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師!這不是真的!告訴我!這不是真的!魔法師還沒有死!對吧?」我衝過去那個窰爐那邊,對牧師說。
「你一整天都沒有醒過來,屍體再不處理的話,會腐化,會有傳染病。」牧師緩慢地、深沉地說。
我看著那個窰爐裡面的洪洪烈火,我委坐在地上,這個世界有些事情,一旦發生了,無論甚麼魔法都沒法把他改變。我們的魔法師離我們而去了,這已經是一個事實,無論我有多不請願,無論我有多麼不想失去她,事實都不會因為我的意願而改變。
等等,事實無法改變,但這世界上有「時間魔法」吧!我們回到過去,把魔法師救回來就好了。
「藍龍!弓箭手!我知道你在看著我們!你快點現身!」我對著天空大叫。
沒有回應。
仔細一想,藍龍本來就一直只是在看戲,他從來都不容許有人去改變歷史,他有理由要為我破戒嗎?我能用武力使他就範嗎?那傢伙可以一箭把月球化為一場盛大的煙花匯演,只有我和牧師兩人的話,有機會勝過他嗎?
這不是能不能夠取勝的問題,如果這是一件我必需要做的事,那無論勝算有多少,我都應該去做,但這件事是我應該去做的事嗎?
「藍龍,你出來!我和你單對單!我贏的話,你把我帶到過去,讓我救回魔法師,我輸的話,就死。」我再次對著天空大叫。
「你別傻了好不好?」弓箭手突然從天上乘著風箏降落到我面前,臉上帶著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
「接招!」我找我的腰間,想要拿出配劍,但劍早就在海嘯時就已經被沖進大海裡了,於是我隨手找來一支樹枝,對著藍龍使出了「普朗克之劍」。
不知道是因為憤怒、還是因為絕望。這是我一生人之中,使出過最快的劍,在我前進的那一剎那,我感覺到身邊一切都已經不再存在,我好像進入了另一個空間似的,直到我手上的樹枝插進了窰爐的牆壁上,我才回到這個世界。
這是我一生人之中使出過最快的劍,但弓箭手從容不逼地避開了。
「無論如何,即使你打贏我,甚至用任何殘忍的方去去折磨我,我也不會讓你去改變歷史,魔法師已經死了,你一定要接受這個現實。」弓箭手雙手交叉在胸前,不住搖頭。
「我不接受!」我拿起另一支的樹枝,再向他劈去;沒法使出「普朗克之劍」的我當然沒可能命中他。
「因為歷史的力量大到超乎想像,如果我去改變你們的歷史,最後受害的會是整個宇宙,包括你及我。」弓箭手一臉凝重的說。
「我不理!甚麼宇宙!關我屁事!」我大吼。
「況且,你的條件好好笑。即是你贏的話,我要幫你改變歷史,但你輸呢,就死。老實說,我根本不想你死,那我又怎會同意你的條件呢?」弓箭手一邊說,一邊發出大笑。
我用盡了氣力,倒了在地上,我實在想不到任何一個讓藍龍幫助我的理由。
「沒事了吧?那我先回去啦,當事情再次變得有趣的時候,我再回來。多謝你們給我的娛樂。」弓箭手說完,再次乘上他的風箏準備離去。
「藍龍!你先別走!我們的帳還沒算完!」一直坐在旁邊的青龍突然開口。
「青龍妹妹?你找我有事?」弓箭手回過頭來。
「當然有啦!你打碎了我的月球!你怎麼賠我?」青龍張開翅膀。
「月球上面又沒寫你的名字,你憑甚麼說是你的?」弓箭手說。
「我在月球上正建設一個全新的生態系統,等多幾天就可以完成了,但你一招打到月球灰飛煙滅,你快點幫我把月球還原。」青龍氣得聲音有點顫抖。
「難道你救他們,就是為了要我現身?月球早就被我打得粉碎了,我可以拿甚麼來賠給你?」弓箭手攤開雙手,答。
「我就是最討厭你這種態度,把人家的東西打破了,既不肯道歉,也不肯好好去補救!」青龍說。
「青龍妹妹,所以我才問,我可以拿甚麼來賠給你嘛!不過事先聲明,原則問題,我是不會幫你時光倒流的。」弓箭手答。
「我早就猜到你會這樣說了,我並不是要你去改變歷史,我要你做一個全新的月球來賠我。」青龍說。
「下?要怎樣才能做出一個新的月球?」弓箭手問。
「別裝了!你知道怎樣做的!用空間魔法制造一個重力點,然後等重力點不停地吸收周圍的物質,直至佢變做一個全新的月球為止。」青龍答。
「噢,我明白了。」弓箭手說。
「明白你還不快點做?」青龍說。
「如果我這樣做,我會跌入重力點裡面,然後無法回來吧!」弓箭手皺了皺眉頭。
「至於你要怎樣離開那個重力點,就不是我要考慮的範圍了。」青龍說。
「神經病!」弓箭手轉身準備發動空間魔法逃跑,但在那之前,青龍已經使出「快速生長」術,用大量的藤蔓把弓箭手綁了起來。
青魔法主要用來和大地溝通,可以為大地注入生命,和不同的動植物、甚至星球本身溝通,是操縱靈魂的魔法。剛才那招「快速生長」術由掌管青魔法的青龍本尊使出,威力非凡,在青龍面前,這大地上的一切都是她的夥伴。
「你現在可以決定,要不要幫我制造全新的月球,如果不要的話,你就『永遠』地束綁在這束藤蔓中吧!」青龍說,當她說「永遠」這兩個字時,可以讓人感到她的決心,她真的會「永遠」把弓箭手綁在那裡。
弓箭手無法掙脫身上的藤蔓,也無法使出任何魔法,於是他把心一橫,變回原形,一條藍色的巨龍,藤蔓也應聲變成了木屑。
當藍龍想要使出時間魔法逃走之前,青龍敏捷地趕到他面前,用尾巴一下子掃跌了藍龍。藍龍也不甘示弱,轉身站起來,一口咬著青龍的頸。青龍發出了響徹雲宵的龍鳴,甩了一甩身體,把藍龍甩開了。
「來吧!不要使用魔法!我們來一對一,贏的那個說了算。」青龍一邊說,一邊在一秒間讓樹林生成了一個圓頂,把附近完全密封,裡面散滿了讓魔法無效化的花粉。
「呼!好,來吧!我也很久沒有變回原形啦。」藍龍說完,向著青龍衝過去,青龍也跟著起步,兩隻巨龍全速的衝撞向對方。
「呯」的一聲巨響,兩條巨龍一起掉到了地上。
「怎樣!要不要認輸?」率先站起來的青龍對藍龍說。
但藍龍沒有回答她,青龍走近躺在地上的藍龍,發現在地上的藍龍,原來只是一張隆起來的龍皮。藍龍在不知道甚麼時候,把自己那幾千年來都沒有換過的舊龍皮放在那裡充數,然後不知道逃到哪裡去了。
「嘖!讓他逃了!」青龍說,說完把那個樹林生成的圓頂解除,我們又再次看到了陽光。
我一直委坐在地上,兩條巨龍的對戰映入我的眼簾,但老實說,他們誰勝誰負我沒甚麼興趣。或者可以這樣說,在這一刻,我對任何事情都沒有興趣。
同一時間,牧師走過來,拿了我頸上的小瓶子,把一些白灰小心翼翼地裝進去。
「起來吧,我們要完成那個我們還沒有完成的任務。」牧師把小瓶子掛回我的頸上,對我說。
我看著那個小瓶子,入面混和著魔法師和她母親的骨灰,我感到她好像就在我旁邊。在她還在生的時候,我覺得她對我們的團隊很重要,但當她離開了我們,我才發現,她本身就對我很重要。
我沒有回答牧師,繼續半躺半坐的卧在地上,現在的我甚麼都不想做,甚麼都不想理,我的人生已經完結了,我的人生就在那些長矛貫穿魔法師身體的一刻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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