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魂絮語 - 【短篇小說】刀（完）

【短篇小說】刀（完）

Sep 23, 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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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國王憂心忡忡地坐在他專屬的辦公室內。

　　儘管他背後那三塊巨型的落地玻璃將柔和的陽光灑在他身上，但顯然無法舒緩他不安的情緒。他雙手交叠在一起支在檀木製的辦公桌上，右腿則不斷地抖動。最近獲得太多不利於他的消息，先是國民頭上的刀居然以幾何級數地消失，然後政府面對因施政失誤而導致如恆河沙數般的訴訟，再來是不停傳出皇室成員要求他退位的傳言……不管是那一個，他也不想面對！話說回來，那個該死的宗師往哪兒去了？他應該要幫我收拾殘局的——

　　「哈囉！找我？」突然之間，別西卜出現在國王的身後，嚇得他整個人彈起！

　　「你……你終於現身了！之前究竟往哪兒去？」國王為了顯示自己的權威，對別西卜咆哮起來！

　　「看歌劇。」別西卜不在意國王的態度，瞇起眼笑着說：「相當精彩呢！對不對？學者？」

　　「你說得對，閣下。」黑髮的美男紳士無聲無息於國王旁邊現身，再次嚇倒了國王。

　　「他……他又是誰呀？」國王又一次發出了獅吼功，「你……你們這些傢伙不懂先敲門才進來的嗎？」

　　別西卜聽罷，於是一個箭步走出了辦公室。然後，他輕輕地在外面敲門，有禮地詢問：「親愛的國王，請問我可以進來嗎？」沒等國王回覆，他已經走了進來。「這下你滿意了吧？國王陛下。」

　　「你……你……」國王本想破口大罵，但一想到還要指望別西卜拯救他，於是將脾氣壓住了。「不要再鬧了！你的刀一把接一把消失了，你打算怎麼辦？」

　　「怎麼辦？」別西卜以漠不關心的冷淡口吻回應：「與我何干？」

　　「你這算什麼態度？」國王終於按捺不住，憤然站起來大力拍檯，「好歹也是我把你召喚出來的！」

　　站在國王身旁的學者忍不住失控地狂笑起來，「哈哈哈哈……召喚？」學者拭去因大笑而跑出來的淚水，「閣下，你沒告訴他真相嗎？」

　　別西卜微笑，然後二話不說把右腿狠狠地踩在辦公桌上，頓時桌子出現了一道恐怖的大裂縫。「學者，我忘記了呢！」別西卜將身體傾前，向國王獰笑着道：「國王陛下，我真正的契約者不是你。成功召喚我的，是另有其人喲！至於他是誰——」

　　別西卜的影子逐漸變大，並開始化成了無數佈滿尖刺和血紅色眼睛的觸手。國王見狀，嚇得連滾帶爬迅即逃離座位，直奔去門扉的位置！

　　但還是遲了一步。

　　當國王快碰到把手時，觸手已經將他牢牢捉住，並以一致的節奏刺進他的體內，鮮豔的猩紅轉瞬間為辦公室添上了奪目的新裝。

　　學者深深地吸了一口帶有暴戾腥臭味的空氣，於是記憶返回了之前欣賞的「歌劇」去——

　　阿誠坐在書店內，正在翻閱一本有相當歷史的中古書。

　　當他看到「你怎麼知道死亡是在後面呢？」這句時，就聽見店外有一把異常熟悉又讓人無比煩躁的聲音在大呼小叫：「阿誠！阿誠！給我出來！」。阿誠輕嘆一聲，夾了一張楓葉型書籤在書的內頁後，便萬般不願意地離開了座位走出店外，以懶洋洋的聲線問道：「家明，怎麼今天承蒙光臨？明明你看起來不大喜歡看書的。」

　　家明沒有回答，只是死死地凝視著阿誠，簡直把他視為獵物似的。

　　阿誠對此不以為意，他只在意家明的一身酒氣。居然在大白天喝得酩酊大醉嗎？阿誠心想：要發酒瘋也找其他人好嗎？

　　「如果沒事，我先回去工作了。」阿誠可不想與一個醉漢糾纏，人生還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要處理，比方說賺錢這一回事。

　　「阿誠……」家明發出了如野獸般的低沈咆哮讓阿誠停了回店的動作。「你的刀到底怎麼不見了的？」

　　什麼啊……原來想問這件事嗎？阿誠依然察覺不出家明現在有多危險，以為他只是酒後瘋言瘋語想發洩情緒而已。「你想它消失，它自然會消失了。」阿誠回道：「只要你希望活得像一個人，並且渴望擺脫支配你的恐懼，刀就不會存在。家明，你參詳一下吧！還有，之前你讓商會主席找我麻煩的事，別再有下一次了，否則我不會放過你。」儘管阿誠不喜歡家明，但「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所以……就這樣好了！

　　阿誠實在不願再跟家明多說一句話，於是轉身準備返回書店內。

　　但這是一個錯誤。

　　而且是致命的。

　　怎麼可以背對一頭發瘋的野獸呢？

　　家明在阿誠碰上門把的一刻，將原本飄浮於頭上的刀插進他的後背！鋒利的刀刃穿過了阿誠的筋肉，準確地刺穿了他的心臟！

　　原先還蹦蹦跳的心臟，慢慢地失去了動力，一下、兩下、三下……

　　再也沒有第四下了。

　　「你怎麼知道死亡是在後面呢？」阿誠緊閉眼晴前的一刻，除了感到劇痛和血液沾濕了襯衫的異樣感伴隨他外，就只有這一句了。

　　被關押在拘留所內的家明，聽到所守衛們的對話：

　　「剛才新聞說國王駕崩了，王子殿下將會在下星期繼位。」

　　「真的假的？我以為陛下會長命百歲呢！」

　　「據說是急性敗血症……不過有傳聞指他是被暗殺的，會否是那個『宗師』做……咦？你的刀何時不見了的？」

　　「等等！我的天！你的也不見了！是否因為那頭肥豬死了的關係？」

　　「喂喂！刀不見了就胡扯了嗎？我們始終是收俸祿辦事，還是假裝一下尊重那個死人比較好。」

　　「說的也是。」

　　外面那兩個人在胡說什麼？國王死了？那麼他一直做的事有何意義？

　　「一開始就沒有意義。」胸口穿了一個血洞的阿誠站在家明對面，語帶嘲諷地說：「你這個連自我也沒有的人，怎麼會自大得覺得所做的事情有意義呢？你的行為頂多是代表你只是想做一隻被寵愛的家畜而已。但別忘了，家畜最後還是會被宰殺的。」

　　阿誠走到家明身旁，繼續嘲笑他：「如今你再也不是『好國民』，而是『罪犯』了。你將會身敗名裂，即使離開了囚牢，你也只會處於食物鏈的最下層被唾棄，那應該比死更難受，對吧？倒不如現在來個痛快，還比較好受一點呢！」

　　家明頭上那把沾滿了乾涸血液的刀，緩緩地飛到他脖子的正前方。

　　他鎖上手銬的雙手，微微地在顫動；而他佈滿血絲的眼睛，則以敬畏的目光凝視著他的刀。

　　他作出決定了。

　　刀飛撲到他的脖子上熱烈地親吻他。

　　美豔的血之華賜予灰暗單調的拘留室一個全新的面貌。

　　站在家明身旁的阿誠，看著身體向前傾倒的他勾起了嘴角。最後他以別西卜的模樣，消失於空氣之中。

　　阿誠前輩的葬禮完結後，那本紫色硬皮書不見了。

　　當初它突然出現，如今又突然消失了。

　　我發現原先放着書的地方，有一張從沒見過的信紙，上頭寫著：「非常抱歉！我要把書拿回去了。順帶一提，現在的新國王為了盡早取得皇位，所以將靈魂賣給我，並配合我做《刀》這臺戲，你們最好小心一點他。」

　　我握著這張信紙，久久不能言語……

【~The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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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說】刀（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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