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稟告皇女殿下,用餐時間到了,列別傑夫省政務官請您移駕至用餐車廂。」
茵娜冷淡的聲音突然插了進來,打亂阿娜斯塔希雅醞釀好的心情與勇氣,她很意外一向擅於察言觀色的茵娜,居然會做出如此失禮的行為。
經驗老道的下人都知道要等主人說話告一段落後,才可以出聲發表意見或傳遞訊息,當然跟在她身邊這麼多年的茵娜,自然熟知這個原則。
雖然阿娜斯塔希雅內心滿懷困惑,但她現在無暇顧慮茵娜的異常,為了顧及禮節,她只好揚起禮貌性的笑容,邀請伊琳娜和薇拉一同前往用餐。
而一見阿娜斯塔希雅笑了,抱著僥倖心態的薇拉,便以為阿娜斯塔希雅對於剛才的事並不在意,因此重新綻開笑靨高興喊道:
「哇,正好!我肚子超餓的,大家快來吃飯吧!」
薇拉蹦蹦跳跳地率先衝了出去,伊琳娜反倒表情嚴肅地向阿娜斯塔希雅鞠躬道歉。
「皇女殿下,真的很抱歉。薇拉這孩子向來有口無心,我一定會好好管教她,還請您原諒。」
阿娜斯塔希雅看著伊琳娜卑躬屈膝的致歉模樣,一股罪惡感油然而生──如果可以的話,她真希望自己可以不用傷害任何人,尤其當她並非真心如此的時候。
於是阿娜斯塔希雅在心裡嘆了口氣,並重拾真誠的微笑對伊琳娜說道:
「別擔心,我能明白。其實我剛好想起自己對接下來要拜訪的城鎮還有些不瞭解,待會兒用餐時能為我講解一下嗎?」
聞此,伊琳娜驚訝地抬起頭來,當阿娜斯塔希雅與其眼神對視的時候,則不期然在其眼中看到一抹既熟悉又懷念的情感。
阿娜斯塔希雅的記憶中也曾有那麼一個人是如此地看待她,而那也正好和伊琳娜看待薇拉時的眼神如出一轍。
1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pSpegWBcpo
*
1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8PCIaQ0QzV
有別於初次來訪時和政府高官們一同參與的歡迎餐會,這次阿娜斯塔希雅在葉絲塔露奇上的用餐經驗則更為輕鬆愉悅,不單是因為與會者有所不同,主要還是因為多了薇拉這個話匣子一打開就停不下來的活寶。
透過薇拉的活絡氣氛,讓在場其他人也跟著天南地北的聊開,雖然大都只是彼此近況的問候,但多少讓阿娜斯塔希雅瞭解到周遭人們的關係狀況,例如──
她本來以為薇拉是透過葉米里揚認識波洛克赫,畢竟他們二人的父親是多年的工作夥伴,所以孩子們會互相認識也是正常的。
但意外的是,薇拉與伊琳娜其實和葉米里揚不熟,因為葉米里揚並不像她們倆姊妹自幼就來到奇貝拉星生活,而是選擇待在母星接受更好的教育。
至於波洛克赫則是薇拉自己在戲院看戲時認識的,據說當時有幾名高官的子女刻意在後臺刁難波洛克赫,薇拉無意間聽到爭吵聲,所以便出面相救,因而使二人結識。
有趣的是,薇拉原先也還只是個一看戲就打呼的野丫頭,卻由於波洛克赫的關係,才開始真正體會到戲劇的美妙之處,進而成為劇院的忠實顧客,以及波洛克赫的友人。
不過似乎就連薇拉也是不久前,才意外得知波洛克赫與葉米里揚竟是童年玩伴,於是對此大感驚訝的薇拉,便纏著波洛克赫要他述說二人當年的往事。
而那正是除了戲劇之外,也是阿娜斯塔希雅與波洛克赫見面以來,第一次看到他流露出如此自然溫暖的表情……
無獨有偶,就和薇拉與波洛克赫的相識過程一樣,葉米里揚同樣也救了被壞孩子欺負的波洛克赫,之後葉米里揚隨著母親養病而搬離他們共同的故鄉,直到多年以後,二人才又偶然地在異地重逢。
聞此,薇拉與伊琳娜不由得讚嘆二人深厚的友誼,但阿娜斯塔希雅更是注意到,當波洛克赫敘述這段往事時,眼裡就只有滿滿的感動,以及──愛意。
這般猶如童話的境遇,任誰都會感到心動羨慕,換做阿娜斯塔希雅,也會希望自己擁有那樣的幸運。
然而現實並非童話,明明是相愛的二個人,最終還是會因為自身的選擇而產生歧異,就像阿娜斯塔希雅現在所面臨的處境──
1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ilc9l4b342
「阿娜斯塔希雅皇女殿下,請小心腳下。」
走下車廂時,葉米里揚體貼地伸出手來扶持阿娜斯塔希雅,就一對未婚夫妻而言,這是最自然不過的舉動,卻因為波洛克赫頻頻投射過來的怨懟眼神,而令阿娜斯塔希雅感到芒刺在背。
打從聽聞葉米里揚與波洛克赫的往事之後,阿娜斯塔希雅有時會覺得自己像是破壞他人感情的第三者。
然而事實上,她才是那個最沒有選擇權的人。
阿娜斯塔希雅默默收起自己的不願,假裝沒看到波洛克赫的一舉一動,故作輕鬆地對葉米里揚嫣然一笑。
雖然阿娜斯塔希雅可以選擇與葉米里揚保持距離,做一對相敬如賓的未婚夫妻就好,但她知道這不是皇后想要的──盡善盡美才是皇后的唯一標準。
尤其得知皇后的眼線就在自己身邊之後,阿娜斯塔希雅就更只能強迫自己讓一切做得更好。
至於皇后的眼線──彼得,其原本應該在葉絲塔車站一同會合上車,不過由於個人因素,所以他先行來到慰勞行程中的第一個地點──武裝城鎮「海芙約特」,並與採訪團隊一同等待眾人的到來。
見到彼得,不僅再次提醒阿娜斯塔希雅所背負的任務,也讓她想起昨晚在迷宮庭園聽到有關彼得的那些談話。
彼得曾經在記者業界也是小有名氣,而且地位不俗,更甚至還反對過專制政權,其身上殘留的傷疤與缺少的部分即是最佳證明,但不知為何最後就像那些外國記者們所說,淪落為皇后的爪牙之一。
眼前的彼得就像先前一樣,習慣性地對阿娜斯塔希雅做出誇張的問候和鞠躬禮,從他那皮笑肉不笑的虛假表情中,確實看不出其曾經還是同業讚譽有加的了得記者。
而且阿娜斯塔希雅還記得,當時有位女記者是這麼說的……
「親愛的皇女殿下,您怎麼看著我一副有話要說的樣子,請問有什麼問題嗎?」
彼得過分親切的問話,嚇得阿娜斯塔希雅立即回過神來,她早該想到彼得是個不可小覷的對象,實在不該在他的面前走神。於是阿娜斯塔希雅立即調整氣息,泰然自若地隨口回應:
「葉夫洛耶夫副代表,我只是很好奇您先行抵達此地,是為了替我們導覽海芙約特嗎?」
阿娜斯塔希雅終於抓到應對彼得的訣竅──既然對方總是嘻皮笑臉,態度不真切,那麼她也無須太過追根究柢,只要見招拆招即可。
「哎,皇女殿下您別說笑了,導遊可不是我的本業呢,還不如請更瞭解當地的列別傑夫省政務官來為您講解吧。」
彼得也是不省油的燈,他察覺到阿娜斯塔希雅話語中的試探,因此直接將話題導向他人,還順便借阿娜斯塔希雅之口,暗諷德密特里現在的「不務正業」。
不過彼得唯一的失誤就在於,他不知道同行之中有個不知天高地厚又心直口快的直腸子,那就是德密特里的小女兒「薇拉」。而好巧不巧,恰與人聊得開心的薇拉,就剛好站在可以聽到他們談話內容的範圍中。
無論如何,薇拉都不可能坐視他人說自己父親壞話,也不可能聽出彼得的一語雙關,而這正是阿娜斯塔希雅的計謀──
「你!你這個無禮的傢伙,怎麼可以這樣說我爸爸?」
薇拉一個箭步衝到彼得面前,雙手叉腰地質問起彼得。而彼得先是愣了一下,隨後便突然哈哈大笑起來,似乎是發現了阿娜斯塔希雅的詭計。
彼得無視被晾在一旁的薇拉,而是直接越過薇拉對阿娜斯塔希雅說道:
「才一會兒不見,皇女殿下就變得更加美麗動人,看得我一時失魂落魄,不小心失言了,還請各位見諒。」
彼得再次做了個誇張的鞠躬,然後直接轉身走人,弄不清楚狀況的薇拉,還以為彼得是在和自己道歉,直囔囔著「奇怪的傢伙」,隨後便毫不在意地與阿娜斯塔希雅攀談起來。
然而當阿娜斯塔希雅將注意力放在薇拉身上的時候,她並沒有發現葉米里揚的眼裡隱含幾分打量。
ns 15.158.61.17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