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在排隊的時間快跟從鹽風堡到近海城的時間一樣長時終於來到大門前。赫莉把通行證交給門衛,門衛並沒有刁難,檢查通行證的真偽,確定沒問題後便放行。
拓寬的街道上車水馬龍,熙來攘往的商人把大門處擠得水洩不通,道路等稍微往內一段路後才終於順暢些。跟皇城雍容的繁華不同,這裡的人腳步更快,講話聲音更大聲,語言更為粗鄙。如果皇城的居民是花園裡的鮮花,這裡的就像拚命吸取養分成長茁壯的野花。
馬車駛到海港邊,進出貨的工人的喊聲、罵聲不絕,赫莉忍不住探出窗外。如同戰場般的繁亂景象映入眼中,這些工人赤裸上半身,慢走這個再正常不過的動作似乎不在他們的選擇中,即便般著重物,也得快步而行;大吼是他們正常的說話方法,汙言穢語中沒有太多惡意。
赫莉把目光往遠處看,沒有一望無際的大海,有的是停泊在近海,等著入港的商船。
她縮回馬車內。
沿著海岸線向前,喧囂漸漸遠去,環境變得清幽,海鷗的叫聲終於傳入他們耳中。沒多久,馬車停在市政廳前。
高三層樓的市政廳上矗立著三座塔樓:中間的塔樓最高,頂端立著一幢市旗,左右兩側次高的則是奧里艾倫帝國的太陽國旗和塞爾金家族的家徽旗幟,這其中的涵義不言而喻。
艾柏仰望著旗幟,忍不住說:「真是⋯⋯囂張跋扈。」
「會不會是塞爾夫伯爵想要聽從陛下的限商令,但阿爾傑市長不願意?」卡尼問。
「一個由塞爾夫伯爵指派的市長,有可能違抗命令嗎?」媞格理說。
「如果他創造的財富夠多,他的皮鋰足夠請到比伯爵麾下還強大的傭兵,那還真不好動他。」麥菲斯托說。
「這些事回去在討論。」赫莉說,市政廳大門前的兩名衛兵看著他們的目光已經流露出疑惑。
赫莉上前,對門衛說:「我們是薩尼陛下的契魂師,奉命前來見阿爾傑市長,並轉交陛下的信件。」
左側的門衛進到市政廳報備,帕芙走到赫莉旁,對她露出點讚許的微笑。一路上,赫莉沒少跟帕芙學社交辭令,雖算不上擅長,但要應付眼前狀況也足夠了。
半晌後,市政廳的門打開,一名白髮老者走出。
「諸位契魂師好,下人阿爾傑。」老者鞠躬哈腰地說。「抱歉市政廳現在一團亂,不方便請幾位進去,請問有何貴幹?」
下人。赫莉忍不住往上方瞄一眼,那幢市旗正隨風飄揚。「這邊有封信要交給你。」
阿爾傑接過信件,打開來後快速掃過。「原來如此、原來如此⋯⋯稍早我的衛兵已經注意到神徒進城了,他們躲進一間叫做鹹酒的旅店,第二零一號房。旅店在城西南處,不難找到。」
「真是能幹的衛兵。」赫莉話中有話,這個住處絕對是阿爾傑安排給神徒的。「市政廳發生麼事?需要幫忙嗎?」
「不麻煩了、不麻煩了,只是點私事,等為民除害後請回去找塞爾金伯爵。」阿爾傑退後著推開門,退入市政廳內。「多謝,告辭。」
門關上,赫莉和帕芙對看一眼,均覺得阿爾傑卑微到有些虛偽。她們沒在門衛前多討論,回到在馬車旁的夥伴身邊。
卡尼上馬車後率先開口,說:「市政廳裡面有契魂師。」
幾個人都是一驚,赫莉問:「有幾人?」
「我只是在阿傑爾市長開門出來的時候瞥到有死魂的半身,是位紅髮女性。」
「阿爾傑所謂的麻煩事嗎?還是他請的傭兵?」帕芙思索道。
「能請到契魂師傭兵?」赫莉問。
「當然可以,也是有不效忠任何人的契魂師,當傭兵為錢而活。」
赫莉想到被亞岱爾發現天賦那晚,說不定亞岱爾沒來,她靠自己摸索契魂術,也會走上成為傭兵這條路。
「不論是哪個,那都是阿爾傑自己的事。」赫莉說。「現在的重點是三名神徒,誰下手?」
麥菲斯托做出張嘴的動作,隨後壓抑住自己逞英雄的衝動,又將嘴閉上。
「我可以。」媞格理舉手。「但⋯⋯如果是趁夜偷襲,最好三個人同時下手吧?」
「對,還要一人。」
「一人?妳把自己算進去了?」帕芙問。
「當然。」赫莉說。
對她來說這些神徒和歡迎會上的人並不一樣,神徒可是對他們拔刀相向,甚至打算殺了他們。雖然「反抗中殺掉神徒」和「為了命令而暗殺神徒」這兩者間的差異讓赫莉感到排斥,但她身為隊長的責任心勝過這股反感。
「算上我吧。」普尼薩說。「開槍的罪惡感比拿刀劍捅上去好。」
「是嗎?」赫莉苦笑,想到歡迎會時雖然不是她扣的扳機,但那股罪惡感可一點都不少。「那卡尼、帕芙和麥菲斯托,就拜託你們把風了。」
卡尼豎起大拇指,以前赫莉偷東西,他或負責把風,或負責引開目標的注意力,這件事可是他擅長的。麥菲斯托面露不甘,仍點點頭。
「艾柏呢?你打算幫忙嗎?」赫莉問。
「當然,我會跟著一起把風的。」艾柏興致勃勃地說。
赫莉探頭,要求車夫帶他們到城西南處的鹹酒旅店,在旅店前停半分鐘就開走,至於找到旅店這件事就是車夫的工作了。過了約莫三十分鐘,馬車停下。赫莉撥開窗簾,從縫隙往外看,旅店的招牌畫著一杯啤酒,上面有著正在撒鹽的鹽塊。
七人等深夜後再次造訪這間旅店。赫莉、媞格理和普尼薩推開店門,走入,赫莉不忘命令盔甲跟在身邊保護她;另外四人則在旅店的前、右、後三側分別看守,以免有人從窗戶跳出。麥菲斯托放出棕尾鵟,在空中巡視著。
旅店老闆看到赫莉等三人,上前要詢問。赫莉比個禁聲的手勢,然後指了指胸前的徽章,最後拿出兩枚千皮理放到櫃檯桌上。老闆低下頭,回到櫃台後當作什麼都沒看到。
來到二樓,赫莉本來想自己打開二零一號房門的,轉念一想,她改為在心中命令盔甲盡可能小聲地推開房門。
房門沒鎖,在剛被推開一條縫隙時黑火藥炸開的聲音震耳欲聾。彈丸射出,打在盔甲上,盔甲被轟退數步。有兩人從客房內衝出,一人是紅髮女子,手持短獵刀;另一人是名拿著硬頭槌的男子。
兩人身上都有著死魂。
媞格理馬上抽出長短雙刀擋下了靠她較近的男契魂師。赫莉則被這下破門而出的偷襲打得措手不及。女契魂師每一刀都往要害砍來,赫莉左支右絀,趕緊榨取體內死魂作為能量,抽出細劍與女契魂師交起手並命令被轟到後方的盔甲來助拳。
盔甲朝女契魂師撲去,女契魂師閃躲的同時露出破綻。赫莉見機不可失,細劍刺出。
「赫莉,後面!」普尼薩大喊。
赫莉這才意識到自己踩入陷阱了,一開始從房內打出來的彈丸速度太快,他們沒有發現上面被注入死魂。這兩名契魂師也不操控,等時機赫莉要反擊、媞格理步步緊逼之時才發難。
被操控的彈丸從後方以高速撞向赫莉的背部,好在有了普尼薩的警告,赫莉勉強往右閃。彈丸從後方打上她的左肩,一陣劇痛,雖然沒有貫穿,但也讓她的左手暫時舉不起來。
普尼薩喊聲的同時擊發簧輪槍,目標是從後飛向媞格理的彈丸。化解危機後操控著彈丸繞個弧度,射向那名契魂師。媞格理本就處上風,被媞格理砍得七葷八素的契魂師無法應對普尼薩的襲擊,右肩中彈。接著,媞格理揮刀,用刀背打暈那名契魂師。
「沒用的廢物。」
女契魂師往後跳入房間,脫離和赫莉的交戰。盔甲在赫莉的命令下追入房間內,女契魂師卻跳出窗外,往上一翻,躍上屋頂。
赫莉還想追上前,卻發現天花板染上死魂的色彩。
「小心!」赫莉大喊。
天花板發出尖銳的悲鳴,在梁柱的幫忙下短暫地反抗死魂的操控,然後宣告放棄,往下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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