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再亂開玩笑了,哪有人長得黑夜一樣啊?」
薇拉聽不懂彼得話中的暗諷,仍然無知地拆了彼得設好的局,亦使阿娜斯塔希雅注意到肯笙妮雅竟被彼得的問題影響,表情再度動搖。
「火焰──朵昂人就像火焰一樣,如果你真要個形容詞彙,我認為這就是最好的代名詞。
如火般的赤髮金膚,如火般的捉摸不定,如火般的猛烈攻勢,如火般的反噬力量,這就是為什麼朵昂族老讓人措手不及的緣故。
當然,那也只是因為他們沒對上我而已……對我來說,他們只不過是一群『小野貓』罷了。」
一個陌生的男性嗓音突然加入對話,眾人往聲源看去,只見有著一雙迷人眼睛的男性軍官嘴邊掛笑,如入無人之境般地怡然而至。
「洛哈?」
這次發出驚嘆聲的不是薇拉,而是向來文靜的伊琳娜,更甚至她還站起身子。正當阿娜斯塔希雅疑惑之時,被喚為洛哈的男子,則是早先一步伸手抱住伊琳娜。
「伊琳卡,終於見到妳了。都怪妳老爸那眼鏡惡魔,最近像是吃了火藥似的,沒日沒夜地進行各種操演,不但害我不能放假,整個人累得慘兮兮,只能看著妳的照片空相思……我實在是好想妳啊,伊琳卡。」
男性軍官就這麼緊抱著伊琳娜,在她耳邊說起一連串像是抱怨,實則撒嬌的甜蜜話語,而依這兩人互稱小名的親密舉動看來,阿娜斯塔希雅才明白此人就是先前薇拉提過的──伊琳娜在詩寇蒂基地服役的丈夫。
「洛哈,你真是的。還有其他人在啊……」
伊琳娜滿臉通紅地推著小名為洛哈的「列夫」,但那毫無力道的手勁卻將她的真心表露無遺。在旁看戲的薇拉好像怕氣氛炒得不夠熱,甚至還努力拍手叫好。
「喔喔,這就是所謂的小別勝新婚嗎?感情好好喔──」
不過緊接而來的一聲喝斥,硬生生打散這片屬於情人間的氛圍。
「列昂諾夫上尉,值勤時間不得擅離職守。現在您這是在做什麼?」
肯笙妮雅的臉色從剛剛開始就沒有好過,尤其是在列夫出現之後,她的不滿更是溢於言表,簡直與先前一絲不苟的表現判若兩人。至於列夫則是依依不捨地放開了伊琳娜,並接著對肯笙妮雅做出十足嘲諷的回應。
「喲,我還以為是誰這麼吵,原來是兼差做一日導遊的薩伊特莎娃大尉啊。」
列夫無禮的措詞讓伊琳娜趕緊出聲制止,肯笙妮雅則是不發一語,但她並不是被堵得啞口無言,從她極力隱忍的表情看來,顯然她正努力不被列夫的言語干擾自身情緒。
然而列夫卻得了便宜還賣乖,依舊口無遮攔地說著:
「說真的,我還真是羨慕妳的女性身分,可以一人住獨立套房,可以不受團隊規範,可以出不費力氣的公差。說到底,要不是有人在給妳撐腰的話……」
「列昂諾夫上尉,職務交接完成了嗎?」
一聲磁性嗓音,遏止列夫即將引爆的紛爭火苗,也順帶引出薇拉的小小驚呼聲。
一開始在入口處見過的「阿列克謝.史坦斯諾維奇.戈盧別夫」上校,此刻脫下軍帽,露出了先前在陽光與帽影的互相作用下,難以辨別且極為罕見的酒紅色頭髮,與猶如超脫塵凡的悠然氣質。
當然,身為軍人不可能染髮,而其之所以擁有如此奇異髮色,無非得歸因於百年前核災汙染造成的基因突變。在羅西亞各地皆有這般類似的案例出現,不論是小至外觀改變,或是從根本影響生理構造,這對羅西亞人來說早已見怪不怪。
但最令阿娜斯塔希雅訝異的是,他那確切不到三十歲的年經樣貌。
雖說之前見到阿列克謝時,阿娜斯塔希雅早已對他看似年輕,卻官拜上校的驚人資歷略感吃驚。
不過奇貝拉星本來就情況特殊──由於身處戰區與地處偏遠的緣故,所以軍階躍升快速實為常態,這也是為什麼有很多平民出身的軍人,無論如何都想來到奇貝拉星發展。
只是現在再仔細一看阿列克謝的年輕長相,阿娜斯塔希雅依舊有些不適應眼前的落差。
「報告戈盧別夫上校,交接任務仍在進行中。」
面對上級長官阿列克謝,縱使列夫的反應收斂許多,甚至還記得應有的禮儀表現,然而阿娜斯塔希雅仍可感受到列夫語氣中的桀敖不馴,實在讓她很難想像個性與列夫天差地別的伊琳娜,究竟是如何與此人結為連理。
而聽到列夫的回應,阿列克謝只是面不改色地點了點頭,便對著眾人說道:
「那就直接由我講解吧──阿娜斯塔希雅皇女殿下與諸位貴賓,列別傑夫指揮官因為事務繁忙,恐怕無法繼續同行。
如果阿娜斯塔希雅皇女殿下同意的話,我會安排交通車輛將各位送回車站,至於這位『列夫.羅斯蘭諾維奇.列昂諾夫』上尉,則會替代薩伊特莎娃大尉的職務,在回程路上護送各位。」
聞此,眾人面面相覷,對於這樣的偶發狀況感到有些疑惑。
阿娜斯塔希雅則注意到肯笙妮雅幾乎是在說明完畢的同時就看向阿列克謝,而阿列克謝也回以同樣目光,他們的默契彷彿好到在那一瞬間的眼神交流就能知道彼此想法。
但這般無法言表的暗示手法,卻也隱約帶給阿娜斯塔希雅一絲不安的感覺,似乎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了。
「真是意外,本來以為今日只是順道來參觀而已,沒料到列別傑夫中將會突然有要事纏身,希望不是什麼太嚴重的事故,畢竟先前才聽聞朵昂族頻繁來襲……」
葉米里揚一臉嚴肅地表達慰問之意,卻不知道為何總讓阿娜斯塔希雅有種怪異的似曾相識感,但癥結並非是在葉米里揚的說話態度,而是他的談話內容,簡直像是在誘導著某人上鉤。
「是、是跟朵昂族有關嗎?」
薇拉出聲說話了,她半是憂慮半是嬌羞地看著阿列克謝,看來彼得方才關於朵昂族的談話內容,多少還是在薇拉心裡留下不小陰影。
而之前總是對阿列克謝欲言又止的薇拉,這次總算有個正當理由,能讓她提起勇氣與阿列克謝交談。然而不知是太過擔心,還是太過緊張,薇拉的眼眶居然就這麼泛出水氣,讓她看起來更加楚楚可憐。
「緊張啥啊,薇拉。不過只是某些偵測儀器失常而已,跟朵昂族那種野蠻人是完全扯不上邊的問題啦。」
列夫無視肯笙妮雅投射過來的警告眼神,就這麼大剌剌地把本該屬於軍事機密的情報給說了出來。
即便內容聽起來無傷大雅,但列夫的行為似乎確實達成了某個人的目的,猶如阿娜斯塔希雅先前利用薇拉的直率,來逃避彼得的尖銳提問一樣──
阿娜斯塔希雅心頭一驚,一抬眼便望進那人滿含趣意的目光,那像是在向她邀功,卻又像是在暗示著她。
「請放心,列別傑娃小姐。這雖是偶發事件,但仍在可處理範圍內,只是怕耽誤了各位時間,所以才會請各位先行離開。
至於命列昂諾夫上尉與薩伊特莎娃大尉調換職務,則是基於情理考量,畢竟難得有同袍眷屬蒞臨,若是不予以見面機會的話,也太過不近人情。」
阿列克謝維持一貫的平靜口吻安慰薇拉,絲毫不受到列夫的脫序表現影響,而不知是先前列夫的解答,還是阿列克謝的慰問產生效用,薇拉這才總算破涕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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