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魂師 - 第十章：死罪

「不行。」

眾人詫異地看著斷然拒絕的赫莉，特別是艾柏，完全沒想到請求會被拒絕。「我猜你們接下來的任務和突然出現的神徒有關。」艾柏語氣強硬了些。「這是我的領地，我有必要搞清楚狀況。」

「你不怕後面的事其實不該被發現，知道了反而惹禍上身嗎？」赫莉問。

艾柏一愣，陷入沉思。

「這是我們的事，交給我們就行⋯⋯雖然不太可能，但要是我有發覺些什麼是你該知道的，會再回來跟你說的。」

艾柏沒回答，內心在掙扎、拉扯。

「我贊成艾柏子爵同行。」麥菲斯托說。「跟我們不一樣，如他所說，他是這裡的領主，自然該調查清楚，甚至這是他的義務。」

這句話推了艾柏一把，他用力點頭，說：「就如麥菲斯托說的，我有這個義務。」

赫莉皺眉，其實她沒辦法不准艾柏同行，艾柏怎麼說都是個貴族，想要跟，騎匹馬尾隨著馬車她也沒辦法阻止。她白了讓艾柏下定決心的麥菲斯托一眼，卻也無可奈何。

「你就充當我們其中一員，上馬車吧。」

艾柏露齒一笑。「太好了。」

本來六人坐就已經稍顯壅擠的馬車在艾柏加入後更沒有挪動的空間，但少年少女十分歡迎這名年紀幾乎要長他們一倍的男子，畢竟艾柏一直彬彬有禮，跟大夥相處起來也很愉快。

數天後他們抵達鹽風堡。鹽風堡並沒有鄰海，建造在領地間的小丘上，附近的麥田奄奄一息，與艾柏領地的樣子截然相反；城堡的牆壁龜裂，使其缺少了本該有的安全感。

赫莉下馬，抽了抽鼻子。「怎麼有股鹹鹹的味道？」

「靠海，季風又往東吹，當然會有鹹味。」普尼薩說，指著城堡牆壁的裂縫。「牆壁的風化和貧瘠的田地都是海風造成的。」

「這樣看來海邊根本不是和居住嘛。」

除了卡尼外的人都用好笑的眼神看向赫莉，普尼薩說：「等等如果有機會進城，妳會改觀的。」

塞爾金伯爵的家僕將他們接入城堡，城堡內金碧輝煌，懸掛的燭台是用純金打造的，即便在白天蠟燭仍點著；踩過的紅毯上繡著簡單但精緻的紋路，像是把藝術品鋪在地上般。

沿著旋轉樓梯向上到三樓，他們被請入書房。塞爾金伯爵坐在書桌後，桌上疊滿紙張和信件，右手的羽毛筆正在寫著些什麼。他連頭都沒抬，只是隨手一比，示意赫莉等人入座。

塞爾金伯爵不把他們放在眼裡的態度讓赫莉不太滿意，瞪了他一眼，還是在家僕的輕聲細語下坐入書桌對面的沙發椅。沙發椅成三面，圍繞著一張方桌，桌上有著與艾柏書房類似但不同區域的地圖，地圖上放著幾枚棋子。

「歡迎，原諒我的繁忙。」塞爾金的振筆疾書告一個段落，抬頭看向赫莉等人。「陛下派你們來是因為有三名神徒逃入近海城，你們得把這些北共的人殺了。」

赫莉一愣。

「帶著這封信去見那邊的市長阿爾傑，他會幫助你們找到神徒。」

赫莉接過家僕交給她的信件，問：「那三名神徒什麼時候進到近海城的？」

「我不清楚，但，」塞爾金目光掃過他們，問：「我聽說只有六名契魂師，怎麼多了一人？」

艾柏起身告知自己的身分，塞爾金盯著他半晌，點頭說：「失迎了，艾柏子爵，替我向桑切斯伯爵打招呼，很久沒看到她了。」

「我會的。」艾柏鞠躬說。「伯爵不清楚神徒什麼時候到近海城的？」

「不清楚，說不定等你們到近海城後就會知道了。」塞爾金說。「去吧，送客。」

赫莉知道塞爾金肯定沒說實話，單純是她不需要知道才不多說，有別於之前的憤怒，赫莉感到的是荒謬，一種不能憑一拳一腳去改變的無力感。她想起亞岱爾在歡迎會上說的——不去多想，不去多問，才是士兵。

真如亞岱爾所說，她還沒辦法接受士兵這個身分。

離開鹽風堡，馬車往近海城出發。

「同一批神徒？」媞格理問。

「不太可能。」卡尼說。「我們接到契魂師給出的陛下的命令，那時候才剛被神徒襲擊，如果是同一批的話，時間點對不上。」

「是，肯定是。」赫莉卻說。

「我也覺得是，近海城有大量商船和漁船，如果等神徒逃入塞爾金伯爵才請陛下幫忙，等我們抵達，這些神徒早就搭船往北逃了。」帕芙說。「唯一的可能就是命令在神徒到近海城前就下達了，我們說不定還會比神徒早一步進城。」

赫莉看著手中的信件，要明白事情的緣由並不困難。

「赫莉，信上有陛下的蠟封，拆開是死罪。」麥菲斯托警告。

「所以？所以我們該去近海城找市長，市長會交代我們一道命令，我們再照著辦。」赫莉越說越快、越說越大聲。「結束後，說不定又會什麼都不解釋，要我們再去——」

「這就是契魂師。」麥菲斯托打斷她。

「操他的契魂師！那場襲擊是安排好的！」赫莉吼道。「媞格理被打傷了，這還只是運氣好，要不是你把神徒騙走我們都得死在那。我不管拆開是什麼罪，要是不拆，說不定我們通通得死在那個什麼狗屁城內。」

沒人答話，麥菲斯托在聽到媞格理被打傷後臉上的堅持也有了動搖。卡尼輕輕握住赫莉的手，讓赫莉冷靜了些。

她探出頭，對車夫說：「停車。」

馬車停下，赫莉把信平舉到面前。「我要看信的內容，怕被牽連的人先下車迴避。」

麥菲斯托坐立難安，不斷看著其他人。卡尼當然不會下車，帕芙和媞格理在和他對上眼後也沒有動作。

「普尼薩？」麥菲斯托問。

「我一開始也覺得不該看，本來就有很多事是我們最好不要知道的，但⋯⋯」普尼薩瞥一眼媞格理，說：「赫莉說得對，太危險了。」

麥菲斯托閉上眼，深吸口氣，坐在位置上沒有離開。

赫莉看向艾柏子爵，後者笑說：「這就是我當年沒有體會到的契魂師生活嗎？我開始覺得遺憾了。」

「要是被發現，你可沒辦法跟桑切斯伯爵交代。」赫莉提醒道。

「不被發現就不會有事。」帕芙抽走赫莉手中的信，把死魂注入信中。信與信封被變質成富有彈性的材質，她壓著封蠟，把信從信封縫隙處抽出。

「這什麼材質？」赫莉好奇道，發現不只她，車內除了帕芙外沒人知道這種材質。

「橡膠，一種外島樹上採集到的樹液，加熱後能用來當作防水布料。」帕芙掃視過信紙，說：「這是薩尼陛下寫給近海城市長的親筆信，要市長招待我們，等三名神徒到後安排神徒住進旅店，再讓我們趁夜去暗殺神徒。」

看完，帕芙把信塞回信中，抽出死魂，整封信恢復原狀。

「讓市長安排神徒的住處嗎？」普尼薩苦笑。「還真都是陛下安排的。」

「讓神徒襲擊轉生教徒，又派我們去護衛，等神徒要逃離時卻打算暗殺他們。」赫莉皺眉。「目的到底是什麼？」

普尼薩聳肩表示不明白，麥菲斯托則說：「偷看只是確保安危，既然已經知道這次的計畫不會像上次那樣有危險，那也不需要再多做揣測了。」

赫莉沒辦法反駁這說法，雖然確定安全了，但看完信後跟沒看之前一樣，她仍是在不知道事情全貌的情況下被派去執行任務。這讓她打從心底感到煩躁，即便在馬車出發後仍沒辦法不去想這件事背後的意圖。

「還在想？」卡尼湊到她耳邊小聲問。

赫莉點頭。

「最後一定會搞懂的，別煩惱了。」

「如果沒有怎麼辦？」

卡尼一愣。赫莉微笑著用食指抵著卡尼的額頭，推遠一些。「開玩笑的，你說的對，別想了。」她說，一邊瞪了賊頭賊腦，帶著賊笑在看兩人互動的媞格理。

一小時候，他們抵達二十多公里外的近海城，馬車被大量的商人堵在城門外，長長的人龍與排著隊的馬匹讓赫莉和卡尼目瞪口呆。

「不宜人居，對吧。」普尼薩笑問。

「怎麼會這麼多人？」赫莉不解道。

「這裡是帝國商貿的中樞。」帕芙說。「薩尼陛下登基後開始打壓⋯⋯抱歉，『限制』商業活動，這裡是唯一商稅、通行費還照陛下登上皇位前的地方了。」

「妳應該說，更正，是限制。」媞格理模仿著亞岱爾侃侃而談時的口吻，惹得幾個人笑出聲。

「為什麼要限制商業活動？」卡尼問。

「解釋起來麻煩，但發達的商業會降低集權。」帕芙說著，瞅了麥菲斯托一眼，後者撇開頭。「各大領主也願意響應，應該說，透過響應這項限制來從商人手上榨取更多的皮鋰。」

「塞爾金伯爵看起來是願意配合薩尼陛下的人，怎麼這座城還保留原本的政策？」赫莉說。

「我當初搬來近海城時也覺得這點很奇怪。」帕芙說。

「搬來？妳家住這？」

「在成為契魂師前，我和父親住在近海城沒錯。」

麥菲斯特清了清嗓子，問：「能順便拜訪伯父嗎？很久沒見到他了。」

帕芙在跟赫莉解釋時都是一貫地帶著淺笑，麥菲斯特一開口，她的笑容頓時沒了。「我沒打算在執行任務時回家，你也沒理由去拜訪他。」她冷冷地說。

赫莉想到帕芙父親是商人，又曾住在布巴利斯家的領地。按照剛剛帕芙所說，諸侯響應對商人的打壓，說不定兩人的關係不只青梅竹馬這麼簡單。

她頓時明白媞格理平常打探八卦的慾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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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死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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