馭妖西界 - 妖刀訣 - 第十二章

　　小鎮外頭有座名叫逸風園的小花園，占地不大，裡頭除了種些花卉之外還有一座小池塘，池塘中間搭著木製步道及一座小橋，月光灑下，替池塘周圍開滿的小白花披上一層銀色。夜晚的風有些涼，吹起墨涯披在身後的長髮。

　　他有意無意的順著步道來到池塘中央，站在那座小橋上望著平靜的水面。

　　水中的倒影不再屬於那年天真的孩子，時間會逼人長大，那孩子也已成熟許多，儘管心中還是有個空洞。

　　再見到辰云的確很開心，然而無法替辰云分憂讓他感到困擾，他不奢望能夠回到從前的時光，但至少不想看到辰云如此苦惱的模樣。

　　那把妖刀到底什麼來歷，除非找到根源否則無法徹底解決，只不過這把刀的故事要追朔到四百年前，實在很難追。就連身為常前式的辰云都無法確切知道背後的事，還有誰能清楚？

　　辰云執意追尋凶刀，倘若真的一個不小心被妖穢氣影響，那他該怎麼做？他真的能夠阻止嗎？他有勇氣面對嗎？若真的走到那一步，說實話他不曉得自己能否對辰云出手。

　　用力甩了甩頭，彷彿如此就能把負面思考全部甩開。

　　不會有事的，辰云是那樣堅強，絕不可能輕易敗給一把妖刀。

　　只是心中那股不安到底是為什麼？

　　突然墨涯感覺到有個目光在注視他，他不輕舉妄動，緩緩側過頭。

　　在木橋的另一端有個人影。

　　那人相貌端正五官清晰，有著一頭如夜一般的烏黑長髮，年約三十出頭眉間透露出些許霸氣。從氣質看來不像是個普通人，身上隱約散發出一股墨涯沒遇過的妖氣。

　　這些年來墨涯也見過不少妖物，此時此刻他竟連對方到底是人還是妖都無法確定。

　　對方緩慢朝他走近，沒有任何殺氣，墨涯警惕地看著他，等他靠近。

　　男人盯著墨涯的臉，像是想確認他是誰，就好似遇到一個熟悉的人，卻不確定自己是否有認錯。

　　「我們認識嗎？」見男人越走越近，墨涯首先開口。

　　距離拉的越近墨涯越感到不自在，他說不出哪裡不對勁，就是有一種莫名的壓迫感。

　　聽到墨涯開口男人這才停下腳步，站在原地上下打量墨涯，最後目光停留在他臉上。

　　男人手中握有一把刀，就在墨涯想看清一些時，對方突然拔刀朝他揮去，好在他反應快及時退後閃避，否則這一刀可是會在他胸口開道口子。

　　仍然沒有殺氣。

　　月光下，墨涯終於看清那把刀。那是常前式的妖刀，但不一樣的是，那是一把紅色的妖刀。

　　就如湄月鎮的那人所說的，同樣的刀卻有著不同顏色，可雖然沒見過幾次面，墨涯還是知道這個人擺明就不是雨禾。

　　下一刀隨即到來，墨涯快速拔刀擋下，接著朝身後再退一步，然而對方卻更快的逼近。

　　「你是誰？為什麼持有常前式的刀？」墨涯喊道。

　　對方沒有回應，只是繼續朝墨涯揮刀，刀刀力道猛烈，墨涯一下子便被逼退到池塘邊。

　　男人的力量在墨涯之上，墨涯實在無路可退，最終背後撞上一棵樹，再也無處可逃。

　　他以為男人會舉刀砍他，誰料他卻用力將刀插在墨涯臉旁的樹幹上，墨涯先是嚇一大跳，隨後出手想反擊，未料手腕卻被一把抓住。力道太強，墨涯感到手腕一陣痠麻無力，手中的刀倏然落下。

　　刀落之後，男人將墨涯的手腕扣住，高舉壓在頭上方，接著把臉貼近墨涯的臉龐。

　　「你，是我要找的人嗎？」男人的語氣很輕。

　　墨涯感覺到一股完全制霸的壓迫感，無法掙脫。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MJYwZKJx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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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發生的太突然，他瞬間失去思考能力。

　　男人身形高大，在他之下墨涯無力反抗，眼見對方越靠越近，墨涯只能感受到逐漸逼近的炙熱鼻息。他用力閉上眼，緊緊咬住下唇，用力到滲出血絲。

　　辰云。

　　你在哪？

　　就在男人的唇幾乎要貼上他的同時，他聽到遠處傳來吶喊。

　　「你這混帳給我放手！」

　　鎖鏈聲，銀色閃光，一把刀朝著男人揮去。

　　「辰云！」彷彿看到一盞明燈，墨涯驚訝喊出。

　　辰云突然的出現讓男人迅速退開，也鬆開了緊抓住墨涯的手。那一瞬間，失去力氣的墨涯跌坐到地上。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9ZVdF591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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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只是想看看墨涯這麼晚不睡是要去哪裡，誰知卻看到這樣的景象，他只覺得腦袋轟得炸開，也顧不得男人到底是誰，拔刀就砍。

　　兩人交手幾招，辰云的每一刀都像是在砍仇人一樣，墨涯看在眼裡知道辰云絕對不是對手，無奈自己現在使不上力氣，無法幫忙。

　　所幸男人看起來似乎沒有想攻擊，他輕鬆閃避與招架辰云的攻勢，更像是在試探辰云的能力。

　　兩把刀碰撞，他使力將辰云推開，接著目光轉回墨涯身上。

　　他裂嘴朝著墨涯露出不太自然的笑，隨後轉身離去，消失在池塘的另一邊。

　　有如他無聲無息地出現，現在也退的俐落。

　　辰云沒有追，扭頭馬上回到墨涯身邊確認他的狀況。

　　「你怎麼會在這裡？」墨涯將掉落的刀收好，仍坐在地上，仰頭望著辰云。

　　「如果我沒來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辰云喘著氣，眼神中有疲憊有不安更多是憂心。

　　情急之下他沒有絲毫隱藏自己的情緒，此刻複雜的心情全寫在臉上，一覽無遺。

　　「凜夜呢？為什麼你不好好睡覺要自己一個人跑到這種偏僻的地方？」

　　擔心大於責備，不管如何，聽到他的聲音後，墨涯感到安心許多。

　　面對辰云的問題他一時答不上來，只能尷尬笑說：「那個，我很沒用，現在有點站不起來，可以拉我一把嗎？」

　　沉默一秒，辰云輕輕嘆口氣，接著二話不說一手將墨涯拉起。

　　原以為拉起就算了，誰知下一秒辰云竟然作勢要將墨涯打橫抱起，這一個動作可嚇壞他了。

　　「不是，拉起來就好了……」墨涯驚慌失措。

　　「閉嘴。」辰云倒是回的簡略。

　　礙於墨涯堅持不讓他抱，他只好側過身，索性將他揹起。

　　「你剛剛問我這麼多話又叫我閉嘴。」墨涯感到有些為難，「那個，我可以走，放我下來……」

　　「叫你閉嘴。」

　　決定就不改，揹起來就不放，再說現在放了他反而會更尷尬，這樣也好，墨涯就不會看到他八成已經脹紅的臉。只是他萬萬沒有想到，這個角度剛好可以看到他紅透的耳朵。

　　墨涯不再掙扎，想到很久很久以前，當他們還是小孩子的時候，這樣的事也發生過。那時候他因為不小心跌倒扭傷腳踝，辰云也是這樣二話不說把他帶回旅店，不過那時候是用抱的，還要是像個女孩子一樣打橫抱在懷中那種。當時年紀小無所謂，現在這樣還真有些難為情，好在天色已晚，路上根本沒有人。

　　好不容易來到墨涯的房間，辰云這才將他放下。

　　辰云的臂力強的令墨涯乍舌，這是經過多久的訓練才能把一個大男人揹回房間之後手也不抖？

　　「所以你為什麼要一個人跑去那裡？凜夜呢？還有那傢伙又是誰？」辰云再次詢問。

　　沒問到滿意的答案他是不會善罷干休。

　　「我讓凜夜去視察周圍找線索，既然對方有可能是在夜間行動，那身為夜行動物的夜鴞趁這時候追蹤再好不過。」墨涯冷靜許多，終於可以好好回答問題，「至於那個男人，我還真不知道他是誰，他身上的氣息太過混亂，我連他到底是人還是妖都不清楚。」

　　「不過他好像對我很感興趣。」最後這一句連墨涯自己都很納悶。

　　『你，是我要找的人嗎？』

　　那男人的確是這樣說，顯然他認錯人，然而既然認錯人，又為什麼要多做那些事？

　　「當然對你有興趣！」想到剛才的畫面，辰云突然一把火又燒上來，「你為什麼讓他把你壓在樹上？」

　　忽然察覺自己講得太過直白，辰云轉過身避開墨涯的視線。

　　「你以為我想被壓在樹上啊？那傢伙力氣也太大了！」墨涯自己也覺得莫名其妙，壓根沒注意到辰云字句中的焦慮。

　　他長這麼大還沒被人這樣突襲過，就連小時候那一副瘦弱到像個女孩子一樣的時候都沒有。

　　兩人之間又一次陷入沉默。

　　「對了，那個男人你有印象嗎？」墨涯突然想到男人手上的刀。

　　「沒印象，但我已經記住他的臉，下次要他好看。」辰云怒氣未平。

　　看到這樣的辰云，墨涯覺得好笑。

　　「你這麼生氣讓我很感動。」墨涯開著玩笑，雖然他是真的有感動到。

　　他腦袋一片空白的那個當下，唯一想到的是辰云。從前遇到危險他也是第一個就喊辰云，而辰云也從來沒有讓他失望。或許這是一個習慣，一個反射動作，一個戒不掉的依賴。

　　「那男人手中的刀是常前式的刀，我看得很清楚，還是一把紅色的刀。」收回玩笑的口氣，墨涯轉回正題。

　　「每一把妖刀都需特別製作，不可能會認錯，不過常前式的刀都是銀色，沒有紅色。」辰云皺起眉。

　　他不認為墨涯會看錯，只是這聽起來確實蹊蹺。

　　常前式家族的人辰云不可能不記得，雖然有些外姓門生，但剛剛交過手，他認為有這樣實力的人絕對不只是門生這麼簡單。

　　難道是有其他人在偷學常前式的妖刀之術？

　　這聽起來又更加不可思議。

　　馭妖有別於一般習武，不同的靈力所適合的方式不一樣，因此每個家族都有自己的一套馭妖之術。驅使妖刀是常前式獨有的馭妖方法，一般人可是學不來的。

　　如今雨禾還沒找到，又跑出新的謎團。

　　這男人手上的妖刀和雨禾手上的會是同一把嗎？那一把真的是聚妖殿裡的凶刀嗎？

　　夜已深，兩個人在這裡想破腦袋也沒用，只希望凜夜能夠找到什麼線索。

　　「很晚了快去休息吧！明天再和其他人討論看看，辰臣是你兄長，說不定他會知道些什麼你沒注意到的事？」搞了一個晚上相信辰云也很疲倦。

　　辰云盯著墨涯遲疑了一下。

　　「我不會再跑出去了，放心吧！」像是知道辰云在擔心什麼，墨涯跟他掛保證。

　　好不容易辰云才妥協，離開房間，就在他關門準備離去時才發現人型態的凜夜不知何時便靜靜地站在門口。他的目光很冰冷，當中似乎有些不信任。

　　辰云沒有說話，向他微微點頭示意後，轉身離開。凜夜目送辰云離去，隨後進入墨涯的房間。

　　回到自己房門口的辰云卻沒有進去，他的思緒突然有點亂，腦中浮現凜夜進入墨涯房間的畫面。

　　凜夜進房只是去和墨涯報告巡察結果，他是墨涯的妖，兩人待在一起有什麼關係？可不知怎麼他就是很在意。加上想到剛才在池塘邊的男人，他又更加煩躁，過了許久最後他決定悄悄地返回墨涯房外。

　　窗戶沒有關緊漏了一個小縫，剛好可以看到一部分的床鋪。房內很安靜，墨涯應該是睡下了，而凜夜則是靠著床頭坐在床邊。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94phFw9d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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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辰云的角度看不到兩人的臉，但可以看到凜夜一隻手攤放在床上，墨涯則是緊緊抓著他的手腕。

　　這是墨涯睡覺的習慣，從小就是這樣，沒想到都這麼大了也還是一樣。

　　記得墨涯曾告訴過他，從小到大他都很沒安全感，必須抓著誰才能安心入睡。平時都是抓著聞風，若是聞風不在他就抓凜夜，要是連凜夜都不在的話他便會睜著眼等他們回來。

　　『那以後你如果睡不著，我的手給你抓！別怕，我哪裡都不會去。』

　　曾經他是這麼說過的。

　　猛然一個回神，辰云發現自己這根本就是在偷窺，身為堂堂常前式二少爺的他竟然做出這種事！羞愧感頓時湧上心頭，他趕緊轉身回到自己房間。

　　房內凜夜緩緩睜開閉上的雙眼，確認墨涯已經睡著之後，將手收回，接著望向那扇沒關好的窗戶。

　　冰冷的目光中看不到任何情緒。

　　熟睡的墨涯這時傳來一聲低喃，唸了一個名字。凜夜的眼神漸漸軟下，欠身撥了撥他額前的髮絲，隨後替他將被子拉好。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qq60nSvA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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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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