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與滅之間─貴族與蠻族 - 第三章「媽媽、父親」(5)

當阿娜斯塔希雅率眾返回會客廳時，演員們早已先行一步抵達會客廳，而波波夫夫妻則是興高采烈地與各個尚未卸妝的演員合影，彷彿他們才是這次參觀訪問的主角。

不過阿娜斯塔希雅沒有心思去理會波波夫夫妻的踰矩，對她來說，有更加需要解決的問題擺在眼前。

「如何？我親愛的皇女殿下，您心情整頓好了嗎？」

迎來的彼得說出了如此的暗示話語，這更讓阿娜斯塔希雅相信彼得根本是居心叵測。

「葉夫洛耶夫副代表，您究竟想表達什麼？」

阿娜斯塔希雅以彼此才聽得到的音量說著，臉上還掛著溫和恬靜的神情，儼然他們二人就只是在話家常罷了。

「您還不懂嗎？『我親愛的皇女殿下』。」

如初次見面般，彼得又做了一次誇張的鞠躬禮，但他面朝的方向並非全然正對著阿娜斯塔希雅，反倒更像是對著阿娜斯塔希雅身後、那幅掛在牆上的長條布幔，而上頭正繡有皇家標誌的金色雙頭鷹。

見狀，阿娜斯塔希雅才想起記憶中，總是有個人如此地叫喚著自己──

「我親愛的娜希嘉。」

這時阿娜斯塔希雅終於明白了。

身為國家通訊社之奇貝拉分部代表的彼得，理所當然是皇后的手下之一，而他所提供的種種提示，也就是皇后指示給予的各類情報。

但相反的，這也意謂著全天候都被國家通訊社貼身採訪的阿娜斯塔希雅，無時無刻都會被皇后的手下監視著。

眼見阿娜斯塔希雅露出幾分意會眼神，彼得則是若無其事挺起身子，皮笑肉不笑地向阿娜斯塔希雅暫作道別，便將離開後的空位留給姍姍來遲的葉米里揚。

而當葉米里揚逐漸走近阿娜斯塔希雅時，一個熟悉卻令她畏懼的高大身影，悄然重疊在葉米里揚的身上。

此刻，阿娜斯塔希雅早已沒了先前的怦然心動，取而代之的是打從心底傳來的深深恐懼──

為何本該是分道揚鑣的二個命運，如今卻是再一次的重蹈覆轍？

思考至此，阿娜斯塔希雅不由得握緊顫抖的雙手。

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NDh0HuXyI

＊

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j58LmLT8z

「哎，妳知道嗎？老爺難得回來，但老是往西館跑的樣子，是不是那裡藏了什麼情婦啊？」

一個小小的腳步聲，好奇地停在廚房門外。

原本腳步聲的主人正打算去找媽媽詢問父親歸來之事，但一聽聞傭人們提及父親的名號，便不由得停了下來。

而廚房內的傭人們則不知外頭多了一個小小聽眾，依舊大膽地談論著主人八卦。

「才不是什麼情婦。我看是男的，而且還是小的。」

「什、什麼！」

「小聲點！妳想害我們一起完蛋嗎？妳這新來的就是沒神經，老爺性好男色，早就不是什麼舊聞了。」

「可是我之前沒聽說過……」

「廢話，這事怎能傳到外人耳裡，妳現在好歹也在這裡工作了，罩子可要放亮一點，別隨便跟人張揚，否則到時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我、我知道了。不過這樣的話，夫人還真是可憐啊，明明還很年輕貌美，丈夫卻是……」

「別說了，夫人能夠活到老死就不錯了，妳可別忘了前幾任夫人都是怎麼死的？」

小小腳步聲的主人有些不耐煩地皺起了眉頭，什麼男色什麼死的，她全都聽不懂，因此她很快就對廚房裡的傭人失去興趣，又踢踢躂躂地繼續往原本的目的地邁進。

繞過忙於布置宴會的眾多傭人，鑽入園丁細心整頓過的美麗庭園，走到專屬於她們母女倆的小小別館。

她最愛的媽媽就如同往常一般，大剌剌地躺在翠綠的草地上假寐，只是當時的她還看不出來，媽媽眉宇間那抹一閃而逝的憂愁代表著什麼。

「媽媽，父親回來了嗎？我可以見見他嗎？」

她的心情既期待又怕受傷害，從小到大她沒見過父親幾次面，一直以來都是媽媽身兼父職地教育著她。

而出身自公爵世家，她自然明白自己不能與平常人家相提並論，更何況自己的父親還是堂堂一國首相，忙碌程度自然無人可比，也因此她從來不敢多去叨擾父親，即便父親難得有空回家亦然。

所以一直以來，她都只能將父親視為天邊遙遠的一顆星，並且放在心裡尊敬。

但是今天不一樣，她知道父親是特地為了自己的七歲生日回家。也就是說，她有機會見到父親！

「傻孩子，今天可是妳的生日呢。妳可以吃妳想吃的，做妳想做的，當然妳的願望也一定會成真。不過要是玩過頭，就得小心被我懲罰了喔！」

她的媽媽突然坐起身來，張開十隻手指不停扭動，滿臉賊笑地直接往她身上撲去，讓她一時來不及躲避，正中媽媽的搔癢懲罰，結果母女倆就這麼一起倒臥在草地上玩耍大笑，度過了一個下午。

到了晚上，她的生日宴會正式開始，如同媽媽說的，這天真的是她最棒的一天。

宴會上有她喜愛的各種美食，還和平時難以接觸到的孩子們一起遊玩，也跟預期一樣，她見到了自己的父親。

雖然感覺仍是十分疏遠，但至少父親仍是為了自己，百忙之中抽空回來參加生日宴會，甚至是送了一條鑲有她肖像的鍊墜給媽媽，作為慰勞媽媽的禮物，只是知道這些，就讓她感到相當幸福。

而她許的生日願望就是──希望父親能時常回家。

但現在想來，她當時不該許下這個願望。

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bu0e5sk9Z

稍晚，宴會結束，心情依舊亢奮的她始終睡不著覺，於是她要求媽媽為她說睡前故事，然而好不容易稍微入睡之後，她卻又在夢裡想起、媽媽在她睡前所說的那段話──

「我曾經也希望自己是阿黎安娜……不過現在不同了，我不再是『自由的阿黎安娜』，也不是『不自由的尤蒂特』……」

她在腦中將思緒千迴百轉，卻始終想不透媽媽的這番話語意義何在。

如果媽媽不是「自由的阿黎安娜」，也不是「不自由的尤蒂特」，那麼媽媽現在到底是自由還是不自由？

難得的哲學理論在她的小小腦袋瓜裡不停纏繞，擾得她壓根睡不著覺，於是她決定起床向媽媽問個仔細，但是才一起身，媽媽的身影就已消失無蹤。

幸好她剛好瞥見窗戶外頭，發現媽媽正乘著月色走出別館。

一時之間，她玩興大起，心想媽媽不睡覺，一定是要自己偷偷摸摸去做些好玩的事，因此她匆忙披上外套，直接打開位在二樓的窗戶，就像先前做過好幾次的那樣，身手伶俐地攀著樹幹爬了下來。

雖然時節已經入冬，但很幸運地今年還未開始下雪，所以她得以順利地追上媽媽的腳步，並用樹影做為掩蔽，悄悄觀察媽媽究竟是獨自一人來到哪裡。

而當她認真觀察之後，竟發現此處就是父親嚴禁他人踏足的西邊別館附近。

這個認知使她陷入小小的驚慌之中，卻也同時看見了在大大的圓月之下，媽媽緩緩走到懸崖邊上，手中則垂下一條閃閃發亮的鍊墜。

緊接著一陣強風吹來，吹起了媽媽搖曳的斗篷，吹亂了她的金色長髮，也吹偏了她原本的視線焦點。

然後，媽媽消失了──永遠的。

ns 15.158.61.6da2

第三章「媽媽、父親」(5)

REGISTER

LOGIN

Interface Language:

Story Languag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