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友翻車後 - 13.膽小鬼

　其實蘇至恆可想像出林謙在說出他們之間曾有過肉體關係時，會是什麼表情與語氣，不由自主地嘆出一口氣，被林謙注意到了。

　「怎麼？還沒處理好你們的問題呀？」林謙調侃地問。

　「處理好，分手了。」

　「就說你是個渣男，再這樣下去，哪天要是得到報應我也不意外。」林謙唇畔劃過一抹嘲弄，手裡的茶杯有點傾斜。

　蘇至恆跟著林謙一起勾起唇，不過視線卻從他身上移開了。

　這讓正看著蘇至恆的林謙察覺那麼一絲異常。蘇至恆的神色帶著一股幽暗，一副有心事不說出口的模樣。

　而在這之前，林謙真的差點誤以為鄭凱嘉選擇保留他們的對話，不讓蘇至恆知道。

　看來老天爺還是挺幫他的，知道他想毀掉感情跟自己，所以照著他要的走。

　不到一會，店員端上他們點的拉麵。

　林謙的地獄拉麵有著一層紅通通的辣油浮在上頭，似火山岩漿色澤的湯頭，還沒吃就可想像入喉後會有多刺激。

　蘇至恆的味增拉麵就很普通，統一的配料，加上一盤切成兩半的糖心蛋。

　林謙拿起筷子夾起一點木耳絲搭配麵條，吹上幾口便放入嘴裡，無預警的一股刺麻旋即從舌頭迅速地蔓延到口腔四周，順著他的咀嚼跟吞嚥的動作，喉嚨與臉頰都開始發熱起來。

　他一口接著一口，越吃整顆頭的發麻感也逐漸強烈，舌頭跟嘴唇都熱熱刺刺的，汗也盜出來。

　然而，那種不適感卻沒有不時會從他胸膛竄出的尖細灼燒感讓他在意。

　他沒看向蘇至恆，但可從餘光見到蘇至恆也用餐著。

　他沒說話，蘇至恆也沒開口說什麼。就算之後彼此眼神不經意的交集，也是自然地再錯開，氣氛和平得沒什麼不同。

　但整碗麵吃下來，卻讓林謙的心緒越來越沉重，簡直食之無味，最後剩下制式化的進食，他的腹部也有點隱隱發熱的作痛。

　他端起茶，喝上好幾口，看湯頭剩很多，但不想吃了，拿了張面紙擦拭嘴唇。

　蘇至恆則把拉麵跟料，還有湯全吃光，也拿了張面紙擦嘴。

　「吃飽就走了。」蘇至恆先行起身走向櫃檯去結帳。

　林謙讓他去付錢，認識這麼久，他們很習慣性誰想付錢就去付錢，不計較誰出的比較多。

　兩人待不到一小時就離開拉麵店，站在夜色沉重的街道上，渾身熱的林謙因夜風的吹拂感到揮去一點燥熱，先問著：「還有要去哪裡嗎？」

　「買些啤酒去你家喝吧。」蘇至恆看著腳下的皮鞋，嗓音偏低冷。

　林謙沒多說什麼，卻在兩人開始移動腳步，沒去確認彼此是怎麼來，要怎麼集合在他家，突然看著蘇至恆的背影，低語：「蘇至恆，你有什麼話，想說就說，不用再找時機開口了。」

　「為什麼要跟他說我們的事？」蘇至恆停下腳步，神態也沒那麼明朗，不算質問林謙，只是想了解。

　「你們不是分手了，我想也沒什麼好顧慮的，因為看他一直無法對你死心，所以我就說出來了，能夠讓他徹底看清你這個人，不是很好？」

　「對他來說會是一種打擊。」

　「別告訴我，你現在是在心疼他？」林謙笑出聲來，眸色卻迅速堆積上比夜空還陰暗、且又急速下墜的情緒，也漸漸收起嘴角。

　「既然心疼他的話，為什麼還要分手？」

　「我只是認為沒必要讓他知道我們的私事。」蘇至恆回道著。

　「我不覺得有什麼好隱瞞跟感到可恥的，又不是在你們交往時發生，只是互相發洩而已，難不成你到現在才對自己的性癖感到丟臉？如果永遠不想讓人知道，就別再跟我聯絡、別說你認識我，只要我別出現在你的人生裡，就不會再發生這種事。」林謙繼續地移動腳步，走得很快，像要把蘇至恆甩在後頭。

　「你在不爽什麼？為什麼要說出這種話？」蘇至恆跟在他身後，皺眉而道。

　「我就是不爽他，也不爽你，所以才會刻意說出那件事行了吧，這就是你想知道的。」他頓下腳步，回頭一嗆。

　「我不會再帶另一半到你的餐廳裡。」

　「很好，你也別再來找我。」

　「林謙！」蘇至恆直接一把抓住林謙的手，制止他離去，眉眼間夾帶著無法理解他突然間變成這樣爆怒的困惑。

　「放開我，我現在不想看到你。」

　「有什麼話就當面說清楚，我沒有覺得我們之間的事很可恥，也不是在責怪你。」蘇至恆見周圍的路人關注起他們的爭執，要將林謙帶走，「到我車上談。」

　「我不想跟你談。」林謙甩開蘇至恆的手。

　但蘇至恆重新抓上，硬要把林謙帶著走。

　「蘇至恆你放開我！」

　「你為什麼會變得這麼易怒？難道你爸那邊又惹出麻煩了？」蘇至恆讓林謙掙脫他的手，關心的問著。

　「不關你的事。」

　「知道嗎？每次當你這麼說時，其實內心是很渴望有人可以緊緊抓住你，陪伴著你，帶給你撐下去的力量，你沒有自己想像中的堅強，只是硬撐下去，折磨著自己。」

　相較於林謙臉上布滿著濃烈的抗拒，要將兩人隔絕出一道距離，蘇至恆的神情是沉軟如水，細細說道，要一點一點瓦解他的心牆滲透進入。

　林謙沒料到蘇至恆會這麼說，一股被扯落面具的羞恥感迅速地升起，也讓他無法自抑地自內心深處湧起顫動，連帶讓他身體也細微的發抖。

　但是他用力地束緊拳頭，壓制住那股激動，神色難堪地別開目光。

　他以為他跟蘇至恆會就此鬧翻，兩人的友情產生裂縫。是他想得太簡單了，蘇至恆沒那麼容易放棄。

　「你別管我。」

　「我無法放下你。」蘇至恆說道。

　「為什麼你要這麼討人厭的一直來擾亂我的心？」他突然脫口而出這句控訴，低聲卻清晰的在一片吵雜中傳入蘇至恆耳裡。

　「這是什麼意思？」蘇至恆眉心一擰，神情是吃驚，卻也帶著一股質疑。

　「沒什麼。」

　「你騙人，林謙，你說我擾亂你的心，這是代表什麼？」

　在蘇至恆的解讀裡，林謙這句話透露著他可能對自己有感覺，但過往的種種交集與相處，讓蘇至恆無法確認林謙是否對他真的動情。

　因為就連眼下，林謙仍是一副自己從來沒有觸動到他內心深處、沒有動搖他過，過於漠然絕情的注視自己。

　蘇至恆也知道朝這方向想是荒唐，但是他要知道答案，因為對象是林謙。

　「不代表什麼，就只是字面上的隨口發洩，你別會錯意。」

　蘇至恆見林謙要走，追問下去，「你跟我說清楚。」

　「沒什麼好說的。」

　「林謙！」蘇至恆很難得對林謙動怒，壓低著口氣，一把抓住林謙後，將林謙轉向自己，雙手抓上他的雙肩，目光筆直且熱燙地看著林謙。

　不過林謙生氣地斷絕兩人的接觸，「蘇至恆，你真的很煩人，為什麼要一直來干涉我，就不能好好過好你自己的生活，別來理我。」

　「你沒將事情解釋清楚，我不會讓你走。」蘇至恆雙眸凝聚起一股堅持看著林謙，彷彿要將他的心全揭露剖半開來，要將他臉上的面具撕碎，讓他無處可逃、沒辦法再遮掩，緊緊地捕捉。

　蘇至恆認真的神情，讓林謙的心一顫一顫地跳動，全身也泛起強烈疙瘩。

　他開始慌亂與緊張起來，蘇至恆的強勢讓他有種快要被攻破心房的動搖，想坦承出來。

　但是說出口後，如果再得到蘇至恆的一句「抱歉，我對你沒感覺」，又或是看到他露出感到困擾的眼神，自己要如何處理？

　他激動到眼睛擴散出一陣熱刺，卻緊咬著牙，深吸好幾口氣，要自己別衝動，別露出破綻，像以往那樣嘲諷起蘇至恆：「你會不會想太多了，你以為我會喜歡上你嗎？別搞笑了，知道你是怎樣的人，我還喜歡你？」

　林謙知道自己傷害了蘇至恆，也傷害著自己，卻硬撐著嘴角上揚，眸裡滿是不屑。

　眼下在他的內心裡，其實是恐懼大於渴求，他根本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再次面對被蘇至恆拒絕。

　他不想讓自己變得很可笑，也沒自己想的灑脫，所以逃避了。

　因為一旦說出口，就真的毀了──他跟蘇至恆會無法再如此自在的相處，而在這之後，他的心思都會被蘇至恆看穿。

　林謙無法想像那狀況。這會讓他很想毀了一切，乾脆不跟蘇至恆有連繫。

　但是他能承受自己失去蘇至恆嗎？

　他還是會無法割捨，畢竟蘇至恆是他第一個男人，也是他第一次喜歡上的人。

　他覺得自己卑鄙又膽小極了，既渴望著卻又怕受到傷害。

　為什麼他會是這麼難搞的人？

　林謙很煩躁、也很痛苦，只要他不承認，蘇至恆能拿他怎樣？

　林謙的攻擊來得太過突然，讓蘇至恆無法馬上分辨出他是說實話，還是謊話。

　但從林謙這一連串的反應，蘇至恆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在他們之間沒有以前那樣簡單跟單純了，產生了互相牽引的影響。

　他在意著林謙說過的話、林謙內心的真正想法，與所有表情下是否藏著其他的心思。

　蘇至恆不想再逼迫林謙。他越是去刺激，林謙只會反彈更大，越抗拒讓他靠近。

　「是我想多了……」他順著林謙想要的做，卻想著要是林謙其實是喜歡著自己該怎麼辦？

　蘇至恆意識到這個問題，再回想到過去自己曾說過的話，內心狠狠一震……看待林謙的表情摻雜入一絲複雜，好像可以理解林謙否認的原因。

　但這是他多想，還是事實？只能觀察下去。

　「要怎麼做才能讓你氣消？」蘇至恆問著。

　「讓我靜一靜，別來找我。」林謙冷著嗓音道。

　「好，但只是暫時。」蘇至恆答應林謙給他想要的空間。可是蘇至恆不想失去林謙這個朋友，願意做出努力讓他們的關係恢復從前。

　林謙不想再跟蘇至恆吵下去，先移動步伐朝著前方繼續走，不管蘇至恆有沒有在後面看著他，他頭也不回的走了。

　這一與蘇至恆分開後，林謙不知走了多遠，整個人仍籠罩在緊繃與不安之中。

　他不確定蘇至恆相信他了嗎？

　不行！他不能再這樣下去，得將蘇至恆逐出他心裡，別再動搖或是執迷不悟。只要能把感情抽回，別再落陷下去，對他跟蘇至恆都好。

　但要怎麼做才好？

　林謙想了又想，人來到紅燈亮起的路口，腹部持續悶悶地作痛著，大概是吃太辣的緣故，引發胃痛。

　這時，天空一點一點的落下雨滴，他茫然地揚起臉望向漆黑的天，逐漸粗大的雨滴打在他的臉頰、他的頭頂，迅速且密集。他沒想躲雨，就這樣讓雨淋著自己，能夠清醒一點也好。

　他突然產生一道想法，或許是瘋狂與衝動了些──他乾脆去同志PUB找男人算了。

　隨便找一個順眼的來當男友或是約炮，反正只要讓他別再想起蘇至恆，什麼都好。

　他馬上拿出手機，搜尋最近的同志PUB，在路邊招了輛計程車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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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膽小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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