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
第一章— 地底世界
叮噹～叮咯
生銹的鬧鐘響起，同學們紛紛跑回自己座位，等待老師的來臨。
突然，外面傳出「轟隆隆」的巨響。課室地面彷如變成了一張軟彈床，所有學生都不約而同地向上彈了一下，然後落到地上，掛燈在強烈的震動下劇烈搖擺，撞得天花板上的灰塵散落一地。
學生們非常冷靜，而且很熟練地躺到書桌下，等待地震結束。最不可思議是在等待的這段期間，他們非常自然地開始聊天，不是談及地震，而是……
「雛菊，今日老師會說什麼故事？」流著鼻涕的悠一用手指戳雛菊的肩頭。
「不知啊～」雛菊嗲聲嗲氣地說道。
「一定是美人魚故事！」旁邊的女同學搶叫道。
「不，是桃太朗！」有男同學加入戰場。
學生們開始哄動起來，議論紛紛，就像吵鬧的街市。
地震漸漸減退，回復平靜。學生們掃去書桌和椅子上的灰塵，就像平時一樣，坐回座位乖乖等候老師的來臨。
老師拉開横門，第一句說：「各位同學早晨，有沒有人受傷？有的話今天所有人留在這裡，無間斷重復練習躲在桌子底，直到放學為止。」
沒有同學舉手說自己受傷，所有人都雙手放在桌上。即使面對強烈的地震，居然沒有小孩被嚇得哭起來，他們的行為已完全不像四歲小孩應有的表現。
比起知道有沒有人受傷，他們更期待另一件事。
「老師，今天說什麼故事？」
「老師，我想聽『人魚公主』！」
「我要『桃太朗』！」
學生們紛紛舉手大叫，說出自己最想聽的故事書。
「好了好了，今天老師準備了一個全新的故事，叫『潘朵拉的盒子』。」老師拿起一本預先準備好的故事書，展示給所有人看。
老師暗中作樂。小孩子果然是小孩子，就連愁眉苦臉的樣子也特別可愛！
「那開始吧。在很久很久以前，……」
「潘朵拉的盒子」是希臘神話中最著名故事之一，相傳眾神創造了一個擁有一切天賦的女性，名叫潘朵拉，並賜予一個甕，但是眾神叫潘朵拉絕不能打開這個甕。對於這個神秘盒子充滿好奇的潘朵拉在多次被人從容後，不小心打開了它。在盒子裡飛散到全世界的，是各種無法想像的災難，飢餓、戰爭、疾病、貪婪、搶奪……潘朵拉立即把蓋子蓋上，唯一留在甕內的是神留給人類的最後一份禮物。人類堅持不打開再次打開這份禮物，因為他們相信如果把它拿出來，到時人類就真的滅亡。因此，他們人們憑著自己的努力，捱過各種慘不忍睹的災難，一直保留那份禮物給後人，那就是「希望」。
雖然故事內容有點含糊和難以理解的地方，但小朋友保持著一副「似明」的樣子，細心聆聽著老師說故事。
老師合上書本，問：「有沒有同學不明白剛剛的故事內容？」
悠一舉手。老師允許，她先說：「悠一同學有問題想問？」
「老師，我們之所以要留在地底生活，也是因為『潘朵拉的盒子』嗎？」
老師被考倒了，從來沒有想到會有小朋友問這個問題。她躊躇了幾秒，開口道：「老師我不太清楚。雖然我們人類在地底生活已有數世紀，但我相信，人類一定可以不依靠盒子內的『希望』涯過這一關的。」
學生們被老師的偉大發言嚇得呆若木雞，不敢發出半點聲音。
老師站起來，拍了兩下手，把所有學生的靈魂叫回來，提高幾級聲度：「好啊好啊，今天有考察活動，記得要打醒十二分精神，等你們長大後就是由你們代替『那班哥哥姐姐』的工作，知道嗎？」
「知道～」學生們以一把奶聲回應道。
小息過後，老師帶領學生們離開學校，進入人來人往的街道。這個地底城市的天空是一個半圓形外壁，一年三百六十五日都是黯然無光。人口大約七萬人，環境煙霧瀰漫，到處也是沒有打理的垃圾和廢物，衛生非常惡劣。地底世界雖有警察，但人數遠不及暗中作姦犯科的壞人，烏煙瘴氣，單單一條街就已經有幾個黑社會組織，他們間中會因地盤問題發生打鬥，嚴重的隨時會殺人，治安令人不安。
學生們一個跟緊一個，彼此手牽手地走，緊貼老師的腳步，免得中途走散。雖然街道很可怕，但他們沒有被嚇得害怕和驚恐，因為這個環境由他們出身前就已經這樣，習以為常。
穿過幾條街後，看見一個非常特別和新穎的大型建築，深紫色牆身和呈金字塔的建築物。這種風格和維修，跟附近那些長方體的破牆破壁爛建築格外不同。
老師拿出通行證讓保安們過目，然後被允許放行進內。進入金字塔內的第一眼，便看見有很多身穿全黑色軍服的人走來走去，男的黑長褲，女的黑短百褶裙，大部份都聯群結隊，各自提著一把白色步槍和腰間配備了一把很像手電筒的東西。
有人走過來迎接老師和學生們。
「歡迎你們來到『地底軍事總部』，我叫娜娜子，是前線作戰的其中一個隊長，也是你們今天的嚮導。」她擁有翡翠般的長髮和雙眼，雪白臉龐，眉彎嘴小，卻笑靨如花。
雖然她在笑，但眼神有點空洞，而且帶有一點悲傷，就像替眼前的人感到可憐。
「好吧，今天我會帶你們乘搭升降機上地面世界，記得不要碰任何東西，知道嗎？」娜娜子叮囑道。
學生們紛紛說知道。
他們乘搭的升降機跟正常的有點特別，全玻璃長方體，玻璃是經過特別設計，坦克炮彈也未能破壞得到它。這玻璃外有很多微細被割花痕跡，而且沾有一點泥土，和乾透的血……
「這是一部觀測地面用的升降機，可以升到大約地面十米左右。以前這部升降機可以升降至由地面五十米高，但因為接駁器被『佐加』破壞了，所以以十米左右作為安全高度。」娜娜子跟學生們解釋道。
但除了悠一之外，根本沒有人聽她說的話，因為他們非常期待地面是一個怎樣的世界？
「快點上去吧，我很想快點知道地面是怎樣？」有男同學叫道。
「是否有森林、大海和天空的？」有女同學問道。
「動物呢？我很想看看獅子到底有多麼兇猛！」又有一個學生叫道。
學生們把之前曾經聽過的故事，幻想成地面的世界的容貌，有森林、大海、天空和數之不盡的珍奇異獸。
老師低聲駡道：「子朗、遙、光，不能這麼沒有禮貌！」
娜娜子聽到學生們的問題後，微笑轉為苦笑，說：「很遺憾，地面已經沒有天空、大海和森林了，動物也幾乎全部絕種。」
「那上面還有甚麼？」悠一忍不著問道。
娜娜子轉身，按下某個操作按揭，升降機隨即徐徐升上去。
升降機的微微震動，令到學生們興奮之極。他們非常期待外面的世界，雙眼睜大得很。
「幾百年前，世界突然被黑暗支配，黑霧在世界各地擴散，大部份物種都突然死亡，面臨死亡邊緣，除了一種物種，那就是人類。」
升降機離開了地底，直衝上更高的天空。小孩子原來充滿期待的表情，漸漸地回落，最後不復笑容。
「地底世界資源有限，糧食和物資分配不均，階級主義嚴重，有錢人往往是最幸福的一群，享有一切的物質，相反平民就是受盡折磨的一群，唯一有的，就只有貴族不要的東西。雖然社會混亂，壞人處處，危機四伏，但最少人類有一個居所，可說是人類的希望。如果這個地底世界是人類最大的希望，那地面世界一定是……」
地面世界天昏地暗，漆黑一片的天空落起灰色的雲，覆蓋了整個地面，但不足以填補地表崩裂的空缺。在地表盡頭，就只有無盡的黑暗和一些沒有樹木和植被的高山，死氣沉沉，令人心寒。在另一邊，有幾隻好像烏鴉的東西在半空徘徊，牠們發出淒慘的啼聲。
「有小鳥啊！」一個學生叫著。
所有同學們紛紛好奇地注視那方。
「那些叫『佐加』，外貌跟古人記錄的烏鴉非常相似，體型跟人類差不多，高度平均一米八左右，背後有兩隻非常橫闊的翅膀，手部呈如刀刃般的利爪，性格兇殘，危險度非常高。」娜娜子在小孩子旁邊介紹道。
「不是所有動物也絕種嗎？」悠一問道。
「『佐加』是一種非常奇怪的生物，古時沒有任何人記錄牠在生物字典裡。但是，我們發現牠記錄在人類轉移到地底生活前的書籍中，內容大約是說：『在天空中瀰漫的不只是黑霧，還有神祕的雀鳥，牠們見到人類就大開殺戒，不用一天，人類數目大幅度銳減，一瞬間殺了全球一半人口。人類在無可奈何之下，轉移到地底開展新生活。』」
突然，一隻佐加撞向升降機。
學生們被嚇得退後兩步，有些更尖叫起來。
雖然沒有直接破壞升降機，但牠沒有放棄，不斷用尖銳的嘴尖刺向玻璃，並且手腳並用，斷猛然地抓玻璃。
學生們最後被嚇得退到老師身後。
佐加叫聲不斷，瘋狂地亂抓亂打，好像看見獵物在前的飢餓野獸。牠被慾望驅使，失去判斷力，就連背後有人也不知道。
那人身穿黑色軍服加防護甲，身後有一個半透明紅色翅膀的飛行器。他奮身一踢，把佐加踢到地面，取出腰間如電筒的物體，按下按鈕，電筒頂部立即亮出一條紅色光柱，變成一把名副其實的激光劍。
那個人如燕子般垂直降下，以飛快速度，將劍插進佐加的心臟。
如雷電般的刺激令佐加不斷掙扎，但無補於事，反而令傷口加劇和擴大，佐加的傷口不斷流出深紅色的血，流得滿地也是。最後，牠終於承受不住，停止了一切的掙扎，啼聲靜止，就連呼吸也停了。
學生們親眼目睹這個令人震驚和心慌的一幕，心情有害怕和激動，嚇怕而流的淚水快要湧出來，但老師沒有打算蒙糊過去，反而希望他們可以看見這個世界的真正「容貌」。
「世界被黑暗支配，地面只剩下那些怪獸和荒地。如果地底世界是人類的希望，那地面世界就是希望的相反詞，『絕望』。」娜娜子補充剛剛還未說完的話語。
這個世界絕望了。
第二章— 五人小隊
「如果地底世界是人類的希望，那地面世界就是希望的相反詞，『絕望』。」
灰暗無光的世界，崩壞的大地，寸草不生的泥地，死氣沉沉的氣息，行屍走肉的怪物……說真的，看見這個悲慘的世界，內心真的已經絕望透。
但是，人類就是一種充滿慾望的生物，他們想得到的東西無窮無盡，智識、資源、土地、奴隸……為了得到想要的，他們會不斷自強，然後親手把想要的東西奪過來。這就是人類的本性。
「哈！！」
總算把佐加迫到牆角，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軍人用力一刺，激光劍狠狠地插進佐加的心臟，吐出鮮紅色的血。
但是，佐加沒有即場死去，反而掙扎起來，手腳亂揮。
那名身穿黑色軍服的軍人知道自己失手了，為了保命，他忍心放棄激光劍，用力向後一躍回避，暫時不跟佐加糾纏。
佐加憤怒地發出吼叫聲，然後把激光劍拔出來，拋落另一邊的地上。
「嘖！貫穿心臟還能動嗎？」軍人不悅地道。
佐加展開翅膀，不用兩步助跑，牠便可以以超低高度飛行，直飛向目標。
牠拉後利爪，並發出刺耳和令人畏懼的叫聲，暗示獵物即將死於自己的爪上。
軍人想躲避，但被身後的石頭絆倒在地上。他遲疑了半秒，在這段時間，佐加已經進入攻擊範圍，隨時下爪。
「接下來交給我吧！」
軍人愣了愣。這把熟識的聲音，她是……
一名女軍人以垂直俯衝的方式高速下降，她的激光劍直接貫穿佐加的頭部，血如噴泉爆發出來。她順勢腳踏著牠的身軀當作軟墊，減低膝蓋承受的衝擊力。
軍人還未唸出她的名字，她已經出現在自己眼前。
「悠一，不要隨便擅自行動。」雛菊生氣道。
沒錯，雛菊已經不再是那個嗲聲嗲氣的小女孩了，她說話變得自信，眼神堅定，很有強者風範。
「煩死了，今次是我大意，下次不會的！」悠一拾起地上的激光劍，關掉電源，套進腰袋裡。
「大意就已經足以令你喪命了！而且擅自行動是你不對，等一下要受懲罰！」雛菊怒道 。
「知道了，知道了。」悠一敷衍了事，沒有反思過半秒。
雛菊暫時不想追究，始終這裡是地面世界最前線，四周都是破舊的古文明建築，不少佐加都混在建築內，稍有不慎，隨時會被牠們偷襲喪命。因此，雛菊選擇停口不跟悠一爭論。
「今天的調查工作差不多了，我們撤退吧。」
「撤退？我們從地底出來到現在只過了一小時吧，這麼快就離開？」
「我們已經得到很多收獲了。古代文明社會建設、瓷器用具和一些未完全破掉的書籍，這些都已經達到我們今次的調查目的了。」
「所以就要停止繼續調查？」
「沒錯，達到計畫目的就立即撤退，這是最安全和傷亡減至最少的做法。」
悠一不屑地「嘖」了一聲，再說：「好吧好吧，妳說撤退就撤退吧。」
「這是為所有人好。」
兩人張開飛行器的翅膀，以一馬赫左右的速度飛行，回去他們臨時設立的休息站。
在休息站裡，有兩女一男正在把剛剛搜索得來的「戰利品」放進運輸車的儲存箱內，準備運回地底研究。
小遙看見雛菊和悠一後，心情大悅，放聲叫道兩人：「雛菊、悠一，這邊啊！」
在小遙身旁的小光和子朗不約而同地望向天空中的兩人，並揮手叫他們。
「悠一，今天又殺了多少隻啊？」子朗譏笑說道。
「雛菊，快點過來，我們要回去啦！」小光催促道。
雛菊和悠一順利地降落到地面，跟小隊成員會合。
雛菊、悠一、子朗、小光和小遙由幼稚園開始認識，彼此一起學習、訓練和戰鬥，最後經過一輪軍隊考試後，五人被分派到同一支新地面調查小隊，隊長是前前線作戰的分隊長，娜娜子。但因為她有其他任務在身，不能出席今次的調查工作。
五人坐上運輸車，沿著剛剛過來的路回去。
「喂，悠一，今次又擅自離隊去殺佐加，有沒有半點成績可以拿出來給我們看看？」子朗一邊駕車，一邊嬉笑道。
悠一不屑地說：「沒有。」
「我都說了！雛菊走得那麼快，一定很快就能阻止到悠一！小遙、小光，明天的午餐和晚餐就拜託妳們了。」子朗喜悅地說道。
「可惡～徹底賭輸了，早知如此我就說兩頭以下，而不是兩頭以上！再來一次！」小遙握緊拳頭，輕輕來回地打自己那個蠢鈍的腦袋。
「還以為悠一可以最少拿下一頭，真可惜。」小光不禁地喘了口氣，代悠一感到可惜。
「你們啊！不要隨便拿我們兩人下賭注。」雛菊不滿三人居然把自己和悠一作為賭注，有違軍規，痛罵三人。
「我們只是想放鬆一下，長期在絕望般的黑暗世界工作，會漸漸消極起來，性格也會悲觀，不利之後的任務。面對這情況，最好的解決方法就是苦中作樂，這樣人也會開心點和正面點，工作也會順利一點。」子朗辯解道。
「子朗最擅長就是找藉口掩飾，小遙就太好勝，小光就太善良，悠一就太衝動。嘿～到底為甚麼我們可以組成一隊的？」雛菊嘆氣。
「物以類聚，你缺點是太多管閑事，就像老媽子那麼煩。」悠一一開口，其他人就哄堂大笑，除了雛菊一個。
「悠一！」雛菊不喜歡被人說自己煩，於是她從悠一身後突襲，用力拉他兩邊臉頰，就像拉麵條。
悠一痛得叫救命，奮身掙扎，手腳亂揮，差點打到旁邊的子朗。
「喂，悠一，不要這麼大動作！我很難專心駕駛的！」子朗叫道。
子朗剛說完，悠一便無意間一拳打中子朗的臉頰，打得他整個頭轉扭到另一邊。
被重重賞了一下無情拳，子朗身體作出反應，身體所有部位微微轉向右邊，包括緊握軚盤的雙手。
運輸車方向改變，迎面衝向路邊某根燈柱。
「子郎，小心啊！」坐在後座的小遙和小光不約而同地呼叫。
子郎看見前方的燈柱迎面而來，立即把軚盤轉左回避。
「砰」的一聲，右邊的後視鏡被撞飛，跌落路邊。
「好險啊～幸好我駕駛技術了得，才避過一場車禍。」子朗用手袖抹額頭冒出的冷汗。
「雛菊，悠一～」小遙虎視眈眈著兩人。
雛菊和悠一低頭：「真的很抱歉……」
*
五人回到前線基地，把所有剛剛發現的遺跡交給其他部門的軍人處理，然後徐徐地去之前跟娜娜子說好的集合地點。
有軍人第一次看見有年輕人當兵，於是跟旁邊喃喃私語，問這五人的來歷。
「你居然不認識他們！他們可是名人來的！你看見那個粉色長髮，外貌嬌俏的女孩子嗎？她叫雛菊，戰鬥實力非凡，有領導能力，是小隊中最年輕的副隊長。那個黑短髮，有一對死魚眼的男孩子叫悠一，經常違反命令，擅自離開隊伍走去殺佐加，但聽說他已經殺了有一千頭，是現時殺死最多佐加的記錄保持者。旁邊有點俊俏的叫子朗，喜歡跟任何人說笑，不過一做事就非常認真，不少女孩子都喜歡他。接下來，束馬尾的那個叫小遙，性格比較積極和執著勝利，一輸就重複挑戰，可說是一名挑戰家，不少男軍人很怕她，因為你一贏她，她就會像怨靈纏著你，直到贏為止。最後就是看上去非常乖巧的小光，她是偶像來的，外表可愛，歌聲美妙，對人有禮親切，迷倒萬千個男軍人，連女的都仰慕她。」蒼老的軍人為這個初來乍到的年輕軍人詳細解釋一番。
「原來如此。但真可憐，現在他們正值花樣年華，理應是跟朋友玩耍和談情說愛的時間，浪費時間當兵，值得嗎？」
「沒有值不值得，他們是必須當兵，沒有其他選擇。」老軍人語重心長地說道。
「為甚麼這樣說？」年輕軍人不解。
「人類一直身處地底，土地擴展無任何進度，為緩解土地問題而實施嚴厲的人口限制，如果有家庭在沒有政府允許下，私下誕下的小朋友會被送到政府的『特別收容中心』，成為士兵，為人類獻上生命。那五個人……就是其中的孩子。」老軍人傷心地道。
年輕軍人聽到後有點驚嚇，他緊咬雙唇，內心感到悲憤。明明這些孩子們沒有做過任何事，但在出生前就被人判下莫須有的罪名，成為一名為人類犧牲的士兵，沒有夢想和希望……
五人有談有笑，一臉輕鬆地向前走，就像街上隨處可見的朋友們。軍人們看著他們五人的身影漸漸離去，不知為何，從他們的背影，可以感覺到一種深不可喻的悲傷。
*
到現時為止，佐加的誕生和目的是一個謎，但根據歷史書本記錄，黑霧突然把太陽和天空遮蓋，隨之佐加四方八面出現，襲擊所有生物，包括人類。經過一連串調查和解剖，發現佐加身上混合了多種基因，當中有鳥類和奇怪的雜質，相信是一種病毒變異而成，但最令人奇怪和錯愕的，是在複雜錯亂的基因中，發現佔得最多的基因居然是人類的基因……
「佐加絕對不是人類！」悠一斬釘截鐵地說道。
「牠身上佔得最多的是人類基因，單單這點就可以證明佐加是由人類變異而成，以古時的書籍和現時的情報，古時人類應該是感染了某種特異病毒，導致變成佐加。絕對沒有錯，佐加是由人類變成的。」雛菊強烈反駁道。
「除了人類基因，牠們也有鳥類基因，可能是有瘋狂科學家做了甚麼不道德實驗，抽取了人類和鳥類基因，把他們混合，陰差陽錯之下合成出來的怪物，根本不能證實牠們是人類。」
「你想說幾十世紀前，人類已經有非常先進的科技可以創造出佐加這種超越人類的怪物出來？根本不合理，現在就連我們的科學家也未能複製出一隻跟佐加差不多的動物出來，何況是科技還未開始興起的時代呢？」
「沒有科學但有巫術呢，」悠一冷笑道續道：「古時有很多無法解釋的現象都當作有妖魔作怪，然後請陰陽師和驅魔人，當著所有人施展所謂的結界和法術，事成後就說驅魔成功。這麼沒有科學根據的方法還有人相信，即是當中一定有它的作用和理據，所以流傳至今。即使說當時人們未有科學力量，但他們可能掌握了奇怪的禁術，合併兩者基因，創造出佐加，因此牠們不屬於人類。」
兩人的爭論如火如荼，針鋒相對，互執己見。
相反，另外三人雙手抱著雙臂，隔岸觀火，開始新一輪賭博。
「賭這場爭論那個人會贏。我賭雛菊會贏，一杯奶茶。」子朗肯定地說道。
「我也選雛菊。」小遙大力支持雛菊。
「我也是……」小光把手舉至頭部。
「沒有選悠一的話，賭局就不成立了。你們隨便一個選悠一吧。」子朗說道。
「不，悠一沒有一次說話會贏雛菊。」小遙說道。
「我覺得雛菊的內容比較有邏輯。以古時的人的智識，我也不覺得他們有能力製造出佐加，最大機會是感染了某種病毒或其他自然因素而成，人為機會很微。」小光理性判斷道。
「即是不用賭了，那我們就看他們表演……」
「我賭悠一贏，每人兩杯奶茶。」
一把清脆的女聲從另一個方向傳來。
所有人不約而同地望向那個方向，是他們五人的小隊隊長娜娜子。
「娜娜子！」雛菊的表情和態度三百六十度大轉變，比起剛才溫柔得多。
「抱歉，今次我支持悠一。佐加身份特殊，混合了多種生物基因，而且牠的行為和特性跟人類明顯大有不同，我覺得牠是由人類而變成的有點勉強，很大機會是某人用了好像巫術的方法呼喚出來的惡魔。」娜娜子提出自己的論點。
「就連娜娜子也！」雛菊不太相信平日同意自己從娜娜子居然同意悠一那個沒有科學根據的說法。
「我們現在未有一個最好的答案，還需要時間調查，看來今次這兩杯奶茶很難喝到了。」子朗對於這個可能沒有勝負的賭局深感可惜。
「所以說不要隨便拿我們兩人賭博。」雛菊皺眉抗議。
「今天你們的任務做得非常好，完美地達成今次調查進度，沒有傷亡，做得好。」娜娜子豎起手指公讚揚。
五人聽到後非常高興，跟身邊的同伴互相擊掌。
「不過，運輸車的倒後鏡被撞壞，到底是所謂何事？」娜娜子問道。
氣氛急轉直下。他們沒有繼續歡呼，不斷地向四周望來望去，假裝甚麼也不知道。
娜娜子沒有多想，直接走到「犯人」前，輕輕地用手刀斬了兩人的頭頂，說：「雛菊、悠一，駕駛時不要搗蛋，很危險的。」
「我沒有搗蛋，是悠一有錯在先。」雛菊開口指控悠一。
「你這個叛徒，我們不是說好不說出來嗎？而且明明是妳扯我的臉頰才會撞到子朗的，無論怎樣算也是妳錯。」悠一大聲說道。
「如果妳沒有說我壞話我就不會扯你的臉頰啦！」雛菊以跟悠一同樣的聲量說道。
兩人怒目而視著對方，狠不得想打對方。娜娜子再次用手刃斬斷兩人的對視。
「你們兩個啊～成熟一點，不要為這些芝麻綠豆的事而吵架。」
「但這全是！」
娜娜子用眼神阻止了悠一繼續說下去。悠一慾言又止，乖乖就范。
娜娜子微微一笑，擁抱著兩人。兩人未反應過來，就被娜娜子先說：「你們幾個是由幼稚園相識到現在的最好朋友，絕不能為小事而吵架。朋友就好像家人，開心就一起分享，痛苦就一起承擔，有煩惱就一起討論，悲傷就一起哭喊，可以有一段彼此一起感受的友情是最寶貴的，所以要好好珍惜，知道嗎？」
如母親般的溫柔，溫馨的細語，溫暖內心的擁抱。此刻，雛菊和悠一心情明顯平復，剛剛對彼此的仇恨像過眼雲煙一樣消失。
「我知道了。」雛菊回應道。
「明白……」悠一細細聲回應道。
「知道就好了，運輸車一事就在此作罷，今天早點回宿舍休息，明天的任務要加油啊！」娜娜子鼓勵地說道。
五人點頭應道，然後一起一邊說笑，一邊回宿舍去。
娜娜子微笑著目送五人離開，但她的眼神空洞，而且帶有一點悲傷。
如果可以選擇，真希望他們五人可以跟同齡孩子一樣，上學讀書學習，認識新的中學朋友，一起參加學校活動，而不是當兵，在一個沒有希望的黑暗世界戰鬥至死。
這班孩子是活人，不是為人類犧牲的道具。
「事實往往都是痛苦和難受的，你們還是十五歲小孩子，不應該承受這個沉重的責任，所以我會一直在你們身邊支持和保護你們，作為你們的『母親』。」
第三章— 黑暗中的失憶少女
在地面基地大約三公里距離外發現有一群佐加集中在某幢建築，懷疑牠們正在生育或建設巢穴。為了斬除憂患，高層命令娜娜子的小隊出發消滅據點，免得牠們勢力漸漸坐大，到時一發不可收拾。
娜娜子等人乘坐裝甲戰車，駛到佐加的據點附近，打算暗中潛入樓宇，安裝大量C4炸彈，把據點裡的佐加全部一網打盡。
擁有紅黑色身軀的佐加融入在黑暗中，單靠眼睛幾乎無法察覺牠們。要在這種環境下生存和戰鬥，就不能只靠眼，聽覺、嗅覺、觸覺，就連心也是重要關鍵。7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CXDTJ1ajl
兩名戰鬥力最強的士兵啟動翅膀型飛行器和開動激光劍，從暗處裡飛出來，如蒼蠅般的不規則飛行，如流水般揮劍，數十隻佐加在一瞬間全軍覆沒，鳥頭落地。
「十五隻，我贏。」悠一囂張地說道。
「同樣十五隻，打和。」雛菊糾正道。
悠一不悅地「嘖」了一聲。
「好了好了，附近的佐加基本上已經消滅了，之後依計畫行事。」娜娜子和小光從裝甲戰車爬出來，分派了一盒裝有大量C4炸彈的公事包。
六人拿了一個公事包後，一起對錶，各自按預先計畫好的地點出發，當時間一到，立即突入樓宇。
悠一到了一間便利店，檢查包內的炸彈是否運作正常，所有炸彈的待機紅燈亮著，一切沒有問題。之後，就是耐心等候娜娜子的指示。
便利店內的貨架上基本上已經空無一物，只有一些生銹積和灰塵在上。他走進便利店的存貨區，打算再看有甚麼特別的東西可以拿走。
誰不知，在地上居然留有一本雜誌，封面是一個身穿內衣的年輕女人。
悠一內心慌了慌，身體也有輕微反應。雖然現在正執行任務，但還有時間，何解不趁現在，了解一下古人的思想呢？
悠一把雜誌取上來。當封面靠近時，他心臟跳得越來越快，雙手的震動也越來越明顯，口部也有點乾。雖然已經知道內容是甚麼，但這類雜誌在地底世界是貴族才可以擁有的東西，普通平民只可以看他們拋進垃圾桶的劣質和破爛雜誌。現在這本，封面有點黃，但沒有明顯破爛或濕淋淋，裡面的圖應該還保存得很好。
悠一咽了一口口水，勇敢踏出第一步，打開這本貴族才擁有的書籍。沒有錯，內容果然全是身穿內衣的女性，從不同角度照出她們漂亮的另一面，有含羞，有放膽，有妖艷……毫無疑問，這本雜誌是古人的智慧結晶。
悠一盯著其中一頁的女性，長髮清純系和豐滿的女性，她的名字叫……
突然，前方傳出一下碰撞擊。悠一嚇得整個人震顫，連手上的恩物也跌落地上。
悠一立即開動激光劍戒備，細心一聽，除了剛剛碰撞聲外，還有一些類似鳥的怪聲。
「是佐加嗎……」
佐加的叫聲在門的正後方，恐怕是有佐加居住在那裡。
一於來一記突襲，趁佐加們不注意時，一口氣解決牠們。
悠一細步靠近門邊，輕輕地打開門。沒有猜錯，門後有兩隻佐加面對面伸長頸子，仰望著天花板叫，好像正在對話。
但這些事不用理會，現在最重要是偷襲牠們。悠一心裡倒數三聲，三聲後撞入去斬牠們的頭。這個距離和牠們的位置，相信一刀就可以解決。
三、二……
「各位聽到嗎？現在三時正，任務開始！」對講機傳出「嗶」一聲，然後是娜娜子的聲音，表示安裝炸彈的任務正式開始。
今次糟糕了，忘記關對講機！
佐加們望向悠一的方向，發出刺耳的叫聲。
悠一飛奔逃走。佐加破門追逐，不用兩秒便追上悠一，並抓了他左手一下。
悠一絆倒在地上，發出強烈的慘痛聲，左手被劃出一道血痕，濃濃的血不斷流出來。
佐加高舉手爪，準備抓向悠一。
悠一在千鈞一髮之下，啟動飛行器滑走，成功避過佐加致命的一爪。悠一是經驗比較豐富的軍人，這種突發情況遇見不少，他清楚知道現在第一件事就是盡快逃走，重整姿勢，在自己有利和許可的情況下戰鬥。如果出外面，就是佐加的天下，牠可以融入黑暗之中，發動奇襲，或呼叫同伴幫忙。因此，悠一決定在便利店決一死戰。
悠一左穿右插，擾亂對手的思考。
佐加的速度開始慢了，現在就是機會！悠一舉起激光劍，重整姿勢後向佐加衝過去。
勝負一瞬間揭曉。
佐加的手爪沒有斬中悠一，心臟同時被刺了一下。悠一再發力，把激光劍推上半空，垂直畫了一個半圓形。在一瞬間，佐加被切成兩截，血液像水管爆裂一樣噴發出來，變成一個短暫噴射半空的噴水池。
佐加倒地，沒有掙扎和半點反應，血液不斷地流，原地一米變成一個血池。悠一沒有放心下來，因為還有一隻在便利店內。
飛行器冒出火花，生成出來的翅膀也有點蒙糊，淡然無光。可惡，現在這時候居然故障，不能再用剛剛的招式，要用其他近身方式對付牠。
彼此四目對視，沒有發聲，也沒有動，正在觀測著對方。
只要誰先動，就會輸！
突然，一個白色的身影遮擋了兩人的對視。
又另一隻佐加？不，這是……人類的身影！有人在這裡？
身穿純白色連身裙，鮮紫色長直髮和瞳孔的女孩站在兩人對決的正中間，她雖然注視前方，但雙眼沒有半點神髓，感覺不到氣息，就像一副沒有靈魂的軀殼。
悠一心裡說：我認得這個人。
不過，在跟她搭話前，必須立即解決那個正在奔跑過來的佐加，否則她會有危險。
悠一全速奔跑，趕及在佐加攻擊前把她拉過來，靠在自己身邊，然後一記反手揮劍，把佐加的手斬下來。
佐加隨即用左手爪進行反擊。
悠一沒有膽怯，手臂繞著那個少女，一起彎下身子，以水平線一切，把佐加分成一半。
佐加的身軀沒有即時分開，牠走了最後兩步，上半身先倒下來，而下半身就因為一陣風吹過，撞了一下貨架。生銹的貨架承不住壓力，把兩隻佐加屍骸徹底埋沒。
經歷了一次又一次心驚膽跳的戰鬥，悠一第一次感覺心臟跳得非常活躍，無法遏止。悠一徐徐地望向那個靠在自己身上的少女，不知何時，她已經睡得非常沉，叫了幾次她依然沒有醒過來。
白嫩的肌膚，苗條的身材，豐滿的乳房，細長的美腿，如同女神般的存在。
「為甚麼翔子會在這裡？」悠一自問道。
微風吹過，把剛剛那本黃色雜誌翻開，停在剛剛悠一注視得很久的那一頁，標題是「工藤翔子，年度第一、完美黃金比例、長腿巨乳、萬中無一女高中生！！！」
少女的容貌和髮色跟翔子完全一樣。為甚麼這個活在幾個世紀前的少女會出現在這裡？
*
「絕對不能打開盒子、黑色鳥人從盒中飛出來、血流成河的城市、來自地獄的慘叫聲、死亡破壞神、人類的救贖、絕望的悲鳴、唯一的希望、永遠不能再打開、罪惡的永生……」
是之前的記憶，還是某人說的話語？少女無法判斷這些，腦海中一片混亂，她的痛苦通過臉部表情表達出來。
「這女孩子到底是誰？」雛菊問道悠一。
「不知道。」
悠一伸出左手，由小光幫忙包紮傷口。
「沒有任何裝備和武器，只穿一件普通衣服獨自一人在這種地方，她到底是甚麼來歷？」小光一邊為悠一更換敷料，一邊說道。
「她是否來自外太空的外星人？第一次來地球，不知道原來有這種可怕怪物出現，結果嚇到傻了。」子朗笑臉道。
「哈哈，好笑。」小遙不想理會他。
「關於這個女孩子的事遲點再算，這個女生看似很痛苦，現在先送她去醫療室，之後……」
少女的甦醒，打斷了娜娜子的話語。
「妳醒了嗎？」雛菊立即上前問道少女。
少女沒有回答，她拖著沉重的身體爬起來，痛苦的表情仍未消除。
「身體還不舒服嗎？」雛菊再問。
「這裡是……」少女沒有理會雛菊，打量四周。
「裝甲戰車內。剛剛我們在附近便利店發現妳，所以現在帶妳去最前線基地接受治療。」雛菊說道。
少女再次打量四周，確認雛菊所說的真偽，然後點頭。
「請問妳叫甚麼名字？」娜娜子上前問道。
「我……不知道。」少女回答。
「那妳知道剛剛發生的事嗎？」娜娜子再問。
「不知道。」少女重複道。
「為甚麼出現在便利店？」娜娜子追問。
「不知道。」少女再次重複。
所有人感覺到不對勁，問甚麼也說不知道，不像是謊言，恐怕她……
失憶。所有人唯一想到的就只有這個答案。
「那……妳知道甚麼？」娜娜子問道最後一個問題。
「……盒子。」少女說出這兩字。
「找盒子嗎？是甚麼盒子？」娜娜子追問。
「一個絕對不能打開的盒子。」今次，少女非常明確地說道。
第四章— 她的名字叫翔子，是人類7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ndnjyN3OU
距離發現神秘少女已經過了一星期，但少女一直想不起以前的事。不知自己是誰？從那裡來？為甚麼出現在地面？種種的問題，少女一題也回答不到。事件調查進度停濟不前，總部決定對娜娜子的小隊伸出魔爪，派人二十四小時監視小隊每一個人，避免他們隱瞞一些不為人知的真相。
悠一也想知道神秘少女的來歷，為甚麼她跟那個內衣模特兒的樣貌完全相同？他左走右跑，幾經辛苦擺脫了調查員的跟蹤，成功潛入一家神秘少女正在暫住的醫院。
少女半坐在床上凝視著窗外，但她雙眼沒有任何神髓，並且身上散發了陰沉的氣息，好像叫人不要靠近。悠一留意到，同房病人裡沒有人願意跟她聊天，無視，甚至故意回避她，就連護士和她的交流，就只有「今天身體如何？不舒服就叫我過來。」
悠一上前，走到少女的旁邊，平淡地問：「外面有什麼好看？」
「沒有好看，但看到外面的城市，有點安心，也有點傷心。」少女如此回答道。
「真複雜的心情。」悠一坐在旁邊的椅子，再說：「妳還是甚麼也不記得嗎？」
「不記得。」如機械般的回答。
「名字也是嗎？」
「我有名字了，叫1348056。」少女說出一連串數字。
「甚麼鬼來的？」悠一感到莫名奇妙。
少女望向床腳邊的文件夾，裡面有一張病歷紙，上面除了最近基本的病歷資料外，還有一連串病人代號。
正常會寫上病人姓名在姓名欄，但少女不記得自己名字，也沒有任何身份證明文件，只好用代號命名。
「妳喜歡這名字嗎？」悠一問道。
「沒有所謂，反正名字只是方便別人稱呼自己，沒有甚麼大不了。」
這個少女真夠慘，失去一切的記憶，朋友、親人全都忘記，就連唯一屬於自己的名字也被數字代替，孤零零一人看著窗外平平無奇的景象。
悠一拿出文件夾內的病歷紙，並從心口袋裡掏出一支原子筆，在姓名位置畫了兩畫，再寫上兩隻字，最後遞到少女面前。
「這是我送妳的見面禮物，『翔子』。」悠一故意用此名字，試試她的反應。
少女接過病歷表，看見原先寫上數字的姓名欄被「翔子」兩字取代，卻沒有任何明顯反應。
「這是……我的名字？」少女問道。
「這是我第一次跟妳見面時就立即想到的名字，由現在開始，妳就叫翔子，不再是134……」悠一思索之後的數字，但想不到。
「是1348056。」少女替悠一說道。
「隨便吧，反正之後也不會用到，隨便扔了它吧。」悠一擺擺手，彷如推開在腦海中的一連串數字。
少女看到這一幕後，第一次笑了出來。她的笑容非常甜蜜，就如盛開的櫻花，令人感到親切和安心，有點令人高興和喜悅。
「之後有時間我會和其他人一起過來找妳聊天之類，試試幫妳回復記憶。」悠一說道。
「那個……為甚麼要幫我？」少女問道。
「因為妳是我發現的一個來自地面世界的少女，我當然要負責到最後。」悠一大膽說出一段平日絕對不會說的句子，如果被那班傢伙們聽到，必定會喧嘩起來，吵得耳朵痛。
少女聽完後，先瞪大眼睛，然後不禁笑了出來，再說：「謝謝你。你叫……」
「悠一，軍隊最前線成員，隸屬娜娜子小隊。」悠一伸出手，想跟翔子握手。
「那我以後就叫翔子，請多多指教，悠一。」翔子保持剛剛那副甜蜜的笑容，跟悠一握起手來。
翔子聽到自己這個名字沒有任何特別的反應，也沒有幫她勾起任何記憶，恐怕她跟那個內衣模特兒沒有半點關係，可能真的只是剛好外貌相同而已。即是說，她出現在地面和她的身份依然是一個謎。
「對啊，妳好像正在找一個類似盒子的東西，外觀是如何的？我試試和其他人一起找。」悠一鬆開手，一本正經地問道。
翔子欲言又止，雙手握成拳頭，上齒咬著下唇。
「不能說的嗎？」雖然如此說道，但悠一當然不會因為翔子說「不能說」而放棄，因為這隨時可能是恢復她記憶的關鍵。
「不……」翔子勉強地啟齒，繼續道：「不是不能說，是即使找到也沒有用，因為那個盒子是絕對不能打開。」
悠一感到愕然，不是因為她說的盒子，而是她的聲線轉變，一把和藹的聲音，驀然變成一把令人發冷和顫抖的聲音，就像換了另一個人。
*
悠一離開醫院後，準備回去基地的宿舍休息。在途中，他必定會經過一個軍人專用的休息室。這個時間所有人都應該各自回去休息或值勤，但悠一看見四個熟識的人在裡面盡頭玩皮克牌，而且玩得非常高興。
「皇家同花順！」子朗掏出最後五張牌子，大聲歡呼：「我贏了！」
「又輸了～」小遙趴在桌上，攤出手上的五張不用砌成對的牌子。
「真可惜，差一點就可以贏。」小光非常不甘地攤出最後的一張牌，是「葵扇2」，即是說只要上家出任何一張牌，她必定會贏，但可惜被子朗捷足先登。
雛菊沒有說任何東西，她一直凝視著手上剩下的十張牌。以她手上剩下的紙牌，毫無疑問她是大輸家。
「雛菊，洗牌了。」子朗示意道。
雛菊從發白日夢中清醒過來，急忙地說：「咦？抱歉，是否輪到我？」
「已經完了。」小光瞄了一下桌上的撲克牌。
這時，雛菊才意識到遊戲已經完了。
「抱歉，抱歉，剛剛發了白日夢。今次我來洗牌吧。」雛菊放下手上的全部牌子，然後開始洗牌。
「雛菊，沒有事嗎？妳今天狀態好像不太好。」小光留意到雛菊由第一輪玩牌就已經開始心不在焉，直到現在第五輪也依然這樣。
「沒有事……」雛菊的語氣完全不像沒有事。
「難道是想念悠一嗎？」小光大膽猜測道。
「咦！我……我當然沒有擔心那傢伙……啊！」雛菊果然不擅長說謊，緊張得連皮克牌也跌到在地上。
雛菊連忙地收拾地上的皮克牌，但途中又不小心撞到桌子的角，痛得想大叫。
小光上前扶起雛菊，順道幫忙收拾皮克牌。
「雛菊又擔心悠一嗎？不用擔心他，他絕對不會有事的。」子朗說道。
「我不是擔心他，而是……」雛菊先猶豫，然後提起膽子，說：「我正在想那個女孩子。」
「妳指那個神秘少女？」小光再三確認道。
「嗯。為甚麼她會出現在地面，沒有任何裝備或武器，甚至政府的數據庫也沒有她的任何記錄，她真的是人類嗎？」雛菊扔出她心裡的所有問題。
「可能是這個世界還有人類居住在地面而我們不知道呢？」小光提出這個假設。
「我們也清楚佐加的實力，可以不用武器打敗佐加的方法是不存在。況且我們多次出外調查也沒有人類活動的跡象，有人類群體生活的機會很渺茫。」雛菊說道。
「她果然是來自火星的少女。」子朗說道。
「還是和我們一樣，是那班自私的父母生下我們後交給政府照顧的人？」小遙再出另一個假設。
「這個比來自火星的假設更不可能，如果事實如此，政府一定會有她的記錄，因為我們全是非常方便和無須顧慮的棋子，政府一定會記錄一切，方便日後的討伐佐加行動，但現在完全沒有，即是說她不在政府的監視範圍內。」雛菊反駁了這個假設。
思考再次陷入死路之中，雛菊想了想，或者自己想錯了方向，因為剛剛全基於她是「人」而提出的假設，如果換另一個角度思考……
雛菊驚諻失色，想出一個最不可能的假設，吞吞吐吐地道：「或者……那個女孩子是佐加。」
所有人的表情大幅度轉變，平淡轉為大驚，口子張得開開，眼睛瞪得大大。
「人類型的……佐加嗎？真是大膽的假設，妳應該知道這句話背後的意思，雛菊。」子朗神秘地道。
「佐加本來就有人類基因，所以牠們有能力變成人類也不足為奇。只有這個假設最有可能，否則我真的想不到其他。」雛菊說道。
如此荒謬的假設，真令人看不過眼。悠一從門外彈出來，大聲說：「翔子絕對不是佐加，是名副其實的人類！」
所有不約而同地望向悠一。雛菊奇異地問：「你說那個神秘少女是……翔子？」
「問到她真正名字嗎？」小光高興地問道。
「不，是我幫她改的。」
所有人期望落空，變回原來的平淡樣子，眼神帶有一點失望。
「悠一，你到底甚麼時候才可以學乖？又擅自離隊，避開調查員的跟蹤，擅自跟神秘少女接觸，你知不知道這樣子會給娜娜子很多麻煩的？」雛菊皺著眉頭，膩聲地道。
「之後我會跟娜娜子道歉，不過現在最重要是如何幫助翔子。」悠一說道。
幫助？所有人心裡都冒出一個大大的問號。
「你想說你想幫助翔子？」雛菊重新問道。
「沒有錯。」悠一堅定地道。
「剛剛還在猜測那個女孩是否佐加和外星人，而你就突然提出幫忙她，好像有點不合時候。」子朗說道。
「或者悠一你要說出一些理據讓我們相信她是人類。你有沒有證據證明她是人類呢？」小遙建議悠一先說服他們。
「你們也沒有證據證明她是佐加。翔子由頭到腳也是人類的身軀，眼、耳、口、鼻等全都符合人類特徵，又是一個楚楚可憐的女孩子，難道這個鐵證還不可靠嗎？」悠一反問道幾人。
「我們對佐加的認識有限，如果牠真的有變身能力，變成跟人類一樣的樣貌不足為奇。當我們放鬆警覺時，裏應外合，大舉入侵基地，到時我們人類真的會完全滅亡！」雛菊踏前一步，以銳利的語氣說道。
「那只是你的單方面假設，根本沒有任何證據證明她是佐加！她叫翔子，名副其實的人類！」悠一也踏上前，強聲地道。
「為甚麼你就是這麼固執，不可以理性分析一下呢！」
兩人各執已見，互不退讓，眼神中帶有敵視，緊盯著對方的雙眼不放，就連眨眼也沒有。今次他們是認真的，跟之前的吵鬧完全不同。
倏然，娜娜子在沒有任何人察覺之下冒出來，非常自然順勢插在兩人之間，成為一道隔離紛爭的牆壁。「好了好了，不要吵鬧了。還記得我之前跟你們說是不可以隨便吵架嗎？」娜娜子用食指按著兩人的嘴巴，阻止他們繼續發聲。
兩人完全沒有察覺到娜娜子的來臨，當發現時嘴巴已經被娜娜子按著了。
「不如我們去看看翔子再作打算吧，她是佐加？還是人類？由你們親眼查證吧。」娜娜子提議道。
「一言為定！」兩人正色直言，眼神沒有減退，依然充滿仇恨和憤怒。
今次兩人是認真的。子朗也懂得看氣氛的，知道甚麼能做和不能做，所以他沒有提出任何賭局，決定今次成為一個安靜的旁觀者。
第五章—參觀地底世界
七人身穿連帽全身披風從醫院走出來，躲過調查員的跟蹤，計畫帶翔子在地底世界觀光一番。
地底世界跟地面世界截然不同，人造燈照耀整個都市，熱鬧嘈吵的聲音，高大的樓宇建築，近期的垃圾罐頭，隨地大小二便，跟那個寧靜漆黑的世界相比舒服得多。
「那間店是超市，有很多罐頭美食的，不過我認為甜豆罐頭最好吃，甜甜可口，脆脆卜卜，超級好吃！那邊是紅肉店，有很多新鮮的老鼠肉和魚肉，不過我建議買回家煮時要洗乾淨，否則會肚痛的。還有呢……」小光很快就跟翔子混熟，興奮地跟新朋友介紹附近的店鋪，手和口完全沒有停，不斷指來指去那些比較多人去的店鋪。
翔子聽著小光的介紹，時不時又驚又喜，對這些「外來事物」感到新鮮。
「你是因為她的笑容而被影響嗎？」雛菊走到悠一旁，她的語氣跟平日不同，有點故意和帶刺。
「一半一半，這個笑容對於沒有記憶的人來說是給自己和身邊的人最大的幸福，如果這個世界再沒有笑容，人類就真的會滅亡。」悠一說道。
「或者你會加快人類的滅亡，因為你親手把佐加這種人類的天敵帶進來，把最後的淨土摧毀。」雛菊神色緊湊，嚴肅地道。
「也或者帶來人類回到地面世界生活的希望。」悠一回道。
「沒有那個希望，絕對沒有。」雛菊走快兩步，故意跟悠一拉開距離，明顯是不想跟他說話。
地底世界的土地範圍大約有一個公元二零二零年的半個香港左右。不過，他們不打算圍繞這個地底世界一圈，因為有一半地方烏煙瘴氣，人流複雜，犯法貪污如家常便飯，為了安全起見，悠一等人只選了一些比較安全，有政府嚴密監管和保障的地方觀光，免得遇上危險。
利用地熱岩推動渦輪機的發電站、被譽為最潔淨有金魚的魚塘、古時美國自由神像的仿製品、只有三隻地鼠和兩隻穿山甲的動物園、高度只有十五米的人造山……雖然不算上有趣，但這些已經是地底世界的最好景點。
遊歷地底世界幾小時，參觀介紹的東西主要圍繞人造物品建築多過自然生態，綠色植物、光、空氣和水，全是人造和機器生成，唯一自然而成的，就只有經過多年重壓的岩石和土塊。
唯一最令人感興趣和快樂，莫過於這間陳年玩具店。這間玩具店是悠一他們小時候經常來，有模型、布公仔、卡通角色衣服、羽毛球、足球、煙花等，店鋪細小，但款式多多，基本上唸得出的玩具他們也有。
小遙進去玩具店跟老闆娘說了兩句，然後購買了某袋東西。她鬼鬼祟祟，故作神秘收藏那個袋，然後若無其事地跟著大隊走。
翔子一臉懵然，好奇地看著那些從未見過的小玩意，她拿起一個紫色小盒子，心中有點緊張，當她一打開盒子，盒內的嬉皮笑臉小丑躍出來，嚇得翔子慌惶地拋下盒子。
沒想到這個嚇小孩子的玩意居然會嚇壞一個成人，旁邊的小光和小遙偷笑著。當然絕非是故意。
子朗、悠一和娜娜子也笑了出來。
雖然不太清楚發生甚麼事，但看見這高興的一幕，翔子發自心底裡跟著笑了出來。
只有雛菊一個默不作聲，板著臉盯著翔子不放。
翔子見狀，爬起來，上前問：「妳叫雛菊嗎？為甚麼妳看似不太高興？」
「我沒有。」雛菊不懷好意回應道。
悠一插進兩人的對話：「不用理她，翔子。那個笨蛋很固執的，就讓她自己一個人鬧脾氣吧。」
「悠一，這樣子好像不太好的。雛菊呀，因為我暫時沒有以前的記憶，這些玩具看似很有趣但我不懂玩，不如妳教教我。」翔子把一瓶吹泡泡的瓶子遞到雛菊面前。
「吹泡泡嗎？很懷念啊～我記得那時我們會四周跑來跑去追趕那些泡泡的，悠一就經常拍爆那些泡泡，結果弄哭了雛菊。」小光正回味以前童年玩泡泡的回憶。
「對啊，由那時開始兩人就一直為小事吵過不停，直到現在也是這樣。」子朗也憶道。
雛菊大聲反駁：「我才沒有哭！想玩泡泡嗎？好，我教妳。」
搶過泡泡瓶，取出瓶內的一條膠圏，對著中心位置用力一吹，數十個泡泡球從膠圈飛出來，然後隨風飄浮，直到泡泡承受不住強風而破掉。
「知道玩法嗎？對準膠圏吹就可以了。」雛菊把泡泡瓶塞回翔子手上。
翔子嘗試跟著剛剛的步驟，取出膠圈，對準中心位置一吹，但泡泡未出，膠圈表層的黏膜就已經被吹破了。
雛菊反起白眼，忍不住氣，再次搶過瓶子，憤憤不平地示範多一次。今次吹的泡泡比剛剛細小，但數量就多很多。
「雛菊很擅長玩吹泡泡嗎？」翔子問道。
「一般般，我還是小孩時就經常玩，所以吹得比較好。」雛菊依然皺著眉頭。
泡泡在半空逗留了十多秒，無聲無息下破掉。
「不過，泡泡真的很脆弱，只是被微風吹過就吹得很遠，當遇稍強的風就會破掉，還不可以停留在空氣很長的時間，唯一最好玩的，就只有由吹出來的短短的數十秒。」翔子看著半空中的泡泡，內心感到有點可惜。
經不起考驗的泡泡在半空中消失，沒有留下半點蹤跡。它沒有自己的名字，也沒有人對它有印象，只是一個過眼雲煙和路上的小石頭。
「正正就是它的時間很短才有趣。它有很多缺點，不能耐強風，不能長時間停留，所以我們要瞪大雙眼，親眼見證這個漂亮的瞬間，讓它永遠在我們的記憶中飄逸。」雛菊說完後，隨手把瓶子扔給翔子，然後自己躲到附近的陰暗處。
「那傢伙突然說什麼？」悠一上前問道翔子。
雛菊對翔子的態度非常差，行為粗魯，好像叫生人不要隨便靠近。
翔子以慈祥的笑容望向雛菊，「嘿，沒有特別說什麼。不過，雛菊是一個好人，如果我們可以成為朋友就好了。」
相反，雛菊瞥了翔子一眼，然後轉頭望向另一方。
*
「終於到了最期待的時候了！」小遙提起白色膠袋，興高彩烈地說道。
娜娜子忐忑不安的心情漸漸浮然在臉部表情上。
「現在可以告訴給我知道之後要做甚麼嗎？」娜娜子問道。
「不可以～」小光、小遙和子朗異口同聲說不。
娜娜子顯得更加不安。
穿過陰暗而又濕漉漉的隧道，再經過三間早已「關門大吉」的店鋪，選了一條窄巷走，遍地垃圾，但這些垃圾發出的臭味比起街上的臭得多，相信放置了很長時間。走到小巷盡頭，是一望無際的大空地，沒有人居住，也沒有半點垃圾，只有幾個給小孩玩的鋼架、滑梯、沙地和一棵沒有綠色樹葉的枯黃大樹，樹枝上掛著很多捆綁在石頭上的字條。
「我們到了，歡迎來到我們的秘密基地。」小光走到最前，為眾人介紹。
「秘密基地？這裡？」娜娜子不明白到底所謂何事，正常來說這個世界每一片土地也是政府擁有，政府一直強調已經沒有任何發展空間，但為甚麼這裡沒有建設，單單這片地已經足夠興建幾百個單位宿舍，為甚麼會變成他們幾人的秘密基地？
「這裡以前是一塊耕地，原本打算發展農業來舒緩食物短缺問題，但後來發現這塊地根本沒有半點養分，基建也已經不適合在這裡發展，所以政府只能選擇放棄。」悠一在旁解釋。
「最重要這個地方沒有半個人煙，也沒有濃烈的臭味，正適合做我們兒時的秘密基地。」小光說道。
雖然是一塊荒地，但意外不失是一個好地方。在不遠處，有一棵老年大樹，赤裸裸的樹枝，光禿禿的樹身，但有不少紙條懸掛半空。
「那棵樹是……」娜娜子指向那棵枯萎的大樹。
「那棵是許願樹，上面的紙條全是我們的願望和祝福。」小光回答道。
娜娜子感到嘆為觀止，沒有想到年紀輕輕的五個小孩子居然會有這麼多願望和祝福，紙條多得差不多遮掩了整棵巨樹。
娜娜子隨手拿起一條，上面寫著「我要做公主。」
「小光寫的嗎？『我要做公主』」娜娜子問道小光。
小光左搖右晃，含羞地點頭。
「哈哈，很像小光會寫的東西。那這個呢？『我要贏！』」娜娜子取另一張紙條唸道。
「是、是！是我的！」小遙舉手說是。
「想贏什麼？」娜娜子問道。
「甚麼也可以，總之我就是喜歡贏，不喜歡輸。不過這個願意剛剛又實現了，我成功跟老闆娘討價還價，買回來的東西便宜了很多。」小遙哈哈地道。
「難怪妳進去那麼久，原來是跟老闆娘殺價。」
娜娜子對於老闆娘的遭遇深表同情。有誰會想過一個十五歲女孩子會像家庭主婦那麼囉嗦和強勢呢！這個世界應該只有小遙一個有這份膽識。
「這個呢？『做賭聖』不用說，這一定是子朗。」娜娜子指著那張紙條，然後望向正在偷笑的子朗。
「沒錯，那就是本大爺！這個願望也已經實現了，只要是關於悠一和雛菊的賭局我都一定會贏。」子朗得意地說道。
因為每次必定是雛菊贏……
「下一個是……」娜娜子決定無視子朗，取下另一條紙條，「『打敗所有佐加』，會是雛菊還是悠一寫的呢？」
子朗一聽見兩人的名字，立即開始新的賭局，高聲說：「快來下注了！每人一杯飲品。我選悠一。」
「悠一！」小遙也大聲說道。
「悠一。」小光舉手說道。
「我都選悠一。」娜娜子也同樣選悠一。
「翔子呢？」子朗問道。
「這個……」翔子望向雛菊，只見雛菊依然板着臉盯著自己，躊躇了幾秒，堅定地說：「我選雛菊。」
「確定嗎？我提提妳，雛菊不會寫這種東西的。」悠一故意給她提示。
但是，翔子選擇維持不變，依然認定是雛菊寫。
「那答案由當事人說出來吧。」子朗把說話權交給悠一。
悠一先咳兩聲，再投出一對堅定的眼神，用腹部發聲，高聲說：「我要打敗所有佐加！」
他的一句話，換來了無數的掌聲，不是因為他的宏大理想，而是因為拍掌的人贏的賭局，所以興奮地拍手。
「果然是悠一，只有悠一會這樣說話的！」娜娜子說道。
贏了這場賭局的人們都紛紛認同。
翔子輸了，她對著眾人微微苦笑著。果然是可愛的女孩子，即使苦笑也這麼漂亮迷人，真想知道她到底是不是人類。
娜娜子選最後一張紙條，說：「最後就選這張吧，『所有人都可以幸福』不用想，單靠字跡就可以確定是雛菊寫。」
雛菊點頭應道。
「真不確是雛菊，願望都比其他人大得多。」娜娜子說道。
「喂喂，我的願望很差嗎？」悠一問道。
「嗯……感覺有點普通。」娜娜子思考著道。
「沒有特別。」小遙說道。
「你經常把這句話掛在口邊。」小光也說道。
「不如說這是我們的工作，根本沒有了不起。」就連子朗也這樣說。
悠一聽到這些評語後，蹲坐在地上，失望叫喊。
翔子拍拍悠一的肩膀安慰道：「我覺得這是很厲害的願望啊。」
居然被一個新朋友安慰，那幾個人到底是否青梅竹馬來的！
「不如我們寫新的願望上去吧，娜娜子和翔子也一起吧。」子朗提議道，同時從樹下取出以前留下來的紙和筆。
所有人拿到紙筆後，想了一想，然後揮動原子筆，寫上未來的願望。
翔子想了很久也想不到，於是偷偷望向其他人，好奇他們到底會寫什麼。每個人都一樣，先一副苦腦的樣子，然後靈機一動，寫上願望，最後沾沾自喜。
看見這個畫面，翔子終於下筆了。
「所有人都寫好了嗎？之後穿上繩子，繞著石頭，最後用力一拋！就可以了。」子朗親自示範遊戲規則，把願望拋上樹上，掛得比其他願望紙條高。
其他人都紛紛仿效，而且非常順利掛在樹上。
「好吧，之後就是離開大樹，不能靠近大樹半步，否則願望不會實現的。」子朗呼籲道眾人盡快離開。
小遙和小光就幫忙推著第一次玩的兩人離開現場。
樹下剩下悠一和雛菊兩人，他們眼神對視，心中有說話想說，但彼此默不作聲，你不動我不動。最後，不和而散。
三個十五歲小孩衝勁地拿出剛剛買下的東西，你講我磡，興奮得有點得意忘形。而翔子在旁邊觀看。
雛菊徐徐地走到翔子身旁，冷淡地問了一句話：「剛剛為甚麼賭我寫那個殺死佐加的願望？」
翔子被嚇了一跳，沒有想到雛菊會自己靠近來。翔子很快就平復下來，望向雛菊，微微地笑，鏗鏘說：「因為比起悠一，我更相信雛菊可以做得到。」
「但我不相信妳。這樣子妳還願意相信我？」
「信，因為我當了妳是我的朋友。」
面對這個答案，加上美麗的笑容，雛菊防不勝防，心裡有點動遙。不過，雛菊是整個隊伍的副隊長，不可以這麼輕易表現出來，她深呼吸冷靜了一下，說：「不要以為這樣我就心動。妳是失去所有記憶的人，全身上下也充滿謎團，單靠兩句說話是不能消除所有嫌疑的。」雛菊說完後，隨之然離開翔子，回到那三個好朋友的身邊。
雖然雛菊一點也不留情，但翔子沒有感到難過，反而有點開心，因為這是雛菊對她最真心和最誠實的話語。
準備功夫在三人合力之下完成，子朗高舉打火機，高聲呼叫：「旅程最高潮，煙花大會正式開始！」
打火機點燃煙花的導火線，星星之火慢慢地向著煙花炮仗方向推進。
幾秒後，炮仗發射出耀眼的煙花球，煙花球在半空中爆開，爆出一朵又一朵漂亮的七色花朵，並轟轟作響。
「原來你們說的活動是煙花啊！」娜娜子特意提高聲量，免得煙花的聲響遮蓋了她的聲線。
「對啊！我們小時候經常一起湊錢買煙花，之後在這個公園放煙花！不然妳以為是甚麼？」子朗也用同樣的聲量說道。
娜娜子額頭冒出幾夥大大的汗水，對於自己有低俗的想法而感到慚愧，但為了保持自己聲譽，她選擇回避問題，故意提高更高的聲量說：「嘩！煙花好漂亮啊！」
眾人仰望天上的煙花，嘩嘩聲不斷，第一次看煙花的翔子也不例外。
悠一悄悄走到翔子旁，在耳邊問：「今日玩得開心嗎？」
「當然高興，多謝你們帶我出來，今天一定會成為我一生中最美好的回憶。」翔子說出心底話來。
「絕對不會。」悠一居然如此說道，「因為之後你會跟我們製造更多更開心的回憶。」
翔子驚訝卻臉露笑容，說：「多謝你，悠一。」
「我們是朋友，不用這麼見外。」悠一說道。
煙花進入最後倒數階段，煙花的花火也越來越大，璀璨迷人。最後的煙花是一朵櫻花圖案的煙火，眾人滿口「嘩」聲。果然煙花越大越好，漂亮又精彩，並可以為這個旅程畫下完美的句號。
「啊……」頭子有點痛。是火花的燒傷？不，是從腦子傳出來的。
煙花大會結束了。雖然知道，但仍未完全盡興，還想繼續看下去。
「好了好了，差不多時候回去了。」娜娜子拍了一下手來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
悠一回頭發現翔子表情扭曲，好像很辛苦。
「翔子，沒有事嗎？」悠一扶著翔子的手臂，免得她突然倒下。
「好痛……我的頭……很痛。」翔子痛苦地叫道。
模糊的影像一格又一格閃出來。一個非常精緻的四方盒，金邊黑底，一雙白皙的手把盒子打開，冒出來的是不祥之物，黑色的煙霧和一對血紅色的雙眼，並傳出詭異的叫聲。在盒子底部隱藏著的是黑暗的相反詞，也是人類是希望得到的東西。
「『牠』來了……」
悠一慌張地問：「『牠』？是誰啊？」
「黑色巨大翅膀……一對魔爪……死亡破壞神……多古……」翔子緊皺眉頭，喃喃又痛苦地說道。
突然，娜娜子的通訊手錶收到基地的緊急來電，相信不是好事。娜娜子躲到一邊，接聽來電，對話內容令娜娜子大叫一驚，臉色蒼白，並且不斷冒出冷汗。掛斷通訊後，娜娜子依然無法冷靜下來，但現在沒有時間害怕，要立即帶他們幾個行動，否則這個世界會……
「所有人聽著，事態緊急，立即起程回總部！」娜娜子用盡全身的力氣壓抑心中的情緒，呼聲叫道幾人。
「發生甚麼事？」雛菊上前問道。
「地面……剛剛地面最前線基地被佐加破壞，數目超過一萬隻，現在佐加向地底方向前進。」娜娜子說道。
所有人都驚惶失措，露出一副恐慌的表情。地面最前線基地已有超過一百年歷史，銅牆鐵壁，被佐加入侵的次數是零，但現在居然一日之間就被佐加完全破壞，簡直難以置信。
「一……一萬隻！」子朗驚叫道。
小光和小遙聽到後，害怕得手腳震抖不斷，臉部肌肉也收縮得緊緊。
「牠們的巢穴地點是我們當日任務失敗的建築物位置，可能是當時已經孵化了一大群佐加出來，現在時機成熟，他們就立即大舉入侵基地。」娜娜子重複剛剛的通訊內容。
「不可能！佐加即使聯群結隊行動最多只有十多隻，不可能會有一萬隻一起攻擊基地！」雛菊慌張地道。
佐加最初不是群體行動的生物，但因為時間變遷，佐加的生活習慣漸漸改變，一部份會群體生活，但數目絕不會多於二十頭，原因不明。
「現在不是討論的時候，總部要所有軍人立即帶同裝備出發去地底和地面的銜接通道。絕對不能讓佐加入侵這裡的！」娜娜子最嚴肅的氣勢命令道所有人立即出發。
悠一、雛菊、子朗、小光和小遙大聲回應：「明白！」
「悠一，你安排翔子先去安全地方，然後立即趕來！」娜娜子在出發前命令道悠一，然後帶領其他人飛奔去總部準備。
悠一未及時回應，幾人已經開跑了。他扶著翔子到樹下先歇息，打算等一會兒再起程。
「悠一……」翔子上氣不接下氣，呼氣聲不停。
「不要緊張，慢慢說。」悠一有規律又輕輕地拍她的背部，讓她舒服一點。
「我想了……我終於想起了最重要的事……」
「是什麼事？」
翔子的冷汗如流水一樣，臉容和衣服也濕透，非常狼狽，但她沒有時間顧慮了，因為這是非常重要的事。翔子徐徐而又痛苦地望向悠一，說：「我不是翔子，我的真正身分是由眾神創造出來的人偶，也是人類最痛恨的人，名字叫……『潘朵拉』。」
事件一波未停一波又起，佐加突然大舉攻擊人類，翔子忽然稱自己潘朵拉，人類歷史會否在此結束？7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hG92lnaJg
第六章—拋棄
戰況如火如荼，槍聲和啼鳴聲不斷，通往地面和地底世界的通道滿佈佐加的屍體，但更多的是人類的屍體……
「開火！全部子彈武器都拿出來，絕對不能讓佐加前進多半步！」前線指揮官以雄厚的聲量指揮前方的軍人。
扣動扳機，開火，換彈匣，再扣動，開火。這些動作已經持續了三十多分鐘沒有停過，但佐加並沒有停止半步，一直以人海戰術推進，佔領了一半左右的通道。軍人的防線一直向後退，人數也一直銳減，再這樣下去必定會輸。
「啊！！！」小遙衝過防線，向佐加方向飛奔，當到達適當距離時，隨即拿起激光劍猛力揮動，把一個又一個佐加的頭如切水果般斬下來。
「人類是……絕對不會輸！」
「小遙，不要一個人亂來！」小光吆喝道，但小遙沒有注意得到。
「雛菊、子朗，我們去支援小遙！小光留在這裡！」娜娜子啟動激光劍，帶領兩人衝上去。
這條血淋淋和濕潺潺的屍路，令人窒息和噁心，但沒有時間理會了，現在只要一分心，隨時會喪命。
在猛烈炮火支援下，他們三人順利到達小遙身旁，並揮動劍刃清除那幾隻迫近小遙的佐加。四人彼此背靠著背，圍成一圈，橫切垂斬，把面前的佐加逐一擊退。
「數目太多了，即使是實力比較強的我們也未必能全身而退！」子朗一腳踢開那隻想用尖嘴攻擊的佐加，再把牠劈成二等份。
娜娜子把迎面而來的佐加一斬再斬，「我和雛菊殺一條血路出來，你們兩個看準時機立即退回防線！」
「槍械最多只能用作拖延，根本不可能擊退佐加！」這就是小遙即使有步槍也不現在拿出來用的原因。
佐加來勢洶洶，從四方八面襲來。牠們的利爪雖不能跟激光劍比拼，但只要能插中人體，就能把血肉勾出來，對人類是非常致命的武器。
「不要再說，性命重要，立即行動！」娜娜子一聲指示，解除了圓形陣式，她展開翅膀飛行器，以最快的速度和最直的飛行路線，把眼前的佐加斬殺，一刀拿下十頭。
「厲害啊……」子朗感歎道。
這種如光速般的速度和乾淨利落的劍法，沒有最少十年的超強特訓是絕對不能模仿得到的。真不確是他們幾個的小隊隊長。
不過，雛菊也沒有輸。她速度雖不及娜娜子快，劍法也不是最正統，殺佐加的數目更不及娜娜子，但她單論飛行，絕對不輸給任何人。雛菊控制飛行器非常自在，以非常規的飛行方法做出一個比一個不合理和高難度的動作，藉此利用巧妙的移動和流水般劍法將佐加逐一擊殺。
「是機會了！」娜娜子大聲叫道。
子朗和小遙立即開動飛行器，取代跑步，向防線方向高速飛行。
兩名實力非凡的天空獵人在此，即使再多的佐加也不敵兩人，但天下沒有完美的人，斬殺再多的佐加，總會漏了一兩隻。
一隻沒有被完全斬殺的佐加從屍群裡冒出來，尖嘴一插，狠狠地插向小遙右大腿，然後九十度一轉，小遙的血肉如枯樹的樹皮，輕鬆撕出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小遙痛得叫苦連天，全力頓時無力控制飛行器，從半空倒下來。
「小遙！」子朗怒髮衝冠，立即向那隻佐加補刀，並把那個還在咬著小遙血肉的頭一下斬下來。
小遙淚水如洪水，臉部表情扭曲得如另一個人，痛得全身肌肉用力收縮，但血管就好像非常放髮，血液不斷從傷口噴發出來。即使子朗用急救的按壓止血法，也未能阻止血液繼續流出來。
娜娜子和雛菊見狀，驚訝萬分，彷如有一道刺插在心頭。她們緊握劍柄，以比剛剛更快和更狠，瞬間殺掉小遙和子朗附近的一大群佐加，即使殺了比剛剛再多的佐加，但心中的憤怒和傷心仍未平息。
小光提著急救箱，壓低身子，穿過戰火來到小遙身旁。傷口太深了，而且有流血不止的情況，單靠這微薄的醫療用品根本起不到甚麼作用，必須立即送去醫院。
小光在急救箱取出一條止血帶，扎緊傷口對上的位置。然後，小光和子朗立即扶起小遙，說：「快點離開，這裡要……」
大門警報聲，表示要關門，請注意！
娜娜子回頭一看，防線後的一道大閘正在關閉，看來指揮官決定要撤退。防線內的士兵們全都退到大閘後，唯一在防線外的只有娜娜子等五人。
「他們打算放棄我們？」子朗緊張問道。
「抱歉，我都是他們開始撤退時才可以拿急救箱過來幫忙。我……阻止不到他們。」小光緊咬著唇，不甘地道。
「不，還有時間，現在過去還有機會的。雛菊，好像剛剛那樣一起……」
砰！
一下手槍槍聲響起，槍聲換來的不是一條佐加的性命，而是打穿了娜娜子的腹部。
這一秒彷如凝結了一樣，呆若木雞，隨後神色緊張，不約而同地大聲叫：「娜娜子！」
雛菊猛然回頭一看大閘方向，看見的是指揮官手持手槍，槍嘴還冒煙，他歇斯底裏吼叫著：「我們會跟上頭匯報你們的壯烈犧牲，到時你們的名字永遠會留在人類的歷史名冊之中，所以請盡力阻擋佐加的入侵，不要讓牠們接近大閘！」
看他淡定的表情，好似一切也在他預料之內。原來指揮官之所以叫娜娜子小隊過來，就是為了把他們當作拖延時間用的棄子。指揮官打算作藉口派他們上前攻擊，誰不知不喜歡輸的小遙居然奮勇上前，其他人也跟著上前，省了一口氣，順利地放棄五人再撤退。
雖然很可惡，但雛菊他們沒有時間去恨對方了，因為已經被新一群的佐加圍困，準備開始獸獵遊戲。
現在傷兵增加至兩人，能活動的只剩三人，加上被重重圍困，以現在的情況，恐怕已經插翼難飛了。
或者這就是命運，在這個殘酷世界，不被允許的生命誕生在世上，就會被人拋棄，隨時當棄子使用，根本不會當作是人。所以，他們碰到這種情況也是意料之中。
如果這槍是攻擊子朗、小光、雛菊，甚至小遙，他們也不會這麼憤怒，因為這是他們命運。但是，這槍打中的人，是一個全心全意，一起反抗命運，願意無私奉獻照顧他們，如母親的人物。
娜娜子……已經倒躺在地，不論多麼嘈吵的鳥叫聲也叫不醒她。
雛菊、子朗、小遙和小光他們並沒有尖叫，也沒有大駡指揮官半句，只是呆滯地望著躺在地上的娜娜子，淚水不自覺流出來。
要救娜娜子，首先止血，檢查生命表徵，然後送醫治理……
娜娜子臉青口唇白，呼吸也漸漸衰弱，手腳冰冷，全是不好的徵兆。
娜娜子要離開……
不能相信，無法相信這是事實。娜娜子，快點坐起來，然後好似平日叫我們過來一起擁抱，再說一次：「你們五個永遠都是好朋友。」
「不要……不要啊！」
「娜娜子，快點醒吧！」
三人懇求娜娜子快點醒過來，不要離他們而去。可惜，他們的聲音和心情無法傳遞到娜娜子的耳邊。
大閘的大門由上而下慢慢地降下來，映照著通道裡的光也越來越少，就像娜娜子生命倒數的寫照。
佐加發起突襲，從四方八面而上。
雛菊舉劍，在半空中畫了一個大圓形，把所有進入圓形範圍內的佐加，全部一一殺掉。眾人淋浴在佐加的血液之下，全身黑色軍服變成血紅色，淚水也沾成紅色。
「子朗，小光，她們兩個就拜託你們了。」雛菊說了這句話後，立即開展翅膀飛上半空。
「等等啊，雛菊！」
子朗和小光很擔心她，因為她眼內失去平日的光澤，給人的感覺很陰暗沉重。
數之不盡的紅色雙眼，如恥笑般的鳥啼聲，如果有悠一在或者可以突破這局面，但他不在，娜娜子也倒了，只有雛菊一個可以面對。
只要擊退這群佐加，或者指揮官會願意打開閘門，然後送小遙和娜娜子去醫院。
佐加再次發動攻擊，今次明顯比剛剛襲來的佐加更多。
雛菊沒有膽怯，就如剛剛一樣，非一般的飛行方法和流水般的劍法，把一隻又一隻佐加劈死。行動非常順利，保持這個速度可能真的能打敗這裡所有佐加。不過，由不知從那隻開始，每斬死一隻，雛菊的腦海就浮現一段又一段以前的影像，場景、時間和角度不盡相同，但共通點就是全部也有娜娜子的樣子。
由幼稚園開始，娜娜子就一直佔據雛菊大部份回憶，開心的時光，傷心的時光，痛苦的時光，歡樂的時光，全都有她的參與，就像親人般的關係。
一句感謝和感激的說話根本不能表達一直以來的情感，要說真的用一生的時間來表示出來。
雛菊的劍法越來越遲鈍，速度也開始慢下來，不是體力不支，而是一直燃燒內心的原動力開始慢退。
佐加乘虛而入，一下衝擊把雛菊撞落地面，激光劍也掉到牆邊。
為甚麼站不起來？要快點送娜娜子去醫院，否則她會……明明雛菊腦子正想著救娜娜子，但身體提不起勁，連站的力氣也沒有。
雛菊俯伏在地面，看見閘門的門底快要撞落地面，光芒也漸漸消失。
想用這隻手，保護剩下來的光芒。
「啊！」
果然，佐加是黑暗的象徵，絕對不會輕易讓光芒得逞。這隻想保護一切的手，被佐加狠狠地踏著，想喊叫，但已經沒有力氣了。
小光和子朗雖然作最後抵抗，但實力還不及雛菊和娜娜子，很快就被數之不盡的佐加打敗，按在地面不動。
「已經到此為止嗎？」
佐加高舉自豪的利爪，仰頭啼叫，就像發表勝利宣言，準備一爪了斷這班人類的一生。
雛菊心裡充滿悲憤和不甘，但一切也太遲，已經無能為力挽救這局面。
雛菊心裡在喊：抱歉，娜娜子，到最後也要妳為我和悠一擔心，每次也要妳出面幫忙制止吵架。其實我……一直很想這樣稱呼妳，可以的話請妳親耳聽我叫妳……
「媽媽。」雛菊使出最後的綿力稱呼娜娜子。
突然，有兩個人從大閘後的光芒冒出來，一個如鷹般敏捷，如閃電般的極速劍法，一下子把踐踏幾人的佐加全部斬下來，剩下的只有佐加的一雙雞腿。
雛菊徐徐地望上半空，只見一隻又一隻佐加被斬成肉粒，然後連同血水落到地面。
那個斬殺佐加的身影慢慢地降落到雛菊旁，蹲坐下來，囂張地問：「天才副隊長已經到此為止嗎？」
「悠一……」雛菊有氣無力地說道。
「嗯，我帶了『希望』過來，真正的戰鬥現在才開始。」悠一提起劍，指著那些傷害他重要朋友的佐加，再說：「我要把你們全部一隻不留殺掉！罪惡的人類！」
悠一的身後有一道耀眼奪目的光芒，金光閃閃，光得足以照耀著整條昏暗的通道，佐加未習慣眼前的光芒，於是紛紛向後回避，盡量遠離光芒。不用幾秒，近乎一萬隻佐加全部撤退，剩下的只有他們幾人和屍體。
雛菊望向光芒的一方，光芒耀眼得快不能張開眼，不過她隱約看見光芒之中有一個女孩。那個女孩微微舉起雙手，釋放出璀璨輝煌的光，把倒在地上的娜娜子奇蹟甦醒過來，並把小遙那道深深的傷口徹底治療，變回原本白嫩的肌膚。7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Ol9SFjidp
一身白色連身裙，紫色長髮飄飄，簡直就是神話中的女神存在。
雛菊打量了好幾秒後，愕然失色，不敢相信自己所看見的東西。
那個女孩是……翔子！？7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3hAsEpC0M
第七章—翔子是潘朵拉？
時間回到悠一和娜娜子他們分散行動後，翔子倏然回復原來的記憶，並揭露自己是潘朵拉的秘密。
「翔子，妳在說笑嗎？潘朵拉？古希臘神話大約在公元八年開始的，現在是二十五世紀啊！一個人怎能活三千多年呢？」悠一理所當然地不相信翔子所說的話，認為她只是想起以前看過的故事書。
「不是開玩笑，我的確是潘朵拉，神明創造出來的人偶，曾經犯下彌天大錯打開盒子的潘朵拉。」翔子堅定地道。
「今天玩得太長時間，妳已經很累了，我送妳回醫院，之後再說潘朵拉的故事給我聽吧。」悠一依然不相信她，只想快點送翔子去安全地方，然後跟娜娜子她們匯合，聯手把那群數目龐大的佐加一一打敗。
悠一伸手拉起翔子。翔子掙扎，說：「不要碰我！」
突然，強烈又耀眼的光從翔子身上閃耀著。這不單只是光這麼簡單，它蘊含著一股神秘的力量，就好像無形的守護神響應翔子的意思，一手把悠一推開，不讓他親近主人。
悠一不知道發生甚麼事，當他回過神時，自己已經倒在地上，仰望天上的岩層。
發生甚麼事？為甚麼會躺在地上？悠一眨了眨眼，仍未搞清楚事情來龍去脈，一副懵然的樣子。悠一坐起來，看見翔子身上還散發著光芒，但不及剛剛強勢，微弱而又柔和，簡直是反映現在翔子虛弱無力的狀態。
「翔子……」悠一依然懵然，呆坐在地上看著翔子。
蹲在地上的翔子大力地一呼一吸，神情害怕緊張，好像發現自己又犯下彌天大錯。
「悠一，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翔子再三強調，緊抱著自己雙臂，抑制自己身上的光。
光芒漸漸消失，回復原來的樣子，但翔子的不安和焦慮仍未平息。
悠一徐徐地走到翔子面前，蹲坐地上，高度保持同一水平，說：「我正在聆聽。」
翔子慢慢地抬起頭望向悠一，怛然失色，淚水也快要流出來，戰戰兢兢地說：「我又做錯事了。抱歉，真的很抱歉，真的很抱歉！」
悠一沒有回應，一直凝視著翔子的雙眼。
翔子再說：「那時我因為被人威脅，打開神明製造出來的盒子，把所有不好的東西放出來，為禍人間，而自己就得到一切的祝福和奇蹟，活到現在。雖然我已經用了一部份力量封印黑霧，控制感染範圍，但因為多古在二十二世紀的甦醒，破壞了封印，黑霧遍佈全球，人類變成怪鳥，將這個世界摧毀。」
雛菊果然沒有猜錯，佐加真的是人類演變出來，人類變成佐加，摧毀世界，倖存人類被迫遷地底，開展地底世界的故事。這就是一切的真相。
即使聽到這麼衝擊性的事實，悠一依然沒有變臉，就正如剛剛所說：我正在聆聽。
「人類變成怪物，殺死其他生物，倖存者就活在黑暗與絕望之中，而毀滅世界的我，就依然健在，並得到神明的庇護和祝福。這真滑稽……真可笑……對嗎？悠一。」翔子勉強地擠出笑容，但這笑容一點也不漂亮，而且很悲傷。
悠一依然默不作聲。
「為甚麼不笑？為甚麼不責備我？我是毀滅世界的惡魔，我是該死的，被你們辱罵、暴打、扔石頭、甚至火刑、水刑、斬頭也是應該的！所以不要不出聲，即管折磨我，反正我有神明的祝福，不會輕易就死的，所以打我吧！」翔子扯住悠一的手，想他親手打自己一頓。
悠一沒有這樣做，一手推開她的手，總算開口道：「我打妳和駡妳，有意思嗎？」
「悠一……也對的，你這隻手是用來對付怪物的手，拯救世界的一雙手，打我只會弄髒雙手，沾上無謂的血。我這種人根本不值得得到你們的友誼和溫暖，連留在這種安全地方的資格，也沒有……」翔子如發瘋一樣，笑笑口說自己壞話，把自己看得一文不值。
翔子越來越低落。她捨棄心中那份朋友的溫暖和情意，回到原先一個人時冰冷發寒的心境。想起自己獨自一人，被怒駡聲包圍，被石頭打至流血，甚至骨折，之後來臨黑暗世界裡，被怪物襲擊，但不至於死，一直受盡折磨。這些經歷就是潘朵拉的命運，也是她幾千年來應有的懲罰。
突然，她感覺到一股暖意包圍著自己，驅除內心的冰冷和不安。生命的卜卜聲，洗掉令人討厭的辱罵聲，內心也回復平靜。
「翔子，不用再說了。無論怎樣，我們也會陪你一起面對所有困難，因為你是翔子，我們的朋友。」悠一緊抱着翔子，說道。
「你沒有聽到嗎？我不值得擁有一切，就連活著的資格也沒有！」翔子激動地道。
「你當然有，這個世上沒有人是不值得活下去的，就連我、雛菊、小光、小遙和子朗，也有生存的意義，就是盡早結束這個黑暗無光的世界！」悠一大聲說道。
翔子凝視著悠一那對真誠的雙眼，細心聆聽他的話語。
「我們五個人是不被允許誕生的孩子，這些孩子會被送到軍事基地，接受一連串不人道的訓練，熬夜學習，考試不合格就被處罰，鞭打、扔進冰水、被當沙包打……我們五個有想過逃走和自殺，但最後也失敗，被重重責罰了一頓，之後一直好像死屍般渡過童年。幸好碰上娜娜子，結束了這場惡夢。娜娜子猶如我們的母親，保護我們，給予我們溫柔，教導我們如何生活，無私奉獻一切。全靠她，我們總算接受命運，變成了一班幸運的孩子。但是，不保證將來的孩子也這麼幸運，所以我們曾經發誓一定要盡快結束這個黑暗世界，為了不讓下一班不幸的孩子再次出現。」悠一一本正經地說道。
「不可能的，沒有可能結束，這點我很清楚，這個世界已經完結了。」翔子失望叫絕，因為她非常清楚這個黑暗世界單靠她的力量根本沒有可能根治，何況是五個沒有神明祝福的人呢？
「不要說不可能，我們一定可以做到！只要不放棄，一定會有勝算的！」悠一緊緊地抱著翔子，再說：「無論妳過去什麼身份，做錯什麼事也沒關係，我們一起分擔這個重擔吧，一起結束這個世界吧！」
翔子抬頭，仰望悠一，哽咽地說：「即使我是一個令你們有這種身世的壞人也不介意？」
「妳沒有對我們做錯任何事，翔子，我們七個一起結束這個黑暗世界吧。」
找到了，生存意義。
神明的祝福和神秘的力量，令翔子再次光芒四射，耀眼奪目，但這光並沒有任何攻擊性，而是治療身邊的人和四周的生命。悠一隱隱作痛的身驅漸漸康復過來，沒有半點痛楚。他環視四周，翔子的光芒包圍了整塊空地，泥土變得濕潤光澤，每寸泥也長出綠色植物，變得綠油油一片。枯萎的大樹也復活過來，換上更強硬的樹皮和樹枝，並長出軟綿綿的樹葉，這棵沒有希望的老年大樹煥然一新，變成一棵充滿幹勁和強壯的大樹。
現在這片土地，凝聚了神明的祝福和希望，引發出全新的奇蹟。
悠一驚訝卻高興萬分，彷如見證奇蹟的出現。當他再次望向翔子，整個人嚇得震了一震，因為她原來那對陰沉的紫色瞳孔，變得格外光澤……不，這是光芒，跟剛剛令這塊土地回復生氣的金光閃閃之光是一樣的，如果要形容，簡直就是希望和奇蹟的實體化。
「翔子……」
「我們一起去找雛菊她們吧，她們正在等我們。」
*7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6t7Kow76B
幾人離開地底世界後，到達一個安全的地方。這裡有很多房間，單面玻璃，廁所浴室，地下樓層有娛樂設施，令樓層設計多轉角位置，正好適合避開突然闖進來的佐加，容易埋伏牠們。
這裡是二十世紀左右的名貴酒店，水電早已停止，不過幸好床褥和被子充足和沒有明顯破損，制服和便服也有多套全新，看來今次找對地方，總算有一個舒服的休息地方。
他們七人進入了一間類似總統套房的地方，計畫在這裡暫住。這裡環境挺大，多間客房，獨自洗手間。可惜傢俬早已溶溶爛爛，有點不華麗，不過只要抬走它們，這也算是不錯的套房。
七人各自選了一間房間休息。
浴室供水停止，他們也沒有帶多餘的水沐浴，只好暫時忍耐，用少量的瓶裝水弄濕毛巾擦一擦就算了。
翔子也不例外，女孩子必須更為著重這樣細節。她抹過身上的汗水後，穿上從基地拿過來的軍服。全黑色制服、百褶短裙，這種低調設計跟翔子那對金光閃閃的雙眼和那身白嫩肌膚成一大對比，意外地非常襯。
咚咚！
是敲門聲。是悠一或娜娜子嗎？
翔子應門，第一眼看見的是身穿沾了血和灰塵軍服的雛菊，她腰間和背上還配備激光劍和飛行器，不過她外貌和手腳非常整潔，應該已經擦過身子。
「有時間嗎？」雛菊第一句就來者不善。
「有什麼事？」翔子鎮定地說道。
「想聊兩句，跟我來。」雛菊帶頭向前走，引翔子到陽台。
翔子跟著雛菊走，沿路經過客廳但空無一人，相信其他人還在房間休息中。
陽台外的風景黑暗無際，不見光影，近看還可以勉強看見破爛的矮小建築，但遠處的風光，只有黑暗之海，即使知道二百米有幾棟比這酒店還高的樓宇，依然未能看得見。
雛菊選擇凝望遠方的黑暗，沒有俯視過下面的建築半眼。
「有甚麼事？」翔子問道。
「剛剛謝謝妳救了娜娜子。」雛菊坦然地道。
原來雛菊只是想道謝，還以為是什麼大事！
「不用道謝，我只是做我能及的事情。」翔子說道。
「多謝是要的，因為妳救了我們最重要的人，非常感謝妳。之後……」雛菊再次道謝一聲，但之後態度跟她的動作一樣，一百八十度大轉變，嚴肅地說：「我們聊聊妳真正的身份，到底妳是人，還是佐加？」
翔子情不自禁地咽了一口口水。這個簡單平常的問題對於翔子來說，簡直是世紀大難題。只要答錯，隨時帶來意想不到的後果，可能會……死。
第八章—翔子的秘密
沒想到，一道簡單的問題，竟然會這麼難回答，只要答錯隨時會有嚴重後果。
回答「人」，或者可以免於一死，但一個正常人會擁有這種神秘的光芒力量，太令人難以相信，最壞可能會被當作佐加的一類，然後被殺。
回答「佐加」更不用說，必定會被殺死，因為這是雛菊等人的天職，也是人類的最大敵人，絕對不會憐憫姑息。
應該如何回答？應該直接回答我是潘朵拉嗎？
雛菊直盯著翔子，瞳孔有光，宛如刀刃上被光線所折射的光芒，銳利而又有殺氣。
翔子深呼吸，平復心情，用力一吐，微笑著說：「我是神明創造出來的人偶，潘朵拉，同時也是悠一和大家的朋友，翔子。」
雛菊瞪大眼睛，殺氣消失，再問：「這是妳的答案？」
「我只是誠實把我所有身份說出來而已，沒有半點隱瞞。」翔子說道。
這個答案充分證明了翔子並不是人類，但又不是佐加。雖然很荒唐，但雛菊想了想，這就能解釋為甚麼她擁有這份神秘力量。或者……她可以結束這個黑暗世界，雛菊是如此想的。
雛菊說：「先說醜話，我以前從來沒有相信妳，也沒有當妳是朋友。不過，我很感謝妳救了娜娜子，這是認真的。」
「那為什麼剛剛要幫我？」翔子問道剛剛替她解圍的事。
雛菊沒有即時回答，並打算離開，當她跟翔子擦身而過時，說：「相信一個人要用時間和行動來證明，朋友也是。」
翔子聽到後喜悅而笑。因為雛菊終於接受了翔子，願意做朋友。翔子非常興奮，高興得跳了起來。
雛菊見到翔子如小孩子般興奮後，微微笑了一笑，然後視而不見離開。
*
到了集合時間，眾人非常準時到達客廳沙發等候。
翔子先站起來，但所有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一遍，包括她是潘朵拉的事、佐加的出現等，所以她已知的事全都說出來，沒有隱瞞半句。
雖然很難相信這是事實，感覺很天方夜談，但他們曾經見過翔子用神秘力量治療了快到死亡盡頭的娜娜子和傷勢嚴重的小遙，因為親眼目睹過神蹟，所以他們很快就接受了這個事實。
「我有問題想問潘朵拉小姐。」娜娜子舉手發問。
翔子點頭示意可以問。
「多古是誰？」
之前翔子在回復記憶時說過的名字。
「多古是死亡破壞神，雖說是神，但牠只是神明們做出來的玩意，跟我一樣是人偶。神明們之所以做我出來，是為了裁判人類應否繼續生存下去。」翔子說道。
「裁判人類？」娜娜子問道。
「人類由誕生開始，就用不同的方法破壞自然生態，雖然這是生命循環之一，但過份破壞和捕獵導致部份生態系統失衡，單單在原始人時代就有幾種動物面臨絕種了。神明覺得自己製造了惡魔，想挽回自己所犯過錯，所以就做了我和多古出來，成為裁判者和執行者。當我認定人類是不可救的惡魔時，就可以把多古放出來，毀滅世界。」翔子回答道。
「所以是妳毀滅人類？」娜娜子再問道。
不知娜娜子是否有惡意。不過，翔子沒有打算回避問題。
「是，是我打開盒子毀滅人類。」翔子承認道。
「為甚麼這樣做？」娜娜子追問。
「因為人類多次誘惑和強迫我，最後我就打開了盒子。」翔子非常平淡地說道。
這個回答，換來了幾對眼神恍惚，驚訝的目光。
娜娜子再說：「我都是換另一個問題，妳討厭人類嗎？」
「沒有，我很喜歡人類。」翔子取下墨鏡，露出耀眼的雙眼，「人類給了我很多東西，有物質上的溫飽，有精神上的支持，有心靈上的溫暖，他們每個人也有一夥漂亮慈愛的心，一心只想幫忙別人，沒有打算拿到半點利益和回報。每一個猶如寶石的美麗存在，我對人類的評價是神明最優秀的作品。可惜，好奇心令他們走上錯誤的路，開始想知道這個由神明做出來的盒子裡面會裝有什麼。他們不斷誘惑我，而我不斷警告他們，之後他們就變本加厲，開始威脅和攻擊我，最後我只好忍痛打開盒子，把多古放出來。多古將世界變成黑暗，釋放黑霧將人類變成你們所說的佐加。」越說越低沉，流露出傷心表情，「曾經喜歡的孩子，曾經非常尊重的老人，曾經愛過的人，全都一律變成佐加，我再認不到他們。他們親手破壞自己創造出來的東西，殺死曾經重視的人。一個又一個悲劇重演，慘不忍睹。為了阻止悲劇，我再次打開盒子，得到神明給人類的祝福和希望，拯救剩下的人類和封印多古。可惜，這份力量沒有辦法把死者死而復生，也不能把佐加變回人類。最後，我一直如行屍走肉，當作人類的敵人，被辱罵和扔石頭，獨自一人渡過幾十個世紀。」
眾人慾言又止，也不知這時候應該說甚麼。
「打敗多古，人類就有救嗎？」悠一鼓作氣問道。
「不清楚，但牠最少應該知道解決方法。如果要打敗牠還是打消念頭吧，當時我就是未能打敗多古，所以才用這份力量封印牠。」翔子說道。
「封印在那裡？」雛菊慌張問道。
「南方的一個小島，不過在二十二世紀時牠被人類解除封印，之後就失去蹤影。」
「我猜我知道地方。」小光徐徐地舉手，慢條斯理地說道。
所有人都非常吃驚，平日那個只會躲在別人身後和不主動的小光居然知道！
「恐怕在我們之前任務失敗的大廈內。我記得和一萬隻佐加交戰時，有軍人跟指揮官說偵察到一股強大的能量在大廈內。」小光緊張地說道。
「即是說，多古就在這裡附近？！」子朗從沙發上跳到沙發背面，閃閃縮縮，彷如一隻被嚇怕的小貓。
這裡距離之前任務的大廈只有五公里左右，非常近。
「佐加突然採取不合常理的方式入侵地底世界，恐怕是有多古指揮。多古性格比較穩重小心，牠絕不會暴露在危險之中，一定遠觀人類的情況。」翔子說道。
「最後一個問題。」娜娜子再次舉手發問，「多古有沒有甚麼特別的力量？」
「牠擁有可以控制佐加的力量，因為牠是神明依人類仿製再畫蛇添足出來的生物，因此跟人類一樣擁有智慧和性格，跟佐加相比是另一個層次。」翔子的解說在此結束。
或者，這件事已經不再是他們能解決的範圍，必須要從長計議，另作打算。
今日的解答到此為止。娜娜子叫所有人把現有物資拿出來點算，預計大約可以用多少天。
步槍六把、彈匣有六十份、激光劍六把、細罐頭有七十罐、即食便利口糧七十份、瓶裝水有四十二枝、另加一些鎖碎東西……
武器勉強可以接受，食物方面，節省吃的話可以支撐兩至三星期左右。
點算後，娜娜子見手錶，發現時間已晚，差不多要睡。眾人簡單收拾一番，各自回房間休息。
這晚，翔子完成睡不著，因為這天經歷的事情實在太多了，有高興，也有悲傷，也有沮喪，一時三刻根本無法整理過來。
佐加啼聲不斷，時大時小，感覺就好像在自己旁邊，即使過去在佐加的身旁徘徊數十個世紀，也有點不習慣。
睡不著的翔子想喝一杯水，調整一下那個難以平復的心情。當她一出房間時，就看見有五個人圍成一圈躺在地上。
翔子第一眼看見以為佐加襲來，把五人打倒，但見他們身穿便服，姿勢平靜，隱約聽見鼻鼾聲，原來他們只是圍在一起睡覺。
明明已經十五歲，但居然還要一起睡，有點孩子氣。
突然，娜娜子從房間走出來，手上還拿著五張薄被子。
「哎！翔子……不，潘朵拉小姐還未睡嗎？」娜娜子非常恭敬有禮問候翔子。
「叫我翔子就可以了。潘朵拉已經是我過去身份，我現在想用新名字開始新生活。」翔子說道。
「那就如你所願吧，翔子。」娜娜子鬆了一口氣。
「他們平日也是這樣睡嗎？」翔子問道。
「小光從小性格比較膽小，一到陌生地方就容易害怕緊張和發惡夢。子朗就是怕黑，一定要有少量的光或身邊有人在旁才可以入睡。其他就是陪伴不能入睡的人。」娜娜子解釋道。
剛說完，小光就發出奇怪的叫聲，好像被誰追趕的樣子。在旁的小遙隱約聽到聲音，迷迷糊糊地撫摸小光的頭，並重複說：「不用怕，不用怕，小光不會輸的……」
小光的臉色漸漸好轉，應該是惡夢結束了。
子朗的睡姿簡直不堪入目，手腳張開至最大，時時揮動，有幾拳更打中旁邊的悠一。
悠一即使被打醒也沒有說半句話，只是粗暴地推開他的手，然後繼續雙手放在腦後睡覺。
「嘻嘻，他們果然是好朋友。」翔子偷笑道。
「嗯，因為他們一出生就安排在軍營生活，無論是玩耍、學習還是訓練，他們也一起，簡直就是親人一般的關係……不，可能被比親人更親。」娜娜子咧嘴笑。
翔子對於他們幾人的友情關係，感到嘩然驚嘆。
娜娜子替五人逐一蓋上被子，說：「其實，他們幾個第一次碰到妳時，是超～超級高興的！始終軍隊中沒有多少個同齡小朋友，所以他們才會非常雀躍帶妳周圍玩，希望可以跟妳做好朋友。」
臉容或者能讓人覺得自己只有十七、十八歲，這全靠盒子內的祝福和長壽等，翔子才可以保持青春容貌，但實際年齡其實已經三千多歲了。這個事實不要再提比較好。
「我也很開心可以跟他們做朋友，多得他們我今天都很高興，好像已經忘記了自己的身份。」翔子一邊回味這兩天的趣事，一邊地說道。
「你的確忘記了。」娜娜子指的是最初發現她時已經失去記憶，忘記身份。
翔子和娜娜子不約而同地笑出來，為避免驚醒正在睡覺的五人，她們用力壓抑自己的聲量，並把嘴巴按捺得密不透風。
小光再次皺眉，發出奇怪的呼叫聲。
恐怕是兩人的奇怪的笑聲令小光再次發惡夢。
在圓圈中的四人突然醒來，坐起身，圍著小光。娜娜子和翔子看見情況不對勁，立即躲藏在四人看不見的地方，偷看他們想做甚麼。悠一打開求生用的電燈，令到整個客廳都亮起來。四人緊握著小光的手，但她的惡夢依然未結束。
雛菊見狀，如常地吸了一口氣至腹部，非常熟練地吟唱一首樂曲，柔和舒服，清脆悅耳，令人耳目一新。
「這是我以前經常跟他們唱的遙藍曲。」娜娜子記得這首老年搖籃曲。
翔子一直凝視著眼前溫馨的一幕，沒有移開半秒。
聽著熟識的歌，小光的恐懼漸漸減退，換來一副安心的笑容。
雛菊的歌聲也在小光的惡夢消失後停下來。
「她睡著了。」小遙掃掃她的瀏海，順道抹乾她的冷汗。
「你們覺得她今次發甚麼惡夢？」子朗問道眾人。
「被佐加追之類？」小遙歪頭道。
「可能又是考試不合格，所以不開心。」雛菊說道。
「一定是做錯事然後被人發現，之後不斷逃走。」子朗信心十足地道。
「我認為是雛菊發脾氣，想打小光，所以才會這麼害怕。」悠一點著頭道。
「你說什麼？臭傢伙！」雛菊怒目而視着悠一。
「明天就可以知道答案，快點醒吧。」在雛菊仍未復仇時，悠一立即關上電燈，躲進被子裡睡覺。
其餘人也跟隨。雛菊不憤地說：「明天你就知道厲害。」
雛菊心中依然燃著怒火，但時間已晚，所有事包括復仇的事明天再作打算，現在乖乖躲回被子睡覺。
等了一會兒，五人進入了夢鄉，發出微微地鼻鼾聲。娜娜子和翔子看準這刻，從暗角走出來。7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SQ8pcAulY
「他們雖然外在是軍人，但實際內心只是小孩子，既幼稚，又天真，又可愛，是我最愛的一群孩子。」娜娜子露齒而笑，對於自己把這群孩子養大而感到自豪，喜悅萬分。7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SLdLUWB4h
7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hJLatcvHz
第九章—決定、決鬥
悠一和翔子被分派一起到附近地方找物資，由離開酒店到現在為止已經過了一小時，收獲還算豐富，拾了不少鋼根和膠索帶，還有一些鐵鎚、螺絲、剪刀之類的工具，雖然全部已經生銹和有點破損，但不能強求更好了。
悠一和翔子經過一間寺廟，入口處有一座巨大的明神鳥居，居旁各有一座獅子像，但其中一隻被破壞，剩下一半身軀。
翔子站在寺廟前，呆滯地仰望鳥居和偷看寺廟裡頭。
悠一察覺到翔子對寺廟有興趣，於是問：「想進去嗎？」
「不用了，我只是覺得跟以前看的聖殿有點不同，所以好奇看多兩眼。」翔子依然金睛火眼地望著這間殘破寺廟，看來沒有打算離開的意思。
「進去吧。」悠一牽住翔子的手，通過鳥居，進入寺廟範圍內。
翔子懵然震驚，從來沒有想說悠一會這麼突然牽起她的手。
有點害羞，也有點高興。
這裡四周有被刻意破壞的跡象，應該是佐加曾經襲來。旁邊有一個小水池，水池中間有一座模型小山和幾隻銅色假烏龜，相信這裡以前是一個非常漂亮的水池。
在寺廟旁，有幾間並列的木竹棚搭建而成的小店，裡頭有很多破舊的佛像鎖匙扣、小風車、轉風水幸運物等等。唯一完整和潔淨的，就只有隨處可見而又廉價的護身符，上面刻有「身體健康」四字。
悠一隨手拿了七個上來，然後把其中一個遞給翔子。
翔子以微笑謝絕，說：「我已經有神明祝福，這些還是留給你們吧。」
「妳覺得我是求祝福嗎？」悠一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問道。
「不是嗎？」翔子對此不明不白。
「這是一個證明，證明我們幾個是好朋友。」悠一說道。
以為護身符只是求祝福，從來沒有想到也可以作為朋友證明。
翔子先驚後笑，再問：「我真的可以收下嗎？」
悠一把護身符硬塞進翔子的手心，再說：「我們幾個一早已經當了妳是我們的好朋友，永遠都是好朋友。」
翔子看著手中的護身符，眉飛色舞，如小孩子般原地跳了幾下。她說：「太好了，我的願望真的實現了！」
「願望？甚麼願望？」悠一好奇地問道。
「不能說，否則願望不會實現的。」翔子掩住自己的小口，預防自己不小心把願望脫口而出，但笑聲依然從手指間流出來。
翔子跳起小腳，笑容滿面，並輕輕地哼唱一首之前雛菊唱的搖籃曲。
悠一認得這首陪伴自己長大的搖籃曲，於是問翔子：「妳看到我們昨晚發生的事嗎？」
「不知道呢～」翔子心知肚明，但故意不說賣關子。
一進入寺廟，就看見裡頭有一座佛像，它挺起胸膛坐禪，面向遙不可及的仙境，慈祥的微笑，相信是眾佛中最善良的一個。
「如果創造我的神明也可以這麼慈祥有善就好了。」翔子感歎地道。
創造翔子的神明對人類心存懷恨和不滿，於是創造出潘朵拉和多古作最後的審判，由他們決定人類的生死。
結局是人類親自毀滅自己和清洗這個世界一遍。
「無論這是神明對人類的懲罰，還是人類毀滅自己，我也會繼續戰鬥，把所有佐加打敗。」悠一凝視着佛像說道。
「即使佐加是人類變成，也要這樣做？」翔子重新確認悠一是否真的有這個決心。
「沒錯，我會打敗佐加，保護我身邊所有的朋友。」悠一語氣堅定，直接地說出自己的心底話，沒有半點隱瞞。
悠一和翔子離開寺廟，時間已經是下午一時正，是時候回去酒店了。
翔子和悠一步出寺廟，準備向酒店方向進發。
突然，翔子感覺到一股強大氣息，這股氣息……跟「牠」很相似，「牠」是……
悠一也感覺到前方殺氣洶洶，雖然看不見前方有什麼，但牠的確正以高速的速度接近自己。是佐加！？
在黑暗盡頭飛來的，是佐加。但有一點很奇怪，牠身體背向翔一和翔子，翅膀也未完全張開好像是被某人拋過來。
悠一拔出激光劍，看準時機垂直一斬，成功把佐加一刀兩斷。牠的上身和下身飛向左右兩邊，在地上滾動好幾圈，之後裡面的血液才徐徐地流出來。
悠一用劍耍了一套熱身動作，最後劍尖指向前方，說：「不用試探了，出來吧！」
悠一感覺到對面那股深不可測的殺氣跟以往的佐加截然不同，更邪惡和更恐怖。
「你就是人類的新英雄嗎？」從黑暗走出來的，是一個身材魁梧的男子，但他有一對不尋常的利爪和飛蛾翅膀，頭上長有一對角，簡直就是聖經故事中的惡魔。
悠一大吃一驚，沒想到牠居然說話！恐怕，這傢伙是比佐加更可怕的怪物。悠一平復心情，大姆指按左邊胸膛，說：「英雄？抱歉，這個世界已經沒有英雄。不過，很快就會有一個殺掉所有佐加的英雄誕生，而那個人，就在你眼前。」
「有趣，雖然以前古希臘有很多實力不俗的大英雄，但好像你這麼大口氣的，一個也沒有。」他說道。
這個人說得很像曾經真的見過古希臘的英雄，難道他是……
「你就是死亡破壞神，多古嗎？」悠一問道。
「唉？明明相隔了幾千年，原來還有人認識我。」多古喜悅地說道。
「一切也是你造成的，怎會有人不認識你呢？人類的死敵！」悠一啟動飛行器，奮不顧身，全速衝向多古。
多古即使面對悠一的澎湃氣勢，依然無動於衷，原地不動。
悠一看見對方站著不動，想到這或者是最好的機會。如果這一斬未能現在把他殺掉，其他人會遭殃的。
以頸部作目標，全力一斬，比平日的斬擊更快、更狠、更有魄力。
這強烈無比的斬擊，被多古一下子打斷了，兩指輕鬆接了他這一擊。
悠一除了驚訝之外，不能做到什麼，他的劍被多古抓著，無法擺脫。
「原來是這樣，越囂張的人類就越沒有實力。」多古亮出另一隻爪，準備一口氣解決悠一。
正當危急之際，翔子釋放出力量，光芒四射，閃耀煌明，這光還伴隨著強大的力量，一下子把多古撞開，並解救了悠一。
多古一鬆手，悠一向後方全速飛行，盡量跟多古保持一段距離。
「這光芒……我認得。我曾經跟這股令人討厭的光芒候過一段時間，後來這光芒寄託在某個人身上，並將我封印起來。潘朵拉，你原來還在生？」多古望向遠方的翔子。
翔子的全身和雙眼依然亮著金光閃耀的光芒，但相比剛剛微弱得多，而且嬌喘吁吁，看似非常疲勞。她說：「不要再用這名字叫我，多古。」
「我真的還是想不明白，為甚麼你還執著於人類？人類是貪婪的生物，多次違背神的旨意，破壞生態環境和平衡，理應受到滅亡的制裁。為甚麼你還一次又一次保護人類？」多古露出一副疑惑的表情。
「人類不是你所想這麼貪婪可惡，他們有一夥善良的心，為他人著想，捨己救人，這是其他生物沒有的！」翔子歇斯底地吼道。
「如果真的有一夥善良的心，就不會威脅妳打開盒子，把我解放出來。」多古一口駁回。
翔子對此無話可說，只能緊咬上齒，發洩內心的不甘。
「無言嗎？人類是神明的失敗作，滿足慾望，傷害他人；為求自保，犧牲他人。這是人類千年不變的本性，這種失敗之作還有什麼資格留在這個世界？」多古問道翔子。
翔子再一次無言以對。他說得對，幾千年前，人類為滿足自己好奇心，傷害和威脅翔子打開盒子：不久之前人類為了自保，放棄悠一他們，並封鎖出入口大門。
人類真的有反思自己的過錯嗎？
翔子內心冒出這個問題，整個人低迷愁緒，身體也漸漸有氣無力。
多古看見翔子失去鬥志和，暗中作樂，終於可以為當年被封印一事報仇雪恥了。
突然，一把激光劍從半空飛來，射向多古的方向。
多古沒有及時察覺，慢了一拍，一塊漂亮圓蛋臉被劃破。
多古雖臉色不改，但心裡已經憤怒到極點。他仰望半空，看見停留在半空的悠一依然保持投擲的姿勢。
悠一徐徐地回復站立姿勢，銳利的眼神俯視著多古。
多古的傷口漸漸回復，變回原來的樣子，他說：「原來人類除了貪婪外，還是卑鄙小人。」
「人類的確不完整，是有很多缺點的生物，但不是每一個也是這樣的。比起自私貪婪，人類更多的是……就是『善良』。」悠一以下垂直飛行，當準備觸碰地面時，向後彎腰，跟多古成一水平，然後高速飛行，沖向多古。
多古心想，他已經沒有武器，單靠手腳是傷不及我半點頭髮！
他伸直魔爪，打算一下了結悠一。正當兩人相距不足一米時，悠一扭動身體，向右迴旋，改變飛行路軌，悠一以幾毫米之差躲過多古的魔爪。
多古急忙回頭一看，發現悠一正往自己身後的激光劍飛行。原來他一開始是打算取回激光劍。
當多古想伸手阻止，但另一邊的翔子再度釋放光芒，令到多古不能忽視，必須架招阻擋。
翔子的光芒有點特別，她的光芒只會對指定目標起反應，其他人就只會看見強勁的光芒而不會受傷。
悠一背對著光芒，更不會影響他的行動。激光劍回到悠一的掌心，猶如重拾自信，悠一再次改變飛行方向，直沖向多古。
多古擋下翔子的大技後，立即重整架勢跟悠一比拼一番。
劍與爪互相碰撞，擦出一次又一次閃爍的火花，耀眼迷人。
單單一分鐘內，兩人已經比試了三十多招，每招也被對方防禦擋下來，沒有躲避過一次。
悠一那些流水劍法，被這塊強勁的大石一一衝開，動也不動。
相反，多古瘋狂般利爪攻擊令悠一節節後退，快要招架不住。
地面戰或者對悠一不利，但空戰呢？
悠一躍起，飛上半空，大約五米高空停下來，然後如燕子般直插，跟多古劍撞一擊，一次失敗，隨即飛上半空，再接再厲，而且一次比一次快、狠和準。
彷如蒼鷹般的追擊，但依然無法令到多古這塊頑固大石移除。
多古接了超過十招，有點煩躁和焦急，就像一隻蒼蠅在耳邊嗡嗡聲。
面對一次又一次的煩人的攻擊，多古終於忍不住，張開翅膀，開展新一輪戰鬥。
空中作戰。完全是悠一心底裡最期待的發展。不過，多古的翅膀真奇怪，跟佐加的黑色羽翼不同，他的翅膀更點像昆蟲翅膀，透明而又奇異的花紋。
多古先手，他一記快攻把悠一撞開。幸好，悠一用激光劍擋下，而且飛行技術不俗，很快就取回平衡。多古的速度很快，快佐加好幾倍。這一擋令到悠一情不自禁手震起來，因為多古的攻擊變強了，如果被打中必定重傷。
多古再次襲來，悠一選擇攻擊還手。
「為了我的朋友們，一定要阻止你！」
兩人擦身而過，爪和劍在兩人掠過的瞬間擦過，發出刺耳聲和耀眼的閃光。即使如此，依然不阻他們下一擊打敗對方的決心。
兩人勝負難分難解，每一分每一秒都觸目驚心，非常緊湊。悠一的體力和劍技都快要枯乾，身上的傷口越來越多，差不多要到極限。相反，多古看似依然游刃有餘，呼吸也非常平靜，身上也沒有半點傷痕。
今次，悠一由斬轉為插擊。多古也一樣，拉直全身，雙爪向著悠一，全力向前衝。
碰！！！
爆炸聲在激光劍和利爪碰撞的瞬間鳴起，嚇得翔子蹲下身子，縮成一團。
爆炸產生出來的濃煙把悠一和多古兩人籠罩起來，無法一下子找出來。
在球形的黑煙底部，有一個身影突破濃煙，垂直俯衝下來。
翔子大驚，因為這個身影是她重要的朋友，「悠一！」
悠一沒有調整姿勢，背部直接落到地面，並揭起地上的沙塵。
翔子跑到悠一身邊，發現他腹部破了一個大洞，失去知覺，閉目暈倒。
在黑煙冒出來的，是這次空戰的勝利者，多古。
「跟當年的大英雄相比，他果然很弱，完全弱不禁風。」這發展跟多古想像的完全一樣，沒有半點意外。
翔子摟著悠一，使用光芒力量讓悠一的傷痕康復過來，洞口也消失，但悠一依然不醒，雙眼閉得緊緊。
「為甚麼？為甚麼！我已經用了力量，但為甚麼他還未清醒？」翔子自問道。
多古從天空徐徐地落下，對著翔子說：「放棄吧，一切已經完了。」
「即使只有我，我也要把你打敗！」翔子用光芒攻擊多古。
但這記攻擊並沒有打倒多古。雖然他身體被造作多道傷痕，但他的可怕回復力一下子替他回復所有傷口，變得完好無損。
翔子想再來一發，但身體負荷不來，全身疲倦不堪，喘不過氣，更有點頭暈。
「我是神明做出來的神，想傷害神簡直是天方夜談！最大威脅潘朵拉也不如當年厲害，根本不是我的對手！」多古傲氣地說道。
翔子心有不憤，緊咬住牙齒，皺著眉，露出一副非常憤怒的表情。
多古上前，用食指抬起翔子無力的下巴，說：「雖然你為人類封印我，但我不會殺你，始終我們是神明製造出來的人和神，來自同一父親的手，猶如姐弟一樣。」
「誰會認你做弟弟！」翔子說道。
「妳不能不認，因為妳已經沒有任何歸宿。將盒子打開，釋放我出來，把人類變成怪物，這全是你親手做的罪孽，根本沒有人類能容納妳這個殺人犯手。」多古說道。
「有！我有歸宿，就在這裡！」翔子拍開多古的手，緊緊地摟著悠一。
「很快就會消失，我已經號召了世界各地的怪物前來，準備一口氣攻擊人類的地底世界，消滅最後僅存的人類。」多古高興得裂開嘴巴笑。
「你說甚麼？！」翔子嚇得驚愕失色。
「牠們大約三日內到達，到時不是一萬隻那麼簡單，而是二十世紀時的人口數字，六十億。」多古露齒而笑。
「六十億？！」翔子聽到這驚人的數字，情不自禁地發抖。
「現在還來得及。立即放棄人類，等待一切的結束，然後一起回到神的身邊吧。」多古再說。
遇到這絕望般的結果，翔子垂頭喪氣，眼簾的淚水流出來，落在悠一的眼頰。她悲傷地說：「抱歉，悠一、雛菊、大家。一切也是我的錯，如果我沒有打開盒子，就不會發生這種事……」
翔子再次對自己以前愚蠢行為而自責，對人類即將滅亡而痛心。
對不起，大家。
「不要放棄。」一把美妙的女聲從某個方向傳出來。
多古紛紛望向該方向，但還未看清，他的雙眼就被步槍射穿，發出喊叫聲。
「啊啊啊！誰啊，到底是誰弄傷我雙眼？」多古按著痛楚萬分的雙眼，大聲問對方何方神聖。
翔子見狀，立即望向那個女聲的方向。看見這個畫面，她眉開眼笑，咧嘴笑，彷如看見「希望」。
多古的雙眼漸漸回復正常。在黑暗天空出現的是五個人類，他們張開飛行器翅膀，手持激光劍和步槍，怒目而視著多古。
「還有人類？」多古明知故問。
五人不約而同地降落，雙眼從未移開過。
「翔子，沒有事嗎？」雛菊背著翔子問道。
「我沒有事。但悠一……」翔子沒有明確說明悠一的情況。
不過，雛菊單靠這句，已經知道情況了。
「我明白了。接下來，就交給我們處理吧。」雛菊說完後，揮動激光劍，神情嚴肅，再說：「上次你們兩個救了我們，今次就由我們五個保護你們！」
娜娜子、子朗、小光和小遙挺起胸膛，分別提起步槍和激光劍，直指眼前的多古。
「不自量力的雜卒。」多古露出一副得戚的笑容，豎起食指並前後晃動，暗示即管放馬過來。
「大家一起上！」娜娜子一聲號令，所有人隨即衝上去。
五人心裡只有一個念頭，就是一定要殺掉眼前的傢伙。7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rDVScbbQL
第十章—勝利
在眾人合力之下，多古一次又一次敗退，一塊堅固不移的大石終於被海浪沖開了。
多古的戰鬥方式多次改變，攻擊轉防守，之後更開展空中戰，但依然無法改變被步步進逼的情況。這五人到底是什麼人，實力居然遠超於當年的希臘大英雄們，難道他們是神明的天兵？
多古迫於無奈，選擇逃走。
在大廈之間左穿右插，但依然無法擺脫他們的手掌之中。
小光和小遙從死角跳出來，連續射擊，把多古射成蜜蜂巢。
這少少的槍彈，對於多古來說根本不足掛齒，只要有恢復能力，這不造成任何影響。唯一最令他煩惱的，是天上那兩隻如怪物般的女人到底何時襲來。
子朗看準時機，從大廈內破窗突襲，高舉激光劍，全力劈下去。
多古一早預計到這裡會有更多的埋伏，整個人傾後躲避。
這不是攻擊，是分散他的注意力。
空中的兩人如流星般降下的兩人在多古旁邊略過，順勢一斬，搶奪他那對引以為傲的翅膀，最後她們順利落到地面。
多古還未反應過來，就已經從半空中倒下來。
娜娜子和雛菊彼此瞄了一下，隨即明白下一步行動。兩人在沒有任何提示的情況下，同時躍起，在半空不斷翻圈。當多古經過正在翻圈的兩人時，手腳在無聲無息下被奪去，快得完全沒有察覺得到。
左手、右腳、左腳、右手，最後是他的翅膀飛到四方，然後以拋物線墮落地面。多古奮力地回頭看，只見天上的那兩人一早重整飛行姿勢，來勢洶洶衝下來。
多古強行加快回復速度，手腳重新長出來，利爪被剛剛的大得多，飛蛾翅膀也進化成蝴蝶翅膀，鮮艷而漂亮，色彩斑斕。
多古全力揮動右手魔爪，勉強把兩人強勢的攻擊撞開，把她們彈到遠處去。
娜娜子和雛菊是訓練有素的軍人，由以前開始就一直學習防身術，即使是很輕微的碰撞，也能靈活自如地運用這技巧，她們後翻來抵消多古的蠻力，腳尖先下地，雙膝微微地屈曲，最後腳掌下地，沒有半點腳踏聲，彷如沒有重量。
多古不敢輕舉妄動，死盯著眼前的兩人。他當初那股篾視他人的態度和如獅子般的威猛在兩人的合作攻擊之下打散了，現在對於雛菊他們來說，多古只是一隻平平無奇的佐加。
「開賭局，我賭多古會被我們五個殺死。」雛菊第一次開設賭局。
「嘩！優異生雛菊居然會打賭，這個世界真的變了。我重注我們會贏！」子朗樂得嘴巴一直沒有合攏過。
「就連最後的乖孩子也終於學壞了，有點傷心。」娜娜子搖搖頭，哭笑不得。
「難得雛菊開賭，一定要參加，我賭我們贏！」小遙興奮不盡要參加賭局。
「我也賭大家會一起獲勝！」小光也支持道。
多古大力地呼吸，喘息說：「你們到底是誰？」
雛菊笑笑口，舉起一部如手機的控制器，說：「我們只是一班十五歲小孩子，就是如此。」
按下按鈕的同時，多古聽到一些奇怪而又規律的聲響。
多古四周尋找聲音來源，但找不到，只聽到聲音微弱和低沉，好似被甚麼東西壓著。多古按著手臂大動脈，感覺到兩種跳動，一種是自己心臟跳動，另一個似是時鐘的「嘀嘀」聲響。他驚恐地問：「妳放了炸彈在我身上？」
「正確，希望你喜歡這個死法。」雛菊拋開控制器，揮揮手說再見。
多古的身體內亮起炫耀和灼熱的光芒，由內而外爆發出來，他的身軀被炸成碎片，血肉橫飛。
一直呆在安全地方的翔子目睹爆炸的瞬間。除了火紅紅的光耀外，她還看見雛菊的頭髮隨爆風飄逸，瞳孔有光，漂亮迷人，令人無法從她身上移開半眼。翔子心裡對雛菊讚過不停，不能想像這是十五歲應有的表現。
但可惜，經驗和見識太淺了，單單一個炸彈是不能殺死多古，這是雛菊唯一的缺點和疏忽。
多古從腳開始生成身軀，很快就變回爆炸前的外貌，如惡魔般的巨大魔爪，如蝴蝶般的鮮艷翅膀，惡魔的雙角，臉上加了兩劃憤怒的眉頭。
「人類！」多古怒髮衝冠地大喊道。
「沒有效嗎……」雛菊咬牙不甘地道。雖然是預料之內，但沒想到居然真的傷不到他……不，是有傷害，只是他的回復能力實在太強了！
「看來要給你們看一點顏色。來吧，我的怪物軍團！」多古揮爪亂舞，高聲呼喚佐加。
天空的中央位置突然出現一個巨大的旋渦，彷如宇宙的黑洞，掀起超強的風暴，並把附近的東西吸去。
在半空中的三人感覺自己快要被吸走，於是降落回地面，跟其他人躲到附近堅固的建築物暫避。
雛菊靠着某條用磚頭砌成的巨柱，按著凌亂的長髮，大聲問道身邊的人：「大家沒有事嗎？」
眾人異口同聲：「沒有事！」
雛菊探頭看，發現這不是由自然造成的風暴，而是由數之不盡的佐加以高速回旋，製造出來的黑色風暴。
粗略估算，最少有幾十萬隻，跟昨天在通道作戰時的情況，完全不能相題並論。天啊！到底世界上到底還有多少隻佐加啊？
「這是人類對神不敬的懲罰，去死吧！」多古歇斯底喊道。
所有佐加往雛菊他們的方向推進。牠們經過的地方都被變成一道巨大的溝槽，建築物消失得無影無蹤，就像被黑洞吞噬一樣。
面對這個生死關頭，普遍人會選擇盡力逃命，或者站在原地等候死神揮下鐮刀的瞬間，但這五人不同，他們不怕死亡，也不怕眼前的怪物，反而並肩向前，手裡還拿著激光劍和步槍，選擇戰鬥到最後一刻。
「不要小看人類！」雛菊擺出平日的戰鬥姿勢，提起激光劍至胸部，身體和腳尖微微傾向一邊，眼神緊盯著目標。
其他人也擺出屬於自己有型又有勢的姿態，增添幾分信心和膽識。
雛菊強勢的姿態，令到多古內心煩躁，莫名地憤怒至極。他加強自己和佐加之間的腦電波，命令所有佐加一口氣衝上去，把這班不順眼的人類全部殺掉。
風暴漸漸迫近，近得揭起的沙塵令眾人的眼睛快張不開，腳也快站不穩，但依然無阻他們的勇敢和膽色，堅持繼續要跟風暴正面對決。
風暴越接近，五人就越堅定；五人越膽識，多古就越煩躁，搔著頭皮大叫，拼命地叫他們去死。
只要不放棄，一定會有勝算。
「真是的，這叫人怎樣放棄呢？」
翔子把悠一安置在某個安全地方，獨自一人走出去。她站在大街上，閉起雙眼，回憶過去一日的一點一滴，包括那段嬉戲、那段傻瓜般胡鬧和那段求許願樹的時光，雖然有點兒戲可笑，但這絕對是自己由打開盒子後的第一次感受到的快樂。我想保護它，保護那班重要的人。
翔子張開黃金的雙眼，喚起比黑暗風暴更巨大的黃金風暴。
眾人向黃金風暴望過去，滿口嘩然，多古也不例外。
黃金風暴以翔子為中心，猶如她的分身，當翔子向前走，黃金風暴也推上前，逐步向黑暗風暴進擊。
「潘朵拉！」多古緊握雙手，拼盡全力吼叫道。
翔子食指指著多古說：「多古，立即消失！」
多古不服這判決，隨即再次發送腦電波，改變黑暗風暴的軌跡，命令佐加們衝向翔子的黃金風暴。
兩個風暴碰撞一起，融合成一個，明爭暗鬥。可惜，黃金風暴很快就被黑暗風暴包圍，逐漸無光。
「看見嗎？！這讓你見識一下人類的邪惡力量！」多古傳遞腦電波，命令佐加們立即把這個厭惡的黃金風暴消滅。
佐加啼聲不斷，增加士氣。一些佐加穿過風眼牆，直達風眼，以尖嘴啄擊翔子。
翔子奮力對抗，手腳並用，但一隻又一隻佐加的入侵，令她防不勝防，最後她被迫縮成一團保護自己，忍受牠們的殘酷啄擊。
黑暗風暴把黃金風暴包得完不透光，就像被吃進肚內一樣。
「翔子，加油啊！」
「努力加油啊，我的孩子！」
「我賭你絕對會贏的，所以不要輸啊！」
「要贏這個噁心的旋風啊！一定要贏啊！」
「不要輸給那個混蛋啊！」
大家異口同聲，為翔子拼命打氣。
但可惜，風聲徹底遮蓋了眾人的聲音，只有嘈吵的鳥啼聲。翔子沒有回應他們的聲音。
突然，一道紅光撲向黑暗風暴，直接撞向風眼牆。風眼牆由數之不盡的佐加搭建而成，他忍受佐加的爪擊和啄擊，奮不顧身地用激光劍把佐加們一一斬殺，形成突破口。
「悠一？」雛菊無法相信自己所看見的事，那道衝向黑暗風暴的紅光居然是悠一？
悠一勇往直前，終於殺出了一個突破口。在突破口看見的，是一個傷痕累累和臉部被割破的翔子，她倒在地上，痛苦地喘著氣，但身體依然亮光，支撐著整個苟延殘喘的風暴。
雖然很痛心，很想立即救翔子出來，但如果現在救她，黃金風暴就會停止。為了這個世界，必須忍心，悠一大聲說：「翔子，加油啊！」
一句打氣說話，驚醒了翔子。翔子見到如此捨命的悠一，內心既激動又高興。
為了回應悠一和大家的期待和支持，翔子雙手支撐自己沉重的身體，忍痛站起來，說：「我不會放棄，絕對不會，為了我所喜歡的朋友和人類！」
隨着翔子堅定的決心和燃燒旺盛的鬥志，她的光芒漸漸變強，黃金風暴也變得越來越強烈，一下子衝開外圍的佐加們。
佐加被打至四面八方。有些佐加撞破建築物，全身骨折而死亡；有些因刺眼的黃金光芒而倒在地上，發出哀嚎聲。
「潘朵拉……」風很大，吹得快無法站穩腳，內心的一切負面情緒卻好像也被吹走，憤怒、仇恨、鄙視……全都一一吹散，換來平靜的心境。黃金風暴的風速漸漸退減，最後平息下來。翔子身上綻放耀眼光芒，多古目不斜視地望著她，因為有一種說不出的魅力吸引他。
我也想得到光芒。
黑暗和光芒勢不兩立，只有其中一方可以生存。黑暗的化身，多古親見見證這股溫暖的光芒把剛剛被吹散的佐加們一一帶回來，讓牠們的屍骨融入光芒，變回人類，最後煙消雲散。
這就是神明對人類最後的仁慈。淨化從惡的人類，引領他們回歸正途，回到神的身邊。
翔子在光芒的治療下，變回原來的絕色美人。悠一身上的傷痕也被治療。
她勾起嘴角，伸出援手，投放一對慈愛的雙眼，彷如說：「來吧，接受光芒。」
多古展開蝴蝶翅膀，輕輕地拍動，徐徐地飛過去接受神的洗禮。魔爪和雙角消失，姿態也變得英俊迷人，玉樹臨風，加上七彩繽紛的蝴蝶翅膀，散發著一股仙氣，簡直是掌管昆蟲的神明。
多古的身體漸漸消失，變成光芒，回歸神的懷抱中。在離開前，他對翔子說：「要得到，就要付出代價。妳的真正力量不只如此，只要把力量從容器中解開，六十億左右的佐加全都可以永遠消失。妳身邊有一班可靠的朋友，有困難就依靠他們吧，他們一定會幫妳。翔子。」
翔子轉身望向朋友們，他們正在全都奔跑過來，每個人都掛著燦爛的笑容，明明彼此相差一段距離，但她確實感受到他們對這場勝利的喜悅。
翔子明白多古背後的意思。要得到某東西，就要付出代價。
如果可以，真希望兩者也可以得到。
可惜，不可能這麼貪心，魚與熊掌不能並存，只能選一。翔子內心早有決定，但現在不能跟他們說，免得破壞這個歡樂氣氛。
第十一章—請殺了我7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BBDVKXaPW
時間到了晚上時分，天色依然漆黑一片，暗淡無光。
娜娜子見眾人閉起雙眼，並發出微微的鼻鼾聲，猜他們睡著了，於是她回到自己房間休息。一個關門聲，打響了晚上最後一個遊戲的開始，「真心話大冒險」。
玩法很簡單，所有人先圍成一個圓圈，在中心點放一個瓶子，找一個人轉動它，當瓶子的前端指著其中一個人時，他可以選擇回答問題或者接受懲罰，完成後可轉動瓶子，問下一個被指中的人，直至所有人都曾經說過真心話和完成大冒險為止。
所有人探頭出來，小遙取出預先藏在沙發下的瓶子拿出來，放在中間，然後開始轉動。第一個「幸運兒」是子朗。
「有沒有喜歡我們其中一個？」小遙直接地問道。
沒錯，這個遊戲的潛規則，就是可以問一些比較私隱的問題。
「有。」子朗斬釘截鐵地說道。
「哪個？」小遙追問道。
「我已經回答了。下一題！」子朗隨即轉動瓶子。
居然被擺了一套！小遙不斷拍打自己笨拙的頭腦，咒罵自己為甚麼不問一道要附加詳細答案的問題。可惜，現在做甚麼也無補於事了。
瓶子指著小光，子朗問：「請說出現在的三圍數字。」
聽到這條問題，除了發問人外，男女的臉頰都火紅紅，尷尬萬分。
「子朗，我從沒有想到你居然問這種問題。」悠一臉紅紅地說道。
「這個遊戲就是要這樣問才有意思。」子朗笑嗤嗤地說道。
「大……大冒險。」小光當然不會說出三圍數字，選了大冒險。
「那就簡單一點……對我說，『我喜歡你』。」子朗平淡地說道。
眾人立即驚訝萬分，想大聲叫出來，但不能被娜娜子發現，於是慌忙捂著嘴巴，用盡全身力氣控制聲量。
小光一臉害羞表情，不想說出來，但這是遊戲規則，不能不做。小光雙眼含淚，大膽說出來：「我……我喜歡你。」
子朗聽到後一臉滿足，沾沾自喜，說：「我很高興啊，不過要考慮一下。」
一句不負責任的話語，激起了小光的怒火。第一次感覺到被人羞辱的滋味。
子朗用手指把瓶子推給小光。
小光生氣地拾起瓶子，一手扔向子朗，打中他的額頭。這下真的痛了，額頭腫了一個大包子。不過這是他自食其果，沒有人會救他。
瓶子跌落地上，回到原來的中心點，前端指着小遙。
「小遙，妳喜歡怎樣的男孩子？」小光依舊提出一些愛情話題。
「唔……我要溫柔的、有型的、健碩的，最好有上進和好勝心，這樣子才可以一直跟他競爭。」小遙噗嗤一笑，樂盈盈地道。
「要求真高，明明這個時候沒有多少男人可以選擇。」雛菊苦笑地道，不相信她可以找到符合她要求的男孩子。
小遙一氣之下拍打了雛菊肩頭一下。雛菊轉動瓶子，前端指著悠一。
「悠一對翔子是甚麼感覺？」小遙問道悠一。
「感覺？只有朋友的感覺。」悠一淡然地道。
「朋友？還是已經是更進一步了，我們親眼看見你們走得很近的。」小遙的笑容不懷好意，笑得非常陰險。
「沒有更進一步。跟大家一樣，只是朋友。」悠一咬牙切齒地道，然後旋動瓶子。
今次瓶子轉得很久，差不多十多秒才停下來，最後指著雛菊。
「雛菊，妳還討厭翔子嗎？」悠一投射出一對非常認真的眼神，銳利地盯著雛菊。
眾人也紛紛望向雛菊。
雛菊淡定地說：「之前是，但現在我已經當她是普通朋友。」
所有人都擠出笑容，之後更笑噴了出來。
「有什麼好笑？」雛菊問道眾人。
「不不不，我們不是笑妳，是替妳高興。」悠一笑得最不似人形。
過去雛菊一直沒有認定翔子是朋友，對她滿腹狐疑，現在見到她終於對翔子打開心窗，因而替她高興萬分。
「多謝妳，雛菊。」翔子喜悅地握緊雛菊的雙手，滿面笑容。
雛菊感覺有點不自在，於是很快就擺脫翔子的手，在眾人還在笑哈哈時旋動瓶子。瓶子指著最後一個人，翔子。
「翔子，妳打算之後做甚麼？跟我們一起，還是繼續自己一人？」雛菊一本正經地問道。
「喂喂，誰會問這種正經問題啊？」子朗喊道。
「閉嘴。」雛菊先喝止子朗，然後再問翔子一次，「妳打算之後怎樣？」
「我啊……我……」翔子慾言又止，心神不寧。
「當然是跟隨我們，我們是朋友，不會分開的。」悠一替翔子回答道。
翔子目定口呆，沒有發出半點聲音。
「我都很想聽聽翔子以前的戀愛故事，古希臘的愛情故事一定很精彩的。」小光雀躍地道。
「希臘英雄是否不會認輸的？」小遙加多一道問題。
「我也想知道古代有沒有特別的賭博遊戲。」子朗舉手問道。
「喂，現在是由我發問，想問就等下回合吧。」雛菊說道。
翔子情不自禁，哈哈地笑了出來。可是……
「翔子，為甚麼哭？」悠一突然問道。
哭？翔子沒有察覺到自己的臉頰上劃了兩道淚痕，淚水更落在胸口前的枕頭上。
「對啊，為甚麼突然會哭，會這麼傷心？真奇怪……真奇怪……」看見這麼幸福的畫面，翔子內心如同被針刺了一下。
活在世上，體會所有痛苦的事，就是為自己做了一件多麼愚蠢的事而付出代價。
想守護這個瞬間，想永遠享受這一刻，一直與朋友玩耍、聊天、做很多很多有趣的事……如果自己也是在這個時代誕生，認識到他們，是一件多麼幸福的事呢。
神真的很殘忍，要她體會最幸福的事後，立即掠奪過來，一次又一次墮回絕望之中。
或者這是潘朵拉的命運，但她不後悔，因為她是為了保護這班重要的朋友而做出這個決定。
「大家，如果可以的話，我有最後一個小請求。」翔子挺起胸膛，忍著淚水，微笑著說道。
「即管說吧，翔子。」悠一說道。
「請殺了我。」翔子保持著一副美麗漂亮的笑臉說道。
此時，所有人都以為自己聽錯了。當思考一番後，他們每個人的笑容如雲煙般消失，換來一副愕然的樣子。7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1zIMuyRBO
第十二章—痛苦的抉擇
「請殺了我。」
那副親切迷人的笑容和甜蜜的聲線，居然說出這個驚心破膽的內容。全場人目瞪口呆，腦子一片混亂，就像電腦系統出現了錯誤。
「妳……說笑嗎？」悠一的額頭開始冒冷汗。
「對啊，難得打敗了多古，就不要開這種玩笑。」小光也說道。
「覺得遊戲悶嗎？即使悶也不用這樣，我們可以換其他遊戲，例如……接龍！我們也經常玩的。」小遙拼命地想出暫時未玩過的遊戲。
「好、好提議！我先出題，就……」子朗一時間想不出半個詞語。
雛菊凝視著翔子，問：「翔子，妳是認真嗎？」
「喂！雛菊。」難得換了話題，但雛菊居然回到剛剛的話題上，悠一當然地連忙阻止她。
「我是認真的。」翔子嚴肅地道。
她爬起來，打開露營燈，一本正經凝視著眾人。
露營燈照著翔子的半邊臉，剛剛那副笑容變成平靜莊嚴的樣子。
眾人紛紛爬坐起來，認真聆聽她的每一句。
「大約兩天後，世界各地的佐加會攻擊過來，把所有苟存下來的人類全部一一殺掉，數目大約六十億。」
聽到這個驚人的數字，眾人除了嘩然和震驚，已經說不出半句話。
「在戰鬥的最後，多古告訴我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就是關於我的力量。」
露營燈一閃又一閃，時暗時亮，令到氣氛有點凝重和窒息。
「你的力量有甚麼問題？」悠一平復心情地問道。
「還記得我跟多古戰鬥的時候所使用的風暴嗎？那個風暴是我當時『保持這個形態下』使用力量的最大程度，威力雖大，但絕不能勝過之後的佐加。那時，多古告訴我的力量不只如此，還可以發揮更強的威力，大得足以重新讓大地沐浴在陽光之中。」翔子說道。
眾人聽到這番話後，眼前一亮。那道光芒居然足以讓地球回復原來的樣子！如果真的如此，幾千年來的黑暗世界就可以畫下休止符，重新回復原來那個幾塊綠色土地和一大片藍色海洋的地球，人類也可以回歸地面世界生活。
「這實在太好了！快點通知娜娜子，然後我們一起回地底世界通知其他人，結束這個黑暗無際的世界，之後我們重新一起開展新的和平生活。」小光興奮得拍起手，並打算找娜娜子。
悠一叫停了小光：「不要去，小光。」凝視著翔子那對金黃閃閃的雙眼，再說：「妳是否想說『我的命就是結束這個黑暗世界的代價』之類的說話。」
眾人愣了一愣，表情變得緊張。
翔子淡定道：「對。因為我是一副容器。」
容器？盛甚麼的容器？
「當年我打開盒子後，盒子內的一切不好的東西飛散出來，而神明給予人類的庇護和祝福寄宿到我身上，作為新的容器活到現在。我之所以能使用光芒來攻擊、治療和淨化，只不過是因為我的身體不能完全盛滿這份力量而洩漏出來，不是我掌握控制這份力量。」翔子輕輕地觸摸自己眼旁的皮膚，再說：「這對眼，就是證據。」
「那為甚麼之前沒有發生這類事情？我記得我們第一次相見時，你的雙眼不是金光閃閃，只是深紫色瞳孔，即是說那時妳並沒有洩漏的情況嗎？」小遙問道。
「這是……」翔子也不太確定理由，但這對眼是和悠一一起的時候突然發生的，當時她找到生存的意義，就是和這班朋友一起，結束這個黑暗世界。
「是黑暗。」悠一茅塞頓開，明白了當中的理由，「黑暗和光芒自古以來是敵對關係，勢不兩立。封印多古後，朋友死亡，當時的翔子一直自己獨自一人，漫無目的四處游走，內心必定非常絕望，從而抑制身體內的光芒和希望。後來，因為我們的出現和找到生存的意義，令到翔子內心黑暗消失，光芒重燃起來，變成這個樣子。」
「這也太荒謬，居然說黑暗抑制光芒。」子朗不太認同悠一的觀點。
「翔子是潘朵拉，如果是過去的我們，一定充滿狐疑，但事實放在眼前，我們親眼見識過她的力量。心中的黑暗抑制神明所賜予的光芒，這點完全不足為奇。」
雛菊聽完後，上前開門見山問道翔子：「翔子，妳打算要我們如何殺妳？」
「雛菊！」悠一激動得立即站起來，叫停雛菊。
雛菊也站起來，視線同一水平，緊盯著悠一雙眼，說：「今次不再好像之前的兩次戰鬥，今次數目是六十億、六十億啊！」
「一定有其他方法可以對付六十億隻佐加的！」悠一也高聲地說道。
其實眾人也心裡有數，即使叫到所有人類聯手反抗，一定不能打贏這個驚人數量的佐加們；再次使用黃金風暴都未必可以擊退，反而可能會被吞食；尋找其他方法救翔子和人類，但時間太短，除非翔子想到新方法，否則眾人也無計可施。
「我們已經沒有時間了，必須要在佐加襲來之前阻止，否則人類會滅亡的。」雛菊咬牙切齒。
「如果連一個朋友也不能保護得到，怎樣保護全人類啊？」悠一問道雛菊。
「犧牲少數來拯救多數是必須的，沒有付出是不能得到任何回報！」雛菊說道。
「妳認真嗎？」悠一先震驚，後激動地指駡雛菊，「她是我們的朋友啊！妳想犧牲我們的朋友嗎？」
「只要最初你沒有拾她回來，就不會發生這種事。」雛菊淡然地說道。
在場所有人驚訝萬分，從沒想過她會說這種話。
「雛菊，妳說這種話，還有沒有半點人性啊？」悠一的語氣中有點悲傷，眼神中夾雜著害怕的情感。
不能想像曾經為他人挺身而出的雛菊居然變得如此冷酷無情。
雛菊沒有隨時回答或反駁，徐徐地拾起枕頭和被子，沿著走廊回到自己的房間。當她走到門前，凝視著門把，說：「我或者真的沒有人性，犧牲翔子換取一個光明世界，但最少人類有未來。如果為了翔子繼續生存而令人類滅亡，這就是自私。跟佐加一點分別也沒有。」
佐加殺死數之不盡的人類和同伴，為求新鮮的血肉，不憐憫任何無力的人類，把所有人和同伴殺得遍甲不留，以滿足自己慾望。這就是佐加的自私。
而悠一，就為了朋友，輕看人類的安危，令人類走向滅亡道路。這就是他的自私。
雛菊把自己關在房間內。她沒有躺在床上，靠著門邊坐在地上，回憶這幾天所發生的事。
「請殺了我。」
回憶起之前翔子所說的話，雛菊把頭埋在被子和枕頭裡，哽咽地說：「為甚麼？難得終於成為朋友，就要立即分開。我不要……」
這理應是一個高興輕鬆的晚上，但因為一件即將發生的事，令眾人緊張而又痛心，無法安枕。
「雛菊……」這種心酸和鼓譟，是眾人從沒感受過的感情。
殺或救，如何是好？
*
第二天，雛菊沒有出來吃早餐，是五人從小到大以來，第一次有人缺席的早餐。
氣氛有點沉重，平日為鎖碎事而吵鬧的幾人今日也變得默不作聲，靜得連咀嚼餅乾時的咯咯聲也聽得到。
娜娜子在昨晚時已經聽到一切，所以她沒有問其他人關於昨晚的事，讓各人各自思考之後的事。
早餐在短短的十分鐘左右結束，比平日快了十五分鐘。他們收拾餐桌上的餅乾碎和餐具後，各自回房間整理自己的裝備，準備一會兒出發收集物資。
娜娜子見各人回到自己的房間後，拿了一些餅乾和水，走到雛菊的房間門前，敲了敲門，門後沒有發出半點聲音，她說：「雛菊，我可以進來嗎？」
依然沒有聲音。
娜娜子扭轉門把，發現沒有鎖門，打開門一看，只見雛菊坐在床上，萎靡不振，眼皮和鼻子通紅，應該是哭了一段很長的時間。
「雛菊。」娜娜子叫道。
雛菊沒有回應，也沒有半點反應，依然坐在床上動也不動。
娜娜子強行進入雛菊的視線，蹲坐在雛菊的面前，說：「雛菊是壞孩子，要大家為妳擔心。」
「對不起……」雛菊發出非常無力的聲音，細聲得幾乎聽不到。
娜娜子有點擔心雛菊，因為雛菊從來也掛著一副強硬不屈的樣子，即使面對強敵，她也從沒有退縮和害怕，但現在，殺死翔子的決定難倒女強人雛菊，變得十分頹喪。
「雛菊，很痛苦嗎？」娜娜子揉了揉雛菊的悠長頭髮。
「為甚麼，為甚麼我們就是經常碰到這種不開心事？難得終於認識到一個新朋友，就要馬上分開。我們明明又沒有做錯事。為甚麼不幸的事總是要發生在我們身上！」雛菊忍不住內心的情緒，雙眼再次含淚，高聲地說道。
眼看著雛菊快要再次哭出來，娜娜子非常自然，雙臂繞著雛菊的肩膀。
「雛菊喜歡翔子嗎？」娜娜子換了話題。
「……喜歡……很喜歡她。」雛菊哽咽地道。
「那妳還是翔子的朋友嗎？」娜娜子再問道。
今次，雛菊沒有回答。
「我相信翔子也是思考了很久才說出來的，她只跟妳們說，證明她信任妳們。有時選擇最痛苦的決定也是勇敢的表現，不要輕易辜負朋友的一番心意。」
「但是……」
這就跟悠一說沒有人性是一樣。
「體恤對方的苦處而順應對方的意願，也是人性的一種。所以，即管去做吧，為朋友而戰鬥到最後。」娜娜子抱緊雛菊，將自己的溫暖傳遞給她。
沒錯，雖然表裡在笑，但翔子下決定時，內心一定非常痛心和難過。她選擇由朋友親手下刀，證明她對朋友的信任，和她非常珍重這份友誼，希望最後由自己的好友們親手在她生命盡頭畫下最美麗的休止符。
一不做，二不休；為人類，為朋友。雛菊狠心下了最後的決定。
第十三章—最終一戰
悠一和雛菊，從小就經常為鎖碎事吵架，每一次也要由娜娜子或其他人出來調解才能平息。
每次和解後，兩人一定會如平日一樣，繼續一起玩耍和聊天，好像沒有發生過任何事。
但今次，事情不同。沒有人敢出來和解，也沒有人打算阻止他們，因為這不單是他們兩人的事，是所有人的事。
世界和朋友分別放在天秤上，上下搖晃不定，沒法正確地分辨出哪一個是最重。
兩人各自有了自己的答案，現在就是表達自己心聲的時候。
天有不測之風雲，陰風陣陣，而且比平常陰寒得多。
雛菊叫眾人上天台，但沒有說之後要做甚麼。
眾人依指示到天台集合，見雛菊靠在圍欄，凝視著無止境的黑暗。她腳旁有兩把步槍、兩個飛行器和兩把激光劍，但附近沒有半隻佐加，為何要帶上來呢？
雛菊轉身望向眾人，由左至右打量他們，再說：「你們對於翔子，有沒有其他想法？」
小光、小遙和子朗低著頭，不敢直視雛菊，明顯未有任何決定。
小光開口：「雛菊，可以的話，我想把我的決定權給你。世界和朋友，這兩個都是非常重要的東西，我不想因為我一時心快，魯莽下定論。」
小遙晃了晃頭：「我當然想選擇朋友，但一想到人類會消失，我就沒有辦法……繼續下去。」
子朗點頭：「如果是平日的賭局，我必定會奉陪到底，但今次風險太大了，用生命賭上的賭局，我沒有辦法說服自己參加。」
「我明白了。我決定了，會依照翔子的意願，殺死她。」雛菊簡單直接地說出心聲。
「抱歉，我決定要保護我們的朋友，翔子。」悠一踏前一步站出來。
翔子垂下眉頭，心裡揪著痛。
「我一早就知道你會這樣說。」雛菊分別提起飛行器、激光劍和步槍，拋到悠一的腳邊。
悠一明白她的打算，她準備用決鬥來決定翔子的生死。
「最後問一次，妳認真嗎？用真槍和劍，會死的。」悠一凝視著雛菊問道。
雛菊沒有回應，很自然地開始穿上裝備，背起飛行器，把激光劍收進腰間，雙手提起步槍。一切準備就緒。
悠一明白了她的「回答」。他也換上一身的裝備，帶上飛行器、激光劍和步槍，大部份動作都跟雛菊一樣，唯一加了一個額外動作，他把之前分發給眾人的護身符系在激光劍底部。
雛菊對此不言不語，沒有半點感想。
「真的有必要這樣做嗎？」小光問道身邊的幾人。
「雖然兩人吵架過很多次，但充滿殺氣的吵架，今次是第一次。」小遙的感覺就像如坐針氈，「怦怦」的劇烈心跳聲難以抑壓下來。
翔子看見這個畫面，心痛至極。她搖搖頭，對自己的自私和殘忍自責起來。
在之前，翔子當然有想過自殺，但因為神明的保佑，生命力被正常人強幾倍，普通的自殺方法是沒有效。
「翔子，不用自責。接下來，就由他們兩人代我們抉擇吧。」娜娜子直視著雛菊和悠一。
她知道這是關係到人類的未來走向，必須親眼記錄這一刻歷史性轉捩點。
雛菊、悠一……不要死。翔子從心底裡為祈禱兩人。
雛菊提起步槍，瞄準悠一射擊。
悠一貼著地面翻滾一圈，然後跨大步伐跑起來，並跑出一條不規則的路線，令人難以觸摸。
雛菊的卡槍子彈在短短十秒內全部用完。
悠一舉槍反擊，無間斷發射，心裡還害怕會打中雛菊，誰不知雛菊居然以輕快的步伐避開，子彈近乎無距離經過她身旁，她還若無其事地跳了一段舞蹈，簡直是挑釁。
眾人滿口嘩然。只能說果然在五人最非同凡響的一個。
悠一和雛菊同時扔下沒有子彈的步槍，開展第二輪戰鬥。劍術。
雛菊展開翅膀飛行器向前飛進，以水平面斷切。
青梅竹馬的悠一當然知道雛菊的打算，這是假動作，她利用水平切和飛快的速度，迫對方迎面擋下來。當劍刃碰撞時就放鬆，順勢利用對方的力量轉化為旋轉，一記逆時針斬擊，把對方的背部劃下一道血痕。迎面接擊只會中下她的奸計，但身為好友，悠一決定迎難而上，即使這是一個陰謀，他也要正面攻擊，因為這是關係未來和對朋友的信念。如果因為知道對方的陰謀而退縮，只會被人輕視和蔑視，無法得到所有人的認同和信任。
悠一由右上至左下全力揮劍，跟那把老相識的激光劍碰撞起來。
兩把情侶劍碰撞，產生出激烈的熱情火花，就像正在對話一樣。
不可以，絕對不可以！如果用那個假動作，就會糟蹋悠一的心意和想法，這種贏不是我所希望。
強烈的碰撞將兩人彈至幾米遠，但他們沒有停下來，立即奔跑上前，來一記大斬擊。
兩人的激光劍斬空，沒有斬中目標。
他們不但沒有進一步行動，反而放鬆肩膊，徐徐地把激光劍靠近自己腳邊。
他們有什麼意圖呢？眾人不解現在的情況。
兩人背靠著對方。剛剛那記劍並沒有傷及對方的身體，沒有出血，也沒有瘀傷之類，但兩人有點氣喘，身體也有輕微抖動。
難道剛剛那劍不是攻擊對方的身體，而是精神！？
從他們的表情看，沒有多大明顯不同，但額外加多了一層不明顯的感情，膽怯。他們的想法和理想，全都被劃了一道大痕。
「這場賭局，我絕對不可以輸，因為這是我們人類最後的希望。」雛菊說道。
「如果為了拯救一人而背棄世界是惡，那就由我成為那個惡人！」悠一舉劍。
兩人不約而同轉身，奮身毫無牽掛地揮劍。不是因為認定對方是敵人而選擇動劍，而是正正因為朋友，彼此終於說出最心底想法而動劍。為了貫徹理想，他們更不得隨便了事，必須更認真、更專心、更誠實地揮劍，這就是對好友最大的認同。
為甚麼？看著兩人在這場戰鬥每揮一刀，內心都會穩穩作痛呢？
想叫兩人停手，但被娜娜子阻止。「不要阻止他們兩人的對話。」
「對話？」眾人感到莫名其妙。
「所謂的朋友，就是可以坦誠相向的知已。他們兩個就是因為太好朋友，所以經常因觀點不同而跟對方吵架，但正正如此，他們才敢站出來，堅持已見，毫無顧慮地把內心的每一句話語通過語言和行動表達出來，說服對方。這個就是真正的朋友和最好的競爭對手。」娜娜子對於兩人的戰鬥，不禁地慨嘆起來。
悠一和雛菊的劍法和套路大致相同，如一面鏡子，難分難解。此外，即使各自使用最擅長的飛行技術或劍技，對方也一早看穿，難以取得突破。
火花四濺，地上殘餘下來的火花依然閃閃發亮，雖然微弱，但絕對是這個世界最閃耀的光芒。
流水般的劍術，閃電般爆發力，如蛇般的柔軟身體，烈火般的鬥志，全是娜娜子親自教授兩人。多虧娜娜子，他們最終分別得到「天才」和「最強」的稱號。
「天才」和「最強」的決鬥不分上下，戰況也越來越激烈，彼此的速度和力量也不斷上升，跟以前完全不能相題並論。
兩把激光劍劃破黑暗，形成兩個大大的光球，互相碰撞，火花四濺。
兩人彼此交手超過五十多招，體力開始喘不過氣。
雛菊和悠一先拉開距離，站到安全位置休息一下。兩人的呼吸非常急促，汗流浹背。原本那副堅定不移的樣子，漸漸被緊張和恐懼吞食。他們各自開始考慮，自己的選擇到底是否正確？
兩人開始猶豫了，手部的震動清楚地傳到劍上，搖擺不定。
疲倦、挫敗感、眾人期望、強勁的實力……這些無形壓力如山突然壓下來，令人開始窒息，連劍也快舉不起。
「翔子……」悠一喃喃自道。
「世界的未來……」雛菊吞吞吐吐地說道。
娜娜子忍不住了，歇斯底地叫：「你們到底猶豫甚麼！」
兩人不約而同望向娜娜子的方向。
娜娜子怒目著兩人，跟那個經常掛著笑容的娜娜子相比簡直是兩人，是一個苛刻的老師模樣。
兩人心想：她平日笑盈盈的臉到底逃到那兒？現在這副樣子，有點可怕……
「你們想糟蹋翔子的心機嗎？翔子為了你們，鼓起勇氣說出真相，然後忍痛選擇出一條痛苦的道路，難道你們想浪費她的一番心機嗎？我沒有軟弱的孩子！過去那個奮勇向前的悠一和聰明機智的雛菊去了哪裡？」娜娜子吐盡苦水，大駡著兩人。
「悠一，雛菊，加油啊！不要放棄！」小光用最大的聲量說道。
「你們一定要贏啊！」小遙提起手至嘴巴兩邊，把叫出來的聲音更為集中。
「我賭你們兩個可以成功的！加油啊！」子朗全心全意吆喝道。
最後，剩下翔子。翔子的手指互相緊扣，忐忑不安，想支持又想阻止，欲言又止，但最後她依然選擇說出來：「悠一，雛菊，最喜歡你們，我們永遠都是好朋友！」
眾人的聲音，清楚地由耳朵傳遞到內心。他們終於茅塞頓開！恐懼和害怕通通被堅定和勇敢驅逐，眼神煥然一新，宛如翔子那對閃閃發亮的雙眼。
「我到底猶豫甚麼？答案一早就已經選定了，根本無須苦腦。」悠一向後舉劍，劃破星際，推至最高，他神態認真，卻微微勾起嘴角，流露笑意。
「我也是，簡直就像一個大傻瓜。無論如何，我的願望都不會因為她而改變，絕對不會。」雛菊耍出一套劍舞，這劍舞正中英勇戰士的神髓，熱血澎湃，勇猛強大，加上她的精湛舞蹈，更顯一種優美而柔和的感覺，簡直名副其實的剛柔並濟。
兩人同聲說：「絕對要……
保護翔子！」
拯救世界！」
他們同一時間衝上前，眼神再沒有半點猶豫，這斬擊是兩人的全部，體力、精神、信念、理想、夢想……全部都蘊含在這一招。
這是最後的一擊，決定未來的時刻。
「悠一！」
「雛菊！」
兩人歇欺底裡叫對方的名字，全力揮劍，把對方的一切全部斬下。
交劍過後，兩人背對背，直視著遠方的黑暗，神情依然不變。他們沒有轉身確認對方的狀況，也沒有打算準備下一招，因為他們的體力和精神已枯萎，想動也不能動。
眾人觸目驚心，想知誰贏，卻又不敢看下去，心情忐忑。
其中一人鬆了手，激光劍如頑皮的小動物，劍尖一碰地便彈跳起來，劃出一道又一道被燒過的黑痕。每劃一下，火花四濺，閃亮那個人的下半身。
「接下來，拜託你了。」
雀躍的激光劍終於平復下來，平躺在地上，剩下的星星之火在空氣中消失。
那個人最終倒下來，把未來託付給好友，他就是……
最終章—夢
冬去春來，櫻花四起，遍佈橫街，香氣滿載，粉色天空，美如油畫，宛如仙境。
只可惜，比起欣賞櫻花，大部份人更想跟朋友聊天、打鬧、溫習和看漫畫。
「要得到就要付出。犧牲世界選擇朋友，還是犧牲朋友選擇世界呢？」
男生把剛剛看完的漫畫扔進書包，伏在學校木椅上，苦腦著應該如何選擇。
「喂，悠一。」滿面朝氣的子朗走到悠一面前，舉起兩個拳頭，要他選一個。
「左邊。」悠一直接回答道。
子朗打開兩個拳頭，只見左手沒有任何東西，右手有一塊橡皮膠。他興高彩烈地說：「又贏了！果然跟悠一賭每次都會贏，今天午餐拜託你了。」
「我從來沒有說要跟你賭。」
「願賭服輸，這是才是賭博精神。」
完全不明不白。為甚麼會被這個蠻不講理的人拉進賭局，還要輸了一份午餐錢呢？
「我跟你說啊，今天我想試一回。」子朗倏然貼近悠一耳邊說道。
「沒有可能。」悠一早已看透子朗心底話。
「我還未說想做甚麼啊！」
「你想說打算放學找那個校園偶像的小光表白啊。不用想了，全校由中一至中六都有不少男生跟她表過白，但全部一一被她拒絕。你憑什麼跟小光表白呢？」
小光之所以被稱為校園偶像，不單因為她外貌可愛，楚楚動人，擁有天籟般的嗓子，跟那些量產型偶像不是同一級別。聽說之前有一間非常有名的事務所聘請她，現在她已是十五歲中最當紅的年輕女偶像，前途無可限量。
「憑我有一夥不屈不撓的決心！」子朗高漲地說道。
「在賭博方面？」悠一故意挖苦他，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
「好吧！我一定會成功跟她表白，讓她成為我的女朋友！悠一，放學後幫我去玩具店買煙花慶祝！」
子朗拔腿準備開跑。悠一叫停他：「子朗，如果呢……要犧牲你最喜歡的賭博換取女朋友，你會嗎？」
「這是什麼鬼問題？我當然不會放棄賭博，但我會得到女朋友給你看。」
子朗二話不說，立即開跑，如箭般跑去小光所在的課室。
跟他討論果然浪費時間，叫他選又跑開了。
如果是其他人，會怎樣選呢？
*
放學時間。
不知道子朗成功表白了嗎？
悠一想知道結果，但跟人已有約定，不可以放學去偷看。他如平日一樣，去到學生會幫忙處理無關緊要的文件。
學生會今天只有會長雛菊和悠一，兩人雖是鄰居朋友關係，但性格有點不合，比較少聊天。雛菊性格高冷，很有慧根，學習和體育全是第一，唯一缺點只是對人有點猜忌，有點難結交新朋友。
「悠一啊。」雛菊先開口。
「嗯？」悠一望向雛菊。
「今晚記得去我家吃晚飯，媽媽做了你的飯。」雛菊一邊寫文件，一邊平淡地說道。
「嘩！真的嗎？又可以試試娜娜子的飯菜了。」
「不要隨便叫我媽媽的名字。」雛菊仰頭，怒目而視著悠一。
「但妳媽媽說比較喜歡我叫她名字……」
雛菊繼續瞧著悠一，並額外加多幾分怒氣。
「……妳媽媽的飯菜超級好吃。」悠一換了叫法。
「還用說，當然好吃。」雛菊低下頭繼續寫文件。
說起來，雛菊在小時候已經非常痴纏她的母親，寸步不離，即使玩耍也要叫母親一起，對母親也從來讚不絕口。
雛菊真的很喜歡她的母親。
「雛菊啊。」悠一開口。
雛菊沒有回應。
「如果是妳，妳會選擇犧牲世界選擇朋友，還是犧牲朋友選擇世界啊？」悠一把困擾自己的問題提提出來。
雛菊繼續埋頭苦幹，不理不睬悠一。
悠一也沒有繼續問，在旁繼續「嘀嘀噠噠」打文件。
「世界。」雛菊突然開口。
「啊？」悠一一時間反應不來。
「當世界消失，有朋友也沒有意義，只是等死。」雛菊冷清地說道。
「但那個人可能是妳至愛的朋友，這樣也沒有所謂？」悠一追問道。
「如果有至愛的朋友的話可能我也會選朋友，但前提是我有。」
沒有半點情感，冷酷無情的話語，令悠一有點心寒。
兩人的話題到此結束。悠一選擇先行離開，一會兒再去她的家。
雛菊微微點頭回應。
悠一拿著書包，內心鬱悶地離開。
雛菊見悠一離開，放下手上的筆，轉向後方的窗口，仰望夕陽西下。一簇簇的粉色櫻花在夕陽下，白色部份的花瓣變得微微漸橙黃，有一種寂寞的凄美感。
「抱歉。」
這句話不只想傳遞給悠一，也想傳遞給「那個人」。
*
悠一攜帶著書包離開學校。櫻花花瓣令道路和操場變得粉紅一片，就如一個粉色大海。
悠一小心地跨過地上的櫻花，但櫻花在微風下舞動，就像海面的波瀾，寸步難行。
這風引領悠一望向某個方向。悠一看見，層層交疊的櫻花樹下有一對男女，悠一認識兩人，一個是好友子朗，另一個就是受人仰慕的校園偶像小光。
子朗說過不停，應該是用平日跟其他女孩子聊天用的笑話吸引她的注意。相反，小光一直都微微勾起嘴角，動也不動，凝視著子朗，沒有說過半句話。
小光察覺到附近有人，徐徐地望向悠一的方向。一看見悠一，她立即變了嘴臉，一副「沒想到他會出現在這裡」的樣子。
不知是否夕陽的關係，從悠一的視覺，小光的臉頰有點紅，跟平日白嫩肌膚有點不同。
小光突然變得有點急躁，跟子朗說了兩句話後，微微彎腰，轉身跑去。她好像想躲避甚麼。
現在只見子朗跪在地上，雙手撐地，並露出一副頹喪的表情。明顯是表白失敗。
每次跟小光見面，她也會一副焦急的樣子，臉上總會有點紅，然後轉身逃去。到底是所謂何事呢？
*
今天夕陽真美，悠一改了平日回家的路線，沿著海旁的道路步行。雖然有點繞路，但這是唯一一條可以清楚看見整個夕陽由天空降至海面下的位置。左邊一排帶有幾分嬌氣的櫻花，右邊一個熱血而又從容的夕陽，就像一對的情侶走在一起。站在兩者熱戀之間，意外地有點尷尬。
不過，除了悠一，居然有人自然地在這條激情的道路上跑步，她紮了一條長長而又柔滑的馬尾，耳戴著藍芽耳機，身穿學校運動服。那個女學生向悠一揮揮手。
她是小遙，學校運動健將，不論是個人或團體、田徑或水上、還是室內或室外的比賽，也可以看見她的足跡。同時她是悠一的同班同學，間中會一起聊天，和她的關係與子朗差不多的朋友關係。
「悠一，今天為甚麼走這條路？」小遙除下耳機問道。
「沒有特別，只是突然想走其他路，轉換一下心情。」悠一聳聳肩，勉強地擠出笑容。
「哦～原來又跟雛菊吵架。」小遙瞇著眼，狡詐地笑了一下。
「誰說的！」
小遙立即指著悠一的驚嚇的臉容，同時指出那個揭密人。
「又被妳捉弄了。」悠一撅起嘴說道。
「誰叫你思想這麼單純，不懂得半點掩飾。哈哈哈！我又贏你一回了！」小遙樂得嘴巴一直沒有合攏過。
「為甚麼妳總是喜歡贏呢？」
「沒有特別原因，只是單純喜歡贏的感覺。」
「真是怪人一個。問妳一個問題，如果要犧牲世界來換取朋友，妳願意嗎？」悠一突然轉變話題。
「新漫畫橋段嗎？嗯……如果問我，我真不想犧牲任何一方，有拯救兩個的選項嗎？」小遙用手指按壓著太陽穴，痛苦地思考著。
「沒有，二選一。」悠一吆喝道。
「唔……」小遙苦腦了一番後，合十的雙手放在眉心，說：「抱歉，我真的想不到！」
「其實不用這麼認真的。」
或者就是因為她有這份認真，所以得到回報。
「我還要繼續跑步，明天再說吧。」話未說完，小遙就急急腳跑走。
悠一對著她揮手道別。目送她離開這條道路後，悠一繼續欣賞夕陽，沿著海旁走。
在道路的盡頭，有一個女學生靠在石壆，等待著某人。
悠一認得她，她是校園偶像小光。為甚麼她一個人會在這裡？
小光看見悠一後，臉頰如蘋果紅潤，身體左搖右晃，間中踮起腳尖，眼神也沒有固定集中的焦點。最後，她終於跟悠一對視，鼓起勇氣揮手問好，可惜笑容跟平日相比有點不自然。
悠一以為她是跟其他人打招呼，轉身檢查身後有沒有其他人，卻只見除了散落一地的櫻花片外，空無一人。
悠一走到小光前停下來。
「那個……」
從來沒有近距離見過那個溫純可愛的小光居然會露出這副害羞的表情。她是故意留在這裡等待？
小光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鼓起勇氣抬起頭，一臉認真，高聲說：「悠一同學！」
悠一被她的聲量嚇得定了。
「我想邀請你去我下星期的演唱會！」小光從手提書包內取出一張貴賓門票，雙手遞給悠一。
「哎，演唱會？」悠一愣了愣。
「一直以來，我都很想邀請你來看，但又不知道如何開口，結果一拖就拖到今天。」小光羞澀地說道。
居然被邀請去演唱會？明明我們之間沒有怎樣聊天，連見面也只是擦身而過……為甚麼會突然送票給我，難道是整蠱？
「請收下它吧！如果你來的話，我一定會表演得更好的。」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悠一勉強地收下門票，並放進褲袋裡。
「多謝你啊，為了悠一同學你，我一定會加油的！」小光露齒而笑，笑得如陽光燦爛。
「那個……為甚麼是我？妳身邊應該還有很多朋友想看妳的演出。」悠一不解小光為何會有這個決定。
小光扭捏，喃喃地說：「因為……你跟其他人不同。」
悠一聽不清楚小光說什麼，問：「妳說什麼？」
「其實我……一直都很喜歡悠一同學，但是一直都不敢開口。如果可以的話，請讓我成為你的女朋友，好嗎？」
「女朋友？！這也太突然了。」雖然聽到小光的表白很開心，但比起開心，更多的是愕然。
「我知道，我們沒有怎樣聊天，最多只是擦身而過，但我是真心的，希望你可以考慮一下。」
悠一心中有點猶豫不決，怕自己的決定會傷害小光，但她那麼認真，絕對不想隨便敷衍了事。
「放心，我會去演唱會，但至於男女朋友一事，我或者需要一點時間消化。」
「謝謝你，我等你的好消息。」小光雖笑，但眼神和表情明顯有點失望。
「那個……可以再問你一個問題嗎？」明明絕對不合時間問這種問題，但心中的情緒按壓不住，快要脫口而出。
「什麼事？」
「朋友和世界，妳會選擇哪一個？」
「朋友和……世界？」小光深感奇怪，歪著頭重複一次問題。
「抱歉，是否很奇怪？」悠一開始後悔，一定會被當成笑話。
小光想了一想，然後微微地笑，問：「悠一同學呢？」
「唉？我也不知道……」
「如果可以的話，我想把這個問題原封不動交給身邊那個最重要的人決定。即使他的想法是錯，我也無條件支持他。」
「那個人是？」
小光徐徐地走向悠一，肩頭碰肩頭，細聲說：「等你的回答。」
此言一發，立即向著悠一的反方向奔跑離開。
*
風起了。櫻花的粉色花瓣從樹上被吹下來，拍打悠一的臉。夕陽下的紅光有點灸熱，汗水快流出來。這個突然的環境改變，難道是來自櫻花樹和太陽的怒罵？也對的，難得被可愛女孩子表白，但竟然沒有立即答應，任何一個男孩子也會被駡蠢。
驀然，悠一看見有一對男女在沙灘。男的皮膚啡暗免，身穿另一間中學制服，髮如刺蝟的尖刺，鼻子挺直，他躺在沙灘氈上，雙手作枕頭，蹺起二朗腿，一副囂張不耐煩的樣子；女的髮如絲綢，同樣身穿另一間學校的水手服，她把白嫩和修長的雙腿泡在海水中，遠望夕陽，享受海風。她左手拿著非常普遍的泡泡罐，右手拿著圓形膠棒。她輕輕地吹進圓形膠棒，數之不盡的泡泡隨風飄揚。
單看背影就已經知道那個女學生是一個大美人。
內心有點怦然心動，並且有種懷念的感覺。難道是認識的？
悠一追隨著那個女學生的背影，無視躺在沙灘氈的那個令人討厭的男學生。
走到旁邊，隱約看見她的側面。這個女學生果然有一副漂亮的臉蛋，晶瑩剔透的眼睛，粉色小嘴唇，挺直的脖子勾勒出的線條，隱隱看見的漂亮身材。她果然是一個大美人。
「請問……」悠一輕聲問道。
女學生望向悠一，露出一副愕然的表情。
「請問我們認識嗎？」悠一問道。
女學生沒有立即回答。她微微勾起嘴角，說：「或者是。」
「不好意思，我一看見你就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以為是以前的朋友之類。」悠一尷尬地說道。
「真巧，我也有這種感覺。你的名字是？」女學生好奇地問。
「悠一，中三學生。妳呢？」
「我叫翔子，同樣是中三。」
這名字太熟識了，絕對是曾經聽過，但到底在哪裡呢？
！
一陣如靜電的感覺刺激腦部，閃過一段又一段的影像。
黑色的烏鴉、紅色刺眼的激光劍、黯淡的地底世界、漆黑的地面世界、紫色頭髮的女孩子、內心軟化的笑容、閃閃發亮的雙眼、溫暖親切的擁抱……
「翔子……」
這些影像很逼真，不似是電視劇情節，似是自己曾經親歷其境。
「悠一。」翔子溫文地叫道。
影像暫時消失了，痛楚也緩和了很多。
「不好意思，剛剛有點頭痛。」
快問那個問題！
耳邊好像聽到被人催促的聲音。是誰的聲音？
突然，一陣不善的海風吹過，揚起翔子的長髮和短裙。
翔子急忙按捺著裙子，之後才按著被吹亂的長髮。
在一瞬間，悠一看見了。當然不是裙子裡的東西，而是夕陽映照翔子的雙眼時，閃出的一絲光芒。這個女孩跟剛剛影像中的人是相同，一對金光閃閃的雙眼。
腦海出浮現一個新的奇怪的問題。
妳有沒有後悔？
「後悔？」
她聽到了！悠一完全沒有察覺到自己說了出來。
「不好意思！今天我真奇怪，總是問一些奇怪問題，但自己又好像控制不到。」悠一說完後，試圖捂著那把不受控制的嘴巴，但身體好像有點控制不到，無法如自己所願移動。
「妳會選擇世界而犧牲朋友，還是選擇朋友而犧牲世界？」悠一再次吐出心底裡的問題。到底現在發生什麼事？
「哈哈，這是甚麼奇怪問題？」翔子笑盈盈地道。
悠一無法回應問題，全身上下的力都用於按著那把臭嘴。
「朋友和世界嗎？如果要選的話真的很困難，因為兩者也是我最喜歡的東西，不想犧牲任何一個。」翔子走上沙灘，離開水面，再說：「但可以的話，我會選犧牲『自己』，因為我不想那班要好的朋友和這個漂亮的世界消失。我不討厭選擇世界和朋友的人。因為一個是為大義，選擇拯救人類，給予人類最後改過自新的機會。以犧牲少數人拯救大多數人，這種人絕對是一個以大局為重和決擇果斷的人。相反，選擇朋友的人可能有點自私、魯莽、做事橫衝直撞、不理會後果，缺點非常多的一個。」
悠一的眼皮倏然跳了一下，覺得翔子好像正在說他。
「不過，也證明他是非常重情義的好人。如果那個朋友是男，一定是關係如兄弟般親密的好朋友；如果那個朋友是女孩子……」翔子故意賣關子，走近悠一。他的視野充滿了翔子的臉蛋，她補充：「她一定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少女。」
這句話打醒了悠一，他終於想起了。悠一的確認識這個女孩子，並經歷過生死戰鬥、朋友之間的決鬥、為決擇痛苦思考，以及種種快樂時光。
「翔子！」
今次，他的聲音並沒有傳遞到翔子的耳中。
「謝謝你，悠一。最喜歡你。」
既滿足又燦爛的笑容，將這個虛構的世界一步步地打破。
夕陽變得黯然無光，櫻花也凋謝，彷如被黑暗吞噬一樣。
想保護這笑容和那個重要的人，明明原先是接觸得到的距離，但現在她距離遙不可及，最後消失在視野之中。
她乃是潘朵拉，亦是翔子，一個想拚盡全力保護的人。
突然，眼前出現一些透明的球體飄浮在半空，這是什麼？
是泡泡？
這不是普通的泡泡，每一個泡泡蘊含一段令人難忘的回憶。從那些角度看，應該全是屬於翔子的回憶。有吵架、有大笑、有悲傷、有痛苦、有感動……每一段也是非常寶貴的回憶。
悠一落淚，今次是出於自己的意志下而流出來的淚水。
「翔子，不論這是錯誤和自私的選擇，被人說是佐加，我都要保護妳，和疼愛妳一世。」悠一接觸那夥停留在半空的泡泡，但泡泡沒有爆開，反而亮起耀眼奪目的光芒。
選擇世界或人類？有人果斷選擇，有人冷靜判斷，有人苦腦一番，有人交託他人。面對良心問責的問題，沒有最正確的選項，或者任何一個選項也是錯，選後會被人說自私或無情。但無論是思考步驟，還是選擇結果，只要堅持自己的思念和信念，把選項的內容貫徹到底，就絕對沒有錯。
下一秒，世界回復光明，宛如活在那個女孩子的雙眼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