馭妖西界 - 妖刀訣 - 第二十九章

　　「墨涯……清醒一點，墨涯……」辰云的聲音呼喚著，墨涯這才緩緩睜開雙眼。

　　進入封印的那一瞬間，墨涯感到一陣天旋地轉，除了緊緊抓著辰云的手之外，他什麼都做不了。

　　「第一次進封印是會這樣的，休息一下就好了。」見到墨涯沒事，辰云也就放心許多。

　　「原來靈魂也會頭暈？」墨涯納悶。

　　「應該是靈魂脫離肉體的時候，你所感覺到的異樣。」辰云將墨涯扶住，以免他走一走又跌一跤。

　　同樣是靈魂狀態，進入封印和進入靈魂之檻感覺上相差很多。靈魂之檻給人的感覺是平和，進入封印卻混亂許多，只是兩者畢竟是不一樣的空間，有差距也是合理的。

　　回頭望向來時路，空間像是被撕開一個裂縫一樣，在他們身後形成一道扭曲的傳送門。

　　「這是離開的唯一出口，等會兒要是出什麼什麼事，就往這裡跑。」辰云叮嚀著。

　　墨涯抬起和辰云十指緊扣的右手，笑著說：「你往哪跑我就往哪跑。」

　　「自己說的話要記住，別再做什麼荒唐事。」辰云沒好氣地說道。

　　「不過你抓著的可是我的慣用手，要是等等遇到什麼危險，我不就不能出手了？」墨涯再次看了看緊握的兩隻手，沒有放開的意思。

　　「你現在是靈魂狀態，連個武器都沒有，是想怎麼作戰？」辰云瞄了墨涯一眼。

　　「對呀！那這樣遇到危險就只能跑了？」墨涯恍然。

　　妖刀上的封印是針對妖物而設，正常狀態下人類的肉體是無法進入刀上的封印，自然也不可能會佩有武器，這也是進入封印最危險的地方。妖物在封印中是實體，他們可以發動攻擊，因此毫無防備的靈魂相對十分脆弱。

　　「你說過的，我跑你就跑，知道嗎？」辰云再三叮嚀，他深怕墨涯會為了想保護他，又做出什麼傻事。

　　封印內的世界都是幻象，幻象的情景為何則是取決於封印中的妖物，現在環繞兩人的一片樹林，高大的樹木看起來經歷過長久的歲月。兩人繼續往前走，一邊留意周遭的事物。

　　「你知道這是哪裡嗎？」墨涯突然問。

　　「沒有印象。」辰云答得老實。

　　起初看到這麼多樹，他以為會是山楓嶺，但山楓嶺的樹種和這些樹木不太一樣，也沒有這麼高大。

　　「鎖妖之森。」墨涯見到樹林第一眼就認出來了。

　　鎖妖之森的樹木和其他地方不同，由於地底有三條靈脈穿過，樹木自然也吸收了靈脈中的靈氣，雖然樹木沒有妖化，但每一個也都充滿靈力。樹幹上的紋路受了靈脈影響，就像是被畫上了符文一樣，若是靜靜看著，會發現紋路之間似乎泛著淡淡的幽光。

　　久流在靈魂之檻的空間是鎖妖之森，碎星在封印中的空間也是鎖妖之森，這足以證明對兩者來說，鎖妖之森是極為重要的地方。

　　那是他們初識的地點，緣份的開端。

　　兩人經過一條小河，墨涯知道他們距離碎星已經很近。

　　就在一處有著一顆巨石的河床邊，他們見到蜷縮成一團巨大銀白色毛球的銀狐妖，一動也不動的在樹下沉眠。

　　銀狐碎星。

　　微弱的光芒照在碎星的皮毛上，透出令人感到寒冷的銀色光澤，有些寂寥也有些悲傷。

　　突然一股不忍湧上兩人心頭。

　　那個發誓要陪牠一起看世界的人已經不在了，牠只能獨自一個蜷縮在這裡沉眠。牠不願醒來，因為就算睜開眼也見不到牠想見的那張臉，更再也感受不到曾經觸碰過的熟悉溫度。

　　辰云忍不住加倍握緊墨涯的手，好像那股溫暖一個不小心就會從他手中溜走。

　　可該做的還是要做。

　　兩人交換眼神之後，思考該用什麼方式叫醒碎星。

　　「希望牠沒有起床氣。」墨涯小聲地說道。

　　認真的玩笑話讓辰云心中的緊張情緒稍微放鬆了些，他也希望碎星能夠平平靜靜地醒來，然後事情可以順利地結束。只是這世界上就沒有一件事可以那麼順利，當他將目光轉回前方時，赫然發現狐妖似乎被他們驚動而睜開雙眼，但那並不是一雙友善的目光。

　　「碎星前輩，我們沒有惡意！」墨涯急忙開口。

　　銀狐緩緩站起，沉睡太久讓他全身有些僵硬，於是先是拉了拉筋骨，骨頭喀拉喀拉地作響，讓人不寒而慄。

　　兩人下意識覺得等會兒應該就要開始跑了。

　　「你們是誰？來這裡做什麼？」出乎意料，碎星雖然看起來有些憤怒，但還不至於馬上爆發。

　　「在下太谷羅墨涯，想來接前輩您離開這裡。」墨涯不知該如何在不激怒碎星的情況下解釋這一切。想到碎星對門汰的怒氣，他就連辰云是個常前式都不敢講出來。

　　「為什麼我要離開？為什麼要叫醒我？」碎星目光凜冽，好似隨時會將眼前的兩人撕裂。

　　「妖刀上的封印如今已非常薄弱，您隨時可以離開這裡，不用再繼續沉睡了。」辰云平時對妖物說話沒有這麼客氣，但碎星的氣場太強大，他決定還是照著墨涯的態度說話。

　　「我等的人已經不在了，醒來還有什麼意思？」碎星瞇起眼。

　　「在您沉睡的這段時間，妖刀散發出的妖氣已經影響太多人了，拜託，久流前輩也希望您能夠自由……」墨涯說道。

　　「別跟我提久流！」碎星猛然地站起，眼神充滿憤怒，好像身上的舊傷口被人狠狠刺了一下，「常前式活該，不管是那傢伙也好，還是他的後代子孫，我就是要這樣折磨他們！」

　　碎星瞬間暴怒，大量妖氣向兩人席捲，宛如一場風暴。辰云拉緊墨涯朝一旁的大樹後閃避，這才躲過一劫。兩人交換眼神，認為情勢對他們來說不太妙，原以為只要把碎星叫醒就好，誰知一股怒火怨氣困在心中四百年，如今爆發開來是多令人畏懼。

　　狐妖的力量遠比門汰的更加兇猛，就算有武器在身上兩人也不是對手，更何況他們現在只是兩個無縛雞之力的靈魂。

　　不需要對話，就連眼神交流都不必，一抓到空檔兩人一同朝來的方向狂奔。無論如何先離開再說，運氣好的話，說不定還可以誘導碎星離開封印也說不定。

　　前者是必須，後者是期望。

　　「如果在這裡被他一掌拍死會發生什麼事？」墨涯一邊逃亡一邊詢問。

　　「還能什麼事？靈魂會四分五裂，那就回天乏術了！」辰云大聲回應。

　　在他們身後，碎星緊緊追著，似乎不把兩人消滅不甘心。

　　辰云一直以為狐妖是種優雅的妖物，至少傳說中鎖妖之森的天狐便是如此，誰知道第一次見到狐妖就讓他幻滅。碎星的體積至少有兩個成年人般高大，滿口利牙怎麼看都不溫馴，還有那雙彷彿能將人刺穿的目光，相比之下凜夜簡直是溫柔到家了。

　　不只辰云，其實墨涯也是第一次見到狐妖，對每個太谷羅來說狐妖都是憧憬的妖物，畢竟好說也是太谷羅家徽的徽紋。然而經過這次被追殺的經驗之後，他的憧憬轉成尊敬與畏懼。

　　最重要的是，他們必須要活著離開這裡。

　　咬著牙頭也不回的往前狂奔，身後傳來樹木倒塌的聲響，就算這個空間裡的一切都是幻象，但這破壞力也太過真實。好不容易出口就在眼前，兩人更加奮力狂奔，可心裡卻還是有股不甘心。

　　都走到這一步，也已經成功喚醒碎星，難道就這樣結束？外頭辰臣他們不知道與門汰對抗的如何，更不知道他們的安危，大家都這麼努力，難道就這樣功虧一簣？

　　辰云顧不了這麼多，心想總之先離開這裡再說，只要他和墨涯能夠安全就好，再幾步路就可以離開這裡，到時候再想辦法，一定會有別的解決辦法。

　　墨涯緊跟在辰云身後，辰云將他的手握的很緊，緊到他有點心痛。

　　一個想法穿過他的腦海，看著辰云他想將那個念頭揮去，可卻怎麼也揮不去。

　　如果不現在解決凶刀的事，若是凶刀再次回到九武門，終究還是會成為辰云一輩子擺脫不了的詛咒。

　　眼看即將抵達出口時，墨涯突然喊出了口：「辰云！」

　　辰云下意識回過頭，迎面而來的竟是墨涯的一吻。那一吻來的突然，他腦袋瞬間一片空白。

　　「辰云，我愛你。」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包藏了千萬種情緒。

　　還有那一抹微笑。

　　就在辰云來得及反應前，墨涯將手自他手心抽出，用力地朝他推了一下。

　　那一下他用盡全力，辰云根本來不及抓住他，他錯愕的嘶吼著墨涯的名字，身軀卻不自主的跌入那道扭曲的傳送門。

　　他不明白墨涯為什麼這麼做，除了吶喊之外什麼也做不到，只能看著墨涯離他越來越遠。

　　越來越遠，直到身影消失，再也看不見。

　　墨涯不敢眨眼，看著辰云的身影直到傳送門中只剩下扭曲的空間。眼眶微濕，視線有點模糊，他不敢去想辰云此刻的心情。

　　辰云會恨他吧？恨那個嘴上說一套，實際上卻又做另一套的自己，可他不想讓辰云一起冒險。

　　身後持續傳來世界崩塌的聲音，墨涯深吸一口氣，轉身面向被怒火沖昏，來勢洶洶的碎星。

　　「那麼我們就來賭一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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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封印外，辰云的靈魂重新回到身上，他大口喘著氣，也不管自己身體狀態如何，立刻撲到墨涯身邊。

　　「墨涯！」辰云一隻手仍緊緊扣住墨涯的手，另一隻則是抓著他的肩膀，不斷搖晃著他，但墨涯沒有回應。

　　不是說好不再做危險的事了嗎？

　　見墨涯沒反應，辰云想再次回到封印中，但此術消耗他太多靈力，連站都站不穩更別說是再次進入封印。

　　「發生什麼事？涯哥哥怎麼了？」看見辰云的舉動，墨憶驚慌的詢問。

　　「碎星失控了，本來我們要一起逃出來的，可墨涯他……」辰云失魂般的說道。

　　最後那個吻，最後那句話，還有最後那個微笑。

　　「我要回去找他！」辰云不顧靈力不足夠，硬是要重回封印中。

　　他要把墨涯帶回來。

　　可下一秒卻聽到門汰暴怒的吼叫。

　　這麼多隻樹妖都無法抵擋暴走的門汰，被他一口氣全數掃開，凜夜和辰臣想阻攔他，卻也被他擊飛。沒了阻礙，門汰筆直朝辰云走來，在妖刀前停下腳步。墨憶想阻止他，卻如螳臂擋車，門汰一個揮手她也被向外推開，落地時吐出一口鮮血。

　　「你們這群傢伙！」門汰已經徹底被激怒了，「我都不要了，什麼都不要了！你們全部都給我死在這裡！」

　　只見門汰粗暴的破壞墨憶設好的結界，接著拔起插在地上的妖刀，硬是扯下繫在上頭的辰云的鎖妖鏈。

　　鎖妖鏈斷了，辰云再也無法回去刀中的封印，但墨涯的靈魂還在裡面。失去與辰云的連結，他的靈魂會被困在其中，直至消散。

　　「不！」辰云崩潰，他一把抓起鯉魚王朝著門汰砍去，既然如此那他就直接把妖刀搶過來，然後就可以再回去找墨涯了。

　　想當然他做不到，門汰太強，就算他們全部一起出手都無法打倒他。

　　可他還能怎麼辦？

　　門汰朝著辰云揮砍，靈力不足的辰云只能擋下開頭的幾刀，之後他身受多處刀傷，連閃躲都吃力。

　　在場的每一個人都帶了傷，凜夜和辰臣，墨憶和牡丹，就連來協助的樹妖們也都無法再戰。辰云絕望的瞪著門汰，他的思緒開始渙散，無法集中。

　　就在這個時候，周遭突然吵鬧起來，一群人不知從哪裡殺出，團團圍住門汰。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nE7rRcCI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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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每一個人都穿著暗紅色的服裝，手中持著掛有鎖妖鏈的妖刀。這些都是常前式家的人，而帶頭的正是常前式家主─常前式雨昱。

　　「父親！」見到雨昱，辰臣安心了許多。

　　其實早在一見到門汰的時候辰臣就吹了釖笛，他知道以他們的力量是不可能戰勝門汰，不管辰云的計畫能不能成功，以防萬一還是多呼叫一些後援比較保險。好在的確有常前式的人在附近，有收到他的求救與報位，只是他萬萬沒想到這麼剛好雨昱也趕來了。

　　「你們幾個這是在幹什麼？」雨昱見到辰臣和辰云連生氣都來不及，一時之間不知該擔心還是該責備。

　　「先別罵我們了，墨涯他，他還在刀上的封印裡！」辰臣沒時間解釋，把最危急的事先講出來。

　　雨昱聽了差點沒當場氣死，沒想到這群孩子竟然這麼魯莽：「我回頭再跟你們算帳！」

　　現下最快進入封印的方式便是解刀，解完刀之後再將辰云的鎖妖鏈掛上，讓他能夠回到封印中將墨涯帶回。只是失控的門汰周圍散發出濃厚的妖穢氣，許多常前式弟子們無法招架，輕則靈力大亂無法戰鬥，重則被影響到產生幻覺，開始攻擊自己人，就算是定力極強的雨昱也只能勉強牽制住他。

　　凜夜、辰臣和墨憶也重新加入作戰，辰云狀態不佳加上心繫著墨涯，暫時無法作戰。好不容易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逮到機會，雨昱立刻解了刀上的鎖妖鏈，只是再來要如何把辰云的鎖妖鏈掛上去還是個難題。

　　門汰的力量一直在快速進步，就在這個時候，那把紅色的凶刀竟然消失不見。

　　刀妖又進化了，他可以在人類型態時將自己的本體隱藏，而這也意味著除非他現出原形，否則再也沒有人能夠將鎖妖鏈繫上。

　　辰云臉色慘白，腦中瞬間一陣暈眩，無力的跌坐到地上。

　　墨涯難道就這樣回不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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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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