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少年未曾察覺,直到被那名紅衣女子點醒後,他才驚覺自己總是過著得不到收穫的勞動生活,總是吃著無法填飽肚子的粗草雜糧,總是被迫做出自己不願意的選擇,而這一切的一切都讓少年覺得抑鬱不已。
因此終於覺醒的他,希望可以擺脫這樣苦悶的生活──這也就是他所「想要的未來」。
但少年也知道自己想要的未來必須有所依靠,那就是錢。所以他寧可冒險一試,也不要永遠留在那個只有白色冰雪、黑色地洞與無限愁苦的故鄉。
至此,少年停下腳步,站定於兩棟樓房間的小巷弄前,瞪大藍色雙眼,長滿雀斑的雙頰則順應微張的嘴巴而拉長。少年以難以置信的表情,望向眼前那個搖搖欲墜的招牌,那上頭確實標示著──
無限和諧組織.奇貝拉分部。
在招牌下方還有一座通往地下的狹長樓梯,至於在樓梯的盡頭則是一扇漆黑的堅固鐵門。
這下子少年有點慌了,不僅是眼前的景象讓他不由得聯想到故鄉的深邃礦坑,還有更大的原因是──這裡不太像是能讓他賺到很多錢的地方。
當少年感到失望且遲疑的時候,後方突然傳來了激昂奏樂,少年好奇地轉過身查看,只見後方廣場中央的政令宣導圓環牆上,突然出現投影畫面,街上的人們因而紛紛聚集在那,和少年一樣都想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接著,少年在畫面上看到眼熟的場景──一艘造型典雅且閃爍著銀白色光芒的仿古航宇船正緩緩垂直降落在機場上。
縱使那看來是「一艘船」,卻能夠翱翔於天空,甚至是宇宙之中。
眾人對此則早已習以為常──
百年前因爭奪水源而起的核戰,最終雖留下難以抹滅的災害,卻也意外產生「黯化效應」使全球日照量大減,因而帶來豐沛雨水與長期寒冬,從此改變人們的生活方式至今。
其中影響最劇最廣的,即是風靡全球的「浪漫古典復興」。
浪漫古典復興──顧名思義即是帶有感性與激情的復古風潮。
一來是因應氣候變遷,二來則是戰後各國民族意識高漲的具體回饋,不論是建築風格或是穿著打扮,皆與幾百年前的古人相差不遠,當然本質上仍是以高科技為發展根基。
也因此,這艘象徵羅西亞帝國最高科技力的航宇船,才會是以古代帆船的樣式展現在眾人面前。
而其實不久前,少年搭乘的定期航宇船「薩哈羅夫號」,也才停泊在同樣的飛行船機場,至於那艘銀色的航宇船,少年則早已在宇宙中親眼見識到這艘船穿越時空隧道──「坏之門」時的驚人魄力。
據同船的旅客所言,那似乎是某位達官貴人專屬的航宇船,雖然不知為何最終是薩哈羅夫號先行進入奇貝拉星,不過這艘銀色航宇船總算也抵達這裡了。
此時,投影畫面的奏樂聲量降低,播報員高昂興奮的聲音接替出聲說道:
「各位請看!這艘銀白色航宇船就是『銀冠號』!瞧瞧那華美典雅的身姿,完全不愧對其身為皇家航宇船之一的名號,這也讓人更加好奇,乘坐此船艦的『皇室之花』容貌究竟為何……」
少年持續盯著遠方投影畫面,絲毫沒有注意到後方傳來了金屬門特有的鎖舌敲擊聲。
而隨著播報員突然激動的語氣,螢幕畫面也開始有了變化,一名身穿華服的女性自船艦上走出──
「終於出現了!沒有錯,這就是受到皇室冊封皇女名號的伊賈斯拉夫.瓦迪莫維奇.鐸爾格魯柯夫公爵之女,被譽為皇室之花的『阿娜斯塔希雅皇女殿下』!」
受到播報員激昂的聲調影響,莫席也不由得想將這個「皇室之花」看個仔細,但礙於莫席距離螢幕的位置有點遠,再加上鏡頭拉得不夠近,所以他只能稍微辨識出此名女性正穿著一身高貴的改良式傳統禮服。
「哼,根本什麼都看不到呀,什麼皇室之花,我看八成也只是身上行頭比別人好而已,貴族那種人都是這樣啦。」
少年不禁喃喃說著,語氣中還透露出對貴族身分的不屑。
如果這是在母星中的故鄉,少年就算再怎麼怨懟,也絕對不會將抱怨的話語說出口,但少年很清楚這裡是奇貝拉──是皇室管轄不到,是貴族無法掌權,是平民將軍統治的外星球,所以他才敢如此放肆地大放厥詞。
「欸,就算只是一件衣服也別小看它啊,那裡頭可是藏了很多心血和玄機呢。」
少年背後突然傳來一股低沉嗓音,嚇得少年連忙轉身看去。
而低沉嗓音的主人正一派悠閒地倚靠在樓梯扶手邊,樓房間的陰影則將其臉孔沒入幽暗之中,雖然無法將對方的樣貌看得一清二楚,然而從其邋遢且不修邊幅的打扮看來,感覺上就只是個不知打哪來的流浪漢罷了。
相較起來,少年身上由家人勉強七拼八湊買來的新衣服都還要稱頭許多。
但畢竟人生地不熟,少年可不敢多搭理他,再加上對方就擋在原先目的地的必經之道,讓少年不由得開始萌生退意……但是,都好不容易大老遠到這裡來了,事到如今,他也沒辦法說走就走。
「你、你你你……」
少年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提出了質問,卻只發出緊張不已的結巴話語,因而引起對方的噗哧大笑,這一笑反倒令少年心生不悅,也讓他頓時忘了先前的不安。
「笑什麼笑!有什麼好笑的?」
初次旅行與無所依靠的困頓委屈,讓少年終於忍不住將內心的壓力全數傾洩出來。
只是此話一出,少年才發現自己太過衝動,嚇得連忙噤口,所幸對方無動於衷,依舊泰然自若地開口說道:
「你,就是『莫席.維克托洛維奇.普加喬夫』吧。」
「咦!你怎麼會知道我的名字?」
少年驚恐地看著眼前的流浪漢,突然想起傳聞中奇貝拉星的「奴隸獵人」都是一副邋遢落魄樣,藉此隱瞞身分便於擄走人口販賣……這讓少年不禁擔心自己該不會是「遇到」了。
但就在此時,一疊白花花的鈔票突然從對方口袋中取出,少年驀地眼睛瞪大,所有的恐懼在這瞬間被欲望取代。
「我是無限和諧組織.奇貝拉分部的分部長,也就是你的雇主。我們來談談你的薪資待遇吧。」
在黑暗中,自稱少年雇主的流浪漢露齒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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