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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劍主 穹蒼
秦方出師名門,深諳對付金鐘罩等護體神功, 必須以刺穴破其罩門,故右手使出泰山派以攻克見稱的'驚濤劍法',左手使出能傷奇經八脈的'虎伏擒拿',運上八成功力,以兩套絕學誓要重挫眼前惡敵。狄崗則憑一身氣硬功,加上身經百戰,單純地使出一套尋常的羅漢拳力戰。這套拳他練了二十多年,熟能生巧,即使在招式變化上輸給泰方,只要留心要害大穴,即使中招後也能即時反撲,攻其不備,使秦方也不能過於冒進。雙方勢均力敵,轉眼間鬥了二十多招,簫如濤,拳若龍,進入生死相搏之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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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崗闖蕩黑道多年,見識極廣,猛拳震開秦方,大笑道: 「哈哈,老子道是誰在裝神弄鬼,咱們黑道上之事五大派也來插手多管閒事,泰山派的小子,待狄大爺給你超渡去!」狄崗刻意說破,用了擾亂心神之戰略。
秦方果然被挑起了有違禁令之嫌,曉得已欲罷不能,手勢一轉,全力施展本門狠辣見稱的虎伏擒拿,抓、握、折、扭、撥、扳等奇招百出,集中敵人的關節及死穴要害,殺氣騰騰地攻向狄崗。
狄崗屢避險招,亦知利害,全力運起護身硬功,把拳勢減緩, 防護重要穴位,全力化解連綿狠勁的擒拿手。一旁的王康及陳發光看見師兄殺得性起,大氣也不敢吸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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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過三十招,兩人仍是爭持不下,但狄崗身上已被抓出幾道血痕,大有久守必失之險。秦方眼見時機已到,化掌成刀,準備使出'絕刃十八式'的殺手來。驀地狄崗疾退五步,大聲道:「老萬,還不動手?」
木寨的頂方突然砰砰數聲破了幾個大洞,木樑爆裂碎屑紛紛,驚見屋頂多名箭手早已待命伺服,向大廳中群賊舉弓放箭。山寨群盜不防這一著,多人在慘叫聲中倒地,瞬間亂成一團。泰山派陳發光及王康武功較高, 抓起枱椅作俺護, 向屋頂破洞發射飛刀反撃。
王康果然名不虛傳,例不虛發,脫手飛刀釘了中了兩名箭手,曲豹則躲在兩人之後,盡力自保。
這時大寨門前衝進十多人, 一色紅衣打扮,帶頭的身型粗獷,濃眉長面,手持大關刀,二話不說揮刀見人便斬,第一刀便把一名流竄的寨眾斬開了一半,鮮血濺滿一地。
「哈哈,擋我者死!」來人振臂一呼,把殺人視如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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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聲奪人者,正是綽號‘萬夫莫敵’的萬長江。萬長江猶如一頭猙獰野獸般怒吼:「格殺勿論!」
他身後緊隨兩人手持特制的噴火筒,向周邊的木柵種起火來,其他持刀的紅衣人則見人便殺,大寨片刻已嵌入火海,叫喊及撕殺聲混雜成一片。
狄崗向秦方猛然擊出兩拳,道: 「麒麟幫早已知悉義劍盟的人來了山東,但沒想到會在這裡交手。 哈哈,反正遲早都要碰頭, 今晚本大爺便看看義劍同盟是何等本事!」
秦方身份被道破,眼見騎虎難下,倘若擒不下狄崗,也不知如何向白英泰交代,環侍一看,四周火頭處處,兩名師弟正與六七名紅衣人廝殺,心中大驚,可說進退難為。拳風掠至,心意已決,棄簫雙手一挫,使出絕刃十八式中的一招殺手‘雷電交加’, 兩只手刀交叉剪向狄崗頸項,使上了九成功力,那處是氣硬功較脆弱的地方,攻其必救。
手刀颳面生痛,狄崗面色也不禁大變,但他生性兇悍,曉得如給搶佔先機,勢必被秦方窮追猛打,斷然使出了吃奶之力舉臂一格,「嘶」,頓覺如刀割肉,才曉得秦方內家功力火侯不淺,自己的金鐘罩也抵受不了。劇痛中卻引發了天生的狠勁,大喝道:「吃大爺一記!」依然衝前用鐵頭撞向秦方頭面,「砰」的一聲,直把秦方撞得仰面退後, 鼻血直流。兩人一分,但見自己臂膀硬接了手刀後衣衫盡碎,兩度血痕清晰可見,奇痛入骨,筋骨已受創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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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方被撞得視線模糊,滿天星斗,舞掌急退。狄崗那曾受如此挫敗,怒斥:「泰山派名不虛傳,再來!」 強自忍痛追擊。
秦方驟然感到一股火勁撲面而致,全身如墜火坑,狄崗的一雙肉掌已舞至眼前, 秦方倉卒間別無選擇,運起內功抵擋,波的一聲四掌互抵一擊,秦方頓覺雙手如遞進火爐,一股燒灼熱力隨手臂經脈攻心,大驚下氣聚丹田運起真元內力,全力阻擋入侵的火勁,不一會已汗如雨下,面容扭曲。
狄崗咧嘴一笑,道:「讓你嚐嚐火麟掌的厲害。」
這一套火麟掌,是由幫主赤麟王吐火倫親傳的秘功,狄崗雖然練上不久,卻已威力無匹。狄崗吃了火麟丹後功力大增,剛才所受的重創痛楚,便是運起經由火麟丹引發的藥力而暫時壓制,並不惜大傷元氣下使出火麟掌,誓要一舉戰下秦方。此情況與鍾無二擊敗夏成武同出一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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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廂,王康與陳發光力戰六名紅衣人,人稱九命刀的王康,雖然生性輕浮,但手底下也不失泰山派十大弟子之稱號,一把單刀使得密不透風,穩如泰山。萬長江眼見手下久攻不下,提着大關刀直衝過來。大喝道:「吃老子一刀!」迎頭一招‘五丁開山’,少說也有五百斤之力。
王康肥胖的身驅馬步一沉,單刀往上硬檔,「錚」, 兩刀雙碰震耳欲聾,王康左拳朝萬長江下顎打去,萬長江以關刀柄杆往上一格,左手袖中突然射出冷箭,「哋!」
只聽慘叫一聲,王康左眼已給射瞎,曲豹剛好不知由那裡鑽出來,挺身以伏虎橫拳掃向萬長江,兩人打了一個照面,瞬間交換了一個不為人知的眼色。曲豹逼退了敵人,扶起王康負傷急退。
這時周邊火勢猛烈,視線已被濃煙阻擋, 萬長江指揮道: 「放箭射死這二人!」 屋頂射手剛好拉滿弓弦, 突然銀光閃動,只一瞬間兩名箭手全部中劍由屋頂跌下,並聞見一聲大喝: 「紫雲雙劍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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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到人到,江鼎陽與馮佩雙劍合壁, 已躍到場中解救了王康與曲豹之危。江鼎陽劍走靈動,以快打慢攻向手執關刀的萬長江,萬長江手底下也不慢,以關刀一一抵擋,但劍也實在太快,顯然有點手忙腳亂。馮佩手握雙劍, 使出成名劍法‘紫雲劍舞’, 在六七個紅衣人之間如穿花蝴蝶般穿插,火場中如紫雲飛昇,煞是好看,還起了盪開火屑熱焰之效。 一眾紅衣人眼花撩亂,刀劍攻擊全部落空,連敵人身影也找不到。
馮佩顯露了一手非凡技藝,麒麟幫眾還弄不清形勢,依然有五六人中劍倒地,失去戰力,尚幸馮佩沒有痛下殺手。馮佩眼觀八方,大廳中秦方與狄崗兩掌相抵在比併內功,只見秦方面紅耳赤,雙眼通紅,面露痛苦之色。馮佩豈容猶豫,救人如救火,飛身一劍刺向狄崗面門,喝道: 「妖人看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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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崗身經百戰,自救要緊,大喝一聲,震開秦方後,劍尖已近在咫尺,千匀一髮間,背向馮佩以金鐘罩硬接一劍,「錚」,爆起金屬互碰之聲, 劍尖入肉三分便刺不進去。狄崗猛然回身雙掌一推,熱浪直捲還沒站穩的馮佩。
馮佩輕叱一聲,那容他輕易得手,施展輕功斜走, 火麟掌未至身前,以飄逸身法避開後施劍再刺, 紫雲與熱浪已鬥在一起。數招後馮佩以快劍逼開狄崗,向秦方道: 「秦兄弟和師弟們先突圍下山!」
秦方累呼呼的喘氣道: 「小心這妖邪的火毒掌。」 說罷冒著煙火奔出大廳,會合受傷的王康、陳發光及曲豹, 向寨外大門衝出。
四人闖出了山路後,往後一瞥,背後沒有追上的敵人, 但見山寨火光雄雄,麒麟幫紅衣人皆在混戰中,主將狄崗及萬長江卻被紫雲雙劍絆住。
秦方忍耐著痛苦道: 「曲師弟,你先回鏢局報訊,由我來照顧王師弟,快去吧!」曲豹在黑暗中掠過一絲狡色,口中道:「好的,三位師兄小心保重!」應聲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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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寨裡幫眾死的死,傷的傷,入侵的麒麟幫嘍囉已盡殲,東寶寨包括重傷的寨主王坤及張大標等只餘下九人,死傷慘烈,幸得義盟及時出手下才保得住性命,他們倒有情義,在火勢中沒有獨自逃生,正看著江鼎陽大戰萬長江,馮佩力鬥狄崗的火麟掌。
萬長江除了關刀的猛招外,為人陰險毒辣,滿身暗藏機關,無奈江鼎陽快劍一浪接一浪,稍有不慬即血踐當場,騰不出空來施展偷襲,只能把關刀舞得密不透風,才不致落敗。馮佩這邊卻暗暗叫苦, 狄崗像有無窮精力, 在重傷下仍拳風虎虎,猶如出籠猛獸,熱浪愈鬥愈是厲害,加上火勢漫延,打得香汗淋漓, 衣衫濕透。寨棚火勢愈見猛烈, 眾人亦知必須盡快分出勝負退出山道,否則勢必同歸於盡,葬身火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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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鼎陽雖然搶佔上風,惟心懸師妹,形勢再不容手下留情,一招‘八面風雨’,嚴密的劍網罩向萬長江上盤,萬長江識得厲害,交疊雙手旋轉著大刀防護,誰不知乃江鼎陽誘敵之計,下盤百密一疏,左邊大腿中劍一跪, 江鼎陽見有機可乘, 長虹直刺萬長江喉嚨。
萬長江久經戰役,就地一滾, 先避其鋒,江鼎陽那肯放過這惡賊,舉劍再刺,大喝:「那裡走?」決心釘死萬長江於地上。當劍尖離他後心僅寸許時,突然從滾動中的身軀射出一支冷箭,疾射向江鼎陽的面門。
好個江鼎陽反應奇快,快劍一格,「叮」,打落短箭。咬牙心想:「這廝心腸毒辣, 必先誅而後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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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長江見一擊不中,回身舞起關刀向上朝江鼎陽下腹便割,江鼎陽斜身閃過, 右手劍一帶在萬長江右臂劃出一道口子。突見萬長江左手在關刀柄上一按,刀柄中一股黑水直噴向江鼎陽面額,江鼎陽雖有防備,冷不及防下舞劍急退,但面上還是沾了不少黑水,不禁怒喝:「卑鄙賊子。」轉眼皮膚漸覺麻麻癢癢極不好受, 曉得黑水有毒,心中震怒:「必須逼使萬長江交出解藥。」
萬長江哈哈大笑,負傷站起道: 「你是譽滿江湖的紫雲雙劍的江大俠吧,劍法果然名不虛傳,在下甘敗下風。這腐屍蝕骨水一時三刻不會要你的命,這份量只會慢慢把你皮光肉滑的俊臉變成腐屍肉,以後紫雲雙劍便要改名為屍面雙劍了。」
江鼎陽怒火中燒, 叱道: 「今天江某放你一馬,快把解藥拿來,否則明年今日是你的死忌!」萬長江道: 「江大俠,奉勸一句,與咱們麒麟幫為敵,只會是以輪擊石,今天咱們到此為止, 這解藥拿去吧!」把藥瓶一拋,喚道: 「老狄, 走吧!」
狄崗正受馮佩的紫雲劍舞所困,身上新增了了十多處傷痕,滿身血污也不好受,聽到萬長江以解藥交易,虛晃兩掌,抽身與萬長江撤出大廳,回首道: 「不出三天,再領教兩位高招, 哈哈!,麒麟天火,一統天下!」 兩人瞬間沒入了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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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佩耽心著師兄傷勢,也不追趕,並沒留意他話中有話,向一旁群寇正義凜然道: 「只要你們刧富濟貧,不做大惡, 咱們義劍同盟還可視你們為武林同道,否則嚴懲不貸。」說罷和師兄江鼎陽在山中找山溪清洗傷患,並塗上解藥。
萬長江的解藥果然靈驗,痛癢不一會便退去,兩人下山後猶有餘悸,今晚總算是全身而退。均想麒麟幫的手段之狠,確是武林一患,非除不可。
兩人回到鏢局時,天色已大明。只見白英泰、嚴一岳、曲豹及其他義勇旗成員都聚在大廳,眾人愁眉深鎖,看來必有事故。楊青麗見雙俠回來,馬上迎上馮佩問候,看見江鼎陽面目紅腫,馮佩衣衫染血, 眾人先是一愕,嚴一岳急問道: 「昨晚咱們分頭視察麒麟幫動靜,雙俠是否已與對方交過手了?」
江鼎陽簡述昨晚經過,馮佩問道: 「秦兄弟及王兄弟呢?」白英泰輕嘆搖頭,交了一封拜帖給馮佩,封面上是註明給義勇旗主,只有簡單數字 : 「欲救義盟俠士,明夜親臨斷雲崖,少幫主段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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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豹憤然道: 「昨晚在下和三位師兄衝出大寨後,因王師兄左眼受傷,大師兄吩咐我先回來報訊,陳師兄稍後也回來了,不料他們半途上已遭暗算。」心中卻暗喜:「若然秦師兄不是急於邀功,根本不會輕易掉進圈套,這次為火武營立了大功,營主必有重賞。本大爺算是對得起陳師兄,沒有把他計算在內。」
白英泰道: 「秦兄武功高強不在白某之下,連他們的火武營營主也傷不了他,看來幫中還有高手, 咱們絕對不能大意。」 馮佩問道: 「白旗主打算如何? 他們鬼計多端,手段陰險毒辣,江師兄就是中了萬長江的暗算。」
白英泰道:「秦兄是非救不可的,少幫主親自出馬,這次是義劍同盟的拯救行動, 再不是調查案子了,大家有何高見?」
五葉道人道: 「咱們以五大派聯盟作後盾,估算麒麟幫還不敢公然與義盟為敵,否則也不會施藥談判,不如殺了秦兄弟便算, 看來他們的目的是想和義盟談條件。」
馮佩嚴詞厲色道: 「哼,妖邪魔道, 人人得而誅之,還有什麼好談!」她自出道以來俠劍江湖,對暗箭傷人這種低下行徑,絕不容忍。
眾人商議了一會,白英泰道: 「明天由五葉道長、嚴師叔與在下上斷雲崖一會麒麟幫如何?」續道: 「 雙俠請留守鏢局,楊師妹及梅妹,妳們快馬趕往陸家莊與夏旗主通報消息, 說咱們已與麒麟幫幹上了,請他們調整行動部署。胡師弟,請與其他義勇旗兄弟到斷雲崖周邊埋椿,作救出秦師兄時作掩護,最好不要和麒麟幫正面交鋒。」眾人均感安排妥當,楊青麗和白英梅接令後則馬上動身南下。
日間商量好佈置的細節後,白英泰、五葉道長及嚴一岳三人,連夜整裝出發至昭陽湖東岸的斷雲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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斷雲崖是泰山西南面山脈延綿相連之山麓,三人趕了一天路,由南面山脊施展輕功登上百丈多高,如由天斧開鑿,筆直的斷雲崖。登崖後只見崖頂寸草不生,非常空曠,北靠連綿山峰,東西兩面都是陡峭的懸崖。前方近山壁處,插了六支巨大火炬,把中間的一座石台照得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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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英泰聚目石台,瞧見石台上有二人背靠背的坐著,正是被擒的秦王二人,四名黑衣人侍旁看守。黑衣人看見三人上了崖,遂發出哨號,不久,石台後走出了兩人,兩人外貌身形一模一樣,步履輕盈,體態優美,一人身穿淡紅色緞綢,另一人素衣如雪,兩人在夜色下像山中精靈般出現,竟不是義盟三人所聯想的惡人,而是美若天仙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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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英泰不曉得二人身份乃麒麟幫兩大護法,昂首向石台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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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空下白衣勝雪的血霜子來到三人丈許前停下,一雙冷鋒銳目細心打量了一會,面若寒霜地向白英泰淡淡問道:「閣下便是峨嵋白英泰?」白英泰正容道:「在下正是,應貴幫段少幫主之請,帶本盟會義士回去。」
血霜子身後的血霞子忍不住'噗哧'一笑,道:「他們兩人是我們兩姊妹拿下的,要救他們先要得到我們的同意。」她說的一向是關外外族的規矩,被俘擄的人必須由抓獲的人釋放,說罷二人立開馬步,抽出長劍。「我們便是麒麟幫的護法,人稱血霞子及血霜子,今夜如不是把三位請來,唉,我們的劍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出鞘試招。」說話的正是血霞子,竟裝起一副劍術大師之口吻。
嚴一岳趨前朗笑道:「好大的口氣,看妳們的步法,練的應該是一套二人合使的劍法吧,嚴某不才,要試劍便由在下來領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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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霜子冷笑一聲,血霞子一聲「看劍」,二人身法一快一慢,二話不說,依然啟動了一套二人合使的劍式,血霞的快劍像能拗彎般指向嚴一岳的腦後,血霜子的慢劍則下切雙腳,這一招殺手險辣非常,前進後退皆被堵截,如是一般劍客在一招間已給制敗。
但見嚴一岳輕輕彈出長劍,上一指下一指,指向她們的劍尖前的落處,兩子微微一愕,「嗯」了一聲,齊聲喊道「再來」。劍勢一轉,兩人以嚴一岳為中心,一快一慢地轉動,劍尖不離軸心中的嚴一岳。
嚴一岳嘴角含笑,不理會她們如何團團轉,雙腿始終不動,雙目微蓋,當二人劍尖遞進時才伸劍一指,奇怪的是每出一劍,兩女劍招便不攻自破,如是者過了二十來招,一旁觀戰的五葉道長道:「嚴兄,今夜竟然碰上了失傳已久的'兩儀軒轅劍法',真是不旺此行!」
白英泰則面色大變,驚疑道:「難道他們奪了魔宮全書?」五葉道長微微點頭,這一道消息,絕對可以震驚整個武林。因為魔宮全書,天下皆知已被遠赴西域的六魔帶走,怎能不教他們震驚。實情是全套的魔宮全書吐火倫還沒拿到手,是血霜子在寶庫內發現了小部份手抄本,其中載有了這套劍法,剛好合適兩人合使來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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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霞血霜兩子給道出劍法來歷,心中自是吃驚不少,均想:「此路劍法失傳已久,幫主說即使從前練成的人也不多,為何一眼便被老道看穿?」
兩儀軒轅劍法,精妙處是極需要二人天衣無縫的配合,才能發揮箇中玄妙。她們本是一對孖生姊妹,練劍以來得心應手,本以為已可持劍獨步天下,誰不知一交手便感到威力使將不出來,驚訝對手好像處處走著先機,在兩儀未合之處便破了她們的合攏,完全把她們的劍意抑制著,像有百般技藝也不能盡情地施展出來般難受。而更奇怪的是,嚴一岳像完全沒有反擊之意,竟是真正的試起劍來。
十招轉眼即逝,山石後走出了一名壯碩少年,雙目赤光閃動,配上直挺的鼻樑,猶如晚間才會現身的鬼差使者,正是麒麟幫段星。
他目光一掃,便道:「兩位護法姊姊,他是中原武林中劍法能劑身前五名,蒼山派的三絕劍之首嚴一岳,十多年前已有'天涯劍客'之稱號,他一生中只佩服兩個人,一個是天目山莊夏重平,另一個是武林怪傑無常劍。嚴先生,在下說得對嗎?」 麒麟幫有備而來,段星從夏成中的密報裡,早已摸清了義劍同盟每個人的底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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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一岳微笑不答,半閉的眼簾,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兩儀軒轅劍法上的變化,手中劍不停地揮動指點,意態悠閒,完全不像生死相鬥的模樣,更像半醉的書生在享受著一輪接一輪的棋盤搏奕,樂在其中,惟雙腳始終不動。
五葉道長也是劍法大行家,看得如痴如醉,向白英泰道:「此劍法的奧妙之處是只要一動,便會受兩儀陣法所牽絆,就像磁場一樣身不由已的亂轉,不出五招便會任由兩儀主宰。血霞及血霜兩子功力修為尚淺,不但催不動對手,反被老嚴如嶽山之氣勢所累,變成非轉不可,最可怕的是,她們已感覺到不動則而,一動必是破陣一擊,分出勝負之時。」
段星沒有理會五葉道長的評語及劍鬥,向白英泰道:「白旗主,我們快人快語,麒麟幫由幫主帶領下,稱霸黑道指日可待,只要把長河幫打倒,繼而吞併東海吳不凡世家,幫主便可一統長江一帶的黑道武林,介時與白道義劍聯盟分庭伉麗,黑白互不相擾,江湖不就是天下太平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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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英泰微笑道:「段少幫主,貴派之野心,路人皆見,如果只是想稱霸黑道,不知天目山莊及陸家莊兩宗命案,貴幫如何交代呢?他們不是黑道的人吧?」
段星道:「陸家暗藏前朝國寶碧鍊玉鼎,家中除了陸陽生是個人物外,其族群走私賣藥,在黑道上賺個盤滿砵滿,你們又知道嗎?暗裡為宋宮贈施春藥,以促皇室玩樂之慾,更鑽研毒散給奸臣暗害忠良,陸家幹下傷天害理之事數之不盡,根本算不上白道之士。而天目山莊號稱天下第一劍,夏莊主也曉得這第一劍的稱號,就是給人挑戰來著,否則我輩苦練武功,為的是什麼?」
白英泰道:「陸家即使有不軌之勾當,也不該由貴幫私刑處置,段少幫主倒說得冠冕堂皇,那天目山莊中老弱婦孺都是貴幫的挑戰目標嗎?如果是堂堂正正的下戰書,武林自有公論。但買凶偷襲,殘殺無辜,便是神人共憤的武林公敵!」他手撫劍柄,振振有詞地反駁段星。
段星道:「武林一向都是弱肉強食的地方,強者自能支配生死,白旗主,你也是練武之人,勝者為王的道理,為何不懂?」
白英泰最看不起持強凌弱的歪理,道:「道不同不相為謀。今夜之事,段少幫主看如何了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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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星道:「殺了泰山派的人,對本人來說易如反掌。如白旗主能代表義盟,從今以後不阻礙麒麟幫之事,本幫主答應不再動義盟的所有門派,以及放了秦王二人,意下如何?」果如五葉道長所料,吐火倫先來一招以和為貴。
白英泰冷哼一聲,道:「一,白某不能代表義盟答應段少幫主。二,白某也不會答應這條件,否則如何能為夏陸兩家討回公道,白白放過濫殺無辜的主謀。白某也不妨直說,段少幫主該先放走秦王二人,本義盟與貴幫訂立公平的比武,看看誰的道理能代表武林。」
段星早知他不會妥協,道:「白旗主真的是凜然俠義,不愧為義勇旗主。不如我兩可先比劃一場,如果白大俠能勝我一雙拳頭,段星絕不阻撓義盟帶走秦王二人。」
這時石台後走出兩人,一個是肩膀包紥著布帶的狄崗,另一個則是提著關刀的萬長江。段星道:「兩位營主,請好好招呼五葉道長。」 兩人對望一眼,磨拳擦掌地走向五葉道長。山崖之上,雙方都明白今晚將會面對平生的勁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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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英泰終於亮出長劍,峨嵋派的未來掌門人,決意震邪赴義。他的對手是比他年少的風火之子段星。
段星在魔宮一役後,整整休養了一個月,早已技癢難耐。今夜在斷雲崖終於得賞所願,能和中原五大派的頂級劍士交手,體內武者之血彷如萬馬奔騰,熾盛戰意從雙眼噴發而出。這一段時間他潛心檢視本門風火拳實戰時的威力,把吐火倫傳授之麒麟天火進一步融入拳術中,更由窺探了拳魔的拳譜而自行修練,比起魔宮一役時,自覺拳技又上了一層樓。
段星非常珍惜這一戰,道:「白旗主,請不用留手。」因為只有像白英泰這種份量的高手,才能磨鍊自己的一雙拳頭,一雙將要縱橫天下的殺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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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英泰一聲「得罪了」,峨嵋派金輪劍法倏地展動,劍圈組成了如巍峨山嶽的鐵壁,氣如瀧濤,與師弟胡宗在武當山比武時的劍勢,可說是天壤之別,每一圈不單止是困敵,還是破壞力極大的法輪,修為已臻一派宗師之造詣。
段星雙拳護胸,腳開橋馬,當劍輪逼近約一丈時,拳勢擊出一股拳浪直捲白英泰的金輪,「逢逢」兩股氣勁雙撞,捲起廣達兩丈的旋渦,沙石激蕩迴捲上空,首一交手便驚天石破,絕對是當今頂尖武學的相遇。
白英泰劍輪如流星般壓攻段星,段星的風火拳乃也密力火寺千剩年來的鎮教秘拳,以快如疾風見稱,突然身影一閃,失蹤於白英泰視線之內。白英泰曉得他想以身法誘敵,使出一招‘金輪蝕日’,四方八面皆幻出劍輪旋轉,但見前後左右都是段星拳影,拳勁劍輪交轟之聲不斷,段星在外圍一時間瓦解不了白英泰的劍輪,白英泰守神抱元,冀能找出段星神拳的弱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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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葉道長為青城派劍術名家,一向疾惡如仇,對著兩名惡名昭彰的混蛋,那還手軟,客套話也省回,眼神已如利劍般告訴他們:「老子是來打你進十八層地獄的!」
兇悍的狄崗休息了兩天,補充了血麟丹,一身橫練硬功已回復了七八成功力。萬長江本就受傷不重,一把關刀橫掃直劈,滿身機關,陰毒難防。以二對一,勢均力敵。
青城劍法是武林上少有以近身攻擊為主的劍法,配以擒拿、步法、摔跤、點穴等制敵招數,往往在敵眾我寡群鬥時,可敗中反勝。只見五葉道人劍游全身,狄崗掌到面門,劍便封到面門,拳至腹中,劍鋒便後發先致,每每劍指死穴,以致狄崗找不到空隙,難下殺手,一不小心更會吃不著兜著走。萬長江的關刀大開大合,五葉道長只需腳踏‘飛葉步法’避之,關刀跟本威脅不上他。三人在崖上方圓三丈內惡鬥,二十招間不分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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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霜血霞兩子與嚴一岳快到了決勝負的一刻,只見兩姊妹一前一後把嚴一岳挾在中間,嚴一岳垂首瞌目,耳聞心感,三人處於高度集中的靜態中,對外界發生之事態不聞不問。嚴一岳已掌握了破解兩儀軒轅劍之法,而血霞及血霜兩子亦清楚知道這劍術名家已看破了她們的劍陣,一擊不中便會瞬間落敗,性命之決僅在彈指之間,故只能以困制破,她們已別無選擇,不能亂動。
嚴一岳以靜制靜,抱元守一,把蒼山派至高無上的心法‘穹蒼劍氣’在不動聲息間,融入了兩人的兩儀劍陣中,直至兩女的雙腳如遭一股氣勁所纏,才驚覺中了眼前劍術大師佈下的圈套,足下舉步為艱。
嚴一岳誘發出的穹蒼劍氣漸漸籠罩三人的劍圈之中,隨時可以發動,此刻,只有二女才感受到這種生命受劍氣威脅的壓迫力,出道以來第一次遇到什麼叫造殺身之禍。
就在這關鍵時刻,一名身披黑色斗篷,全身武甲,比平常人高出一個頭的豪雄大漢,不知何時出現在崖上,昂首闊步走到圈子外,對血霜子及血霞子道:「妳們已經輸了,退下吧。」聲線沉厚如雷,透出一股不怒而威的震懾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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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一雙如深淵的暗赤眼珠直視嚴一岳,道:「不愧為蒼山三絕之首,武林五劍主之一,你怎會發現本座的?」
嚴一岳合上的雙眼一張,匹練的眼神直射此人,道:「閣下在石後散發出來的殺氣,比在場的任何人都強,而在下一直在提防的便是你。」那男子道:「穹蒼劍氣凌烈無匹,除了鎖住了兩名護法,還直指本座,使本座不得不現身,終於把本座引了出來。」嚴一岳道:「閣下如不想現身,便會犧牲兩位劍術超凡的部下,看來閣下還是於心不忍。」
神秘男子沉聲道:「確實如此,若果嚴先生動殺機,本座出手也會太遲。」
血霜及血霞雙子聽到這裡雙視愕然,才明白剛才已在鬼門關走了一圈回來,終曉得什麼叫做天外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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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秘人向嚴一岳道:「這不能怪她們,她們已盡了力。」然後轉向血霜血霞兩子淡淡道:「妳們到崖下把其他人殺光吧,嚴先生由本座親自來招呼吧!」兩女二話不說,頓感劍氣已潰散,腳下回覆自由,輕功一展,一瞬間兩子已走得無影無蹤。
嚴一岳這才發現所佈下的劍氣已在兩人對話間被神秘人所破解,不禁大吃一驚:「崖下以胡宗及青城派弟子為首,不一定能夠對付這兩個女娃。」雙眼緊盯著那神秘人,以玄功向五葉道長傳音道:「接應山下弟子要緊!」
神秘人嘴角冷笑,赤目殺氣大盛,並沒阻止嚴一岳的警示,沉聲道:「這更好了,沒有人會來打擾本座去印證,到底‘穹蒼劍氣’能否抵擋本座的火麟掌。」
第十二章 完
預告:第十三章 斷數 三招
神秘人身份呼之欲出,崖頂之戰進入白熱化,麒麟幫幫主的真正實力,會否凌駕天涯劍客的穹蒼劍氣?段星初生之犢,以一雙神拳力戰義勇旗主,最終誰勝誰負?義盟眾義士能否救出失陷被擒的秦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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