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科研組織『杜化米莎』發出聲明,指晶片含有會危害人體的不良物質,反對各國政府剝奪人民自決自由。」新聞主持透過螢幕向觀眾報導着重要消息,螢幕的對面是一個束着公主頭的小女孩,身穿粉紅色公主裙的她全神貫注地盯着螢幕上的新聞,小手緊緊握着一個當紅的卡通娃娃。105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SqzndaUWEJ
黃白相間的牆紙,牆上掛着一幅幅男人與女孩的合照,溫馨的房間裝潢與新聞現正播放多段鎮壓反抗的片段帶着強烈反差,讓女孩有點不安地抱着懷裡的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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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鶯時!你的東西準備好了嗎?」房間內響起一把男聲,男人輕拍她的後腦說:「我們要離開了。」
「爸爸,我們真的要走嗎?」小女孩依依不捨地拉着爸爸的衣袖說,「小文一家都還住在這裡……」
男人聞言蹲下來跟小女孩同一水平視線說:「真的要走,再不走就被吃人的怪物盯上了。」男人看着電視,裡面的主持繼續說:「多國政府已同時把『杜化米莎』定性為恐怖份子組織!並聲明『杜化米莎』的指控是子虛烏有,晶片沒有任何危害人體成份,只屬控制人口用途,市民不需要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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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屁不通的大話!」男人低吼了一聲,拉着小女孩背起背包,離開這個生活了六年的家。男人拉出項鍊,打開上面圓形銅制吊墜,顯露出裡面一個清秀的女人相片,他略帶苦澀地說:「我們會好好活下去的,我會好好保護鶯時。」
女孩看着窗外變得煙霧彌漫的小區,擔憂地聽着旁邊小文一家傳來的吵雜叫罵聲,她便低着頭拉起自己裝着水瓶零食的小背包跟着父親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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呯的一聲,這一大一小再沒有回過這個家。
3979年,世紀末人口急劇上升,各國政府為了有效嚴格控制人口,成立全球人口控制組(GPCS,Global Population Control System)強制性迫使居民植入晶片。
然而在安排植入的過程中發現晶片含有強烈輻射,晶片的液體如果洩漏,會導致人體的大腦蛋白質出現變異,轉化成極巨傳染性的變異型普里昂致病因子,導致人體腦組織快速空洞化,卻不會讓感染者因而死亡。
3989年,病毒迅速感染各國人口,只要有體液接觸就會成為變異型普里昂病患者,病者失去思考能力,只有獵食本能。全球仍能稱得上為人類的生物於3999年只餘下不足三成。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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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鶯時,對不起,爸爸陪不了你了,你記得要好好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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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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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傅鶯時駭然醒過來,紅腫的雙眼、頭痛欲裂的感覺和乾涸的喉嚨都表明她昨晚哭着入睡,而且睡眠質素極差。她呆呆地坐起來,撫着自己乾燥的嘴唇,從背包內拿了水瓶輕抿了一口,拍了兩下自己的臉頰,讓自己打起精神來。
她小心翼翼地把水瓶放回背包,嘗試整理着思緒,沒多久眼淚從本已紅透的雙眼流出,拉出帶着體溫的圓形銅制吊墜,裡面的相片已經褪色得看不清楚相中人的樣子,只依稀看到相中人溫暖的微笑,但傅鶯時手指貼上那抹微笑,哽咽地對着相片說:「媽媽,對不起……我救不了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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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想起了什麼,傅鶯時抬手摸了一下異常突起的後頸,似是有什麼在肌膚下碎了,尖銳得要即將刺破肌膚。她忍住了淚意深呼吸,搜刮物資的想法瞬間充斥着她的腦袋,至少物資可以帶給她安全感,以致她沒注意圓形銅制吊墜發出了異樣的光芒。
她擦了淚水把染血的外套收進背包內,走出小型商場內的水電房。突然,她感到一股不尋常的氣息,但四處張望卻沒有發現任何人,謹慎的她選擇立馬轉身到身旁的一家荒廢的玩具店,無視散落一地的動物娃娃走到收銀櫃檯後,背靠着已經剝落的破舊牆身,靜候氣息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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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鶯時感覺有什麼在戳着她的肩膀,以為是自己碰到什麼陳列貨品,伸手拍一拍肩膀繼續警戒貌似平靜的外面。由於被戳着的感覺一直存在,讓她不能好好專心地盯着外面,所以她轉個頭打算好好解決這擾人的東西。
她駭然發現,一直戳着她的是一隻人手,一隻穿透牆的人手在點着她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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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瞪口呆的傅鶯時盯着那隻十分白晢修長的手指,慢慢看着那隻手、上手臂、肩膀到整個身體從牆身穿出,一個束着兩條淺啡色辮子的女生身穿一件中間綁着淺灰色布帶的黑色長裙,現身在傅鶯時的面前。
「登登!多多莉出場!」自帶出場音效的少女如此說。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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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鶯時眨眨眼回神過來,她忍着尖叫聲跌坐在地上,撐着自己平衡的手掌還壓住了一個熊娃娃,壓中了裡面的發聲裝置,發出了「嗶——」的聲音,被聲音嚇到的她即刻鬆手,抬頭繼續盯看着同樣被聲音嚇到的透明少女。
她眨了眨眼感到口乾舌燥,口張開了數次還是找不回自己的聲音,那名少女在半空中擺完登場姿勢後,在她面前揮揮手叫喚着:「喂……是嚇傻了還是睜開眼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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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誰,不,你是什麼東西?」她忍着顫抖問着,並偷偷地捏着自己被嚇軟的腳,可是肌膚上傳來的陣陣疼痛,還是蓋不住面對未知事物的恐懼。
飄在半空中的多多莉頓時皺着眉不滿地說:「你怎麼這麽沒禮貌啊?我可是人見人愛、車見車載、棺材見到打開蓋的美少女死神多多莉!」
「死神……多多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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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多莉用力地點着頭,束着的兩條辮子隨着她點頭舞動着,不是浮在半空的話,傅鶯時大概也會覺得她十分青春可人。她深呼吸緩了一下被嚇得快跳出來的心跳後,終於可以一手扶着牆站起來,一手不動聲色地按摩自己嚇軟的腿。
她放下警戒的心思小心地問:「那你現身是為了什麼,不會是被我打死的人型怪物回來復仇吧?」
「我不是說了我不是鬼嗎?我是死神,才不會復仇呢!」多多莉似是不解傅鶯時的問題,橫眉怒目地解說着自己的身份,她飄浮半空中激動地揮着手,手掌穿透牆身上的動物娃娃,詭異的畫面令身為人類的傅鶯時感到極大的違和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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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鶯時點點頭表示理解,既然與自己無關,也不是來復仇的鬼魂,她迅速地整理好自己的心情說:「那就沒我的事了吧?再見。」說罷,她轉身繞過收銀櫃檯離開玩具店,剛才在警戒時發現對面有間超市,她打算去搜刮一下物資。
「哎你別走啊!」多多莉穿透櫃檯跟在她背後,「我是要保護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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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頭也不回地走出玩具店,「我不需要你保護。」她緊靠着超市的入口觀察着四周的環境,不屑地說:「再說了,你都沒實體,憑什麼保護我?」突然她感到一絲不對勁,回頭看着多多莉問:「你剛才能夠碰到我?」她可沒忘記被點着肩膀的感覺啊!
「我只能夠碰到你,因為你是我的保護對象啊!」多多莉湊近傅鶯時興奮地說,「你知道現在人類存活數只剩下不足爆發初期的三成,大多數人類被喪屍感染而死。」
「喪屍?你說的是人型怪物吧?」傅鶯時挑眉理解一下多多莉的話語,拿起了旁邊的空膠樽,上面標誌着這是她沒有喝過的檸檬綠茶,扔到其中一排的貨架,靜心傾聽留意超市內的動靜。
「因為病毒會導致腦部空洞化,感染後靈魂會消失,以致靈魂數量大幅減少,」多多莉聽到空樽扔到地上清脆的聲音,抬頭看了一眼又繼續說:「少魂化會令死神界力量減弱,沒有力量的死神會淪為沒有能力的靈體,於是派出大量死神到人類世界,以一對一形式保護人類不被喪屍殺死。」
傅鶯時此時才空出心思看着多多莉說:「所以你的責任是保護我不被你口中的喪屍咬死?」
只見多多莉用力地點點頭,她便指揮說:「那你幫忙看一下那邊附近有沒有人型怪物,隨時給我提醒。」接着便動身走向沒多少貨物的第一排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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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輕手輕腳躲開一切可能發出聲音的物件,第一排貨架標誌着穀物及早餐,稍高的貨架上有些已經發霉變綠的麵包,地上亦灑滿被拆開踩碎的粟米片,她用腳板拖行着走動,避免踩碎發出聲響。
把剛才扔來的空樽放到不會意外掉落的一旁,蹲下來看看有沒有被掃到一旁的滄海遺珠。果不其然,在滿布穀物碎及昆蟲屍體的貨架底部,有一個寫着花生醬仍未打開的玻璃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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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ingo!」傅鶯時伏低身體胸口貼地,伸長自己的左手,撥開那些不知是撐死還是老死的黑色昆蟲,指尖剛好碰到玻璃瓶,卻不足以把它拿出來。「就差一點點……」她維持着這個姿勢懊惱地嘟囔着,打算再度嘗試伸進一點點。
此時多多莉突然從地下飄上來,與貼近地面的傅鶯時打了個照面。傅鶯時猝不及防地被她嚇了一跳,頭部向後仰,大大力地敲響了貨架。
咔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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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不上揉揉敲痛的後腦,她立馬爬出來,左右觀望發現沒有任何動靜,她才放鬆下來不滿地瞄了一下多多莉。
多多莉感受到她的怒氣,低着頭說:「誰知道你這麽不經嚇嘛……」
「誰讓你從地面浮上來,不是叫你去看看四周嗎?」傅鶯時忍受着一跳一跳的腦筋,和接近斷裂的理智線說:「它們又看不見你,你從地面看是看好玩的嗎?」
「可是我怕啊……它們好醜喔……」多多莉抬頭向她解釋,突然爆出一句:「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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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鶯時從左腰間拿出一個銀灰色圓柱形把手,右手握緊並從下而上揮出的同時發出熾熱刺眼的白光,白光穿透多多莉的身體形成月牙刀片的形狀,她腰身一轉,毫不猶豫地把熱度一瞬間達至三千度的鐳射刀斬向背後的身影。
待她轉身看清楚來人身影時,才發現那是雙目空洞、肉身腐壞並發出陣陣令人作噁的氣味的人型怪物,頭部從右耳邊被她一刀斬開,空洞的腦殼完美地被割開,流出一堆深綠色的液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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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皺着眉嫌棄着多多莉的尖叫聲,刀上的綠色液體瞬間被蒸發,發出陣陣難聞的氣味,把刀收起來再放回腰間,她警告似的瞄了多多莉一眼後,默默地爬上了沒多少貨物的貨架。
「你為什麼爬上來啊?」多多莉穿透了貨架,先於她到達頂層問。
她沒好氣地看了她一眼,輕手輕腳地爬到貨頂,緊盯着四周壓低聲音說:「不都是因為你害我發出這麽大的聲音,會惹到它們過來的!」
「它們?」多多莉若有所思地看着地上躺在綠色液體的殘骸,用傅鶯時幾近聽不到的聲線說:「原來病毒會演變成這樣,這就是完全空洞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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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傅鶯時正想問她在說什麼的同時,超市外圍傳來一陣急速的腳步聲及。未幾,一個微胖少年從外面跑進來,緊隨其後是三五成群的人形怪物,它們或多或少地身軀都帶着不同程度的傷痕,有些是斷了手,有些是拖着跌在地上的內藏走,有些是身體穿了一個大洞,而它們目標一致地追着前面那個喘着粗氣的少年。
少年跑到貨架前猶豫着應該跑到哪裡,多多莉拍着傅鶯時的肩膀說:「你叫他爬上貨架啊!」傅鶯時卻不為所動只顧伏在貨架上警戒四周,焦急的多多莉只好飄到少年的面前,大聲地叫喊着讓他爬上貨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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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少年看不到多多莉,在背後的威脅下他跑向傅鶯時所在的貨架,卻意外地被地上的綠色液體滑倒,整個人跌倒在地上,緊靠着被傅鶯時斬半的屍骸。少年跌下的聲音過於響亮,本來仍在超市門口徘徊的人型怪物爭先恐後地跑入超市。
少年見狀更是慌張得想要爬起來,但愈是焦急,愈是無法好好站起來,發出的聲響吸引了人型怪物的注意,紛紛撲向少年身上。
被人型怪物撕咬的少年大叫咒罵了幾聲,躺在地上的他看到貨架上的傅鶯時的時候卻停下了所有聲響,大概知道自己不是沒遇上人類,而是遇上的那個不願意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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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靜靜地被撕咬着,彷彿不再感到疼痛;
他靜靜地看着傅鶯時,彷彿可以透過目光問為什麼;
他靜靜地變得不像自己,像撕咬他的怪物一樣,只想撕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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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鶯時沒有移開目光,看着少年的瞳孔從清澈的黑色變成混濁的白色,看着他鮮紅的血混入了綠色的液體,看着他又從那堆怪物中站了起來。她看着少年和人型怪物們離開超市的身影才緩緩收起目光,對上多多莉不堪明暸的怨懟目光。
「你為什麼不救他?」多多莉為那少年早逝的生命感到婉惜,又對傅鶯時的見死不救感到生氣,「你只要當時喊他一聲爬上貨架,他就不會死!」
傅鶯時安靜地爬下貨架 ,還不忘用貨架頂上的小棍子拿走還在貨架下花生醬,「他太慌張了。」
「什麼?」
「要是提醒他,他會慌張地爬上貨架,發出更大的聲音。」傅鶯時把小棍子別在腰帶上,一直低着頭撩撥着背包的帶子繼續說:「再說他一個不穩把沒什麼貨的貨架弄倒了,到時我們就糟糕了,先不說會不會被壓住腳,萬一被人型怪物看到的話,現在一同加入大軍的就是我和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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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計算了最有效生存的一條路,真的。」她抬頭堅定地看了多多莉一眼,認為這樣可以增加說服力似的。
多多莉看着她轉身繼續搜刮物資的身影,想了一下還是飄到她身旁說:「雖然作為死神,我不希望你被咬,但看到無辜靈魂消失,我也覺得難受啊!」可是傅鶯時沒有理她,還是輕手輕腳地翻箱倒櫃,偶爾用小棍子掃着貨架底看看有沒有再遇見滄海遺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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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鶯時你……」在多多莉繼續想要把傅鶯時的觀念扭轉的時候,她震驚地看見傅鶯時後頸位置異常地突起,她一臉不敢置信地伸出指尖輕撫着那塊既白晢又詭異的肌膚。
被多多莉冰冷體溫凍得雞皮疙瘩滿身的傅鶯時立馬轉個身,轉身的時候才想起多多莉注意到的事。她用手掌蓋着後頸位置,警戒地看着多多莉的反應,「你想做什麼?」
「你被感染了?」
傅鶯時別開頭嗯了一聲,多多莉在後頭一直問:「你什麼時候感染的?剛剛麼?」
「昨天。」
「感染者會即時病發,為什麼你沒病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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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視問題的傅鶯時沉着氣離開了超市,離開了商場,回到了本來有兩人居住的露營車。在打開門的一瞬間,她盯看着車內的傢俱愣了幾秒,咬着唇把背包放到沙發上,把口袋裡的車匙放到桌上,坐在沙發上盯看着車匙發呆。「我不知道為什麼我會沒事,我寧願自己有事。」
聽着這樣的回應,多多莉飄到她的身旁問:「你不想活下去嗎?」
「我必須要活下去。」傅鶯時收回目光,把背包的物資整理到櫃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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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多莉在車內飄浮地參觀着,看看扔在地面的衣服,又看看凌亂的床,又看看吃完沒洗的碗筷,她期期艾艾地輕聲問:「你……只有一個人生活嗎?」
傅鶯時靜默地坐在沙發上,不知想到了什麼,抬起手磨蹭着自己頸項上的吊飾,雖然她面無表情,但多多莉覺得她沉浸在悲傷的情緒當中,深怕會打擾她,只好不禁安靜地在一旁待着。
過了幾分鐘後,傅鶯時像是打起精神,鼓足了勇氣,她欲言又止地舔了幾下嘴唇,「我爸他……昨天自殺死了。」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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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他們一如以往於凌晨時份出沒尋找物資,到了一座曾經係商貿兩用的建築物,上層數十層是商用辦公室,下方數層是大型商場。四十世紀末追求潔淨能源,一般用電的地方都改裝了永動機,能夠源源不絕地提供電源。
他倆打算從頂層搜刮到底,一開始頂層數層都沒什麼特別,只是得到了些能量條和巧克力之類的提神小零食,現代食物製作得宜,保存期比較長,就算十年前爆發了災難,也不怕食壞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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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鶯時,你看!這鑰匙扣很可愛!」傅爸爸拿起一個用尼龍布做的娃娃頭,上面連着一個金屬圈,「你小時候很喜歡這個角色的娃娃,可惜有一次弄掉了你哭了很久耶~」
傅爸爸的哈哈大笑並沒有引來傅鶯時的欣賞,她一臉嫌棄看着那張髒兮兮又歪七扭八的臉孔,嚴重懷疑自己父親的話語,要是他所言不假,那她會懷疑自己小時候的審美觀。她看着父親把那可笑的娃娃頭鑰匙扣掛在車匙上,轉頭繼續搜刮物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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攸地,傅鶯時聽到父親大喊她的名字,她抬頭看見上方一大塊本搖搖欲墜的假天花咔一聲突然落下,而在下方的她頓時被埋,形成小山丘。
傅爸爸不管塵土飛揚,伸手不見五指的環境,撲到只有假天花的地方大喊着:「鶯時!」
「我沒事。」假天花被旁邊辦公桌擋住,因而被救了小命的傅鶯時在那小山丘下杳不可聞地說着,不知道是被假天花擋住了聲音,還是嚇得不敢大聲說話。
「有受傷嗎?」
「沒有,就不太敢動而已。」其實她覺得身體有點酸痛,但還是不敢亂摸身體,深怕觸碰到這『山丘』脆弱的結構。
「好的好的。」傅爸爸點着頭應聲,一邊嘗試着用雙手扒開那些假天花,一邊叮囑說:「鶯時記得躲好在桌子下,別亂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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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鶯時就這樣一點點地重見天日,直到最後一塊假天花。她伏在地上,跪在辦公桌下,塵土之中看着她那有點年紀的老爸正在奮力地與陳舊的假天花拚命,身邊揚起的塵土並沒有減低這刻的感動,更讓她父親像戰士一樣。
在她的眼中看來,她從未覺得自己的老父親如此帥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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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話未說完,傅爸爸被假天花的重量拉倒在地上,狠狠地跌倒在地上。傅鶯時見狀急忙地爬出辦公桌,正想嘲笑父親笨拙的身手,扶起他時被他摸着後頸。
傅鶯時未見過父親的表情轉變得如此快,從一臉震驚手顫、不知所措的蒼白、到最後竟淚如雨下,他顫着手和聲線問:「我可憐的鶯時,怎……怎麼辦……啊……」
她此時才反應過來:自己頸後的晶片碎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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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竟然覺得很平靜,甚至能坐在父親的身旁,安慰着他:「沒事的,父親。」大不了,她就提早離開這個不值得留戀的世界,這個世界她最不能捨下的就只有父親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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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爸爸吸了一口氣,「你有覺得什麼地方不舒服嗎?」她搖着頭看父親仍沒有血色慘白的臉龐。
「會不會手腳抽搐?」她面無表情地搖着頭看着父親不經意抽搐的手。
「會不會口……痴不清……」她咬唇忍住眼淚地搖頭聽着父親的話語。
「會不會……頭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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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着第一滴眼淚的落下,她忍不住伸手摸向父親後頸,那刺穿皮膚的金屬像是在向她叫囂示威着,温熱的血液沾溼了她的手。「爸爸……爸爸……」她撲向傅爸爸的懷內,痛哭着叫喊父親,就像小時候跌倒了想找父親安慰疼愛一樣。
「原來……是我啊?」傅爸爸才察覺自己的情況,女兒沒事讓他頓時鬆了口氣,他不知道為什麼女兒沒事,但從不相信神佛的他此刻只想謝天謝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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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推開了傅鶯時,不時抽搐的手讓他無法好好撫摸女兒那被風沙磨得粗糙的臉頰,傅鶯時握着他的手按在自己的臉上,傅爸爸能感到她臉上熱燙的淚水,他微笑着盯看了她好幾秒,直到下一陣強烈的抽搐讓他凝重起來,他不想以那醜惡的模樣『生存』下去,要保留現有的尊嚴只有一條路可走。
「鶯……時,你長……大……了。就算……就算沒……有爸爸,你也可……可以面對……一切。」他步履蹣跚地站了起來,像小時候一樣摸摸鶯時的頭,給她最後一次的安慰。「就當……是爸爸,去……找媽……媽吧!」
傅鶯時坐在假天花上眼也不眨,一動不動地呆看着父親狼狽的背影,站在已然破碎的落地玻璃窗前。傅爸爸轉個頭看自己女兒最後一眼,用着最慈祥的笑容看着她:「鶯時,你要好好活下去。」
語畢,他轉身撞開那落地玻璃,縱身一跳離開了這個與地獄無差別的世界。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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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出生就被植入晶片,連帶父親都不能倖免。」傅鶯時盯看着茶几上染着點點綠色,掛着可笑娃娃鑰匙扣的車匙,貌似平靜地訴說着她爸爸離去的故事。多多莉不難看出她流於表面的平靜,那紅透的眼框表達了她對父親的離世有多難以接受。
「那你母親……」
「聽說我出生時,她突然大出血,離世了。」傅鶯時眨眨眼就回過神來說:「父親是父兼母職般把我帶大的。」多多莉突然感到一絲刺痛,由於太過短暫,以致不算難受。只是,自己竟然感到疼痛,她一直以為死神不會有痛感,理論上應該連食欲都沒有才對。她想起沒有撿起的小零食,按捺不住地輕輕撫上自己的肚子,隱約感到裡面的鼓動感,她似是被灼傷般彈開手,感覺不妥時又確實地用掌心感受了一下,卻毫無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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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底,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沒事。我現在只是想遵從父親的遺言,好好活下去。」傅鶯時的話語把多多莉的思緒拉回來,她打開自己的背包把櫥櫃裡的小麵包一口一口地撕下來,又一口一口地放進自己的嘴裡,輕輕地咀嚼那一口一口的小麵包。
突然,天空響起了刺耳的警報聲,一把異常地情緒激昂的男性響徹整個城鎮:「早安H城!今天又是晴朗的一天!」
多多莉嚇得跑到窗邊看,她此時才好好地看到城鎮的面貌。露營車停泊在城鎮的邊緣,一邊是被沙漠吞噬的道路,另一邊則是各種各樣的高樓大廈,外表是一致的白色,兩者形成強烈的對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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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歷史記載,前鎮長希望以潔白的建築群營造環保形象的城鎮,配合多種環保設備,吸引居民移居。所以縱然爆發了使人類接近滅絕的災難,建築群的外觀還是保留得十分良好,只是街道上有點亂,牆身有點點不知名的紅印,以及偶爾在街上徘徊似是覓食的人型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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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預設程序表明未來數周將會多雲並有驟雨,氣溫維持在二十度至二十四度。各位倖存者要記得把能源系武器充好電,別死唷~」那把男聲以某種幽默的情緒提供着天氣資訊,在沈寂的城鎮中顯得特別違和突兀,「不過要是不想死,各位也可以到『天堂』尋找協助喔!」
「信者得救!『天堂』拯救人類!信者得救!『天堂』就連死神也可以拯救!」男性愈來愈亢奮的聲線一句句地重複着這奇怪的句子,直到他滿足了嘆慰了一聲:「明天有命再見了,H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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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三十世紀末,地球的氣候因為人類過度開發而受到嚴重破壞,土地沙漠化危害了各大城市,分隔城鎮的森林被沙漠吞噬,沙子隨處可見,而被大自然反噬的人類想出了一個保護自己的計畫——人造天氣。
在各個城市的外圍圍起抵擋沙漠的圍欄,再以人工設置各類型天氣:晴天、陰天、雨天,甚至暴風雨也在一個電腦鍵下控制。一個按鈕就決定了未來一個月的天氣,方便得很。
被先進科技養得習慣的人類,賴於水源只能一直待在城鎮內生活。也不是沒有人離開過城鎮,踏入那片一望無際的黃色,只是他們都沒有再回來過,不知道是到了另一個城鎮還是到了另一個世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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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什麼公告啊?」把全段公告聽完的多多莉飄到準備就寢的傅鶯時身邊,繼續發揮她好奇寶寶的特點一直發問:「現在才下午一點,你這就要睡了?」
坐卧在床邊的傅鶯時拍了拍自己的枕頭,深呼吸了一下,似是終於接受自己承包了一個二十四小時電台,認命似地解釋:「那是GPCS的人,每天除了播放天氣報告之外,就只會讓倖存者去他那個鬼『天堂』。」
「GPCS?」
「就是植入晶片的那個組織。也許他們覺得只要每天堅持播放,」傅鶯時揉了揉自己的痛得發脹的腦袋,「總有人受不了這世界的殘酷,接受了這洗腦般的邪教通告。」
「『天堂』嗎?……不就是我的死敵?」可愛打扮的多多莉瞇着眼裝狠勁,格格不入的樣子讓傅鶯時覺得有點好笑,但睏睡的她在聽到多多莉再一次問問題就不太好笑了。「那為什麼你現在就睡了?話說回來,你為什麼沒有去找『天堂』?」
傅鶯時轉頭盯看着多多莉問:「我為什麼要去找『天堂』?」
「接受檢查啊!『天堂』……或者『杜化米莎』這些大組織一定有足夠的科研人員,可以利用你的身體,找到解決這場瘟疫的解藥。」
「我只有興趣活下去,對於被困在實驗室當小白鼠,一點興趣都沒有。」說罷她便轉身倒下自己那不甚乾淨的床舖,閉着眼磨蹭着自己不怎麼溫暖的被窩,想着可能等一下醒來後會發現,這煩得要死的死神,都只是惡夢……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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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七時,H城高速鐵路上。
黑夜暴雨下,每個人都應該留在室內,任由那暴雨洗刷世界的殘酷,把人類製造出來的污穢清洗,讓那叮叮噹噹的下雨聲洗滌煩躁不安的靈魂。
然而總有人需要在這樣的黑夜冒險,架在離地數千尺半空中的輕軌上有一列高速移動的白色列車,車頂爬着一個女性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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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麼%#*+、」
「你說什麼?!」身穿全覆蓋型雨衣的傅鶯時頂着暴雨用吸附器爬上車頂,雖然不受濕身之苦,但雨水的寒意卻隔着雨衣一點一點傳到傅鶯時的身上。她心底裡不禁想要吐糟早上說的『驟雨』,暴雨的衝擊害她完全聽不到多多莉的話語,只能大聲地問。
「我!說!」不受暴雨影響的多多莉湊近她說:「為什麼你會沒事?」聽懂問題的傅鶯時無視了多多莉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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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啵——
啪——啵——
啪——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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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鶯時沒有耐性回答她的問題,只顧着用吸附器一拔一吸地頂着寒風及暴雨前進,在心裡不停地咒罵着那說有二十度氣溫的天氣報告。
「我!問!你!為什麼你會沒事?!」多多莉深怕傅鶯時聽不到,用更大的聲浪在她耳邊大喊着。傅鶯時頓時感到自己即將體驗到聽障者的感受,皺着眉把頭移開多多莉半吋。
「原來你聽到我講話啊?我還可以再大聲一點的唷~」多多莉狀似遺憾地說着不明所以的口音,話尾還不甘心地大吼了一聲。「而且為什麼不直接從月台入車廂,要爬車頂這麼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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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鶯時頓時感到被挑釁,她瞇了瞇眼盯了多多莉一眼大喊說:「月台有太多怪物了,我的鐳射刀要節省着用,未來數周都下雨記得嗎?」
「噢,對喔!」多多莉後知後覺地點點頭表示理解,突然想起了什麼說:「那為什麼……」
傅鶯時打斷了她的再度發問:「就是因為月台太多怪物,所以車廂才一直沒人搜刮,也許有其他資源在也說不定。」
「哇!你怎麼知道我想問什麼?你這麼聰明怎麼還沒想到不去『天堂』還是『杜化米莎』可以救到更多人?」多多莉一直死心不息地說服傅鶯時,「那你掉下去怎麼辦?」
當再次聽到提問時,傅鶯時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忍下仰天長嘆的衝動問:「你不是會救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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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料多多莉茫然地搖搖頭說:「我才不會救你,」她理所當然地拉開與傅鶯時的距離,舉起手指左右搖動說:「要是你被喪屍咬就當然要救,但你從這裡掉下去,靈魂又不會消失,我恨不得死神界提早收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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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鶯時看她如此理直氣壯,自己卻有種應該給予讚賞的感覺。未幾爬到車廂入口,她正準備鬆開右手打開入口時,車廂倏地往右轉彎,她因為慣性未有跟着轉彎,加上天雨濕滑右手不慎鬆了手,聽着耳邊傳來雨衣的悉悉窣窣聲音,她的身體已頓時甩了出去!
在那一瞬間,她爆發了反應力握緊了左手的吸附器,讓自己不至於甩離車廂,只是掛在車廂的旁邊。然而她因為雨水浸透的車身未能爬上車頂,嘗試了兩次後她放鬆下來,不再加重左手的負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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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多多莉,把我拉上去。」傅鶯時帶着不情不願的語氣地說,她卻只見多多莉環抱雙臂問:「你想好要到『天堂』或是『杜化米莎』了嗎?」
傅鶯時看穿了她的想法不爽地大喊:「你煩不煩啊!」自從知道她受到感染後,多多莉一直不厭其煩地勸說要她找組織做小白鼠,不只每天提,更甚者會利用各種危機來問她要選哪個。
當她回問多多莉為什麼一定要去這些地方時,多多莉卻一臉理直氣壯地說:「拯救人類,死神有責!難得有你這樣的解藥,怎可能不好好利用?只要解決這場瘟疫,死神界也可以解決少靈魂化的情況!」
「反正只要你在這裡掉下去的話,啪嘰死掉,到時候我還是能夠收獲你的靈魂。」多多莉一臉興奮地握着拳說她的計劃,這手舞足蹈的樣子還以為她中了大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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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鶯時盯看着一動不動的多多莉,喘了幾口氣的她甚至可以見到車廂內的一個個行李箱,有一絲後悔自己為什麼不像多多莉說的一樣,從月台進入不就好了,用鐳射刀可以換來好幾周的食糧,至少……自己還活得好好的。
她眼神一轉,罵了自己幾句後打起精神向上看,盯着那失去主人的右手吸附器,準備蓄力往上一躍時,她腳底一滑,左手也握不住吸附器了。不用理性分析她也知道自己快要掉下去,她認命地閉上眼為這愚蠢的後果妥協。
「對不起,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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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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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手被冰冷的觸感包圍,預期之中的墜落並沒有出現,傅鶯時戰戰兢兢地打開雙眼,愕然發現多多莉兩手緊緊握住她的手。她看着多多莉因用力而漲紅的雙頰,一陣不爽湧上心頭嘲諷地說:「你不是說不救我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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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多莉盯看着兩人雙握的手,聽到傅鶯時嘲諷的聲音時呆愣地看着她,眨了幾眼後才不屑地說:「你說謝謝的方法真特別喔!這裡不高,你掉下去有八成以上只是骨折,到時候你死於喪屍口中的可能性太高了。」
傅鶯時低頭瞄了一眼那距離只有幾尺的地面,不禁為多多莉的話感到認同,這裡掉下去就只有淪為怪物口糧的份兒,「那還真謝謝你啊……」當她正想發力爬上車頂之際,發現多多莉沒有把她拉上去的意欲,看着逐漸爬升的車廂讓她焦急地喊了一聲:「喂!」
多多莉一動不動地挑眉盯看着她,她雖然不願意讓多多莉的奸計得逞,但爸爸的遺言一再閃過她的腦海。她忍不住地衝口而出說:「好了好了我答應你!」
「『天堂』或是『杜化米莎』?」多多莉仍然死心不息地追問,「你不會假裝答應我吧?」
「『天堂』!我選『天堂』!我答應了就會去!」傅鶯時大叫着渴望多多莉的拯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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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幾多多莉拉起了傅鶯時,一人一死神在車頂上喘着粗氣,多多莉強裝鎮定地點點頭,如果此時傅鶯時回頭,就可以看見她一臉不知所措的蒼白臉龐。
「沒事的,多多莉,沒事的……」
她的喃喃自語融入了黑夜暴雨之中,被洗刷掉了聲響。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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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當爸爸了!」女人一臉高興地拉過男人的手撫上自己的肚子,縱然那肚皮一如以往的平坦,但無阻男人透過衣服感受到的驚喜,成了一個被驚喜砸傻的笨蛋,只知道一直傻笑。
「這位傻爸爸,你現在要不要先讓我休息一下?而且寶寶沒這麼快會動啦~」女人好笑地輕拍了男人傻笑的臉龐,拉開他似是痴上肚皮的手,坐在沙發上徑自打開醫院發的媽媽手冊。
「哈哈哈,我要當爸爸,你要當媽媽了!」男人終於回神過來,大笑地擁着女人纖細的肩膀,當然他不忘放輕力度,只敢把手輕摟在衣服上。
女人看見他如此小心翼翼,更覺得好笑地點點頭附和:「是啊是啊,你是爸爸,我是媽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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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下午剛下完微微細雨,減退了獨有的暑氣,配以微涼的濕氣,有一種寧靜而美好的感覺。然而傅鶯時鼓起雙頰一臉不爽地開着露營車,想起被威脅的自己,滿滿的不甘心就湧上了心頭。
她面帶不爽地履行着她的承諾,雖然說搜刮得來的物資能夠支撐幾個月,但一旦踏出城鎮就需要面對一望無際的黃沙滾滾,面對的除了食水不足外,還有說變就變的天氣,現在的陽光普照,下一刻沙塵暴就直面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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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吶,你為什麼會選『天堂』?」多多莉志得意滿地笑問。
傅鶯時瞥了她一眼,回頭緊盯着車前的黃沙與道路,這樣的風景已經維持了三天,也有精神不濟的時候,多多莉在也好集中精神,胡說八道一下時間很快就過去了:「我建議你把你的笑給收歛一下,我怕我一個忍不住……啊不是,手滑打到你就不好了。」
多多莉聽後立刻用雙手掩着嘴巴,不作一言。傅鶯時皺了皺鼻子以示鄙視,她把車子開到某座荒廢的油站伸伸懶腰說:「因為沒人知道『杜化米莎』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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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災禍爆發之前,被政府盯上的『杜化米莎』四散世界各地,更聽聞他們早就為災禍作出應變,遷移到更荒蕪的山谷或地底居住。爆發後資訊更難得到,被指責為恐怖份子的『杜化米莎』更是消失在眾人眼中,變成生存者口中的一個都市傳說。
「而『天堂』就離我們城鎮幾天的路程,」傅鶯時看着車窗前的黃沙,「按道理,我們差不多能看到『天堂』了。」稍稍休息過後,她再度把車開起來。車子緩緩穿過油站後,在不遠處看見了一棵十米高淡綠色的奇怪仙人掌,傅鶯時看見這異常高大的仙人掌,一邊抱着敬佩之心一邊把方向盤往左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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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料在即將越過這棵仙人掌時,車似是碰上了什麼,不能繼續向前,就像撞上了一道透明的牆。被這意外撞得踉蹌的傅鶯時甩了甩頭,疑惑地看着眼前無任何阻擋的車窗。耳邊傳來了多多莉的自告奮勇:「我去看看發生什麼事!」
她還沒開口就看見多多莉的身影穿過了車頭,融入了那道透明的牆。她趁等待的時間把車子倒後了數米,這詭異的情況讓她感到十分不安,她喃喃自語:「真不應該答應多多莉的。」
多多莉一臉興奮地透出那道牆,還沒來得及飄到她面前說出消息,一把熟悉又響亮的聲線響徹整遍沙漠:「哎呀,全息顯示又有問題了嗎?」那是在白色小鎮每天都會聽到的天氣先生,那句「早安H城!」言猶在耳,如今卻另有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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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道透明的牆突然閃爍着異樣的光芒,像是接觸不良的舊時代電視機螢幕,螢幕的中間打開了一道門,從中走出了一個身穿白大褂的男人。
多多莉此時才飄到傅鶯時的身旁,她興奮地說:「我們原來早就到了!」她指着走近車子的男人說:「裡面就是『天堂』!他是負責人,剛才就一臉興奮地說着有新的生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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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在車頭禮貌地向傅鶯時點點頭,然後就到車門處輕輕敲了敲門,在車內的傅鶯時呆愣地聽着清脆的敲門聲,很久沒有遇過人類的她突然感到有點緊張,拉了拉自己的外套, 嚥了嚥口水,便輕輕打開門。
男人年紀看起來比爸爸年輕一點,蓄着厚重的絡腮鬍,他身上不算潔白的白大褂掛着「祝同」的名牌。他伸出左手想要握手,發現傅鶯時沒有反應時又拍拍自己的左手,改為伸出右手。
傅鶯時盯看着他那摺了幾摺的袖子,不知道他這白大褂多久沒脫下來清洗過,他那摺痕下十分鮮明的兩種膚色,顯示他一直在太陽底下辛勞地工作。她同樣伸出右手,手心握上那粗糙的肌膚更加確切這種想法。
男人緊緊握着她的手輕輕搖了兩下說:「生存者你好!我叫祝同,歡迎你來到『天堂』!」高昂的語氣配上他那不是一般熾熱的眼神,她又再想起那句經典對白。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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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堂』與傅鶯時之前所在的白色城市十分不同。白色城市是個十分現代化的都市,四周白色高樓大廈,高速架空鐵路橫跨各個大型地標,琳琅滿目的機械設施都紛紛予人先進的感覺。而『天堂』卻比較像鄉村小鎮,所見之處皆為只有數層的木屋,有些掃上米黃色的牆身,有些在門廊下放了幾張搖椅,更有些門外植了茂密的大樹。一切都是如此溫馨,傅鶯時沒有見過這樣的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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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同讓她把露營車開進那道門後,一直指示她開到小鎮最裡面的一座雙層木屋。木屋不小,看上去有十架露營車的容量,深木色的屋頂配上原木色牆身,令人有種放鬆的感覺。
從大門進入木屋,木地板上舖上了色彩繽紛的民族風地毯,圖案精細得讓傅鶯時不敢踏上去,只見祝同毫不在意地把鞋脫了就走了上去,她只好學着跟上去。
祝同拉開了飯桌旁的椅子,傅鶯時按着他的指示僵硬地坐下,看着他在開放式廚房裡弄左弄右的。明明露營車都是開放式廚房,為什麼他看起來這麽悠然自得?因為他家比較大嗎?
他沒多久就放下了一個白色杯子,杯身比傅鶯時常用的比較矮,但線條十分優美。裡面的飲料顏色深沉,但飄散着很清新的味道。「剛剛回來沒辦法準備什麼,喝口茶吧!」他舉起杯子喝了一口說。
她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香氣充斥着整個口腔——原來這是茶的味道,她想起在超市看到的膠瓶,這兩樣應該不是一樣的東西吧。
「你叫什麼名字?」祝同坐在對面舉杯擋住了嘴巴,但擋不住他那大鬍子,「你來『天堂』是有想做些什麼嗎?」
「傅鶯時。」她低頭說完後輕輕地又抿了一口,用舌尖抵住上顎輕輕磨蹭,讓那深色液體分開滲進兩頰,完美地讓茶香包圍整個口腔,「我受感染了快一個月了。」
咔。
對面傳來了微小的聲響,傅鶯時離開了茶香抬頭看向對面的人,只見他顫抖着手把茶杯放到碟子上,臉上的表情也十分僵硬,「你……」他清了清喉嚨,「能讓我看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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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鶯時看着他杯子上微微的裂痕,猶豫地看了一眼在參觀木屋的多多莉後點了點頭,把一直披着的頭髮拉到一邊,露出後頸那片怪異的肌膚。祝同緊緊盯着那片肌膚,讓她感覺自己快要燒起來,久久未接過人類的她緊張地問:「是不是很危險啊?」
這個問題似是把祝同從某種狂熱中拉回來,他愣了幾秒才回應:「啊……確實是有點危險,你介意讓我們抽點血看看嗎?」他用右手按着左手,深怕自己忍不住摸壞了那點肌膚,轉身打起電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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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多久來了一個看起來很爽朗的男生,他身前掛上寫着『常樂』的名牌,他看見木屋內的傅鶯時呆了一下,然後輔助祝同抽了傅鶯時的血。傅鶯時沒想到原來只需要抽血,而且祝同的手勢很好,沒有讓她感到痛。
她鬆了一口氣時聽到祝同說:「這男生叫常樂,他會帶你參觀這裡,不過我們暫時還沒有空屋,你不介意住我這房子吧?」常樂聽見這句後飛快地看了祝同一眼後低着頭,傅鶯時看不懂他的反應,只好點點頭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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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同在他耳邊吩咐了什麼,便一臉興奮地走到木屋的地下室。剩下的兩人大眼看小眼,「那個……我叫常樂。」
「我叫傅鶯時。」語音一落,有種尷尬漫延在兩人中間,常樂拉着自己的衣服靦腆地說:「那個,祝博士一旦進入研究模式就不輕易出來,我帶你走走吧?」他打開門等傅鶯時跟着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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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鶯時跟着他離開木屋,才發現『天堂』內部有不少居民四處走動,當中不難發現有人在盯着她看,大概是因為生面孔吧?
「常樂,祝博士有跟你說……我已經受到感染了吧?」傅鶯時看着常樂介紹了生活小店、禁區和一些規矩,她好奇他有什麼反應。
只見常樂點點頭說:「我大約知道一點點,不過既然他沒特別告訴我們要避開,那就代表你是安全的吧?」他把她帶到湖邊涼亭。沒有見過這些風景的傅鶯時坐在涼亭內,拿着常樂給她的小食有一口沒一口地吃起來,生疏的兩人同樣安靜地看着湖光粼粼,聽着四周寂靜的大自然聲音。
「你有聽說過死神嗎?」傅鶯時受不了這樣的尷尬,隨便找了個話題。「聽說每個人類身邊都有一隻死神跟着,保護人類不被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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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樂似是第一次聽見如此的話題,盯看着觀察傅鶯時的神情,「你身邊……有自稱死神的東西嗎?」他把眼神飄到傅鶯時身邊。不知怎地傅鶯時覺得他的眼神正確地放到多多莉身上,不是說其他人看不到她的嗎?
傅鶯時點點頭反問:「你身邊沒有嗎?」
常樂抬起手按着自己的手錶,隔了半晌才搖搖頭,他抬頭揚着陽光般的笑容說:「你說的話很有趣,可以多說一點嗎?那位死神……是怎樣的人?」
原來多多莉騙了我。
有着這樣認知的傅鶯時瞪了多多莉一眼,「那天她突然出現……」在旁邊聽着的多多莉無辜地蹶着嘴巴,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常樂這樣說啊。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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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天堂』時,傅鶯時上繳了自己露營車的大半物資,充當成入場費,每天向居民派發定額的物資。屋主祝同除了每天都帶着一幅興奮的樣子給她抽血,大部份時間都讓常樂帶她到處走動。她現在除了木屋後頭的禁地外,幾乎『天堂』的裡裡外外她都看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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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一早,傅鶯時一臉興奮地收拾裝備,多多莉不禁好奇地問:「你怎麼這麼早就起來了?」
「今天終於可以出去搜刮了!呆了兩星期我都快發霉了。」她精神奕奕背起背包說,甫踏出木屋,便看到常樂和『天堂』的居民其樂融融的樣子,頓時無法上揚嘴角。她拍拍自己的雙頰,打起精神一腔熱血地走近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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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如所料,沒等傅鶯時完全走近,居民們收起了笑容,警戒着她的一舉一動。有好幾位維持着皮笑肉不笑的樣子,客氣地點點頭。常樂見狀搔了搔頭,揚起那份屬於他的爽朗,跟居民們道別後,領着傅鶯時走到安排物資武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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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樂首先上報了自己的名牌,守門人看了資料後把屬於他的武器歸還給他,常樂熟練地把弄檢查他的能量弩——凝聚激光發出光箭,比起傅鶯時的鐳射刀可以集中一點攻擊,最重要的是能量弩可以減少能量的消耗,是十分珍貴的武器。
傅鶯時學着常樂的樣子走近守門人,準備遞出名牌時,守門人卻大力地把她的鐳射刀放在桌上,發出啪的一聲,引得常樂皺着眉把傅鶯時拉走。「你別介意,那傢伙不是故意的,對了,有句話叫面惡心善!」
她看着常樂一臉正經地解釋着,反而帶着釋然的笑容拍拍他的肩,先他一步走上小貨車,「再慢就不等你唷!」
「那個……這次的搜刮是到東日市,」副駕駛打開投映式地圖向眾人解釋着是次的行程,「東日市是被荒廢的都市唷!應該可以找到不少被拋棄的物資。另外就是……」副駕駛眼神飄向傅鶯時,「我們的新人這次也會加入我們的行動,大家記得多多關照她。」
不知是不是傅鶯時多心,車上眾人的眼神總是帶着閃爍,她只好低頭裝作害羞避過這令人不快的氣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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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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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是囈語掠過傅鶯時的耳邊,她頓時抬頭發現坐在對面的一位短髮女子正在敵視着她,大概女子的眼神過於明顯,旁人用手肘頂了她幾下,讓她不甘不願地收起了眼神。傅鶯時和多多莉互相看了對方一眼,「你有聽到吧?」
傅鶯時默默地輕點頭,轉頭看着常樂一臉複雜的神情,她不知道他是不是和這些人有同樣的感覺。她默默地把眼光轉到車外的風景,似乎讓一幕幕的黃沙可以洗刷掉心裡的不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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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幾,數輛小貨車到達東日市,眾人有序地從車上下來,分成各個小隊向四周出發。常樂和傅鶯時和另外五人進入了一間荒廢雜貨店,數人一邊前進一邊清除障礙物,中間偶爾會有些散落的物資被拾起。
傅鶯時前方的男人身形十分高大,每一步踏前都讓那脆弱的木板發出淒厲的叫聲,跟在後頭的傅鶯時小心翼翼地避開他踏過的木板。突然,其中一塊木板終是無法承受它生命的重量,男人發出了慘叫聲,順道還拉了傅鶯時的手臂,兩人雙雙掉下了地板下的坑洞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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坑洞裡入目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傅鶯時和高大男人只聽得到雙方緊張的心跳聲,她咬了咬唇輕聲問:「你沒事吧?」耳邊傳來男人粗喘呼吸聲下嗯一聲的回應。
她抬起頭看向地面坑口,數米以外有幾個人頭聚在一起,他們輕敲了一下外露牆身的水管,男人又敲了水管回應。沒多久繩索落下,傅鶯時在繩索尾端打了個結,套在腳掌上時卻聽到不遠處傳來熟悉的吼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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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不約而同地打了個冷顫,地面數人同樣聽到後趕緊把他們先後拉起。率先到達地面的傅鶯時被其中一人粗暴地拉起摔到一旁。她吃痛地揉着撞痛的手肘,就着常樂扶起的力度起來。
傅鶯時看着強壯男人被拉起來,他被同伴拉起後虛弱地坐在一旁,坑裡此時才響起人型怪物的吼叫,也就是強壯男人堪堪逃過一劫。「阿萊你沒事吧?」同伴用某種機器掃了掃阿萊的頸後,大力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說:「沒事沒事,你的晶片沒破,不用一臉蒼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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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故意拉下阿萊的?」曾在車上敵視傅鶯時的女生喃喃地嘟嚷了一句。
「小南!」領隊阻止了女生的失禮發言,小南哼了一聲轉身看阿萊的情況。
「你沒事吧?」常樂的話語剛落,傅鶯時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聽見小南慘叫了一聲:「阿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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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鶯時只看到小南像炮彈的身影撲倒了自己,並狠狠地掐住自己的脖子,她口裡大罵着:「怪物!一定是你做的!」小南的手勁很大,傅鶯時的臉不出數秒便漲得通紅,顧不上被撲倒後因撞擊磨擦而發痛的背部,常樂見狀連忙伸手推開她。
被同伴拉住的她口裡仍然嚷着:「你這個殺人怪物!你來『天堂』是想報仇嗎?替你那些噁爛的喪屍報仇嗎?」
常樂拉開傅鶯時遠離她的攻擊範圍,兩人才發現阿萊竟然正在病發。他變得灰白的臉,身上的血液似是透過左腰側的傷口一下流光,他大力地呼吸似乎在忍受什麼痛楚。以防萬一,他被同伴綁了起來帶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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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樂握着傅鶯時的手擋在前方皺眉不明所以地問:「你憑什麼說是她做的?」
「她身上流着的是怪物的血!」小南歇斯底里地尖叫,「誰知道她的血有沒有傳染性!搞不好是她故意為之,拉下阿萊入坑洞,藉機殺掉我們全部人!」同行的人聽到她的話後紛紛退後半步,警戒常樂身後的傅鶯時。
「喂!常樂,我勸你也別當好人了,要是等一下她本性盡露,咬你一口,把你變成她的伙伴就糟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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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附近的人加入聲討行列,傅鶯時不禁把眼神飄向常樂身上。此刻的她聽不見多多莉忿忿不平的叫喊聲,聽不見身旁的人對她的質疑,也聽不見常樂為她辯解的聲線,她想起了常樂的爛好人特性。
物資只在每天按定量發放一次,而常樂這個爛好人卻經常把自己多餘的物資分給老弱婦儒。她曾經問過他:「為什麼要這樣做?要是吃不完留下來可以用作應急物啊?」他笑着搔搔頭說自己夠用就好,別人需要的時候就需要幫助啊,不能計算這麼多。
這傢伙腦子是不是傻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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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鶯時看着兩人雙握的手,突然深怕自己的血說不定真的有傳染性,剛才有沒有擦傷呢?手心好像有點濕潤的感覺。胡思亂想的傅鶯時焦急得想要抽出來,發現常樂握得異常地緊。
「我們在這爭拗於事無補,」常樂深呼吸了一下,「回去讓祝博士看看是什麼造成阿萊的病發,他一定知道鶯時的血有沒有傳染性。」說罷,他拉傅鶯時走出這個地方。
第九章
回到『天堂』,眾人向祝同報告了整件事,舉辦了簡單的喪禮後,祝同決定解剖阿萊。木屋下便是祝同的實驗室,解剖室也在同一層,看樓梯的情況大概下面還有些空間,只是屋主沒允許,傅鶯時也沒多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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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萊的晶片完整沒有損壞,」他拿着手術刀割在躺在解剖床上的阿萊,為眾人解惑:「是被左腰側的傷口感染到發病的。」
聽到此話的小南激動地指罵着在解剖室角落站着的傅鶯時:「對!他們從高處落下怎麼可能毫髮未傷?一定是她把血液擦到阿萊身上的傷口!」
小南的言之鑿鑿讓在場的人都不禁一凜,而傅鶯時也不能為自己開脫,只有多多莉不管不顧地一一回罵在場的眾人,「你們都是蛇鼠一窩!我們鶯時很好的!誰像你們以小人之心度骨折之腹!」雖然她的話有點怪怪,但多少也能達至安慰效果,很可惜只有自己聽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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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同抬起手,小南立刻收起那尖銳的罵聲,祝同待眾人安靜後才緩緩地說:「我檢查過很多次,也用動物測試過,傅鶯時的血沒有傳染性。」
空氣安靜了下來,似是凝滯般令人異常難受。傅鶯時呆愣地眨了眨眼,頓時覺得祝同那戲劇性的聲線有如天籟,給了她一個救贖。她咚咚咚地跑回地面,不去聽後面小南無處宣洩的悲痛哀號,在踏上地面的一刻她受不住地蹲在木屋一旁掩面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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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跟在後面的多多莉像是被感染了心情,一臉難受地環抱着縮成一團的傅鶯時,「鶯時別哭啊……現在不是沒事嗎?」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停不下來啊……」被多多莉涼涼體溫包圍的傅鶯時肩膀一抽一抽的,眼淚一直流個不停,「我一直擔心自己是帶病毒的人,要是不小心害人變怪物怎麼辦啊!我不敢碰到別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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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傅鶯時身邊襲來一陣溫暖,常樂學她的姿勢一同蹲下,他們的手臂互相緊貼。他伸手學多多莉環抱着傅鶯時說:「只是碰一碰不會受感染的,再說你現在沒傳染性,不會害到人的,你不用這麽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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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倆不知待了多久,只知道站起來時雙腳麻得快站不住。常樂的通訊裝備響了,是祝同讓他帶傅鶯時回到實驗室。兩人才剛到達樓梯口,就看見祝同搓着雙手站在門口迎接,看着那臉狂熱的笑容,多多莉從後頭忍不住嘟嚷了一句:「俗語都說:『伸腿不踢笑面狗』,但他的笑容愈看愈難受怎麼辦啊?」
是『伸手不打笑面人』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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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鶯時忍住心裡的吐糟,聽到常樂咳嗽一聲回過神來,看到他一臉奇怪地說着要站在門外等。她跟着祝同駕輕就熟地走到研究室,熟悉地坐到純白色的座位上,拉起自己的手袖問祝同:「雖然血液沒感染性,但你還需要抽血嗎?」
祝同呆了幾秒,看着傅鶯時坐下的一系列動作,揚着奇怪的笑意隨手拿起了針筒,不如以往的專注熱情。他一邊把針筒插進她的手臂血管裡,一邊跟她聊天:「在這裡生活還好嗎?」
傅鶯時點點頭,除了被所有人排斥以外,算得上是衣食無憂。論生存,總不能太挑剔。
「你知道我是做什麼的嗎?」她看着他自問自答,「眾所周知,天堂的原身是GPCS,我在GPCS的時候可是首席科學家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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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針筒拉起,她的血緩緩湧入針筒內,傅鶯時有點覺得他的聲音有點嘈雜,但他一直講個不停:「那時候每個人都像是哈巴狗一樣,把我當成神的樣子,不得不說他們的眼神閃亮得有點可愛。直到那天零號病人的出現……」
祝同把抽血的針筒隨手一扔,扔到不鏽鋼的桌面上,發出咔噹清脆的聲音,把傅鶯時不清醒的腦袋敲醒了一下子,但她還是感覺暈暈的,是貧血嗎?耳邊仍然傳來了祝同貌似瘋瘋癲癲的聲線:「為什麼每個人都在問問題……為什麼都在指責我……為什麼都是我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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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鶯時甩了甩頭,她很想睜開半瞇的眼睛,但不知怎地她有一種只想沉沉睡去的感覺,不安感漫延全身,她喃喃喊道:「多多莉……」她有點睏了……
多多莉在旁看見祝同異常興奮的眼神後早就湊到傅鶯時的身旁,警戒着說着奇怪話語的他,在最後一字落下後已經把傅鶯時的手拉起,可惜單憑力氣不能把她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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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祝同的角度,只見傅鶯時無力地伸出手,踉蹌地站了起來。他跟在她的後面,看着她還沒走到研究室的門前便無力倒下。他蹲在她的身後,眼睛閃着狂熱的神色微笑道:「我在針筒上加了迷藥,沒想到你真的有如普通人一樣,最普通的份量都足以把你放倒!」
「有了你,」多多莉只能眼睜睜地看着祝同把傅鶯時抬起,聽着他那病態般的自言自語:「我一定可以把晶片的問題解決,那到時每個人都會爬伏地上,崇拜我!」
而只剩下聽覺的傅鶯時想着,祝同要解剖她了……祝同是個大混蛋,那常樂就是小混蛋,這什麼鬼『天堂』,是地獄吧?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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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的牆身、白色的床墊、白色的塑膠用具,除了床上的女生之外,整個房間都帶着一種微妙的詭異感。床上的女生身穿着不算乾淨的短袖裇衫,寬鬆的墨綠色軍褲,躺在潔白的床舖上一動不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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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內有一個半透明的身影,蹲在床邊輕聲地叫喚床上的女生:「鶯時……鶯時……」
被叫喚聲吵醒的傅鶯時發出了陣陣囈語:「吵死了,多多莉……」她睜開眼,就看見多多莉一臉擔憂的樣子,她甩甩頭問:「我睡了多久了?」
「一天。」多多莉皺着眉幫忙伸手扶起傅鶯時說,一直看着昏睡的她,多多莉心裡莫名地感到陣陣刺痛,恨不得自己能夠代替昏睡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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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鶯時虛弱地坐在床邊,她面帶慍色地看向多多莉說:「我就說不要來了對吧?」
被質問的多多莉只能低着頭解釋:「誰知道他們會這麼瘋狂……」她瞄了一眼傅鶯時囁囁嚅嚅說:「而且你不是跟常樂玩得很開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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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別跟我說起那小混蛋!」傅鶯時一聽常樂的名字便氣得破口大罵,「就是他把我帶去祝同的研究室!他不是同謀也是幫兇!」
氣得過頭了,她不停地咳嗽喘着粗氣,多多莉只好幫忙拍背安撫:「好好好,我不提,你別生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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愈想愈生氣的傅鶯時環看四周,發現白色房間的四角都設置了攝錄機,她瞇起眼睛看向其中一個攝錄機,把頭靠得很近,對攝錄機問:「把我關了一天卻不把我給解剖了,你到底想做什麼?」她兇狠的聲線和眼神並沒有讓攝錄機的另一頭作出反應。
於是她摸索身上的袋口,原本有着多樣便利工具的腰帶不見了,放在褲袋的小扳手也不翼而飛。她瞇瞇眼撫上自己的鎖骨,不出所料,連圓形吊飾也被順帶拿走了。「救命啊!」她衝到房門大力地拍打,但空蕩的四周卻只響起她叫聲的迴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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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錄機似是觀察完她的一舉一動後才發出聲音:「別浪費力氣了,你身上沒有什麼能用上的工具,舖滿隔音棉的牆身,除非你能用床墊悶死你自己吧哈哈哈。」
「看你剛才自言自語的,該不會是瘋了吧?」祝同的聲音透過攝錄機充斥整個房間,「不過只要你身體無礙就好,可不能阻礙研究進度啊!既然你的晶片破掉卻沒事,那你的血一定有解藥用途!」
「大混蛋。」傳鶯時坐回床邊低着頭,用手扶着額頭,藉此遮掩嘴巴。外人看起來就像她在休息的樣子,「多多莉,你能看到外面是什麼環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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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多莉應了聲就飄出了白色房間,傅鶯時維持同一個動作動也不動。過了大約半小時,多多莉在飄回傳鶯時耳邊,輕聲說:「我不能離你太遠,但這裡是研究室下方,出了房門左邊就是往上的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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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多多莉的身體一閃一閃的,就似是電視機收訊不良的樣子。傅鶯時疑惑地問:「你還好嗎?」
「我……很、很好……啊!」不只身體出現問題,連聲音也是有訊號的問題。話音一落,多多莉的身影像斷電一樣,在傅鶯時面前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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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就空無一物的房間頓時變得更為空曠,空曠得讓傅鶯時耳邊響起了耳鳴的嗡嗡聲。她呆愣地看着多多莉消失的位置,那聒噪的聲音仍猶在耳,但那令人煩躁的身影卻不在了。傅鶯時喃喃自語地喊:「喂,多多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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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時一叫就喊「到」的身影,現在不論她叫多少次都沒再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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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能作出反應,甚至沒發現頭上的白燈變成了紅燈,四周更是響起了刺耳的警告聲。白色的房門在她身後悄然打開,她的肩膀被人拍了拍。
被拍打的肩膀讓傅鶯時想起了與多多莉初次見面的畫面,她一面欣喜地轉過頭,想要好好罵多多莉不能再惡作劇時,卻發現那是小混蛋--常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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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沉着臉看着常樂問:「你來幹嘛?」
「來救你的!」常樂拉起她的手就往外跑,誰料傅鶯時憤怒地一手甩開。
「我不相信你!」她退後兩步,「你和祝同都是一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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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樂看着傅鶯時憤怒的雙眼,回頭往外喊:「爺爺!她不相信我,我需要多點時間。」
一個身穿灰色西裝背心,打深紅色領帶的老人家穿牆而入,那彬彬有禮的神情儼如有良好家教的老紳士。老紳士向常樂點點頭說:「還可以爭取多五分鐘的時間,你趕快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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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鶯時看老紳士又穿牆而出,忍不住問常樂:「你不是說沒遇到死神?那是什麼……不,你到底是什麼人?你為什麼要騙我?」
「我沒騙你,那的確不是死神,那是我爺爺的全息形意識體。」常樂扶着傅鶯時的雙肩,盯看着她的雙眼說:「我是來自『杜化米莎』的調查人員。現在,我們先離開這裡,如果你還有其他問題,我一定會好好回答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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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樂眼中沒有以往的輕鬆自在,一臉凝重的他此刻的聲線卻帶着一絲的懇求。傅鶯時眨眨眼回過神來,她瞥了一眼常樂便頭也不回走出房間,循着多多莉的指示轉左走上地面。
「也就是說你一直都看到多多莉了?哼!等等就問你的罪。」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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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樂帶着傅鶯時往左走上樓梯,中間經過之前曾經待過的研究所,裡面只有裝有奇怪東西的瓶瓶罐罐,沒有祝同。他們在避過不少居民充當的守衛後,並沒有走到木屋門前,反而繞到木屋後面的禁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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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你被迷倒後,我和爺爺利用了研究所的設備,把大部份人引到另一邊,但大門那邊還是守衛森嚴,我們只能穿過禁地出去。」常樂蹲在樹叢內跟傅鶯時悄悄地解釋。
「我的車呢?」傅鶯時忍不住地問,她的全副家產都留在那輛露營車,更別說她和爸爸的回憶。
常樂愕了半秒,似是未有想到這樣的問題,在帶她進入禁區時問:「你要命還是要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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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是預期之內的答案,但聽到的一瞬,傅鶯時的心臟還是刺痛起來。那輛露營車是她人生的全部,從災難發生起的十年裡都住在裡面,有着與父親的一點一滴,車裡的某數處更是被小時候的她刻畫了不少奇怪的圖案,那是她的小天地、她的安全島、她的家……
常樂看着她慌張的神色凝重地問:「祝同一旦發現你逃脫,你的車就是埋伏的頭號地點……」
「我知道了,」傅鶯時打斷了他的假設,深呼吸說:「我們趕快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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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她想快步走的時候,常樂卻把她拉下來,她疑惑地看着常樂,耳邊卻傳來了熟悉得令人恐懼的吼叫聲。在兩人眼前的是一座巨型鐵籠,裡面就像是一個小鎮,鐵籠把整個小鎮牢牢困住,這座小鎮住着的不是人類,而是憑着本能四處遊蕩的人型怪物。
它們就似小鎮的居民,在遊蕩時會循着身體的慣性做出人類的行為,例如過馬路時會停下來左右看車、看到玻璃門會停下嘗試推門、跌倒後站起來會拍拍褲子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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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樂帶她穿過了草叢,走到鐵籠前,謹慎地不出一聲解開了鎖說:「祝同一直以來在各處的喪屍抓到這裡做研究,包括解剖它們的身體或者觀察它們的人類行為。」
「直至他遇上你。」他瞥了她一眼說,他在傅鶯時進入後把鎖給重新繫上鎖住,又繼續在前方帶路。「他瘋了似的認為自己終於被上天認可,可以從你身上找到解決晶片問題的方法。」
兩人一直在外面繞過房屋,在繞過一間木屋時發現有五六隻人形怪物擋路,常樂拍拍傅鶯時的肩膀,打算退後再找另一條路繞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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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料,後方出現了數隻人形怪物,他們當機立斷進入那間看起來十分溫馨的木屋裡。屋內裝潢簡樸中帶着精緻,各種毛織品佈置在屋內的四周,不難看出這間木屋的主人是個性格溫和的人。
兩人輕聲走進屋內,傅鶯時蹲下來觀察屋外徘徊的人形怪物,突然感到背後一陣寒意,寒毛直豎,回頭一看卻發現一隻人形怪物向她張開了血紅大口。不知道為什麼會被盯上,也不知道可以怎麼辦,身上沒有任何武器的傅鶯時腦袋空白一片,只能喘着氣看人形怪物的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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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形怪物身上只有一兩處被咬的傷痕,看來是被咬後逃脫,變成怪物後又被抓到這裡。它身上獨有的腥臭味讓傅鶯時胃液翻滾,但她不敢把眼神移開,深怕下一秒就被咬得脫離人類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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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等候惡夢的來臨之時,怪物的後方伸出了一雙手,兩手抓着一根光線,從怪物的前頸拉後。怪物的頭部瞬間不動聲色地掉落,常樂利落地接過怪物的頭和無力墜落的身體,仍然沒有多發出一絲無謂的聲音。
常樂放下屍體後靜觀其變,並沒有引起外面騷動時伸手放在傅鶯時面前問:「沒事吧?」
傅鶯時眨了兩下眼睛,搖搖頭順着他的手站起來。兩人謹慎地穿過安靜的大廳,警戒着外面花園的怪物,常樂打開廚房通往後門的門,小心地看看四周,才帶傅鶯時走出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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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次又一次驚險的躲避後,他們終於走出了這座牢籠,傅鶯時耳邊聽到了常樂鬆了一口氣的嘆息,她卻想到了什麼喃喃地問:「所以,那些居民警戒着我,就像我警戒那些怪物一樣……」
沒等常樂的回應,她撫上了自己的後頸,好像透過那肌膚下的尖銳,可以好好安慰自己被刺傷的心:「沒事的,我早就應該習慣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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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太多了,他們是受了祝同的指示觀察你的一舉一動。」常樂往前一跳,抬起手腕拍了拍自己的手錶。一身紳士西服的老人家從他的手錶投射出來,再度出現在傅鶯時的眼前,常樂一邊向前走一邊詢問:「爺爺,都引開他們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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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了引了,」老人家轉頭看向傅鶯時,笑得特別慈祥地說:「哎呀,這就是那個受感染的女孩嗎?真可愛~你可以叫我哈皮伯唷!」
「爺爺,你別再撩小女孩了。」常樂沒好氣地看了哈皮伯一眼說:「你這樣我就不讓你出來了。」哈皮伯搔了搔自己毫不凌亂的灰白短髮,打哈哈地笑着飄回常樂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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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沙在陽光的照耀下變得更為耀眼,兩人腳下踏着湧入鞋內的細沙,一步步向前方走。常樂領着路走在前面,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拍拍自己的腦袋,轉身在傅鶯時的面前伸出了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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拳頭輕輕一動,一條金色的項鍊出現在傅鶯時面前。傅鶯時不花半秒便認出了這條項鍊是被祝同拿走的那條。對她來說這是堪比露營車的重要東西,失而復得讓她第一次感到感激和恩賜。她珍而重之地顫着手接過,打開了吊飾,中間的照片已被祝同劃花了,然而這無損她重新得到寶物的感動。
「謝謝。」傅鶯時低聲向常樂道謝,其實除了項鍊,常樂還把她的工具腰帶都拿來了,但她的眼睛還是離不開項鍊。
常樂欣然接受這聲謝謝笑說:「我們先離開這裡吧!」他在手錶上又摸了幾下,眼前的漫天黃沙上突然出現了一輛吉普車,傅鶯時依着常樂的指引坐上了副駕駛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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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常樂剛坐上駕駛座時,後方傳來了祝同大叫的聲音,「禁地的喪屍死了一隻,我就知道你們從這邊逃走,哈哈哈哈……你們逃不掉的!」
往後一看,有幾輛有着誇張裝潢的吉普車從後趕上,而開在中間的那輛吉普車車頂伸出了一個男人的上半身,那是仍然身穿白大褂的祝同,他毫不掩飾自己似是瘋了似的狂熱,眼中充滿了獵人看中了獵物的興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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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樂瞇眼嘖了一聲:「可惡!他們也發現得太快了吧!」他一邊趕快發動車子,一邊指示傅鶯時:「後座的座位拉開有遠程火力武器,快!我們要趕快離開這裡。」
傅鶯時也不多作耽誤,在車子開動的同時爬到後座拉開座椅,從置物位拿出了一把能量槍,整個上半身伸出車窗外,靠在窗邊瞄準並按下扳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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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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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波從槍管射出,剛好與祝同的吉普車擦身而過,在他的車身上紋上了火紅的紋身。祝同見狀並沒有嚇得停下,反而興奮地吼叫着,其他吉普車似是被振奮了士氣,紛紛按響了響號,發出極大的聲響。
常樂開的吉普車不停在黃沙中飛快地走着,途中經過大小不一的石塊,讓車子不住地上下晃動。但傅鶯時並沒有被那聲音影響,亦不被晃動擾亂,她深深吸了一口氣,舉起槍隨着晃動瞄準了祝同的心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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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同是這伙人的領袖,只要瞄準了他的心臟,以現在和『天堂』的距離,他一定救不活!瞄準再按下扳機就可以了!傅鶯時你做得到的!
「你殺了人就回不了頭了。」傅鶯時的耳邊突然響起了一把女聲,嚇得她按下了扳機,光波隨即射出,可惜那一刻準繩度被嚇得失準,只射中了祝同旁邊一輪紅色吉普車的車胎,導致那輛車失衡停在沙子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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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失誤讓祝同更為興奮:「哈哈哈!鶯時你是捨不得殺我嗎?來啊!下車!來咬我啊!」
聽到祝同的瘋言瘋語沒有讓傅鶯時生氣,她忙着看眼前飄着兩條啡色辮子的多多莉,她眨了眨眼聽多多莉跟哈皮伯打招呼,她回過神結束了她的呆愣,略帶不滿地說:「你到底去哪裡了?」多多莉一臉無辜地表示她什麼都不知道,只說醒來就發現傅鶯時舉槍對準祝同。
「團聚等一下再說,先解決掉現在這個困境!」皺眉的常樂看準時機向右一扭,吉普車立馬往右邊拐,後方的吉普車反應不及,有兩輛相撞停在半途,現在只剩下祝同那輛黑黃相間的吉普車仍然緊跟他們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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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樂打開了地圖,他想了想便把車子加速,「前方就是東日市,你等一下找個機會拿着武器下車,我會一直把車開離這個城鎮,找個機會把他甩開之後再回來找你。」
「要是你回不來呢?」傅鶯時習慣性把事情最壞的結果考慮好,他連武器都給她了,他一個人能把車開得多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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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樂不介意她這樣的悲觀想法,他笑了笑說:「那座位下還有一個盒子,裡面放了『杜化米莎』的地圖。」他頓了頓又說:「要是你不想去『杜化米莎』,而我過了一晚都沒有回來,你就自己離開吧!」
「你一個人沒問題的。」這句話從常樂口中說出,傳入傅鶯時的耳裡時,沒有一絲的嘲諷,而是滿滿的樂觀和信心。他是真的相信她有這個能力。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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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地沙漠化導致城鎮與城鎮相連的道路消失,管理不善的城鎮在缺乏支援的情況下,居民遷離或老死,甚至有城鎮出現大量因自然災害死亡的個案。如是者,留下了一個個只剩下建築物的城鎮,被沙漠逐漸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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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隔了一天再度來到這座荒廢的城鎮,經過寫着東日市的路牌。黃沙無情地吞噬了道路,各類建築物似是從中生長出來般屹立於黃沙之中。
傅鶯時看準時機,在經過較為密集的建築群時,打開車門往沙中一撲。在祝同轉角來到前她滾了滾,滾到建築物旁,急忙爬起身彎腰走進建築物內,靜候常樂的回來。而常樂並沒有為傅鶯時的跳車停留,在她跳車後關上車門繼續往前加速,希望可以擺脫祝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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躲在廢棄的建築物內部時,傅鶯時一直細聽兩部吉普車的引擎聲,四周荒涼,聲音雖然時近時遠,但仍十分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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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轟。
轟。轟。
轟。
嘰!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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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耳的剎車聲伴着響亮的撞擊聲,緊接其後是突如其來的寂靜,傅鶯時死死按着胸口,深怕自己的心跳聲大得聽不到接下來的發展。
要是祝同撞車了,常樂一陣子就會回來接她;要是常樂撞車了……那她現在就要準備離開。但在常樂犧牲自己引開祝同後,她真的可以就這樣轉身離開嗎?傅鶯時緊緊握着常樂給她的武器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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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咪高峰的刺耳高頻回聲響起,「啊啊,測試測試……小鶯時,」祝同的聲音響徹整個城鎮,一如在環境市鎮的天氣報告:「你真是個壞女孩,還想玩躲猫猫嗎?」
「啊啊啊!」常樂痛苦的叫喊突然響起,嚇得她站了起來,想要衝出建築物。
「噢抱歉啊!小鶯時,原來咪高峰收錄不了折斷手指的聲音。」祝同輕描淡寫地說着虐待常樂的過程,比他報導天氣時更為冷淡,「給你五分鐘,來到城鎮中央廣場。五分鐘後你還沒來,我不管你遲到還是不到,每一分鐘我折掉這叛徒的一根骨頭。就從這打開門放走你的手指開始。」
「GAME START!」他的聲音聽起來就似比賽主持一樣,還扮着鳴槍的發號司令。隨着這聲號令,傅鶯時並沒有跑出建築物,反而跑上了樓頂觀察了那中央廣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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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央廣場在東日市的正中央,鋪滿灰白色的階磚,俯瞰下去呈一個大型正方形,四周有數張還算完好的木制長椅。而祝同站在正中央警戒着四周,身上滿是污垢的常樂粗氣喘喘地跪在地上,毫無掙扎之意地被祝同的手下按壓在地上。
中央廣場離傅鶯時身在的建築物不算很遠,但在地面上走也需要十幾分鐘的路程,祝同說的五分鐘大概也只是想找個機會虐待常樂和她吧?從建築物上空跳過去不需要五分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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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要救常樂嗎?」多多莉學傅鶯時一樣蹲在頂樓看着中央廣場問,「他不是也說了,叫你可以自己離開。不要浪費他的犧牲!」
傅鶯時眼睛緊緊盯看着廣場的情況,但她的腦海不停運轉多多莉的問題,理智告訴她不需要計算,誰都知道最有效生存的路是現在轉身離開,誰都知道不應該為常樂逗留,誰都知道的事情,但她還是邁不開腳步,沒辦法把眼睛移開在中央廣場被虐打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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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我叫常樂。」
「不會害到人的,你不用這麽怕。」
「你一個人沒問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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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握緊了那把長距離武器,再仔細看了看常樂身邊若即若離一臉憂心的哈皮伯,她咬着下唇深了深呼吸,轉身離開了那個看到廣場的梢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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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
兩步,
三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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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分鐘到了唷!」祝同的聲音又再響起,「你不救你的救命恩人嗎?這麼忘恩負義好嗎?還是常樂你有什麼遺言想說的?」
「傅鶯時,你記得我說過什麼的吧?你一個人……」常樂的聲音取代了祝同,他的聲音雖然顫抖着,但仍然不難聽出他盡力平復心情,說出他的願望。然而沒說完那句話,祝同就把咪高峰搶去說:「抱歉抱歉,我想聽眾不想聽到這些話唷!」
「啊啊啊啊啊啊!」
呯!
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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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倒後大半天,回到傅鶯時還沒有離開天堂之時。當禁區的警號響起,祝同不得不放下了醒來後大吵大鬧的傅鶯時,分神離開去處理事情的時候,常樂這個叛徒竟然把作為準解藥的傅鶯時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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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空無一人的囚室,儘管他把整個囚室都用鐳射槍打得爛透,硝煙充斥整個囚室,氣喘喘的他仍然感到不滿足,儼似一個被搶走了寶物的小孩子。雖然下了命令去尋找,但心急如焚的他還是希望立刻找回傅鶯時。
心心不忿的祝同把鐳射槍扔到研究室的桌子上,看着銀色托盤上的物件發愣,沒多久電腦螢幕發出了嗶嗶的警號聲,顯示出禁區的喪屍死了。他嘴角揚起,第一次感到替喪屍安裝追蹤器的自己未雨綢繆,再度拿起了鐳射槍和通訊裝置。
「各位,我們來狩獵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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狩獵團由『天堂』的武裝小隊組成,其中更有一直視傅鶯時為仇人的小南,可想而知祝同有多想奪回傅鶯時,他更下令只要傅鶯時不死,即便她重傷也可以。
一行人甫進入禁地,靈活的合作令眾人順利達到被殺的喪屍之處。祝同蹲下來撫摸喪屍斷頭的切割位,那片焦黑的肌膚早就失去了熱度,但他還是愛憐地輕輕地把斷頭放進袋子裡,並吩咐手下把屍身帶回研究室。
「祝博士!痕跡看起來他們從禁地逃到外面了!」小南跑進來報告,她一臉興奮地想着終於可以解決那個令人痛恨的傅鶯時,在交給祝博士之前怎樣對待她都可以,一想到傅鶯時在自己手下痛哭流涕的樣子就心生愉悅。
眾人合作無間,迅速地追到逃到外面的兩人,「回頭讓人把這個漏洞給補上,不能讓他們逃第二次。」祝同回頭囑咐着其他人。
小南坐在祝同的車一路跟隨,目擊着瘋狂的祝同抓住了常樂,親眼看他為了迫傅鶯時出來而虐待常樂,她感覺有點不對勁卻說不上是什麼。突然接收到基地的聯絡指禁地的喪屍走出禁地,但因為武裝小隊出任務了,所以基地裡的居民正崩潰得四處逃亡。
聽到消息的眾人都深知祝博士不會這麼輕易放過傅鶯時,於是小南跑到附近的建築物,舉起槍向天開了一發子彈,發出了極大的響聲,她不顧硝煙的味道大聲地叫喊:「傅鶯時在這裡!」同時,其中一個伙伴跑向停在市鎮外的吉普車,開往『天堂』基地方向。
聽到這樣的騷動,祝同冷笑地踢了一腳痛得冒着冷汗的常樂,「你犧牲了自己換來什麼?廢掉一隻手?」
祝同抽出扣在腰邊的鐳射刀,迅雷不及掩耳地向常樂的手揮了一下,無視常樂的痛喊說:「這是你背叛的代價,鐳射刀切割不會流很多的血,很划算吧?就似你切掉的喪屍頭一樣。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利用傅鶯時的血來拯救世界的!」說罷他便笑着離開了常樂,追上小南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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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走出東日市,祝同便見到小南等人已經在吉普車等候他,「傅鶯時呢?」他一上車就看見吉普車以極速駛回『天堂』
「禁地的喪屍都跑出來了!」小南激動地解釋,「我們都離開了,居民都很危險啊!」
「我說,傅鶯時呢?」祝同並沒有為被這個消息感到驚訝,聲線異常地沉穩。
「不知道……但我們要回去救基地的人啊……」小南嚅嚅地說,她低着頭只聽見眾人倒抽一口氣的聲音。呯的一聲,在她沒感到痛楚下,太陽穴被子彈貫穿,血從兩旁的窟窿汨汨地流出。她的意識在黑屏之前只聽見祝同再問了一句:「傅鶯時呢?」
眾人看着祝同擦走彈到臉上的血跡,優雅得像吃完一頓美食的貴族,但旁邊躺着小南尚有餘溫的屍體,這個畫面令人感到毛骨悚然。其中一人吞了吞口水說:「小南只是讓我們把你帶回基地,理論上她還在東日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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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回去。」
「什麼?」
「你想做下一個小南嗎?」
司機一個激靈扭轉方向盤,沒多久就開回東日市,祝同搶先下了車快步回到中央廣場,常樂的身影早已消失,只剩下一灘深紅色的血液。眾人看祝同盯着血液的背影,嚇得大太陽下冷汗滿身,十個全身武裝的人在祝同的身後瑟縮發抖。
「回去吧。」相隔數分鐘後,祝同冷淡的聲線再度響起,他轉身走回吉普車上說:「救不了世界,總得要讓『天堂』安全是吧?」
第十四章
入夜後的沙漠一反日照時的炎熱,無法保溫的沙石在晚上變得異常冰冷,不知多少旅人在這變幻莫測的黃沙下長眠。黃沙的中央有輛吉普車被不遠處的火光照得黃澄澄,影子隨着火光躍動時隱時現,為這寒冷帶來一絲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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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鶯時面無表情地把拾來的樹枝折斷又掉進火裡,隔了十數秒又用長枝撥動火光,再重新折斷樹枝。機械化的動作讓常樂、多多莉和哈皮伯有點擔憂,他們面面相覷後常樂點點頭,輕按斷掉的右手手臂痛呼了聲。
聽到動靜的傅鶯時果不其然回頭,緊張地蹲在常樂身旁,手足無措地看着常樂的手說:「還是很痛嗎?那防感染藥布是不是過期沒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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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聲槍聲後,不知道為什麼祝同發了什麼瘋,斬了常樂的手就離開了。等他走遠,傅鶯時立刻利用索繩從建築物的天台跳躍至常樂身邊。儘管在遠處已經知道發生什麼,站近時看見斷手還是覺得十分震撼。
她和哈皮伯攙扶着常樂回到吉普車,在祝同回來之前離開東日市。車上有各種輕便的藥物,用鐳射刀斬斷的傷口沒有很多血,以防萬一,她用防感染的藥布包裹着傷口,藥布上帶有止痛鎮定的成份,多多少少也可以減輕常樂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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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她沒有想過常樂想要引起她注意而裝痛,只想要如何減輕這比玻璃還脆弱的常樂的痛苦。
「我沒事,防感染藥布也沒過期,正好好發揮作用。」常樂用左手拍拍傅鶯時的頭頂安慰她。傅鶯時看着一臉蒼白的常樂,一如既往的爽朗笑容,就好似斷手於他而言只是人生中的小石頭,完全不值一提。
然而愈是這麽想,她愈是感到內疚,盯看着常樂的眼睛漸漸濕潤起來,水氣凝結成水點從缺口流出,她難掩哽咽地說:「怎麼辦啊!你以後用不了弩了啊!」
「咦?重點是這個嗎?」常樂意想不到這樣的回應,有點哭笑不得地繼續安慰:「我真的不痛啊,你別哭。」
【你別哭】是一個擁有魔法的句子,說出來只會讓人哭得更加崩潰。而傅鶯時也似是中了這樣的魔法,大聲地哭了起來:「你為什麼要救我啊?你為什麼不乾脆讓我被解剖就好?這樣你的手還是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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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別哭得像我死了一樣啦~」
「你如果用不了武器,在這個世代怎樣活下去啊?那和死掉也離不遠啊!」傅鶯時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而且你被切的還是慣用的右手。」
「我左右手都可以靈活運用,是左右開弓的天材。你再哭下去,火都快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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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嚇得傅鶯時回頭查看常樂口中快死掉的營火,看見火光熊熊才瞪了亂講話的人一眼。雖然被兇了,但看到傅鶯時不再哭下去,常樂倒是如釋重負。
「這樣我倒是可以提早回『杜化米莎』。」常樂一臉輕鬆地說:「說實話,我還以為這次出來是臨終之行,現在這條命還可以救到一個人,我覺得值了。」
「臨終之行?」傅鶯時緊靠着常樂的左肩問。
「本來在這世道獨自一人就很危險,深入敵對陣營不見得安全到哪裡去,所以我把每一天都當成最後一天來過。」常樂笑了笑繼續說:「第一次看到帶着多多莉出現的你,我還以為組織派了另一個人來幫我,結果你只是問我有沒有見過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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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看着坐在營火另一邊的兩個意識體,一老一少地不知在說着什麼悄悄話。傅鶯時想到常樂的介紹,好奇地問:「所以多多莉不是什麼死神,而是全息型意識體嗎?」
常樂點點頭解釋:「二十多年前,『杜化米莎』基於植物人有意識這一點,開始研發全息型意識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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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發過程十分不順利,先不說不少植物人的家屬不願意被騷擾,更覺得全息型意識體不過是商人的一種銷售策略,只是為了騙財。在十幾年前,創辦人因意外變成植物人,留下囑咐用自己的身體成為第一個意識體的實驗品。這件事成為了敲門磚,『杜化米莎』後順利產生一個又一個全息型意識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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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十年前災難爆發,『杜化米莎』無法把這科技發揚光大,只有機構內的人優先得到這福利,某程度而言也算是好事,至少可以分辨出誰是伙伴。」常樂拍拍身上的沙土,回到有恆溫功能的吉普車休息說。
傅鶯時跟着他一同走上車又問:「那是就意識體都是植物人,那哈皮伯他……」
常樂躺臥在駕駛位上,眼盯看着灰黃色的車頂:「嗯,他在爆發初期就變成了植物人。」
兩人說着說着,常樂因失血過多而累壞了熟睡,而躺在後座的傅鶯時盯看綁在外面,正隨風起舞的紅色布巾想着:「把每一天都當成最後一天來過嗎……」
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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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的肚子拱起,身上的溫和氣質更為明顯,她放下通訊器笑着向走來的男人說:「歡叔說項目進行得十分順利,千叮萬囑我好好安胎,別想東想西。」
「那你要好好聽他的話,他都是為了你好。」男人聞言連連點頭表示贊同,習慣性地撫上女人已然圓滾滾的肚皮,對着肚皮說:「小春啊小春~你別像你媽媽這麼不聽話啊!」語剛落下,女人輕輕用指尖推男人的額頭,不滿地蹶起嘴說:「你在說什麼啊,而且寶寶什麼時候叫小春?」
男人瞧見女人說變就變的情緒,討好地握着女人略為豐腴的手,親了一口解釋說:「你想想看,這孩子的預產期是春天啊,小名先改小春也是可以的吧?」這不確定的語氣在看到女人點頭時像是得到認可般,「是吧是吧?」
「那大名我來改,女生叫$%︿$,男生叫&%,好不好?」女人看向男人詢問,眼中卻是不容置疑的肯定,有眼力見的男人當然立馬點頭稱好。
兩人依靠的畫面,就像油畫般那麼美好,一切是那麼自然又溫馨。
多多莉坐在營火前,看傅鶯時和常樂在聊天的畫面,她腦海中又閃過某種片段。她抬起手不自覺地放在腹上,雖然她認不出男人和女人的面貌,但每每有這種片段閃過都讓她感到一陣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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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你稱自己是死神?」哈皮伯學多多莉一樣的坐姿飄浮於空中,看似在盯着營火在啪噠作響,其實留意着身旁少女的一舉一動。
多多莉點頭回應:「以我的認知,死神是以一對一形式保護特定的人,讓他不被喪屍感染致死。」歪頭問哈皮伯:「你不是嗎?」
「我是人類唷!現在這個身體是叫『全息型意識體」,本體在『杜化米莎』的基地沉睡中。』哈皮伯笑得瞇起眼睛來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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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3989年)災難爆發,身處某主導國家的哈皮伯一家被『杜化米莎』的人員護送至基地,當中發生了各種的意外,以致常樂的父母在途中不幸變成喪屍離世。在親手替自己兒子和兒媳解脫後,哈皮伯立下了囑咐,要是自己出了什麼意外,不求康復但求最低限度要成為植物人,這樣才可以做成意識體,陪伴自己那可憐的年幼孫子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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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常樂很乖,即便親眼看着自己的父母去世,他還是用了他最大的努力撫平傷痛,跟我說:『爺爺也失去了自己的兒子,我不能自己一個哭,要跟爺爺一起哭。」。』哈皮伯想起那段回憶,揚起了無可奈何的笑容,彷彿還感覺到那時候的心痛。
不知道這算不算得上被打臉,沒多久哈皮伯果真出了意外,身為首席科學家的他被GPCS視為敵對組織的主事人,被攻擊至重傷,在急救後陷入重度昏迷之中。『杜化米莎』的人員安置好他的身體,就把他的意識被存放在常樂現在戴着的那隻手錶裡。
「那隻手錶,」哈皮伯看向常樂的眼光變得十分柔軟,「是我老婆送我的,然後我又給了兒子,兒子又給了常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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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多莉似懂非懂他眼中的溫柔,靜思着自己的身份:「所以我不是死神,而是……意識體?」
「要是死神真的一對一保護某個人,為什麼祝同沒有這樣的死神在身邊呢?」哈皮伯看破不說破,在多多莉的身旁逐點替她分析。
「因為死神間看不到對方的啊!」多多莉一臉的理所當然在看到哈皮伯時卻戛然而止。
看到多多莉停下來,哈皮伯才笑了笑說:「據我所知你確實是意識體,只是不知道你出了什麼錯,會錯認自己是『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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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多莉看着慈祥的哈皮伯,總覺得有種熟悉的感覺。突然想到了什麼,她驚呼了一聲:「那我不會是她的奶奶吧?那我也保養得太好了吧!」
聞言的哈皮伯被嚇了一跳後哈哈大笑了起來,有點像古時的傳說人物——聖誕老人的笑聲,「哈哈哈……怎麼會想到哪裡去?」
他像是被點中了笑穴,一直為多多莉的跳躍思想笑個不停,呼呼幾聲拍拍胸口,稍稍緩氣了搖搖頭繼續說:「意識體是根據植物人的囑託,成為某人的意識體,可以是愛人,要是有深仇大恨的話,只要拿到了相關的基因也可以成為仇人的意識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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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人的成功機率比較高,也比較多人會戴上盛載意識體的載體。」
「所以我跟鶯時有很大機會是有血緣關係?但她怎麼會認不出我?」
「她不是說一直跟父親相依為命嗎?要是父親不說,她不會知道啊!又或者,載體本來不是她的,她在父親過世後才接手載體,那跟你有關係的人可能是她父親也說不準。」哈皮伯分析得頭頭是道,但多多莉卻愈聽愈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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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到底是誰?」
「如果你的載體或本體出了問題,那還是回『杜化米莎』檢查一下比較好。」
多多莉贊成地點點頭,看到常樂和傅鶯時已回車上休息,她又問:「常樂的手……很抱歉,鶯時也沒想到那個混蛋會這麽喪心病狂。」
哈皮伯的臉上此時終於有一絲倦色,他揮揮手說:「你們何罪之有?也是那混蛋的錯,鶯時不是也沒離開,救了常樂嗎?我該感謝你們,沒讓我眼睜睜看着他死。」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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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
翌日早上,傅鶯時想也沒多想就拒絕了多多莉去『杜化米莎』的提議,她看了一眼常樂的斷手,「我最多把他和哈皮伯送到『杜化米莎』的門口,然後我要去再做一輛露營車。」說罷她用被太陽曬得滾燙的黃沙把昨夜的營火痕跡完全覆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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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你的血液應該可以救到很多人才是……」
「『天堂」還沒讓你受到教訓嗎?』傅鶯時淡淡的回應卻令多多莉偃旗息鼓,「想當初我就應該聽從爸爸的遺言——好好活下去,堅持不去『天堂」才對,這樣常樂的手還是完好無缺的。』
她拍拍手上的沙子繼續說:「常樂,我先跟你說聲抱歉。縱然有你在,我還是無法相信『杜化米莎』跟『天堂」不一樣,你不能代表你組織裡所有的人。』常樂也不是不能明白傅鶯時的態度,祝同為她帶來了太大的心理陰影,「但多多莉的載體出現了問題,不回去檢查的話她可能會再度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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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載體?」傅鶯時回想起多多莉突然消失的那幕,那股不知所措的焦躁感頓時湧上心頭,「可是我不知道她的載體是什麼啊?」
眾人想了想,哈皮伯突然問:「多多莉是什麼時候出現的?」
「我爸爸去世的第二天。」
「那你父親有給你什麼嗎?」
傅鶯時眨眨眼睛,從鎖骨處抽出了她的圓形銅制吊飾,她的手指輕撫着那光滑的紋路說:「這是我爸的項鍊,裡面是我媽媽的照片。」啪噠一聲打開了吊飾,顯示出內裡早已脫色的照片。
此時,她才發現吊飾的旁邊有着一條微微的裂痕,「這裡本來是完好的,是祝同撞壞的嗎?」
常樂和哈皮伯把頭湊過去看,那似是微微凹陷的痕跡讓哈皮伯點點頭說出分析:「那就對了,祝同撞壞這項鍊的同時,多多莉的影像因而受損,加上多多莉出現的時機是在鶯時得到後。我們可以來大膽推斷一下這項鍊是意識載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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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爸爸沒說過什麼意識體的東西啊!也不認識叫多多莉的人。」傅鶯時搖着頭想不出爸爸說過的話。
四人的腦袋頓時卡在這裡,空氣也突然安靜了起來,四周凝滯得只聽得見風沙流動的聲音。常樂抬起左手習慣性地搔搔那頭睡亂的短髮,瞇起眼發出嗯的思考聲音,「這樣吧!我們一直呆在這裡也不是辦法,我們先啟程前往『杜化米莎』,鶯時可以慢慢再考慮要不要進入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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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鶯時點點頭贊成,遂坐上了駕駛位發動了吉普車,「那去『杜化米莎』要多久?」她點開了常樂給予的地圖,看着地圖上一閃一閃正移動的坐標問:「這個地圖是不是壞了?為什麼你的基地在移動?」
坐上副駕駛座的常樂瞥了一眼說:「這個距離應該一個月左右吧?那個不是壞了,而是『杜化米莎』本來就是可以移動的基地。」
「可以移動?!」傅鶯時和多多莉異口同聲地表示驚訝。
被她們的反應感到好笑的常樂笑着解釋:「對啊,不然怎麼會沒人知道『杜化米莎』的所在地?因為所在地一直都在移動,從不停留超過半個月。」
「可是這麼大的基地要怎樣移動啊?」傅鶯時一心想向常樂問清楚,卻不得不專心看着路面,好奇心就似螞蟻啃咬內心般急躁,「隨便動一動也會被人看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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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樂點點頭說:「對啊,在地面移動一定會被看出,所以『杜化米莎』是在天上移動的。」他一臉爽朗地露出了自己一口白牙說:「『杜化米莎』的基地是一艘海陸空三用的航空母艦——卡特里娜。」
卡特里娜可在上空、海底及地面移動,會利用各種移動範圍避開各大城市,更重要的是避開『天堂』的偵測範圍。在上空移動時會啟動光學儀,吸引大部份光線,達至隱形的效果;而在海底及地面時則以最慢的速度移動,盡量不引起所有偵測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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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從來沒有人知道『杜化米莎』。」傅鶯時佩服感嘆創辦人的巧思。
「對啊!」常樂同意說:「可惜她現在變成了植物人。我還沒出任務的時候,我偶爾會去探望她,也許她聽不到,但還是會跟她聊聊天。」
哈皮伯拍了一下常樂的頭,聽着常樂假裝呼痛,哈皮伯笑了笑說:「她可真是天才啊,連我這個經驗豐富的科學家都自愧不如。常常笑稱她走一步想三步,總是算不過她。」他又嘆了口氣說:「也許是天妒英才吧?她在前基地內受到暗算,結果變成了植物人,她的家人都不肯原諒『杜化米莎』的人。」
這個結果感覺讓哈皮伯感到悲傷,「這可以說是我現在唯一的遺憾。」
一直默不作聲的多多莉飄到他的身邊,輕聲地說:「你也說她十分聰明,她一定早就知道自己會遭到暗算,所以提早做出了所有安排。至於她的家人,總有一天會原諒你的。」
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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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往杜化米莎在地面的匯集點需時大約一個月,只開着吉普車的常樂和傅鶯時決定沿途搜刮物資。而在這旅途中,傅鶯時深深感受到力不從心的感覺,更甚至她有被排斥的體會。「我想去這家店,拜託啊鶯時。」常樂和多多莉整個人貼在某家玩具店的玻璃窗上,看着裡面某款兒童產品。
「我自從爆發就沒玩過這種東西了。」常樂一臉委屈地說。
多多莉睜大眼睛地問:「我小時候可沒有這種東西,好玩嗎?」,看到對方誠懇的點頭,她也把期待的目光投射到站在一旁冷眼看他們耍寶的傅鶯時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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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去!」傅鶯時掉下一句轉頭就走,誰料被多多莉抱着身體,動彈不得的她冷冷地說:「你什麼時候記得你的『小時候』了?」她又瞥向可憐兮兮的常樂說:「再說這玩具有什麼用?是吃的還是用的?實用性呢?」
「用的!」常樂看着傅鶯時挑眉等他的狡辯,他硬着頭皮繼續說:「童年治癒我的心靈。」
心靈你個大頭鬼!傅鶯時頭也不回地轉身,卻看見哈皮伯站在她面前,一臉寵溺地看着她說:「曾經有人說『幸福的人用童年治癒一生,不幸的人用一生治癒童年』,難得他可以治癒一下,就滿足滿足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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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裡面都是人型怪物!」傅鶯時不能理解地問道。她不是不想進去解決這一人一意識體的騷擾,但天知道為什麼小小玩具店裡面有十隻怪物在遊蕩?
「嗚……」多多莉發出擾人的噪音,伴隨着鬧別扭時的打滾撒潑,「鶯時啊~我沒有了記憶好可憐啊!」
「要花光所有武器的能量唷!這樣不值得!」傅鶯時用手指戳着多多莉那光潔的額頭,怏怏不悅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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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料常樂也跟着裝模作樣地發出奇怪的哭聲:「我覺得很值得啊!要是我雙手還是完好的話,我就可以自己進去了啊!」
傅鶯時像是被嗆了一下地漲紅了臉,她深呼吸了好幾下,把飆升的血壓緩緩減低。她瞪了常樂一眼說:「你好樣的!夠卑鄙!」說罷站到玩具店的門前,觀察裡面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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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具店內有四五個一米多的貨架,另外除了靠近門口的玻璃展示窗外,其除三面牆都是入牆式貨架。粉嫩的顏色滿佈整個店面,貨架上多的是各式各樣的玩具,大部份都是傅鶯時不認識的洋娃娃和機械人。在這玩具店裡,她唯二認識的是那些遊蕩的人型怪物和車匙上的娃娃。
感覺到一絲不對勁的傅鶯時回頭看看空無一人的街道,被多多莉搖搖身體拉回玩具店。「多多莉隨着我一起進去,常樂和哈皮伯在外面待命,」傅鶯時認命似地嘆了一口氣,打起精神制定計劃,「你應該勉強可以繼續用弩吧?那你幫我打掩護,我的背就交給你了。」
在常樂點點頭準備就緒後,傅鶯時看準時機快速打開門,把門後用作提醒的風鈴一下拔了下來。她沒有選擇鐳射刀,那種長武器不適合在這狹窄的地方使用,而是拿了常樂用過的鐳射線,兩面各有一條小圓柱體,左右兩旁拉開就能夠發出能量光線,十分適合偷襲之用。沒錯,為了減低能量的消耗,傅鶯時決定以偷襲達至最大效能,把他們想要的快速拿了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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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加上意識體合作無間,在多多莉的提醒下,傅鶯時選擇最少人型怪物的路,偶爾被常樂拯救了背後千鈞一髮的攻擊。不用十五分鐘,她毫無懸念地拿走了數款兒童玩具踏出店面。
途經其中一個貨架的時候,傅鶯時神差鬼使地拿走了車匙娃娃樣式的洋娃娃。這行為在踏出店面後被多多莉調侃:「不是說不實用的嗎?」
傅鶯時看了看多多莉,又看了看手上的洋娃娃說:「我才發現你跟這個娃娃很相似。」
常樂和哈皮伯也跟着觀察,哈皮伯搔搔他臉上的白鬍子說:「對吼!可能因為卡通娃娃和真人有着微妙的落差,感覺就像多多莉在角色扮演似的。不是這樣對比的話,很難看出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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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多莉和洋娃娃一樣,身穿及膝黑袍,腰間綁着一條淺灰色的繩子。他們不一樣的就只有多多莉的髮色比較深,就像普通人染髮後的顏色。傅鶯時拉起洋娃娃的袍子,從它的屁股抽出標籤,讀出了上面的文字:「玩具城與動畫公司合作推出新型『多多莉死神』娃娃!」
「咦?同名的?」常樂驚訝地反應後又沉思了半晌:「所以你確實在角色扮演,你利用了『多多莉死神』這個角色來成為意識體的外形。」
「所以我的名字和外貌都是假的?」多多莉意想不到有如此的結果,被受打擊的樣子讓傅鶯時有點於心不忍。她拿起了常樂一手環抱着的其中一件玩具,無視他的叫喊,向多多莉拋出了她最大的善意:「你是碰不了這個玩具,但你可以碰到我,你把手蓋在我的手上面,感受一下玩的過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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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樂哼的一聲爬上了吉普車:「現在倒是說得輕鬆,剛才不是說要實用,現在不用搜刮物資了是吧?」
「你不是說心靈需要的?」傅鶯時毫不留情反口譏諷, 滿意地看着常樂被自己嗆回去的難受樣子。
一行人嘻嘻哈哈地回去吉普車,突然傅鶯時感覺不遠處有一聲嘆息,回頭一看卻什麼都看不見,她感覺有點不妥問:「你們有聽到什麼聲音嗎?」看着大家呆愣地搖搖頭,「可能是風聲吧?」
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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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匯集點仍有大半月的距離,他們早上邊耍嘴皮邊開車,晚上則找個空曠地點個營火露營。只是傅鶯時總有被虎視眈眈的感覺,其他人都沒有同感,她又沒有實質的證據,只好當作是自己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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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晚他們住進了一座空房子,把吉普車泊在花園內。傅鶯時吃完燒烤過後的蠍子後感到不適,帶多多莉跑去房子裡找廁所。「多多莉,」傅鶯時的叫喚傳出廁格,因臭味不願靠近的多多莉不情不願地飄近廁格,聽到傅鶯時悶聲說:「你可以叫常樂找來廁紙嗎?」
在廁格內的傅鶯時聽到多莉笑着飄遠的聲音,內心只有滿滿的羞恥,黑暗中的她總覺得這裡不能言喻的味道中帶了一絲絕望。未幾在右邊的門外傳來了腳步聲,一下一下輕輕地磨蹭着粗糙的木板。那人站在廁所門右邊,傅鶯時看見門下的空隙出現一隻拿着廁紙的手,門外有着潔白的月光,她甚至可以看見那姆指上的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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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煩你了常樂。」那隻手頓了頓放下了一卷廁紙便離開了。
待傅鶯時整理好踏出廁格時,看到多多莉帶着常樂出現在廁所前,驚訝地問:「你不是沒廁紙嗎?」她才恍然大悟剛才感受到的不對勁是什麼:如果是常樂的話,她不應該看到姆指啊!
她快步走出廁所看着寂靜的房子,空洞的大廳似是藏匿着不知名的人,她雙手交叉抱住自己,明明身處室內卻感受到一陣陣寒風吹過。她跟常樂等人解釋後,眾人當機立斷地不再停留開車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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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普車一發動,被嚇得毛骨悚然的傅鶯時頓時把一直以來的不安爆發出來:「下次我有什麼直覺的話一定要相信我好嗎?」意想不到的發展讓眾人不敢說不,只能帶着緊張的情緒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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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古語有云:屋漏偏逢連夜雨。倒霉的事總是接踵而來,吉普車開到某個工業重鎮時突然死火,引擎蓋冒着濃厚的黑煙。「修不好了,引擎發熱過度,已經回天乏術。」常樂大力地關上了引擎蓋說。
「那就要邊走邊找車了吧?」傅鶯時也不多抱怨,利落地收拾好物資跳下車廂。
哈皮伯從車後飄出凝重地說:「你們要快點找車,」他拍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塵說:「這吉普車是被塞住了喉管以致引擎發熱過度,能走這麼遠才死火也算是奇跡。」
常樂和傅鶯時很明白這是人為,有人嚇唬他們,甚至不希望他們繼續旅程。我在明敵在暗的感覺太令他們不安,半夜走在城市的路上算不上聰明的選擇,他們讓哈皮伯和多多莉隨着行動走到各個建築物內部,查看一下有沒有危險,例如喪屍或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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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走到一座小型工場,在哈皮伯和多多莉雙重肯定下,常樂和傅鶯時才鬆了一口氣躲到裡面。雖說是小型,但中空的大堂亦有兩百米高,兩旁搭建了鐵製的走廊,讓人輕易走到各個辦公室。走過大堂是一部部已經荒廢的機器,濃濃的鐵鏽味充斥着整個工場,隨處可見的雜草昭示着這早被拋棄的地方已被大自然佔據。
常樂和傅鶯時不想深入草叢堆,只在大堂中間找了一堆廢紙起了個火堆取暖。「要是我遇見那人,一定要痛打他一頓才能發洩我心頭之恨!」傅鶯時悶悶地看着火堆說。
聞言的常樂笑了一聲:「他至少也給你廁紙啊!」
「嚇人之心不可有!誰叫他嚇我!而且我覺得這人跟破壞吉普車的人,就算不是同一人也是同伙的,這兩件事發生得太湊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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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樂收起笑容同意傅鶯時的見解,「不過要是真的遇見或者感到不妥,還是躲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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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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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有人為之還是有風吹過,反正傅鶯時怒火攻心,一手拿起了鐳射刀說:「我就把今天當成最後一天!」氣沖沖地走過大堂,到了後面機器臨立的工場區,消失於常樂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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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過了幾分鐘還是沒有動靜,感到異常的常樂隨即帶着武器,從廊下走近工場區,入目之處就只有一株株比人高的雜草,任何人型的東西都看不見。
「鶯時。」常樂輕輕叫喚,但無人回應。他和哈皮伯對視一眼,後者飄入草堆查看,發現了什麼便揮手帶他過去。
常樂走到哈皮伯的所在地,發現地面有一條熟悉的項鍊——傅鶯時一直戴着的項鍊。讓常樂感到不安的是,吊飾,也就是多多莉意識體的載體受到嚴重破壞,被人用刀從中切開,露出了機體部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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載體受到破壞,意識體就不能存活,多多莉被消失了。
但傅鶯時去了哪裡了?
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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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傅鶯時你這怪物還不是落到我手裡!」祝同瘋狂的聲線傳入傅鶯時耳中,頭痛欲裂的她發現自己被他扛在肩上,除了意識清楚外,身體都動彈不得。她轉動雙眼看着祝同身後的環境,發現已經被帶離小型工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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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她一頭熱地衝進了草叢,結果被祝同突襲打了一針,反抗推開他之際,她的項鍊被拉扯落地,所以多多莉也不在身旁。不出數秒,傅鶯時像是被斷電的機械人,整個人直直地倒在地上,只看到祝同笑着把項鍊踩碎。
載體沒了,多多莉會怎樣呢?她昏迷的瞬間還能感受到項鍊碎片彈到她的臉上。當初載體撞到小裂痕已經讓多多莉消失好一段時間,現在碎掉的話是不是不會再見到多多莉?
一直在身邊吱吱喳喳的聲音不再出現,傅鶯時的心中有着十分複雜的感覺,有失落、有不捨、有無措,惟獨沒有鬆一口氣的感覺。她也不知道常樂有沒有發現她被抓了呢?真不應該衝動行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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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你竟然還醒着,」感受到肩上的人的動靜,祝同笑了笑說:「你的代謝很快啊!怪物果真是怪物!」他扶了扶傅鶯時,拍打了一下她的屁股,哈哈大笑地走進了小型工場旁邊的一個倉庫裡。
祝同的步伐即使扛着傅鶯時也不改穩健,一步一步踏進倉庫的內部,他把傅鶯時放到倉庫中央的地面,從上拉下鐵環把她的雙手扣起。不知道祝同按了什麼按鈕,傅鶯時雙手被拉起,整個身體從而被凌空吊起至半空。被吊起的瞬間,她忍不住地驚呼了一聲,才發現自己可以發出些微的聲音。這樣的反應自然又讓祝同興奮了一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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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成準備工作後,祝同站在傅鶯時下方一臉高興似是欣賞着自己的作品,他轉個頭把身旁的袋子組裝起來,他一邊組裝着什麼一邊說:「你們一個一個都要死的,不要急唷!」袋子裡面的東西形成了一把鐳射槍,他繼續說:「都是你們的錯,你們通通都要死!」
傅鶯時聽着他的瘋言瘋語,不解地問:「你不是……要利用我當救世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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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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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束光線穿透了傅鶯時耳邊的頭髮,耳朵傳來一陣陣的熱力,心有餘悸的她聽到祝同怒不可遏地罵:「別說救世主!天堂的人都死了!是你們害死我『天堂』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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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堂的人都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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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是解答傅鶯時的疑問,祝同又說:「那天我因為禁地喪屍都跑出來了,所以才趕回去打算拯救大家,結果回去看到的都是一幅地獄的畫面。」
「不可能……」傅鶯時嘶啞大喊着根本不大的聲音:「我們……有確實……關好門鎖才進入禁地的……絕對不是因為我們……」她和常樂很清楚天堂的人只是出於恐懼才會害怕,甚至欺凌傅鶯時,但他倆從未因此要報仇天堂,所以在那道門鎖上她特地留神注意過。
「一定是你們!不然也是因為你們逃出來了,害我帶了所有武裝小隊追捕你們,讓天堂陷入無防備的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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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下傅鶯時倒是理解了,要是說祝同瘋了,倒不如他是本性盡露,千錯萬錯都不是他的錯,即使有錯也是別人迫他犯的錯。面對這樣的人,根本無法溝通,只可以閉上嘴省點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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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南……呢?」這樣強勢的女生不是這種事就會死的吧?傅鶯時不再跟他爭論誰對誰錯,只想盡量拖延時間。
「小南喔……」祝同似是冷靜下來想起這個人,然後笑了笑說:「被我殺了。」
殺了?傅鶯時挑着眉組織了他的話,不作任何回應。即便如此,祝同還是自顧自地解釋。「誰叫她不聽我的話,硬要把我拉離東日市,拉離有你的地方,所以我這樣……」他做出槍的手勢,揮了揮說:「咔呯,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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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鐳射槍對準門口,拍拍手準備完成時,高興得像個得到禮物的孩子笑着說:「哈哈哈這樣常樂一定死!」他轉個頭跟傅鶯時介紹鐳射槍的用途:「只要他這樣把門拉開,就會觸動這把鐳射槍,咻一聲就會死了!」
他突然又安靜下來說:「就像我殺了所有人的時候,咻咻咻,他們就死了。」說罷,他便動身從身後某處離開了倉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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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是誰?這刻的傅鶯時就算肩膀和手腕多痛,都不敢隨意驚動有着自己思路的祝同。深怕他一個激動,咻一聲被殺的是她。
倉庫的上方有通風用的小窗,窗外明亮的月光讓倉庫不至於一片漆黑。四周安靜得過份,傅鶯時只聽到鐵鍊清脆的碰撞聲和她自己微喘的呼吸聲。
門外傳來一陣輕輕的敲擊,似是不敢騷擾的小心翼翼,「鶯時你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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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常樂!
「我……在!」可惜傅鶯時聲音還沒完全康復,嘶啞的聲線未能穿透厚重的鐵門。「不要……開門!」開門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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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鐵門沒有聽到她焦急的呼喊向外緩緩打開,陷阱拉扯到鐳射槍,光線應聲發出,把那道鐵門射穿。傅鶯時呆愣地看着那個比人大的洞,輕顫着聲音嚅嚅地說:「常……常樂?」
「嗨啊!」那道始終如一的爽朗聲音響徹整座倉庫,傅鶯時從未覺得那煩得膩人的聲音聽起來有多麽令人感動。「就知道祝同那變態引我來是有鬼的!」一手握着能量弩的常樂從門後走出來,「用繩拉開門果然是正確的決定,爺爺快看看有沒有其他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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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樂話語剛落就快步衝到傅鶯時下,觀察了好一陣子才伸手解開她的禁錮,把她緩緩放下。而哈皮伯聽從吩咐在附近繞了一圈,回頭就看到常樂身後的人影。
「後面!」
哈皮伯的警告晚了一步,傅鶯時只看到木棍從後狠狠地擊中常樂後腦,他那溫熱的血濺在她的臉上,特別滾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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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樂蹌踉撲前,撲向身前還沒解開雙手的傅鶯時。她看見祝同站在常樂的身後,握着木棍狂笑:「終於可以打死你們兩個了!」
然而常樂穩住身形,一個扭腰轉左,握着能量弩的左手毫不留情地砸向祝同的臉上。常樂頂着一臉血,甩甩頭打起精神對付祝同,他抬起能量弩不瞄準隨意開了幾發,祝同避開的同時算是拉開了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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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同見一擊不足以打倒常樂,也不戀戰,一邊躲避能量弩一邊退開至常樂的右邊,利用他的死角,抬起左手手肘想要撞擊常樂鼻子。常樂卻以右腳踏着空氣一跳躍起,借用動力扭身左腳狠狠踢中祝同的臉。
「你……為什麼可以凌空躍起?」祝同撫着自己的臉不禁置信地問。
常樂用右臂托起能量弩對準祝同笑了笑說:「因為上天看不過眼你,所以給我超能力啊!」兩人對峙了半秒,在常樂按下扳機之際,祝同身形一動,之字形地向倉庫裡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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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同躲避着那一下一下穿透地面鐵板的光箭,他利用倉庫內部貨物臨立的地勢,靜悄悄地爬上貨架,爬上第一層時還留意到常樂仍四處張望尋找他的身影,但當爬上第二層時,卻發現常樂已經瞄準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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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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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虧祝同反應敏捷,在千鈞一髮的瞬間用木棍擋住了這光箭的攻擊。他激動地大喊:「你不可能會知道我在這裡的!」他把手中碎木洩忿似的扔往常樂方向,理所當然不會對常樂有任何損害。
與哈皮伯合作無間的常樂揚起自信的笑容,他當然不會跟祝同解釋這麼多,他一邊往前跑至能夠好好瞄準的地方,一邊大喊:「不是說了,神看你不順眼啊!」隨手再射了幾發光箭,發現能量弩已經失去能源,便扔到一旁正打算從腰間抽出其他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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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相信常樂口中的神的祝同也不多費唇舌,想也不想直直地衝向常樂,後者反應不來,被他撲倒在地。常樂的身體重重落在地面,來不及痛呼便被祝同敏捷地跨坐在身上,不管不顧地把拳頭像雨點一樣重重地落在常樂的臉和胸口,在常樂奄奄一息時伸出腳踏在他的斷手上。
聽着常樂的痛呼,祝同才喘氣笑說:「你的神現在在哪裡啊?」語罷他又一拳招呼到常樂身上,從上而下地欣賞對付的痛苦神情和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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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放開他!」傅鶯時的叫喊從中央傳來,祝同眼中的她就像一個會發光的人兒,耀眼得刺痛着他的雙眼。他又低頭看了一眼滿身血跡的常樂,從腰間抽出了一個銀色圓柱體。
正在不遠處咒罵祝同的傅鶯時一眼就認出那圓柱體,那詛咒的話語剛到嘴邊卻變成了祈求的聲線:「拜託……不要……」她看着祝同按下了按鈕,展開了能量的鐳射刀。
「你放心,」祝同一臉輕鬆地說:「下個就到你了。」他把鐳射刀往下指向常樂的腰,不帶一點猶豫地往下刺,不消幾秒傷口變得焦黑,血一從傷口流出就被能量燒得滋滋作響。比這聲音更大的是常樂的痛喊,他雖然緊閉着口,但叫聲還是忍不住地從他的喉嚨發出,響徹整個倉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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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同回頭看了一眼已然暈過去的傅鶯時,回頭盯看着常樂不忿的眼神,「我跟她開了個玩笑,我才不會殺她呢!她這麼寶貴,我一定好好對待她,用盡她身上每一條髮絲,每一根骨頭,每一滴血。」
「不知道她生出來的孩子會不會受感染,也許我應該實驗一下。認真看一眼,她也挺漂亮的。」那不忿隨即變成了怒不可遏,祝同笑了笑繼續說:「只不過你沒這個好命可以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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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起手,把鐳射刀瞄準了那怒不可遏,正準備往下刺的時候,發現那令他愉悅的眼神變了,變得運籌帷幄,連嘴角都上揚起來。發現自己厭惡常樂這種自信樣子的祝同疑惑地問:「你在笑什麼?」
即便此刻五臟六腑都痛得攪成一團,常樂還是笑得身體抖了抖,他大口地喘氣說:「我笑你……笑你要被神打死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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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常樂笑完,祝同便被身後的人撲倒,如同他撲倒常樂,身上被好好招呼了不少拳頭,連痛呼也沒時間發出。顧不上被痛毆的祝同,常樂看到身上帶着死神鐮刀標誌的人員衝到他身旁,為他照顧傷口。
「那女生……要救起來唷!」無視了哈皮伯在指揮的常樂只留下了這一句話,兩眼一黑就昏了過去。
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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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鶯時被現在的狀況弄得有點糊里糊塗,一覺醒來身旁被數個穿着白大褂的人團團圍住,他們的白大褂上繡着死神鐮刀的標誌,對她又是抽血又用電筒照了照眼睛,她是被祝同抓走了嗎?為什麼不是他親自給她抽血?這些人是什麼人?『天堂』不是全軍覆沒了嗎?
因為動彈不得,傅鶯時只好躺在床上變成好奇寶寶,一邊想着這些問題,一邊警戒這些人。在做完一系列的檢查後,最後收拾東西的白大褂轉頭跟她說:「這裡有食物和水,還有衣服可以讓你替換。」
這人的語氣雖然一板一眼,但沒有讓她感到恐懼,在對方打開門的時候,傅鶯時才想起發出自己的疑問:「常樂呢?他沒事吧?」
白大褂頓了一頓歪頭看她說:「他應該等一下就會過來,你坐着等他吧!」他邊說邊走出房間,接近關上門的時候又提醒說:「你換衣服的話,記得鎖上門。」
「咦?你不用囚禁我嗎?」
對方像是聽到什麼奇怪問題,瞪大雙眼看傅鶯時說:「我為什麼要囚禁你?」
「我有病毒啊?」
「但你沒有傳染性啊?」白大褂搖搖頭,一邊低聲說着:「現在的人好像都怪怪的。」一邊關上門離開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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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自己被白大褂鄙視了一下的傅鶯時看了看四周,與『天堂』一樣,四周都是白色的牆身、白色的床舖和銀色的用具,但配上了為數不少的深綠色盆栽,為這冰冷的環境加添了暖意。
她走近擺放食物的小桌子,那不是常見的小麵包或者罐頭,而是三碟她沒見過的熱菜和自她六歲起就沒看到過的白飯。她伸手碰了碰那還是帶微溫的銀碗,像是對待珠寶一樣小心翼翼地觸碰着,她拿起了餐具,夾起了白飯送進口裡,帶着感恩又不禁置信的心情把這一小口白飯生生咀嚼了整整一分鐘,把白飯咬得軟爛,不堪再咬才吞進喉嚨裡。
暖意隨着這口白飯達至全身,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的傅鶯時動着略帶僵硬的身體,一口一口把桌上所有的食物都送進口裡。專心致志的她甚至沒有留意房門已經打開,站着她關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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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不怕食物下了毒嗎?」
那爽朗的聲線在傅鶯時的背後響起,她頓了頓立馬放下飯碗回頭看看那人的身影,呆若木雞的表情半晌在轉身背向的時候變成了偷偷竊笑,只是在看不見表情下,維持冷靜又嫌棄的語氣:「要是反正都是死,不如做隻飽鬼好上路?」
常樂哈哈笑了兩聲,上前坐在傅鶯時的身旁,用左手支撐腦袋,看着被橫掃的殘渣嘖嘖兩聲說:「看見我就不能把口放乾淨點嗎?」
「你又沒事。」傅鶯時瞥了一眼他那已經包扎完好的斷手伸手擦擦嘴巴。
「為什麼我們會得救?」
早在傅鶯時被抓,常樂去尋找她的下落的同時,哈皮伯利用手錶的通訊設備聯繫了卡特里娜,讓他們趕快派出救援人員。只是他們距離確實有點遠,常樂只好犧牲自己爭取點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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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樂坐直身體,伸出了左手,放下了一個熟悉的東西——圓形吊飾。他看着傅鶯時輕撫上面的紋路,解釋說:「你被綁了之後我在草叢中找到的,裡面的零件已經碎掉,回來之後我讓人幫你盡量修復完好。」
「多多莉呢?」傅鶯時低頭囁嚅道。
「載體需要連接身體,但不知道她的真實身份,我沒辦法把意識體連接起來。」哈皮伯從常樂的手錶飄出來插嘴說。兩人看傅鶯時的一臉失落,哈皮伯拍拍常樂的肩膀,努努下巴指着門外,常樂接收了提議說:「我們出去走走吧!給你介紹介紹一下『杜化米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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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鶯時順着提議無神地跟常樂走,聽他介紹從小長大的地方,哈皮伯則飄在她的身邊。她突然問:「是不是每個我接近的人都會消失的?我媽媽和我爸爸,現在連多多莉都……」
哈皮伯笑了笑說:「應該說,沒有任何人可以一直留在每個人身邊。」他感受到傅鶯時的目光,繼續面帶慈祥地笑說:「每個人有自己的步伐去過自己的人生,有些過客開始時可以跟你步伐陪着你成長,有些就像……」
他指着和傅鶯時擦身而過,跟他們走了兩步就拐彎離開了的工作人員說:「有些就像他們,只和你步伐一致一秒,就離開了你的人生。」他把步伐和語調也放慢地向傅鶯時說:「分別只是在於早或晚,唯一相同的是他們都會走。」
他笑了笑盯看着常樂走前幾步的背影說:「不論是他們離開你,或者你離開他們。」語畢,他飄到傅鶯時的面前,讓她不得不看着他的雙眼:「送走一個過客,自然有下個過客等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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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鶯時想了想,突然笑了出聲,清脆的笑聲讓前面的兩人回頭疑問地看着她。她小跑兩步笑問常樂:「這位過客有沒有覺得自己沒了一隻手很虧?」
常樂挑眉瞥了一眼哈皮伯痞痞地說:「爺爺和你說了過客的道理,我又來給你說個道理吧!」他一手摟住了傅鶯時的肩膀,眼光抬起看着不知名的遠方裝模作樣地說:「人生啊有得有失,我沒了一隻手,換了一個應該可以陪我很久的過客,超值了!」
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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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化米莎』內部很大,大得有如一個大都市,每個區域明顯地劃分,飲食區、居住區、醫療區等等。每個人各司其職,同時又各司其他職,例如清潔機械人遺留的垃圾,看到的科技人員也會幫忙扔掉;又例如醫療區急需人手時,飲食區的工作人員也會幫忙去做下把的工作。
也許是很少機會看到這麼多人類的處事環境,這樣的社區對傅鶯時來說十分新鮮。三人邊說邊笑來到了醫療區,醫療區內有兩層是給予植物人,也就是意識體的身體入住的地方。這裡的所有植物人都一樣,躺在床上就如熟睡了一樣,但即使大吵大鬧也不會吵醒他們,在場的人員還是安安靜靜地工作,不忍打擾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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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樂帶着傅鶯時來到哈皮伯的病床前說:「這裡有很多醫護人員,他們會幫忙照顧這些身體。」常樂才剛跟這段時間照顧哈皮伯的人員打招呼。
哈皮伯一點都不介意傅鶯時盯看着自己的身體,他笑着跟她解釋說:「這都是歸功於創辦人——杜莎莎。她在GPCS晶片研發初期就策劃了這樣的方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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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伯,你記得莎姐不喜歡你說卡特里娜是方舟吧?」一名穿着白大褂的女性打斷了哈皮伯的話,拉開床邊的分隔簾,旁邊的病床躺着另一位病人,是一位看似十分溫和的女人。「方舟是給予生物的避難點,但卡特里娜是一個……」
「卡特里娜是予人生活的世界吧!你說太多遍了娜姐!」常樂從後嚇了白大褂的女性一下,他向傅鶯時介紹了:「這是林娜,是創辦人莎姨的得意弟子。」
傅鶯時把手在褲子上擦擦再伸出,輕輕地握住了林娜的手,低聲打招呼:「你好,我叫傅鶯時。」
「姓傅嗎?」林娜似是思考什麼的樣子,然後回神對傅鶯時笑說:「你好你好,叫我娜姐就可以了。有女生幫忙太好了,你來幫我替莎姐轉一轉身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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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鶯時頓了頓回頭看了常樂一眼才上前幫忙。「杜、杜小姐,失禮了。」她輕輕向床上的杜莎莎打了招呼,然後依着林娜的指示推揉杜莎莎的肌肉,不讓他們的身體過於僵硬。
在她彎下腰的時候,掛在項鍊不小心向前滑出,「就這樣按摩就……」林娜瞥見她的項鍊,把話語硬生生停止了。發現不對勁的傅鶯時抬頭看了看林娜問:「怎麼了嗎?」
「你這項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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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鶯時抬手磨蹭一下吊飾,嚅嚅地說:「這是爸爸給我的遺物。」然而,林娜聽到這話後一臉複雜,從震驚、婉惜到看着傅鶯時的憐愛,都讓她感到十分不理解。「怎麼了嗎?」
林娜回神過來問:「你爸爸沒跟你說什麼嗎?例如你媽媽……」語畢,她瞄了一眼同樣感到疑惑的常樂和哈皮伯,不解地叫喊:「拜託!你們兩個都看不出嗎?她是莎姐的女兒啊!」
被路過的工作人員噓了一聲,林娜帶着歉意笑了笑,轉頭又瞪他們說:「你們這些男人真是粗心大意的!她們倆明明這麼相似!」
「莎姐很注重私隱,不到最後一刻需要囑託了,我也不會有機會見她的丈夫。」林娜細說往事:「她入產房前就知道自己有機會受到攻擊,所以囑咐要用自己做為第一個實驗品,把意識體放在丈夫的項鍊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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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事情一如杜莎莎的預計,在產房被GPCS攻擊以致大量出血。經過搶救後雖然救回一命,但意識卻一直醒不過來,最後只可以定義為植物人。後來,林娜跟傅鶯時的爸爸談判了很久,以「這是她的囑託」作為最終結果,成功把意識體放入項鍊,並由『杜化米莎』照顧杜莎莎的身體。
「但你父親一直對莎姐的做法感到很不高興,憎恨GPCS,順帶也不爽我們。」林娜帶着他們走到飲食區,一邊拿起一罐東西悶頭喝,一邊罵:「想也想到,拿到項鍊的他一定不會把意識體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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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出來的意識體出了差錯……」傅鶯時把多多莉誤以為自己是死神和沒有作為人類的記憶的事陳述出來。
「如果是莎莎的話,確實有機會出錯。」哈皮伯點點頭解釋說:「她是第一個意識體,本來成果就是十分不穩定。但那陣子因為GPCS到處攻擊我們各地的研究所,我忙於收拾無暇去處理意識體的事。再者,你爸爸拿走項鍊後一直沒聯絡我們,我們根本沒辦法去證實意識體是不是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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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林娜自顧自地笑了起來,常樂以為她喝醉了打算讓人送她回去休息,被她揮揮手阻止了:「我沒事,你說你的意識體叫多多莉?」她深呼吸幾下把笑出來的眼淚都忍回去,但笑意仍顯露於眉眼之中,她笑了笑說:「莎姐很喜歡看一套死神為題材的動畫,主角就是叫多多莉。」
傅鶯時想起什麼,從袋子裡拿出了那時候為了多多莉拿的娃娃問:「是這個嗎?」
林娜點點頭認同:「她還做了一個娃娃,說要留給未來的孩子。」她伸手摸了摸娃娃的頭髮,一臉懷念說:「『杜化米莎』除了以莎姐的名字命名之外,還可以解釋為死神的意思,我們的標誌和卡特里娜的名字也是基於這個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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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莎姨是宅中王者吧!把自己對於動畫的愛顯露無遺。」常樂從中加了一句感想,理所當然地被哈皮伯狠狠敲了一下頭。
輕鬆的氛圍讓眾人笑了出來,傅鶯時笑了笑說:「所以我有媽媽了?」
「嗯,你有媽媽了!」
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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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在醫療區回來後,傅鶯時便安靜地坐在一角,動也不動地盯看着窗外一覽無遺的藍天。常樂大概心知她需要時間消化自己多了一個媽媽的消息,所以也不打擾她,拿了兩罐林娜的啤酒坐在一旁和她一起看藍天。
咔嚓。
清脆的開罐聲喚回了傅鶯時的靈魂,她隨手拿起了常樂剛開的啤酒仰頭喝了一口。啤酒,是以前爸爸一直不讓她喝的飲料,總是珍而重之地說着要有特別的心情下才能喝的。
特別複雜行不行?
冰涼的苦澀頓時充斥口腔,她皺着臉難受地抱怨:「哇!這也太難喝了吧?爸爸用不着這麽寶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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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還打算離開嗎?」常樂毫不介意地再開了一罐啤酒,看似隨心地問傅鶯時。
「我還在想。」縱然不喜歡這種奇怪的味道,但基於不浪費的大原則,她還是繼續喝着這奇怪的飲料解釋說:「媽、媽媽被你們照顧得很好,我在不在好像也沒太大影響。」
「怎麼會沒影響!不是要當我的過客嗎?」常樂差點因她的一句話被啤酒嗆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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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鶯時冷眼看着他的誇張表演,就差在沒有心臟病發倒下的樣子,淡淡地說:「我不是說要把露營車找回來嗎?」
「是要找露營車,還是找和爸爸的回憶?」
「明知故問。」
「那放棄媽媽的回憶就沒問題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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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鶯時被常樂的問題考起了,再喝了一口苦澀,凝望藍天,握緊了項鍊半晌才回應:「他們都很重要,只是我不敢留在這裡。」
常樂知道她被『天堂』嚇得太狠,即使知道媽媽在這裡,依然對『杜化米莎』沒有歸屬心。他點點頭說:「我明白了,這段時間你可以再考慮考慮,要是你最後還是決定離開,那我陪你找露營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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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用這樣子。」傅鶯時皺着眉拒絕他的好意,「我一個人都可以好好找到露營車。」
「要是找不到呢?祝同也說了他太生氣把車都炸了。」祝同被『杜化米莎』的人抓起來審問了一番,最後在常樂的決定下,給他安裝了一個定位器,一旦拆除就會爆炸,讓他一輩子都受到杜化米莎的監視。
「不親眼看看,我不死心。」傅鶯時仰頭把啤酒一飲而盡,臉頰變得紅粉,但口齒仍然清晰:「我給自己三個月時間,還是找不到的話,那我就放棄。把回憶放下,去做些自己想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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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做什麼?」
「我想建立一座農莊。」傅鶯時的眼睛此時閃亮着耀眼的光芒,「之前一直只在露營車上種植,那些蔬果跟着一起奔波也不太肥美,我想種出好吃的蔬果!」
「不是說要依照你爸的遺願,好好活着嗎?」
「我有好好活着啊!身體需要食物,心靈也需要得到安撫才是。」
常樂挑眉嘖嘖兩聲感嘆:「哇……你受了什麼刺激,變了這麼多?」
「我受的刺激多的是,你指的是哪件?」傅鶯時同樣挑起眉頭反問,兩人頓時相視而笑。
卡特里娜的眾人因定期的降落時間而忙碌起來,作為指揮官的林娜更是帶着一大堆下屬東奔西跑,一時站在駕駛室,一時跑到甲板層。反正她就是停不下來半秒,深怕出了什麼差錯,不能好好接待兩個深受大家疼愛又離家冒險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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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指揮官,我拜託你讓我們好好工作吧!你從今天凌晨就一直在騷擾我們了!」下屬不知道講了第幾遍,林娜還是不肯安份地坐在指揮室裡。
林娜聽聞後只得委屈地嘟嘴解釋道:「兩個孩子時隔三個月終於回來,我不管得緊一點,萬一他們再走了怎麼辦?」
「他們又不是離家出走,你不要一幅孩子畢業茫然若失的家長好嗎?」被下屬再度戳破心情的林娜不情不願地站到指揮室,用着自己最大的努力按捺緊張的心情,卻在受到卡特里娜即將落地時一觸即發,奔至甲板層等待艙門開啟的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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艙門外站着的兩個身影,一高一矮,一男一女,男的揮着斷掉的右手,熱情地向卡特里娜內的眾人打招呼,女的則靦腆地點點頭。
「常樂!鶯時!」林娜不顧自己穿着的高跟鞋,啪噠啪噠地向前奔跑,穿透了一臉慈祥的哈皮伯身影。
「一切還順利嗎?旅途有遇到什麼危險嗎?有沒有受到什麽傷?」林娜語不休停地不斷發問讓常樂和傅鶯時哈哈大笑起來。
「娜姐娜姐你冷靜點,我們都很好,等我們放下東西洗個臉,再跟你詳談途中遇到的故事。」常樂哈哈笑了幾聲打斷了林娜轟炸式的發問,一邊跟眾人打招呼,一邊走到自己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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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鶯時,我要給你一個驚喜。」林娜挑皮地湊近傅鶯時悄悄地說。
「什麼驚喜?」
「咳咳!測試測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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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特里娜的廣播在一遍吵鬧的人聲中響起,從未聽過的聲線穿透傅鶯時的耳邊,熟悉的語氣卻讓她一臉驚喜地跑往廣播室。
「登登!」
<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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