭。
「換過角度想,這其實是唯一一個真真正正可以終止戰爭的方法。無論選一或者二,最後都會觸犯條約,但是選三嘅話,我們就完全沒有違反條約,因為我們建立新勢力後,無論條約中的甲方或者乙方,都不再存在了。」魔法師一邊搖頭一邊說。
「其實條約最大的問題,就不過是『恒星殞落』,牧師你有沒有信心可以用封魔咒把黑龍的『恒星殞落』封住?如果可以的話,我們違犯條例又有甚麼大不了,本來條約就不是我們簽的。只要白龍一解封,牧師就重新封鎖那個『恒星殞落』。」所以問題在於究竟龍族跟我們誰比較強。
「魔法師,你有沒有信心可以施展同樣級別的『恒星殞落』?」牧師認真地在估量要怎樣才能封印恒星殞落。
「據我估算,那招魔法並不是直接去破壞這個大陸的。藍龍的說法是『在大陸中心造成一次極大的爆炸,讓整個大陸化為一片地獄,揚起的灰塵可以遮蓋太陽光幾年以上』,我猜最簡單的做法是從外太空拉一顆大約魔王城大小的小行星,把它掉落在大陸正中心。如果是這樣,那就應該跟使用『移山填海』將整個黑風山脈掉到海裡的魔力量差不多。」魔法師說。
「你覺得自己有沒有方法儲存到這個程度的魔力?」牧師再問。
「黑魔法的魔力,是不可以儲存的。你想想,如果可以儲存的話,就不用找幾百個魔法師才能『製造』出悲戀湖了。」魔法師用手比劃了一下。
「即是說,如果不夠的話,就沒有法子了?」我看著魔法師的雙手。
「話不是這樣說,魔力總量,是可以透過修練提升的。而被使用後的魔力,只要等時間過去,就可以回復。」魔法師更正。
「我直接問吧,如果你可以用那個魔力量來放出一些無害的黑魔法,那我就可以試到要儲存多少魔力才能夠封鎖它了。」換言之,白魔法和黑魔法不同,回復量沒有上限,只要你夠時間累積,就可以施展出足夠強大的白魔法。
「我猜如果我用盡全力,應該是可以的。」魔法師捏了捏拳頭,說。
「如果全力使出一次,那要多久才可以回復正常魔力量?」我問,如果魔法師要回復的時間太長,我覺得我們冒不起這個險來做實驗。
「我猜大約兩三日左右。」魔法師答。
「剛才你那招用了大概多少魔力?」牧師問。
「打在歷史學者身上的定身咒?五百分之一左右啦,這是我控制到最小的魔力量。」魔法師答。
「即是說你平時出招都是用這個最小的魔力量?」我問。
「對,你不會明白這究竟有多麻煩。一般人在漆黑的山洞內想照明,可以放燃燒咒,但我即使用最少魔力量來放,山洞內的氧氣都會全部被消耗。」魔法師說。這不難明白,我立刻就想到一堆麻煩事,例如想喝一杯水,卻弄了個湖泊出來之類的。
「簡單來說,我要用大約五百倍魔力才能封鎖『恒星殞落』。保守估計我要冥想一星期才能儲存到足夠的魔力。」牧師說。
「即是說你這個星期內都不能用白魔法?」我問。
其實我想選擇方案一,但這就等於直接違反條約,要和藍龍甚至黑龍和白龍戰鬥。
即使是方案二,當上了魔王之後,要結束這場鬧劇,無論如何都會違反條約,也要和龍族戰鬥。
然後為了阻止「恒星殞落」,保守估計牧師會有七天沒法保護我們,完全暴露於女刺客的威脅中。
究竟,我應該怎樣做呢?難道我們應該像歷史學者那樣,乖乖的落地生根,做一個魔族公民?
「無論我選甚麼,你們都會跟隨我,對吧?」我認真地問他們兩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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