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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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牢 影絕
漢口以東三十里,鄂城。
河濱之顛,霧色迷濛,夜江上停泊了一艘民舫,雕樑琢欄,青瓦繁燈,繡簾內琴音雅奏,夾雜古檀阜香縈迴淺江,把兩層的舫倉點綴得紫醉金迷,掠影浮光,在岸頭自成仙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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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鄂王,真英雄,浩然大凜,不世軍將,忠膽一生,百戰不怠,惟降於莫須有之罪,含冤獄中,何其苦,何其哀?」
蒙服漢子憑欄眺望山崗上的鄂王廟,握酌輕歎,國字面上充滿著對一代忠臣的欽佩及愐懷,隔世望塵,重英雄之心油然而生。
「王爺,宋亡喪鐘起於岳少保被害,腐樑非一螻之力,自古明君難尋,懷安早已看透國事世情,族憤難平又如何? 一介草莽可堪日月,刻下遍體鱗傷的中原終可戰歇亂休,百業待興,民之所願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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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鎮南王阿爾德王爺並肩而立者,肩磅體礡,頦鬚接連耳鬢修剪得整潔分明,掛在輪廓岧岧的雄面之上,大有龍威莫逆之色,一雙深邃的眼眸,藏在久經風浪的眶窟中,四周交織著的細紋如江湖恩怨般糾纏不清,卻予人挺過歷盡滄桑後,仍能尅服百般業障,透出撤悟睿智的丰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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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是民之所願? 唉,懷安兄,但願如此。」
夜色如畫,一只大鳥在江邊掠過乘霧而至,足不著地下,在丈許空中拐了一個急彎,只能是鷹鳥能做出的動作,那物事無聲無息的落在王爺五步之外,施半跪禮道:「天擒搜稟報王爺。」
「龍王不是外人,起來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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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身披鷹羽斗篷,頭套把頭顱緊緊包裹著,解開了面布後露出了面容,是一名二十開外的精幹男子,長面薄唇,英氣中透出一股深不可測的味兒。
阿爾德仍是面向山崗上的鄂王廟道:「可有吳不凡的消息?」
「跟失了。」天擒搜身為下屬,語無謙遜之意,亦無領罪之情。
「這是理所當然,否則怎配得上影門之主的稱號。」阿爾德不但沒怪罪,反之覺得結果是意料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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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以一招'三天作客',便試出了吳不凡的底子正是作賊心虛,唉,想不到不凡兄直至此刻仍是不甘於東海領主,武林四大家族之名,為了一頂碧鍊玉鼎落得身敗名裂,四方聲討,應某確是茅塞難啟,百思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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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安兄,我族聖主,祖伯爺成吉思汗何嘗不是? 統一了大蒙古諸族後多次西征,視天下為一家草原,攻城掠地無數,打下了不世基業,最後又如何了? 還不是孑然一身,長埋凍土,與常人無異以長生天作歸宿。權利追逐,豈有止境? 現在令本王最頭疼的,是玉鼎一事牽連甚大,消息早已傳入了聖上耳中。」
「皇上一向對吳家授予尊權,乃迎朝政所向,以漢制漢,一直以來奇效特顯,在不凡兄的手腕下,長江口一帶的幫會盡歸其管轄看顧,利益始得以平衝,即使本幫的海豐堂亦奉之為首,十年來總算各安其份,各取所需,誰料到不凡兄不甘現狀,竟然暗中與趙室同謀復辟,實是始料不及。」應懷安侃侃分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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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奈吳不凡被揭與趙昊勾結,那是死罪,這是國家社稷之大義,如若被冠以謀反之名,必被討之。漢人的一句殺一儆佰,懷安兄應該懂得吧。」
「懷安明白。」
阿爾德轉視向應懷安道: 「本王耽心的,是長河幫會被牽扯進這場政治角力的鬥爭裡去。」
應懷安心生警兆,王爺終於說到節點上,面不改容道: 「故總堂一直沒予支持,命安堂主惜守本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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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爾德難釋其憂道:「懷安兄有所不知,一道御奏在一天前送到了聖上的金帳桌上。」
應懷安再難持之泰然,靜待他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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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奏是窩闊台可汗,海都親筆所寫,奏中頌揚蜀中杜家為南侵出力,猶以當家杜活大力為帳軍出資贈物,建船立寨,予蒙軍得以堅守西山要道而出力等等,其目的昭然若揭,便是要扶植杜家作為他們在中原的傀儡棋子,這種手段在征討西域屢見不鮮。」
「王爺,按懷安所知,貴王一直與海都素有嫌隙,可說是一山不能藏二虎對嗎?」
「懷安所言甚是,海都一直在窺視大河汗之位,對我王侵佔中原心心不忿,以其在吐藩本國的軍力,確有能威脅和林邊境的實力,只是直至御奏的出現,本王始如夢初醒,看來東海之亂,並非如外界般看得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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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懷安隱隱猜到了什麼,問道: 「難道與吳不凡有關連?」
阿爾德重而凝之地道:「御奏出現的時機太巧合了。吳不凡自從向本王討地封王不遂後,本王誤想他該明白天意難違之理,蒙帳從來不會認可沒有軍功的人獲賜封屬地,這規舉從聖祖一直下來誰敢擅改,卻想不到吳不凡竟另謀出路,欲與趙昊聯盟,更搭上了高麗王來混這趟渾水,其狼子野心,一直隱藏在影門的面具之下,是本王低估了他。懷安,你有什麼內情可以告訴本王嗎?」
應懷安在毫無猶豫下,盡道其詳: 「西蜀三大秘門,鬼門、毒門及影門,源遠流長,江湖上對三門了解的人所知不詳,大都是從道聽途說得知,影門早於北宋時期投歸於朝廷之下,用以執行軍府以外的秘密任務,但一直以來都是沒被證實的傳言,而影門一直甚少涉足江湖恩怨,故近年漸漸便被淡忘了。」稍頓續道: 「吳不凡在東海的勢力分佈,主要是以本幫海豐堂為首的鹽場及航運,相信除了王爺外可說是誰也不敢過問一句。次之是以雙水聯為首的河運,江南錯綜複雜的湖泊水系,為吳家帶來了極鉅的利益及人事上的方便,而外界一直都在猜測,吳不凡扶植朱金是為了抗衡我幫勢力太大,藉以收制衡之效。而第三股的勢力,便是臨安本城陣營。」
阿爾德淡淡道: 「是滿春樓。」
應懷安露出了驚訝之色: 「原來王爺早諳吳不凡在操縱滿春樓?」
阿爾德道: 「原是沒有向這方面思考的,但因與趙昊的關係暴光了,使本王聯想到有什麼手段能把趙室控制在指掌之中,除了藝妓,本王想不到其他選項。」
應懷安道: 「近年吳子龍每隔三天便在西市醉宿不歸,外人皆視之為酒騁天下,等閒不過,走江湖的男兒,誰不是杯酒論英雄的? 即使本幫上下,腰纏萬貫者,也是非往滿春樓向佳人耀武揚威一翻不可,在風月酒場中掙一掙面子,比起舞刀弄劍爭雄,是另一翻豪興滋味。」
阿爾德笑道: 「我們年輕時又何曾沒經歷過月下抱醉之風流呢?」
應懷安撫鬚笑道: 「王爺說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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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爾德吁出一口氣道: 「懷安兄,問題就是出在這裡,因為一直以來影門之說都是傳言,才會被有心人大造文章,真假難分,兄弟,你明白本王的意思嗎?」
應懷安碩軀微挺,嚴色道: 「有人膽敢誣衊本龍王?」
「懷安兄,不可不防呵。」阿爾德語重深長道。
應懷安隱隱猜到了阿爾德的喻意,沉吟片刻,提聲道: 「晴兒。」
船倉內一聲應諾,長髮飄飄的官晴掀簾走出了舷廊,恭敬道: 「幫主有何吩咐?」並向侍在一旁的天擒搜執禮拱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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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有匡兒的消息?」
官晴眼中閃過關愛之情,隱含惋歎道:「還沒有。」
「漁幫那邊沒有消息嗎?」
「探子說有人暗中歸還了轟雷叉給炎九姐,漁幫一直處於重整的狀態,安份漁業,沒有再牽涉大小的江湖紛爭之上。」
應懷安續問: 「琵琶島一役,十八寨大敗後,碧鍊玉鼎的去向如何?」
官晴道: 「由義劍同盟的夏成中帶返了虞城,武當厲行烈主持了奠祭陣亡了的子弟後,一致同意玉鼎暫由夏成中帶回天目山莊保管暫存,直至明年的武林大會再行定奪。」
「好,好,不愧為重平兄的子弟,有勇有謀,玉鼎能存放在天目山莊,確是能安天下之心的最好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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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爾德煞有介事道:「懷安兄,你有所不知,天擒搜,由你來說說吧。」
天禽搜恭敬道: 「三天前,被公認為大蒙古第一高手的拿海,提著霍難圖的首級謁見大汗,向聖上報上狂徒賊寇擾政害民,無法無天,終在夏成中的天目劍下授首,並由杜家交到拿海手上,以示蒙漢一心匡扶正義。聖上聞言擊案大悅,賜予天目山莊為中原「聖劍門」之稱號,立御匾,夏成中授予御前帶劍武士,乃同屬金帳武士之殊榮,可說是漢人中的第一人。」
應懷安冷面一扳: 「哼,漢人子弟誰會稀罕這御前帶劍武士的虛名。」
阿爾德一副老朋友的語氣: 「懷安,又來了?」
應懷安微微欠身道: 「是兄弟失禮。」
阿爾德讚道: 「在觀海樓第一眼看見夏世姪,便隱約覺得他透出人中之龍的氣質,想不到本王也走了眼,他的劍下修為竟能斬下連于老出手也吃大虧的霍難圖,天目劍法確是一套不能測量的高深武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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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懷安深感同意之外,也愐憶舊友道: 「重平兄衛劍江湖,把天目劍法精益求精,已臻無懈可擊之境界,在招式的參悟上本龍王也得甘拜下風。相信假以時日,夏世姪定能菁出於藍,成為下一個稱雄中原的頂尖劍手。」轉念向官晴道: 「對了,可有麒麟幫那一夥歹人的消息?」
官晴想了一下道: 「聞說在十八寨封鎖琵琶島後,在島上經過了一翻惡戰後才取得玉鼎,那一夥人手段毒辣,殺盡了守在島上的島衛,無奈十八寨人多勢眾,最終不敵下被驅逐出島,相信就是麒麟幫的人。他們欲捷足先登取走玉鼎,卻反被顏信算了一著,但總的來說,兩幫人馬自相殘殺,始令義劍同盟有機可承,或許這就是夏成中的運道吧。」
應懷安聽出了下屬對夏成中有不服氣之意,當然不會深究,續問道: 「給十八寨用船的,可是北海聯盟姓陶的傢伙提供的?」
官晴答道: 「正是。」
不怒而威的眼神從應懷安雙目射出,像換了一個人似的,使夜幕瞬間繃持起來。
官晴曉得龍王不會就此罷休: 「如若顏信真的搭上了北海聯盟,對本幫來說確是一大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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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安,你比本王更了解吳不凡,他會逃到那裡去呢?」
應懷安聞風知其意,二話不說道: 「王爺,為了洗脫嫌疑,清理影門包在長河幫身上。」
「兄弟知我心。」
「王爺,不過懷安有一請求。」
「是本王所求,兄弟客氣了,不妨直說。」
應懷安把視線投在天擒搜身上,道: 「欲借天擒一用。」
「准。」阿爾德不經考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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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雀座下一直是本幫的情報線眼,匡兒擅自闖上虎背山亦是由晴兒所探得的,這次命令妳圍捕吳不凡,不單是為了去除本幫勾結前朝的嫌疑,亦是為武林除害之任務,吳不凡勾結麒麟幫多行不義,本幫主希望在天擒一脈的協助下,以雷霆萬鈞之勢,把吳不凡主持的影門連根拔起。」
官晴向天擒搜對視一眼,雖然自己是女子,識英雄重英雄之心油然而起,伸手邀之相握,道: 「下屬遵命。」
天擒搜同道: 「不負重託。」
應懷安點一點頭,頓一會兒道: 「晴兒,不要忘了把那不肖子找回來,他不會是那種輕易死掉的胚子,此子真令人頭疼。」
官晴豈會有意見,退出廊外,與天擒搜雙雙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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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上只餘下兩人,正是密話的時機。
「王爺,吳不凡退了下來,朝上會屬意由誰來接管鹽場的生意?」
「剛才本王所說的御奏時機就是關係到這牽連甚大的節點上,海都真會抓握時機。」
應懷安眼神閃爍不定,道: 「難道蒙古王會屬意由杜活來接管東海的事務?」
阿爾德道:「朝上的手下告訴本王,正有此意。」
應懷安負手在後,把目光投往變幻莫測的江水,語寒詞冷道:「看來又是一個野心難馴的世家哥兒。」
阿爾德道: 「聖上很快便會下旨來要本王處理,懷安,聖上正打算立太子以安族心,這一段時間中原必須要民安國泰,不能亂起來,誰敢犯上天威,本王也沒辦法必須嚴懲,本王很需要懷安站在兄弟這邊來。」
應懷安猜到他的心思,就是要他不要以氣弄事,必須以大局著想,遂道:「王爺請放心,兄弟懂得茲事體大,但還有另一處隱憂,就是大魔頭顏老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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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爾德滿胸密算,慎思了一會後道:「琵琶海彎一役,如若你是顏信,會先向誰下手呢?」
應懷安斷然道:「以顏信的脾氣,定拿麒麟幫來祭旗。」
應懷安一言,令阿爾德的內心翻起潮湧:「一切都太巧合了,如若所有的事端都是海都在背後操縱,本王絕對不能坐視中原的紛亂,顏信也好,麒麟幫也好,不能任由他們無視於本王的存在,動搖聖上的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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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絲綢,冠絕天下,曾有人道成吉思汗南侵趙宋,便是為了聞名於世的錦繡絲綢,馬上刀革鞭,帳內針緞毯,席地一吋金,綢裳蓋王襟。
西域中外,自古為了絲綢而兵戎相見,比比皆是。「禮云,禮云,玉帛云乎哉?」諸國王室對江南絲綢趨之若鶩,是國與國間財富角力的象徵,與金黃、玉石及香料,並列朝貢之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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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執臨安絲綢牛耳者,權也。隨權左右,非富則貴也,尚紡宮。
尚紡宮位處西湖南岸,富春江北面的吳山腳下,與西城一道之隔,坐擁三畝地之廣,房舍數十,猶以南面工場及倉庫為重地,當中賞絲庫除了宮主及數名總管之外,擅入者輕則罰鞭,重則刴去雙足,禁地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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賞絲庫乃一座樓高兩層的圓形石塔,內藏宮中御品,為保上等織師耗費多年心血的結晶珍物,塔身除了氣孔外不設窗戶,塔內嚴禁燈火,皆因每一匹堪比萬中選一之驃騎,可遇而不可求。
二層樓閣的綢軒,丈許丁方的石室,中央放置了一張長几,几上罷放了一個翠玉盤子,盤中放置了三顆如鵝蛋大的夜明珠,一男一女默然對坐,沉重的氣氛瀰漫整所軒中,何來賞綢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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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女子淡雅的姿容,如夜蓮吐艷,透出一種清心寡慾,漠視眾生的高傲,出水芙蓉之美,月下海棠之色,教人甘拜心折其榴裙之下。
女子香唇輕吐:「門主,琵琶島淪陷,不計島員門下十五人全殆,包括了趙昊本人,玉鼎被夏成中邀去了,我們如何向高麗忠清王子交代?」
女子看似平淡地道出海灣之役的結果,使對坐的中年男子,面色更是陰霾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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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主,阿爾德以三天作客為期作試探,但門主竟斷義而去不留一絲後著? 為何?」
「哼,惺惺作態只為拑制本人,好套取更多隱情而已,在于老頭的一力指證之下,白道上再無吳某立足之地。」
「門主,你願意把一生苦心經營的東海霸業,就這樣拱手於人嗎?」
「絕兒,我當然不甘心,無奈壯士斷臂,為的,就是要看得更遠。」
「影門在門主主持之下,大有稱王中原之契機,可惜還時………時不予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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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門之主,吳不凡,他在阿爾德三天客期之內不顧逃亡,正是藏匿在影門的總部,尚紡宮的賞絲庫。
宮主萬子芹,挾絲綢莊主之盛名,擠身上流王族之流,穿梭繞揉於權貴的風眼之間,以其風情萬縷之色,傾情者眾,把政軍商黑各方情報盡收網內,誰曉得其真正身份,正是吳不凡一人之下,影門之副門門主,影絕。
「門主,還有一個不利消息,雙水聯朱老大失蹤多時一直沒有消息,三艘前朝宋寶不翼而飛,可見杜家儲心積累的東來是為了來對付你,不動則以,一動則環環相扣,必置門主於死地,相信各種手段定會陸續有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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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不凡目露兇光,仍是沉著氣道: 「滅兒呢?」
影絕道: 「當天她以朱夫人身份接見夜訪的人,便曉知事有蹺蹊,但見那人精華內歛,高深莫測,卻滲出一股懾人的殺氣,便知道朱金時晨到也。」
「此刻人呢?」
「在滿春樓等候門主的指示。」
「赴了東瀛的橫兒呢?」
「昨晚登了岸,以過客身份在滿春樓花天酒地。」
「牧野仁貴帶了多少人回來?」
「一百名弟子,願意效忠中原的影門。」
「效忠? 不要開玩笑了,那老頭的條件是什麼?」
「他的目的只有一個,神水。」
「哼,又是發他媽的春秋長生不老大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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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絕眼中神色漣漣,像想到了什麼,道: 「麒麟幫那一夥人在琵琶島一役後消聲匿跡,可要派人去調查一下?」
吳不凡冷笑一聲,道: 「絕兒想得周到,派人找出魔宮所在,然後把位置洩漏給虎背山的人知道。」
「門主好計,顏信一定不會放過麒麟幫的。」
「哼,若果顏信不把麒麟一夥人起出來煎皮拆骨,那一個便不是顏信。」王不凡壓下心頭之氣,冷靜道出對眼前形勢的分析:
「對影門來說,氣數已盡的趙室只是一個晃子,趙昊的價值就是讓我們搭上了忠清王,王滋才是我們最大的籌碼,只要奉上他欲得而後快的碧鍊玉鼎,他會以三萬兵馬相報,同謀天下。他與元蒙金帳有殺污親母之大仇,其父卻甘受臣服,那一口氣叫他如何能噬下。絕兒,吳家雖然倒下,但那只是一役之敗,沒有了鹽場及海運,只要我們還有尚紡宮及滿春樓作後盾,我們仍有扳回劣勢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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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不凡滿心盤算,問道: 「滿春樓有多少人可供我們差遣?」
影絕輕彈纖指,算了一算道:「三千,加上影門內弟子二百,足可一拼。」
「杜活那邊有多少人?」
「那狐狸藏頭露尾,狡猾得很,他從不持勢凌人,也不聯群結黨,實是摸不透他的真正實力。」
吳不凡把拳頭捏在鼻尖,道「好,既然是蛇鼠一窩,暗的偷偷摸摸,便找明的來下手。」
「明的? 門主的意思是?」
「天目山莊,先殺人,再奪鼎。」
「門主,能讓絕兒上陣嗎?」
「不,此刻我的身份已經敗露,妳的身份關乎門戶存亡,絕對不可輕易參與行動。我會和橫兒一起去,去會一會惜日的老朋友,天目山莊莊主夏重安。如若本座沒猜錯,那只老狐狸跟杜活是一丘之狢,一起朋臂為奸。」
「門主何出此言?」影絕想不通兩者可有牽連。
「絕兒,道理簡單得很。」吳不凡掀起了上衣,露出了一道由鎖骨中間直割至下腹的傷痕,眼中猶有剩悸道: 「這記號是年輕時偷襲夏重平時所留下的,當年夏重平下戰書給六魔,毒魔便私下重聘影門上天目山莊乾脆幹掉他,豈知五人皆重創於劍下,如若不是夏重平手下留情,那還有東海之主的後話? 所以,可以斷定如果莊中沒有內應,麒麟幫絕對不可能得手的,而那一個人,正是夏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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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海之濱。
本是渺無人煙的荒廢魚村小島,鳥禽不居,長草不生,不到百丈橫縱的曠土,在恩仇的捉弄下,被一名重傷的少年,及一名外冷內熱的少女所佔領,在外界視為寂地孤冷的小島,卻成為了二人的滋泥潤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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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南的石灘上,二人疊石為穴,平排的兩個人立許高的小石穴,各佔一所,遮陽擋雨勉強能容身,但無處不在的海風從石隙無孔不入,二人難逃披風冒霧的苦頭。
晚陽沒在西岸,漲潮為石灘豐富了生氣,一向視小島為自由樂土的小魚螃蟹,此際卻成為了二人的鮮味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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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命姑娘,不餓嗎?」應復匡在海上生活慣了,抓魚捉蟹如呼吸般自然。
「不喜歡腥氣。」少女頓一頓道:「本護法叫血霞子,不要再稱呼救命姑娘。」
應復匡心想: 「血霞子那麼大煞氣怎叫得出口?」故小心翼翼地問道: 「省去血字可以嗎?」
血霞子偏頭不答,不理會他的調侃。
應復匡一屁股坐在她身旁的大石,遞上一支脫了殼的蟹足,幼嫩透紅的蟹肉晶瑩剔透,肉香飄溢,以引透的口吻道: 「試嚐一口,很鮮味的,包妳回味無窮。」
血霞子不情願的接過去,把生肉啜了出來,確是鮮美可口,把餘下的硬殼塞回應復匡手上。
應復匡道: 「喜歡就好,趁潮還沒退,我去弄多一點來吃。」
血霞子瞟了一眼他身上的傷,道:「不用了,坐下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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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復匡依言倚大石而坐,此刻血霞子解去了頭上髮髻,長髮散落肩膀,髮絲柔柔飄撥,從則面看去,俏容若隱若現,無奈眼神總是無意間和他避視,心中暗忖: 「不知道這殺人不眨眼的小妮子心中在想什麼呢?」
「你有話要問本姑娘嗎?」血霞子把目光投向天際殘光,夜幕正悄悄地降臨。
應復匡坦誠道: 「太多了,不知從何說起。」
「咄,我們有的是時間。」血霞子低聲得像自言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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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復匡收拾心情,整理一下思緒,清一清喉嚨道: 「你們該知道小子職任長河幫青龍太座,更是長河龍王之子,即使不用小子親口說出來,也明白我是不能加入麒麟幫的。」
「理該如此。」血霞子淡淡道。
「相信在海灣一戰之後,貴幫會藉碧鍊玉鍊的神效提煉火麟丹,在黑道上擴張勢力,小子沒猜錯吧。」
「哼,正該如此。」血霞子難掩傲慢之色。
「此刻在江湖,相信只有小子曉得內情,是嗎?」
「或許是。」血霞子心中想道: 「當然還有你造夢也想不到的夏成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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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小子才想不到,為何霞子姑娘要救小子呢? 任由小子成為海中大魚的美食不是更好嗎?」
這夜血霞子談興甚濃,道: 「你助了我們奪鼎,好應以命相報,這是麒麟幫的幫風。」
應復匡心想: 「既然妳抬了幫規出來,正好追問下去。」故問道: 「段兄弟使的不是中原武學,你們是關外民族對吧? 麒麟幫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血霞子不疑考慮下道: 「麒麟天火,一統天下,這就是我們出現的理由。」
應復匡自小在幫中眼濡目染之下,心中不以為然:「自己的爹爹便經常有高手登門挑釁,誰不想在亂世中出人頭地。」故道:「小子也明白黑道上弱肉強食的道理,只不過貴幫的手段不太像一般的江湖幫會。」
「什麼地方不像?」血霞子首次冷冷的白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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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幫會的首領雖說沒一個是易與的善男信女,卻不會使出這種莫測高深的計謀,小子相信段兄弟的師父,甚或背後,必定有一位智計通天的籌謀軍師在打點一切,現在回想起來,由天目山莊血案,直至琵琶島一役,中原各大勢力好像被你們牽著鼻子來走,由十四妹姑娘接下運送鼎子的一刻,誰想到是吳家惡夢的開端,吳不凡固然是罪有應得,十八寨卻一起來狹道陪葬,義劍同盟也好不到那裡去,聽說在山東一戰飲恨,峨嵋派的白英泰被貴幫斬殺了,一行更是差不多全軍覆沒。霞子姑娘,這絕對不是一般幫會能辦到的事。」
血霞子報以一個佩服的冷笑: 「你的頭腦沒被打傷,想像力也很豐富。」
「姑娘過獎了。」應復匡與她對視了片刻,道: 「在你們的計劃中,如要稱霸中原,最大的障礙,該是長河幫,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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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霞子不得不誠服他的智慧,賞識及愛慕之情混成一團濃霧在心中打轉,口中只好道: 「即使不是最大,但肯定是一個障礙,除非……」
應復匡徐徐道: 「除非兩幫可以聯手是嗎? 但霞子姑娘可以想一想,這也不過是權宜之策對吧,假若一天我們真的能收拾其他十大幫會,但最後一山又豈能藏二虎呢?」
血霞子道: 「那已經是將來很遠的事了。」
應復匡搖頭道: 「若然我們兩幫真的聯手,小子可以說不出三年,黑道可盡歸長河麒麟之下,因為貴幫的智謀加上本幫的實力,中原江湖根本無人能可匹敵,即使小子能想到的顏老鬼也要退避三舍,不會如現在般橫行無忌。」
血霞子想了一會,像下了很大的決心道: 「以你的智力,應該想到了為何我們會在這孤島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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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復匡問道: 「段兄弟給我們多少時間?」
血霞子道: 「直至你康復。」
「若要生離此小島,便得加入麒麟幫是嗎?」
血霞子斷然道: 「這是你眼下最好的選擇。」
應復匡巧妙地道: 「在公算是唯一選項,在私呢? 應該還有其他的選項吧?」
血霞子鼓起腮兒,睜大圓眼核道: 「什麼在公在私? 說得好好的都是公事公辦,你不要鑽錯了心思了。」
應復匡道: 「為什麼段兄弟要安排由姑娘來照顧小子呢?」
血霞子衝口而出道: 「誰說是段少幫主安排的……」怎知一說出口便知中了應復匡的奸計,一拳揮向他仍是包紮著夾板的肩頭,心中不忍下,中途一轉,「啪」,擊在他的大腿上,罵了一句: 「正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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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復匡吃痛下道: 「姑娘手下留情,骨頭快散了。」卻故意火上加油道: 「姑娘主動留下來,是要報樹上的'一箭之仇'嗎?」
血霞子如何抵擋得住,火燒雙頰,拿起身伴石塊往應復匡的嘴巴塞去。
應復匡自知重傷下怎也逃不出她的魔掌,乾脆以真弄假,裝起內傷發作來,借勢彎身裝作腹中如絞狀。
血霞子大驚下放下了石塊,伸手探脈去: 「是黑面神的餘勁嗎?」
應復匡偷偷單起一只眼,斜瞥了一面關切的血霞子,身感她確是關心自己的傷勢,不禁觸動了燃點起的慕火,反手捉著了她的手,以一種'幹了再說'的衝動,迎上吻了她面頰一記,觸唇處輕軟若綿,熱灸傳溫,刻骨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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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嚶,你…」
血霞子愕然下,說了一句: 「你是找死嗎?」這本是她在江湖中火拚時常說的臺詞,此刻情急下脫口而出,自己也覺得滑稽好笑。
這次她沒有出手,以右手背輕擦餘吻尚存的面肌,左手卻任應復匡捉在手裡。
應復匡一舉得手,頑皮的閉上雙眼,仰起授首的模樣道: 「護法大使,小子一賞心願了,可以下手了。」
血霞子被他弄得心如鹿撞,啼笑皆非,更是心亂如麻,良久,眼眶一紅,流下了兩行眼淚,百般情意湧上心頭,定眼看著調皮含笑,閉目授首的應復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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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無息,應復匡扯開了一線眼簾,始發現血霞子默默的垂淚楞在身伴。浪潮不聞,風拂不察,兩人如墜進了情霧的太虛,不知進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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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應復匡自覺地需要對'衝動一吻'負責。
「為什麼要說對不起,對不起什麼?」
「小子…弄哭了你。」
「關你甚麼事,不要自以為是。」此刻正是口是心非: 「正傻小子,人家心中不知多喜歡呢。」
「小子甘願受罰。」這是他一慣闖禍後,對著石忠、官晴及娘親等詐嬌的技倆,往往萬試萬靈,不留後患。
血霞子拭淚後,主動的伸手撫著應復匡仍是一塊青一塊腫的臉,柔聲道: 「傻小子,真的願意受罰麼? 」
「當然,男兒漢子一言九鼎。」
血霞子道: 「懲罰什麼都可以嗎?」
「小子命也不要,還有什麼好顧慮的。」
血霞子眨著一雙柔情無眼的眼眸,淡淡道: 「現在霞子姑娘便罰你,應復匡,終身長伴左右,不得有遺。」
應復匡收歛去嬉戲之情,始知闖了一個不該闖關,情關。
情動一吻,一語成諾,卻怎想到會闖下一個遺禍武林的彌天大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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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話 完
第四十二話 圍莊 奸雄
在杜活翻雲覆雨的手段下,入侵東海指日可待,把吳家取而代之,海都魔帳蠢蠢欲動,赤麟王的下一步將會如何走? 夏成中一戰成名,挾御賜「聖劍門」之譽,將隨五大派之後重振天目山莊,吳不凡會否任其獨領風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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