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魂師 - 第十七章：山崩

巨大的石塊鋪天蓋地，麥菲斯托和帕芙保護著拉戈普斯，帕芙的變質和操控在眼下的情況多少能有保護效果。

赫莉背起卡尼，操控其中一塊石頭，把幾顆迎面而來的巨石擋開。只是山崩過猛，赫莉操控的巨石在衝擊下被砸碎，尖銳的碎石劃開她的臉頰，鮮血灑出。她趕緊再操控另一顆石頭做防護，然而下一秒，一股失速感傳來。

腳下的山道被壓垮，山崩將他們一起沖往河谷。

赫莉轉頭看向無底的河谷，即便使用上噬魂，從這種高度摔下去也必死無疑。她想到當初瓊的飛天技巧，但一來不確定能不能同時幫助四人飄到空中；二來現在他們因為失速下墜，不再需要擔憂從上方砸下來的漫天巨石，如果這時飄在空中，恐怕就要重新面對被砸死的危機了。

一根鞭子甩來，纏住她的腰，將她和卡尼拖了過去。帕芙一手抓著失去意識的麥菲斯托，背上背著拉戈普斯。

「山⋯⋯山壁！」赫莉開口，但在高速下墜時張嘴讓狂風灌入嘴中，講話比她想像中的還要困難。

好在帕芙有聽懂，鞭子甩向距離落石區較遠的山壁處，當鞭頭打中山壁時變質成鐵，深深灌入其中。她用力一拉，將五人一同拉向山壁。

赫莉拔出麥菲斯托被上的大劍，噬魂後插入山壁，墜落速度變慢，體內死魂快速消耗。

「卡尼！」

卡尼連忙替赫莉噬魂，大劍在山壁上鑿出一道深溝。直到堆滿石塊的河谷地距離他們不遠，赫莉拔出大劍，幾個人終於腳踏實地。河水潺潺，偶而還有微風吹拂，枝葉婆娑的沙沙聲，平靜到剛剛的追殺和山崩沒發生過似的。

「瘋子，薩尼陛下派你們來是想害死我。」拉戈普斯用沙啞的嗓音說。

赫莉沒理拉戈普斯，而是蹲到被帕芙平放在地的麥菲斯托身邊。麥菲斯托還沒恢復意識，額頭上有著血跡。

「白癡，在那邊逞英雄。」帕芙罵道，把麥菲斯托額頭上的血跡擦去。

赫莉探了探麥菲斯托的鼻息，再撐開閉著的眼皮。麥菲斯托的傷說重不重，說輕卻也不輕，即便待會兒醒了也不能協助戰鬥了。

所幸麥菲斯托的棕尾鵟是用命令，並不會因為暈倒而喪失作用，他們只要等到亞岱爾收到訊息趕來就從險境中脫離了。不過赫莉的死魂幾乎用盡，完全恢復需要半個小時，麥菲斯托暈倒，卡尼的死魂剛剛完全用完了。如果這時被泰達人和神徒遇到，能夠作戰的只有帕芙。

而在墜落時她早已搞不清楚東南西北，更不知道泰達人和神徒是落在河川上游還下游，正猶豫要往哪走，有一人浮載沉地從河川上游漂來，定睛一看，是剛剛與她為敵的神徒，此時體內已經沒有死魂了。

赫莉上前，把那名神徒拖上岸。神徒跟麥菲斯托一樣在山崩中被擊暈，命大幸免於難。

「他還活著。」拉戈普斯說。

「我知道。」赫莉把神徒的直刀抽出，變質成木頭後雙手抓著前後端，用力用膝蓋一頂，將其折斷。

「殺了他。」

赫莉當然有神徒性命的理由，一來本就是敵人，二來他們現在需要死魂。眼前神徒就是新鮮的死魂。但她只是上前用力按了一下神徒的胸口，神徒吐出一口河水，急促的呼吸舒緩許多。

拉戈普斯見赫莉沒理會，目光轉向卡尼和帕芙。「殺了他，這是命令。」

「不用聽她的命令，我們只是來保護她的。」

拉戈普斯冷笑一聲，說：「要是妳有像妳說的那樣忠於自己的任務，剛剛就該斷後，讓這兩個小朋友帶我逃跑了。妳只有在需要時才會聽從命令。」

被拉戈普斯戳破，赫莉默不作聲。她不願做出毫無理由的殺戮，無論是誰做出怎樣的命令。親入戰場，面對死亡，她反而開始體悟到生命的重量，不論一般人或契魂師都一樣——脆弱如花朵，卻又無比沉重。

「果然是亞岱爾的學生，讓我想到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跟妳現在是一個樣子。」

「看來我們認識的亞岱爾不是同一個人。」

「項圈戴久了，野狗也會變成家犬。」

「我是人，不是狗。」

「妳總有一天會汪汪叫的。」

「恐怕要讓妳失望了。」赫莉說，由於這名神徒，她推測敵人落在上游處。「往下游走。」

她背起神徒，領著眾人順著河川的流向走。

走了一小段路，她感覺到背上的神徒有了些動靜，於是停下腳步。在她要把神徒放到地上時，神徒正好張開眼睛。視線對上，神徒猛地甩開赫莉，不過他沒有站穩，向後摔倒在地，按著自己的小腿痛苦地叫出聲。

「骨折了？」赫莉蹲下。

「妳⋯⋯」神徒眼中透露出懼怕。「你們⋯⋯」

「你別反抗，我也懶得下殺手的。」赫莉說。「還是你想被扔在這，等你的隊友？」

「妳不殺我？」

「別問蠢話，要殺你還等你醒來？」赫莉白了他一眼。「讓你隊友找到你也是找到個累贅，說不定還比較好。」

神徒看了看她，再看了看周遭陌生的環境，安靜半晌，說：「帶我離開。」

赫莉撕下神徒的衣袖當繃帶，隨處找了跟樹枝，簡單固定住他的腳。她揹起神徒，繼續往下游走。

「妳⋯⋯叫什麼名字？」

赫莉稍微往後一看，說：「赫莉，你呢？」

「阿克爾。」神徒說。「妳為什不殺我，你們需要靈魂吧？」

「如果需要的話，我會的。」赫莉直言不諱。「但目前沒有這個需求。」

阿克爾苦笑。「妳和我見過的契魂師不太一樣。」

「本來每個人都不一樣吧。」

「是這樣說沒錯，但⋯⋯妳不像那些盲從任務的契魂師。」

「對我來說，神徒其實也都一個樣，每個看到我都拿著那種刀砍過來。」赫莉說。「這樣說起來，神徒才更沒個性吧，全都用同一種武器。」

阿克爾無法反駁，只能繼續苦笑。

「我見過幾個神徒，他們說我們是褻瀆靈魂的人，是什麼意思？」赫莉問。

「妳對神徒有多少了解？」

「北共的契魂師，聽命於一個奇怪的宗教。」

「什麼奇怪的宗教。」阿克爾怫然不悅。「十三神信仰，每一位神由五名神徒供俸。」

「十三位神，這樣是⋯⋯七十五？」

「⋯⋯六十五。」阿克爾說。「靈魂在我們這邊是神聖的，神徒平常的工作就是將死者的靈魂引導離開，真的要使用，也得通過一系列的儀式才能被允許。」

「沒有儀式會怎樣？」赫莉問。

「他們說靈魂在人死後還留有意識，儀式是在取得靈魂的許可。」

赫莉想起第一次碰觸老人的死魂時，的確有感受到從靈魂上傳來的那股深沉的無力感。這代表死魂還活著？還是那只是意識的殘留物？她不清楚，如果是前者，她其實挺能接受神徒的做法；當然，前提是儀式要真的有用。

「他們說，所以你也不確定？」

「教義是不可能有錯的。」

赫莉諷刺一笑，阿克爾也沒資格說契魂師都是盲從的。

步行片刻，赫莉突然想到忘記一件重要的事情，趕緊詢問道：「我們的接應隊被滅了，那邊的神徒是不是有能確認我們方位的方法？」

「我知道席爾維斯特能打探方位，就是剛剛跟我一起被山崩沖下的同伴，但這是我第一次和他出任務，他的導魂術技巧我不清楚，上面也不准他說。」

聽到「導魂術」這陌生的名詞，赫莉愣了愣才意會過來阿克爾說的就是契魂術。如果神徒也是完全聽命於上層，那阿克爾不知情也是有可能的，當然，這有可能只是一個藉口。

此時，一旁被卡尼揹著的麥菲斯托發出一聲呻吟，睜開雙眼。

「你醒了！」卡尼欣喜道，赫莉和帕芙也湊上前去關切麥菲斯托的狀況。

麥菲斯托看著赫莉，說：「妳這瘋子。」

「這是我今天第二次得到這個稱讚。」赫莉說。「亞岱爾在路上了？」

麥菲斯托輕輕點頭，隨即面露痛苦。「但還有一段距離。」

「你能同時命令兩隻動物？」

麥菲斯托猶豫半晌，說：「命令一隻鳥禽至少要三分之一的死魂，但我現在只能分裂兩分，要是要再命令一隻，我就得把死魂全都分配出去了。」

赫莉抬頭，找到一隻站有著綠色羽毛的啄木鳥在枝頭，噬魂後跳上前去一把將牠抓下。

「我想妳沒聽懂我的意思，把死魂全都分配出去代表我會沒辦法做戰。」

「探查就是在做戰了。」赫莉說。「比起被發現後還擊，我更希望我們別遇到神徒。而且你的身體狀況也不能戰鬥吧。」

麥菲斯托一臉不願意，仍沒有使用契魂術。赫莉能明白在眼下的情況讓死魂離開身體是很大的風險，但他們需要麥菲斯托找出敵人的位置。赫莉想到亞岱爾跟她說過的，隊長及長官，她有命令權。

「麥菲斯托，我們沒時間拖拖拉拉，要你做就做。」

麥菲斯托還想反駁，卡尼搶先一步開口說：「教官說過，盧爾蘇不在的時候由赫莉當隊長。」

聽到卡尼幫腔，麥菲斯托望向帕芙，似乎希望帕芙幫他說點話。

帕芙聳肩，說：「命令就是命令。」

麥菲斯托只好把死魂注入啄木鳥，說：「在山中不會有在原野的那種視野，我該命令牠往哪？隊長。」

赫莉厭惡這種感覺，她把麥菲斯托當朋友，然而在她用隊長的身分下命令後，這個關係肯定會產生些變化。

「往上游，小心別被發現了。」赫莉說，死魂注入動物內，動物身體仍會出現死魂的色彩，只要是契魂師都能輕易看出端倪。

等麥菲斯托放出啄木鳥，卡尼再次背起他，眾人朝下游出發。

好一會兒後，麥菲斯托說：「找到了，還有一點距離，正朝我們這走⋯⋯跑來了？」

「我們也⋯⋯」赫莉剛講完，明白到為什麼神徒和泰達人會選擇在這時候加快腳步。正前方，兩名神徒朝他們衝來。8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YLZwjdH2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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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山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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