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在驛站,金泰亨接過了好友為他熬好的湯藥,促狹地看了他一眼,恭恭敬敬端著湯碗行了禮:「真是勞煩未來的皇夫殿下伺候了。」
「呀!金泰亨你閉嘴!」
這已經是這路上第無數次被這個孕夫調侃,自從被他發現閔玧其不動聲色幫他補上了這個月份的臨時印記之後,金泰亨看著他都是一臉我都明白你別羞的欠揍表情,偏偏現在別說打了就是推他一下朴智旻可都不敢,才讓他變本加厲地調戲個不停。
「我說了他就是舉手之勞而已。」自從第一次被他落印之後,息香丸正式宣告無效,在他這個月情潮來襲而無法動彈之際,那人默默出現又咬了他後頸一口,一樣其他的什麼也沒做,朴智旻也不明白自己到底對此是慶幸還是不滿,於是這些天他也是煩惱著想調配出息香丸改良的新配方來從這種苦惱中解脫。
「哪有這種舉手之勞?如果田柾國這樣舉手之勞落印別的坤澤,我肯定劈死他。」金泰亨撫著自己將滿三個月已經微微隆起的孕肚。
「得了吧你,你捨得?」智旻深知泰亨就是嘴巴上雷聲大實際上雨點小的人,真要發生這種狗血事,估計泰亨是那種默默傷心然後一走了之的作風。
原本依閔玧其的安排,是想把金泰亨送到東紫中南部的玉州,他們盟裡勢力最為強盛的中心把人先安置了,等京城的事情結束再正式下詔書向西江求親,然而卻得知了自己那個急色的外甥已經把人家肚子搞大,懷孕的坤澤沒辦法離開孩子父親太久,只好改變計畫讓西江兩位坤澤跟著他一起沿著城鎮北上,目的地是東紫京郊的行宮,正好一路上不時還能找外甥媳婦敘話,多了解以他那三年質子經歷所見的東紫京城。
田柾國已經先行一步領著北部屯軍牢牢地在幾個據點包圍住了京城,京郊的行宮自然也同時早早拿下預備作為戰時的指揮中心,正趕忙著清理檢查內外準備迎接他們。
自從知道自己是因為懷孕才有那些奇怪的情緒,後來金泰亨倒是對孕期適應良好,也許多虧肚裡是田柾國的孩子,寶寶隨了父親的身強體魄,除了一開始田柾國完全不在的那幾天特別難受之外,即使現在兩三天才能見孩子父親一次,孕期反應也是輕微了很多,吃什麼都香。
反倒是田柾國的分離焦慮還比較嚴重,尤其聽聞了西江那邊不久前已經為金泰亨擇好駙馬這件事,對方還是泰亨從小就認識的竹馬,是位頗負盛名滿腹經論的世家公子,泰亨還在西江時不時就會收到那人餽贈的珍奇古玩畫卷,這些事都讓他對這位素未謀面的乾元已是滿滿的敵意,什麼畫卷?很了不起嗎?要幾幅他都可以馬上一揮而就親筆畫給哥!
而阿舅的意思是要他好好立軍功,因為西江那邊終於回覆了條件,東紫要想求娶他們的小殿下,首先當初割讓給東紫的三座邊城必須先歸還,這件事才能開始放上談判桌。
阿舅說自己必須好好表現,因為這三座城都得從自己的軍功裡頭扣了。生活不易小國嘆氣,扳著手數著自己這兩年存的老婆本夠不夠養一個王子還有孩子。
「副將,有來使到。」
「來使?」田柾國偏著圓腦袋想了想,馬上浮現了張總是冷眼盯著他的冰塊臉,接著就生了一腦門的汗。
阿舅還說過,金二殿下會過來移交西江金氏在東紫京內的勢力來著。
───
金南俊前腳剛到,而後閔玧其一行人隔天也抵達。
看著金南俊負手站在廳前的模樣鄭號錫就緊張了:「你就不怕他把小殿下捆了去洗印記?」
「他倒是想,」閔玧其搖搖頭「但金泰亨肚裡已經揣了個兔崽子,強行洗去印記只怕會一屍兩命,他不敢。」何況他了解金南俊就是面冷心熱的性子。
閔玧其甚至認為這對小夫夫這麼快就有孩子,可能打的就是這個生米煮成熟飯的主意,想來搞不好還是金泰亨這個小坤澤的意圖,而傻外甥則是樂呵呵的配合。經過這幾天旅程上的刺探了解,他也總算是能放心這段感情不是田柾國一頭熱而已,沒想到這個金小殿下一開始就是假借養病千里尋夫來的。
「那三座邊城就這樣直接拱手還西江了?」
「能怎麼辦,誰叫我家小豬拱了人家的小白菜。」
另一頭小白菜本人被牽著手,小豬邀著功說已經幫他找了最好的一間房讓他好好休息。
「最好的一間房,該不會是閔玧瑞住過的吧?」朴智旻倒是覺得發毛,畢竟他早已聽說不少有關這位暴君的殘虐行徑。
金泰亨看著田柾國眼底下的黑圈,捏了捏牽住他的手:「昨天又沒睡了?」這孩子天生完美主義,一件事沒辦到好就老是忘記休息。
「我沒事。」田柾國虛弱地揚起笑,他昨晚可是被金南俊審了一夜,連他當初給泰亨煮的那碗粥裡放了幾粒米都清清楚楚給逼問出來,其實他家裡有藥但他還是貢獻了自己緩解了金泰亨初次情潮這件事也被老老實實交代出來,這件事連泰亨本人都還不知道呢,金南俊聽著這些面無表情只是瞪著他,像是千根針扎著他的背,當初被號錫哥魔鬼訓練時都沒這麼可怕。
要不是他態度良好坦白從寬,很懂事地把姿態放到最低,不然他覺得自己昨晚早被金南俊殺了千刀,而直到最後也沒給他個準話,摸不明白這個未來的大舅子聽了這些到底能不能接受他,他也很想問問朴家那邊那個竹馬的親事退了沒,但一句話才問了一半就被金南俊碎冰般的眼刀給堵了回去。
「咦?有暗室。」金泰亨進了房還沒安頓下來,就察覺了先前好幾撥人整理清掃時也沒發現的格局詭妙之處,但說來也不是太奇怪,很多權貴人士房間都設計有這種藏物間,並沒有什麼大不了。
金泰亨推開了暗門,入目一幅垂掛的畫軸讓在場三人都愣在原地。
畫中人美艷無雙,頭戴繁複精巧的金冠,滑順的瀏海散落在深邃的眉眼上,美目含光而銳利,左耳配戴月牙鑲金玉玦耳墜,身穿赭紅繡金邊的華袍像是婚服,鮮血般豔紅的珠玉瓔珞環著雕塑般的鎖骨,如果不是此人絕美如斯怕是換作他人都無法駕馭這一身富麗堂皇。
金泰亨對這套行頭可以說是熟悉不過,他就曾被逼迫穿著立於殿前展示給酒醉的帝王。
而田柾國又怎麼可能看不出來畫裡的就是自己心尖上的人兒,看來同樣把他放在心尖處的還有這麼一位危險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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