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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東海 風雲
虎口碼頭,漁幫沿岸百里最大的漁獵碼頭,因港口地勢呈虎口狀而得名,港㘭被山丘環抱,如同天然屏障,百多艘漁船擠滿了整個漁港,本來嚷往繁囂的大街魚市場,今天變得空無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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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碼頭由三座木建棚屋組成,左首的為倉庫,右首的為漁場,中央最大的木棚為幫會的總部。時值黃昏,本來熱鬧喧騰的總部大廳,變成了兩陣對峙的局面。
南面大門處被五人一字排開地封鎖了出入,五人衣冠整潔,威風凜凜,其中一人正是峨嵋派蔡茵,把風的正是義勇旗成員。門內站了二十多人,人群的最前方,一名年過五旬的男子腰板直挺,端坐在由三塊土石磚疊起的石壆上,身前是一個尺許丁方,深愈兩尺多的大洞,只要稍有見識的人,便明白土磚是由該人以肉掌切割出來給自己做成坐墩的。
此人中等身材,一面威嚴,白鬚虎目,正是江南大俠于南天是也。于南天不單是五劍主之一,在江湖上還是僅次於夏重平的武林泰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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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大俠身旁站著一名劍眉英目,俊秀不凡的少年,一身素色武衣,正是師承天目山莊,義勇旗副旗主夏成中。兩人身前丈許,放了一個計時的沙漏。沙漏的另一方,圍著百多人,一色漁夫打扮,每人如鐵桿子般像由火爐打煉出來似的體格,彪悍形兇,一向橫行海岸的幫眾,此刻卻如鬥敗公雞退到一個人的身後。那個人頭禿如鏡,偏偏長鬢及胸,一張大嘴幾可肯定可放入自己的拳頭。
夏成中拱手道:「祈總管,義劍盟恩怨分明,人不是你們殺的,血債不會算到漁幫頭上,只要貴幫肯歸還陸家的碧鍊玉鼎,義劍盟絕不為此事追究。」
陸家白教頭厲色道:「還要供出誰主使你們運送此鼎,陸家上下二百六十二條人命,白某必定緝兇到底。」其時陸陽生生前的三位義兄,到達了太湖後與義勇旗分道揚鑣,為陸家後事奔走。
祈總管無論身份與地位雖則跟眼前兩人差了一截,畢竟久歷江湖,口中強自鎮定地道:「這事我作不了主,還是由幫主來主持吧!」
白教頭親受切膚之痛,道:「管你奶奶的熊誰來主持,三天內不歸還玉鼎,猶如幫兇同謀,人人得而誅之。」此話說得極重,漁幫幫眾誰也擔不起屠殺陸家莊之罪名,但江湖上卻也有這種道理,幫兇確也難逃公道。若果證據確鑿,除非把真兇供出來,否則難以開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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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南天運起元煦功,聲若和弦,繞樑透石,道:「老夫一向敬重炎幫主,可惜一直緣慳一面,貴幫在戰亂時多次開倉濟民,實乃道上豪傑,不失大節。這次受奸人所惑,意圖謀利本無不可,但若果助紂為虐則不容於天下,祈總管,請代老夫向炎三哥通話,悔悟莫延!」剛才于南天露了一手已經震懾群雄,當下再顯玄功,誰也不敢亂說一句。
祈總管平時作威作福的本色,今天在手下前露盡了底,被于南天逼得一副窩囊相,大氣也敢唞一下。
此時一名少女越眾而出,十六七歲出頭,圓杏面蛋,束一頭短髮,竟無視眾人道:「喂,這裡是東海,不是湖廣冀魯,憑什麼要跟你們討價還價,貨已在海中,要談便到海上來談。」擺起一副不放任何人在眼內的姿態。
祈總管連忙拉著她,道:「十四姑娘,不可造次,他們不是黑道中人,不會理會我們的規舉。」
少女人稱炎十四,為炎氏族中排最小的孻女,性格天不怕地不怕,闖禍連連,真正的不知天高與地厚。她摔開了祈總管的手,指著夏成中道:「你叫什麼名字,本姑娘來問你,既然案子不是我們幹的,人又不是我們殺,來興師問罪問個屁兒,漁幫上下五百人也要吃飯的,誰不幹活便沒飯吃,那像你們這些什麼武林世家天天在練練花招便有飯吃?人家來托運,本姑娘認錢不認人,那理會得了那麼多貨是那裡來的,難道還要查人家三世書嗎?笑話!」她說得振振有詞,道理也沒有什麼不對,很多幫眾大起膽子,紛紛附和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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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成中那曾這樣給人搶白,眉頭一皺,拱手道:「在下天目山莊夏成中,豈敢興師問罪,姑娘言重了,皆因此案子牽連甚大,還是由貴幫幫主來主持吧。」
炎十四指著夏成中道:「剛才你們的人闖進來時打傷了我們的兄弟,這又是什麼道理,持強凌弱嗎?」江湖上一言不合動手推撞乃尋常得很,但在她口中卻變成了以大欺小,這道理好像永遠是家中排最小的尊利,亦操作得最適宜。
義劍盟自持衛道之士,當然不想被抓把柄,給炎十四一鬧,有些人竟真的生出了點歉意,不該率先動手。夏成中無奈道:「剛才闖進來時雙方也有動手,拳腳無眼,姑娘意欲如何?」
炎十四道:「一句拳腳無眼便可開脫,打傷了便是打傷了,如不討回公道,給人家說出去,漁幫還用在東海混嗎?」後方傳來的附和聲更多,更響。
夏成中給弄得啼笑皆非,心想:「怎麼鑽出一個蠻不講理的女子?」他說不過人遂有感而發,其實炎十四不就是在評理嗎?正自思量如何應付得宜,肖公子從後擦身而過:「副旗主,由我來應付這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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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公子越過沙漏,風度翩翩的一立,把手中鐵扇往腰間一插,道:「姑娘,在下肖笙,為義盟的小隊目,剛才小生也有動手,若然姑娘要討回公道,在下有一提議。」
炎十四並非閨中秀女,上下肆意地打量肖公子,一面不屑道:「呿,文縐縐的也不知道你說什麼,姓趙的也好,姓肖的也好,有屁便放。」
肖公子乃書香世代,這等俗語出自一名小姑娘口中,不禁突兀難言,懂得這些市井口技,若馬上回應,豈不自認放屁。
炎十四看見肖笙說不出話來,洋洋得意道:「放不出屁來嗎?提議本姑娘倒也有,大事上由三哥主事,這等小過節由本姑娘來調停吧,喂,我打你三拳,不得還手,事情便扯過算了。」她竟然把欺負自己兄姊的技倆拿出來評理,平常幫中人皆讓她七分,任憑她處置,眼下照板煮碗,隨心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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義盟眾人心中一愣,總覺眼前少女胡鬧愚昧,不懂得眼前形勢,一個把控不好,勢必血染漁場。白教頭更是兩眼一翻,暗罵她兒戲無知。
肖笙聞言後兩眼神光閃動,笑道:「好,有何不可,小生打不還手便是,姑娘請。」昂然負手而立。
炎十四想不到眼前書生這般容易上當,心中竊喜,口中卻正容道:「本姑娘只是討回公道,並非欺負你,知道嗎?」話間已兩手互搓,磨拳擦掌。倏地向前急衝,呼的一拳往肖公子面門打去,想不到嬌滴滴的小姑娘,出手既快且勁。
肖公子說好不還手,當拳頭來到面前三分,腳下步法一退,腰不彎,頸不扭,拳頭離鼻尖輕輕一碰便即退開,時間拿捏得精準無誤,使炎十四的拳頭找不到落力點,勢盡而頹,差一點還錯步前衝,幸好她收勢及時,不至出醜。肖公子笑道:「第一拳。」攤一攤手,示意她可繼續。
炎十四漲紅了粉臉,鼓起腮兒,使出了一招由下而上的拋拳,力度比剛才更勁,乃含怒之拳。
在肖公子眼中,她的拳術破綻極多,若是真的交手,三招內定可制她,眼見拳擊小腹,坐腰一轉,右膝向前,依然保護了腰腹,使她的一拳勢必無功而回。這些基本拳路,大部份義盟的人都懂得,皆想理當如此。
就在眾人沒意想下,炎十四閃電出腳踢向肖公子下陰,肖公子悴不及防,那會想到一名少女會想出此等下流的打法,驚訝也來不及,足尖已貼至褲當。好個肖笙,再顯急智功夫,蹤身一躍,雙腳一摺,如在空中打坐般,驟聽 「哎喲」一聲,原來炎十四出盡力踢出的一腳,竟被肖公子的脛骨硬擋,足踝踢人不成,硬擋下竟自脫了臼,真箇自作自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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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十四頹然坐在地上,撫著右腿足踝,「哇」的一聲,楚楚可憐的兀自哭了出來。
一眾義盟盡皆搖頭嘆氣,暗責娃兒胡鬧。肖公子那曾遇過這等場面,原來眼前少女只是外強中乾,一碰即散的瓷器,心中歉疚頓生,遂蹲身輕握她的足踝,道:「唉,姑娘,對不起啦,在下幫妳接回足臼吧。」心想這女娃兒好不自量力。誰猜到意想不到的事又再發生。
于南天喝道:「肖公子,小心!」
但見炎十四左小腿一勾,已勾著了肖公子的後頸項向下一壓,前額枕住了她軟綿綿的右邊大腿。炎十四叱道:「第三拳!」雙拳往肖公子頭顱搥去,若然真的擊中,不死也得暈厥。
蹲下的肖公子頸項被壓下,頭頂正完全賣了出去,除非使出殺手,否則只好任憑雙拳轟頂,義盟眾人怎能不驚。
炎十四自小欺負哥兒姊兒慣了,一向被寵愛疼壞,怎樣也要贏的臭脾氣,全東海皆知。誰敢惹上這丫頭,便是自找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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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場中最感震驚的人,莫過於于南天,他口中喃喃道:「脫筋換骨,鬼門易神,難道是老夫看錯了。」夏成中在旁聽見了他在喃喃自語,心忖:「鬼門易神?是什麼一回事?為何他神色那麼凝重?」
當場中人都替肖公子擔心時,倏地嘻笑聲響遍漁場,眾人回神一看,只見炎十四一邊哭笑,一邊罵道:「下流⋯嘻⋯放開我⋯嘻⋯無賴⋯受不了啦⋯」勾著肖公子的腳鎖已解,軟弱無力地躺在地上,終於道:「服輸了⋯服輸了⋯不玩了⋯」竟然說起嬉玩笑話來。
眾人疑惑中想不明白,一會才看到肖公子在搔她的足底,原來危急中肖公子再沒選擇,只能不顧男女之嫌,伸指點了她的足太陽膀胱經,使她全身酥軟無力,拳招自然使不出來。
兩陣對峙,那想到一場小風波如此兒嬉收場,如拉緊的箭弦,一時間鬆弛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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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一人,于南天。
「易筋易神,一正一邪。少林鬼門,佛魔千年。剛才她自行脫臼,以蠱惑人心,若然她真的學會了易神經,代表了鬼門的人已重出江湖,這比起麒麟幫的麻煩更大了。看來陽生一家滅門,已肯定就是鬼門太子那傢伙所為,哼,當年沒有殺他,想不到終於放虎為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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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十四唞了幾下大氣,坐在地上頓足道:「你說過不還手的,算那路子的英雄好漢?還使出下流手段,欺負人家女子!」
肖生站直身子,呆立當場,被她似是而非地指責,一臉無奈,儘管滿肚文墨,也不曉得如何交代說清,若然傳出肖家公子輕薄女子的傳言來,真箇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此時一把豪雄的聲音從漁場碼頭傳來:「十四妹,不要胡鬧了,快起來!」漁幫幫主鐵鰭炎老三,從五指礁快船趕到,剛好碰上幼妹在地上耍賴,出言喝止。
炎十四天不怕,地不怕,唯獨對著三哥還不敢太放肆,向一面無奈的肖公子瞄了幾眼,兩人眼神一碰,竟各自面紅耳熱起來,才回想到剛才兩體相碰,雖然隔著衣物,但男女間互相扭纏總是第一趟。肖公子喜見漁幫幫主到場解圍,心中卻大嘆倒霉。炎十四則怨目相視,被戳破了不為人知的‘弱點’,眾目睽睽下出醜,心中滿不是味兒。
炎十四走到跨步而入的炎老三身旁,嬌嗲道:「三哥,十四妹被人家欺負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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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老三瞥了于南天身前地洞及沙漏一眼,已曉得什麼一回事,行四方揖朗聲道:「漁幫招呼不周,請各位武林朋友恕罪,我這個幼妹野丫頭,自小沒爹沒娘,被人寵壞了,請這位少俠寛諒。」最後一句是向肖公子說的。炎十四躲在三哥身後,向肖生扮了一個鬼臉。
炎老三走到于南天身前,拱手道:「後學向于前輩請安!」按輩份禮節,炎老三沒下拜也得半跪,但他是一幫之主,與于南天也沒私交,已經盡了江湖上的禮數。
于南天捋鬚道:「老夫遠道來到東海,沒事不登三寶殿。老夫今天與義劍同盟來到江陰,便是要追回太湖陸莊主之物。炎三哥,老夫在兩湖一直也有聽聞,東海漁幫幫主鐵鰭炎老三是鐵錚錚的漢子,一向只幹漁獵買賣的生意,這一趟私運歹徒賊贜,想必是誤會一場吧。」言語上已經是再清晰沒有了。
炎老三道:「漁幫除了漁業外,也有為道上朋友托運貨物,從來認錢不認人,我們不是官船,也沒批文,對貨物從何而來絕不過問,貨到收錢便是這樣,不存在任何密謀勾當,請于前輩體察。」
于南天道:「好,不知者不罪,老夫相信你。現在既已知道貨物來歷,請幫主不要被奸人所利用,此物牽連甚大,非比尋常,如落人歹人之手,勢將危害武林,請幫主三思而行。」
炎老三道:「陸上有陸上的規矩,海上也有海上的規舉,漁幫只負責航運,不會理會什麼江湖恩怨,訂金炎某已收下了,三天後貨物會如期上岸,此事便不再與漁幫有任何關係了。若然要貨船因為于前輩一句說話便要折返,漁幫往後在東海的日子便不用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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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成中道:「炎幫主,道亦有道,助紂為虐,危害蒼生,便不是日子好不好過的問題了,麒麟幫為了此鼎殺了陸家莊二百多人,天下皆知,難道漁幫為了利益便可以不顧大義嗎?」白教頭等人已按耐不住,義憤填膺,高聲附和:「殺人填命,血債血賞!」誓要把罪名往漁幫身上推。
躲在炎老三背後的炎十四,聞言後面容蒼白,才曉知闖出了大禍,原來這單子的接頭人,正是自己,回想昨天的情況: 「東海吳家派了一名接頭人來找本姑娘,一出手便是五百兩黃金,來托運一口碧綠鼎子,本姑娘驚喜之下問也不問便收了人家二百兩黃金作訂金,心想終於為漁幫談了一單大生意了,誰不知世間真的沒有便宜可撿,出了此等大事。」此鏢全幫上下都在維護她,包括姐姐炎九姐,最後一個才得悉的,就是幫主炎老三。
炎老三曉知不能善罷,向祈總管道:「究竟過程是怎樣的,你向大家說清楚。」祈總管偷偷的向炎十四做了一個無奈的表情,越眾而出,說了接單的經過。
眾人聞言後,白教頭第一個破口大罵:「早知是吳不凡那老賊。」
陸陽生與吳不凡兩家皆被譽為武林四大家族之一,白教頭這樣一罵,才想起兩大家族可能存在不為人知的恩怨,使事情更見複雜交錯。
此時門外傳來一把陰陽怪氣之聲,道:「誰在罵我家主人?」
炎老三未見其人,先聽其聲,眉頭大皺,暗道:「又是那不男不女的老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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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前,守衛在漁場門外的蔡茵與四名成員,驟然發現長街轉角處出現了十多人向虎口碼頭走來,其中四人摃著一頂華麗轎子,健捷如飛,轉眼間已在三十步外停下。轎子中步出一名男子,此人一身青衣錦袍,面如冠玉,氣度雍容,眼神精華內歛,看在蔡茵眼裡,已曉知是內修之人。
蔡茵注目打量,心道:「此人神元氣足,內功修為竟與白師兄不相上下。」
那人瞥見貌若天仙的蔡茵也為之一愕,向她報以微笑。蔡茵走近轎子,拱手道:「請問來者何人?」
男子眼神透出讚美的目光,道:「姑娘想必是峨嵋六仙子之一,嗯,是蔡女俠吧?」
義劍同盟聚義傳遍天下,蔡茵被認出已見怪不怪,道:「仙子愧不敢當,正是峨嵋蔡茵。」
男子身後人群中,一名身材矮小,白臉上留了兩撇鬍鬚的中年漢子,恭敬道:「公子,由老身去打點吧。」越過蔡茵走近大門,蔡茵正欲制止,便聲見了白教頭的大罵聲由內裡傳出,故迫使白面漢子出言護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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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面男子提起嗓子,運氣傳音:「東海吳家吳子龍,為江南大俠接風。」聲音傳遍里許海岸,迴盪悠長,而站在身前的蔡茵卻不感到襲耳難受,可見運氣之純清,心之細密。
漁場內炎老三聽見了傳音,渾身一震,抽著十四妹衣領,在她耳邊道:「好了好了,人家主子也來了,整個東海也給妳鬧翻了。」炎十四剛才慌心未定,聞言更是六神無主,雙眼水汪汪的,顫聲道:「三哥不要再嚇小妹啦,小妹快撒尿了,忍不住啦。」炎老三呸的一聲,放開她的衣領,對著這七巧玲瓏的妹妹,怎樣也罵不下去。
夏成中及肖公子兩名義盟頭領交換了一個眼神,均想:「來者內功精純深厚,聲音如鑽入心脾,修為竟在自己之上?」
于南天哈哈一笑:「世子,別來無恙嗎?你來得正好,老夫正有一事請教。」廳內眾人又是一驚,于南天的話如長了腿子般,從他口中如活生生的走出漁場外,傳到吳子龍身上。駭然是玄音傳功。
一聲「弟子遵命。」,聲到人到,青風一颼,男子半膝下跪向于南天行禮。當膝還沒觸地,已被柔力托起。于南天道:「子龍,又強壯了,功夫練得不錯啊。」守在門外的義盟弟子,也不清楚他是如何鑽進去的。
吳子龍道:「子龍向師叔請安。」這一句話,眾人才如夢初醒,東海吳家長子,竟是于南天的同門師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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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成中心中不禁一怔: 「于南天師承佛門普禪宗,源自唐初,師父修禪於普陀山,後四方遊歷,從爹處得知,其師在戰亂中收養了于南天及其師兄兩名孤兒後,定居於㠠山,並把畢生所學傾授兩人。于南天業滿下山,繼成師訓行俠仗義,終成一代大俠。其師兄則雲遊四海,居無定所,於十年前來到東海,恰遇吳子龍極具慧心,在吳不凡同意下拜師學藝,傳授元煦心法,故吳子龍稱于南天為師叔。」
炎老三聞言後項背的冷汗如溪水直流,身旁祈總管連手也在打震,只聽一名多嘴的手下壓低聲音道:「一個于南天已經難以應付,還來了一個整片東海的大龍頭,雖然不是老爹吳不凡,但吳子龍早已繼承其父,被江湖認定了是霸業接班人,他說了一,吳不凡從來不說二。」
另一人道:「近年吳不凡深居簡出,除了是皇族級數之外,一般大官也見不著,哼,擺的款兒有多大便有多大。論輩份及江湖地位,吳不凡親自來接于南天也不為過。」「這次吳家找我們做替死鬼,這口氣怎嚥得下。」「唉,五百兩黃金,誰不見錢開眼,管他是什麼廢銅爛鐵,過了海便是神仙⋯⋯」
祈總管愈聽愈不爽,回頭怒目而視:「你們這班咸蝦燦,說夠了沒有,瞞下欺上,知情不報,事件過後一一找你們算帳。」其中一人道:「是九姑娘不許我們說的。」不少人在人堆中和應「對啊!」「就是啦!」「我也想說的,就是不許說哩!」,把黑鍋一古腦兒推向皇親國戚,非常時期,正要顯示同心協力之兄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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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南天向吳子龍道:「子龍,來,師叔介紹我們義勇旗的副旗主及隊長給你認識,你們都是武林中的菁英,後起之俊秀。」向夏成中及肖笙招一招手,道:「這一位是天目山莊的夏賢侄,這位是江南肖家肖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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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位年少英傑站在一起,如鳳鱗生輝,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了過來,吳子龍大氣華貴,夏成中秀氣俊朗,肖公子書香雅逸,各具不凡魅力。當三人各道仰慕客套之時,即使兩陣對峙,除了耐心等待外,沒人敢發出一言。
眾人仔細一想,便明瞭三人碰頭絕不簡單,三人皆是出身江湖上譽滿武林的世家,吳家代表了權力,肖家代表了正氣,而天目山莊更持天下第一劍的銜頭,眾人看見三人言談甚歡,聯想到若然他們走在一塊兒,武林上即使五大劍派,誰敢動他們一根指頭。
炎十四從三哥脅下偷看三人,像她這種在海邊漁民出身的女孩,何曾見過名望世子走在一起,看得心中噗噗亂跳。驚覺自己的面兒熱烘起來,嘟起小嘴,嚅嚅道:「呿,很威風嗎?原來那無賴叫肖笙,甚麼江南大家,聽也沒聽過,使出搔人家腳底的武功也叫什麼書香世家,呿,臭屁蛤蟆就差不多。」想著想著,不禁掩嘴偷笑,才發現三哥背上早已汗洗夾背,衣衫盡濕,面色難看至極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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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名英傑談了一會,吳子龍步入場中央,微笑迎向炎老三。一眾漁民心底皆明瞭,東海沿岸南北千里之地,若數所有黑道幫會的真正頂頭掌事人,便是眼前的吳子龍,此刻現身漁場,是眾人有生以來第一次碰見的。
炎老三嚥下一口涎液,恭敬道:「吳公子,老三有失遠迎。」
吳子龍左右掃了漁幫人馬一眼,客氣道:「炎幫主,別來無恙,子龍也很久沒拜會三哥了,躲在背後的是十四妹吧。」
炎十四探頭而出,如小風玲的雙瞳向上一朝,畏縮地叫了聲:「龍哥哥。」相信整個江湖,也只有她能這樣子跟吳子龍打招呼。她明瞭自己闖下了彌天大禍,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入木三分,是她討饒時最拿手的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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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老三拱手道:「吳公子,唉,十四妹自作主張,沒查清楚便把生意接下來,老三難辭其咎。但海上有海上的規舉,怎能⋯⋯」
吳子龍示意他不用說下去,道:「今天我是為師叔接風來著,師叔說了給三天時間,三哥還有時間考慮,晚上我在觀海樓訂了接風宴,三哥和十四妹都要賞面,懂嗎?」這一言猶具深意,炎老三未能盡悉,卻不敢有違,道:「這野丫頭沒見過什麼世面,怕丟了吳公子的金面?」
吳子龍展示出一列雪白酷齒,笑道:「人家十四妹已經是大姑娘了,好該讓她見見世面才成,對嗎?」他看著只露出半邊身子的十四妹道。十四妹抿嘴不言,欲言又止,想了一會才道:「龍哥哥就是喜歡取笑十四妹子。」裝起蒙寃受屈的樣子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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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子龍哈哈一笑,轉身向場中所有人作四方揖,道:「于大俠給予漁幫三天時間查明案子,吳家責無旁貸,炎三哥,請令貨船暫緩北上,留待海上,三天之期後自有主張。義劍同盟各位大俠,吳家與盟會敵氣同仇,絕不容奸人從中挑釁,借題發揮,子龍願意協助盟會,查明真相。」轉向白教頭道:「白教頭,吳家與陸家在江湖上一向和睦共存,子龍知悉陸前輩一家慘遭刧難,心中戚然難安,家父為思故友更夜夜難眠,何以白教頭對家父惡言相向?」
白教頭剛才一時衝動,也後悔不該出口傷人,即使他知悉陸家與吳家有些不可見人的勾當,也不應在大庭廣眾下侮辱東海的大龍頭。幸好于南天出言為白教頭解圍,道:「子龍,剛才與漁幫的兄弟們鬧得不太愉快,白教頭乃性情中人,至親慘遭毒手,當然想盡快抽出真兇手刃仇人,情急下胡言亂語,也能體諒。」他一言不偏不倚,道出實情,暗中已責了白教頭‘胡言亂語’,好令吳子龍下台。
吳子龍執禮道:「師叔教訓得是。」轉身向眾人道:「陸家贈醫施藥,陸前輩生前濟世為懷,堪稱再世華佗。子龍也好應為陸前輩之死憑弔追思,明天吳家在大祠為陸家設靈,以慰英靈,一盡江湖同道之義。今天吳家在觀海樓為義劍同盟接風,夏旗主,肖公子,這裡的事,子龍會派人深入調查,必定向義盟交代清楚。」
夏成中心道:「吳子龍,就看看你耍什麼花樣。」口中卻道:「吳家既能主持公道,再好不過了。」
吳子龍主動挽著他的臂彎,顯示出一種一見如故的場面,這類世交禮儀夏成中怎會不懂,向炎老三作揖後,走在于南天之後,雙雙併肩而行。到達門外,兩人從蔡茵身邊擦身而過,吳子龍風度翩翩的回望一笑,夏成中則與蔡茵眼神一碰,不自覺垂首避視,兩人心中的情霧愈來愈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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義劍同盟一行人隨吳子龍去後,祈總管也吩咐眾人散退幹活去,場子中剩下了石磚、地洞及沙漏。十四妹看了看愣住了的炎老三,重重推了他一下,竟還是如雕像般沒任何反應,只有冒汗是唯一的生理徵兆。
十四妹則鬆了一口氣,嗔道:「那老鬼為什麼弄壞我們漁場的地面?三哥,剛才你應該要他把石磚塞回去嘛⋯⋯,三哥,為什麼不說話,晚上真的去觀海樓吃飯嗎?為什麼你從來不帶人家去呢,你看人家龍哥哥多好。」「三哥,要不要穿好一點,我身上有魚腥味嗎?九姊呢⋯⋯九姊去了那兒⋯」
炎老三一如尊佛像般,對十四妹的嘮叨充耳不聞,心中愁雲蓋頂:「宴無好宴,觀海樓是我們這等人去的嗎?義盟加上吳家聯手,十四妹死到臨頭還不知,唉,如若她有什麼事,怎對得起去世的爹娘及兄弟姊妹。九妹,希望妳不負重托,妳是炎家的唯一希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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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完
第十六章 雄宴 歲閣
東海江湖抑起翻天浪潮,夏成中挾義劍同盟出師之名,問罪討鼎,誓要建名立功。吳子龍精明幹練,對運鼎一事,究竟如何處辦?炎老三被迫虎跳牆,在兩大陣營狹縫間,如何扭轉乾坤?觀海樓之宴,十四妹將會有什麼遭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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