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友翻車後 - 6.久違的回家又是吵

　在房間裡的盧芳如跟林薇亭聽到他的聲音，一起走出來。

　「哥。」三十三歲的林薇亭留著一頭直長髮，笑著迎接他回家。

　「終於知道要回來了。」盧芳如則唸他一句，但停留在他身上到處打量的目光卻傳遞出濃濃的關懷。

　林謙不回嘴，將手裡特別從店裡帶回來的新鮮海產交給她。

　「記得趁新鮮煮，別冰太久。」

　「瞧你瘦成這樣，當廚師怎麼不好好照顧自己，頭髮也不剪。」盧芳如對兒子那張瘦到下巴都明顯的臉，與男不男、女不女的髮型很有意見。

　「我都有吃飯。」

　吃不胖，他也沒辦法。

　「媽妳就別一直唸了，哥都這麼大了。」林薇亭來到母親身後，攬住她的肩。

　「是啊，因為長大了，所以想自己生活，沒有家人也沒關係。」

　林謙沒被母親激怒，一副隨母親唸的平淡表情，他會搬出去住這麼久，母親跟妹妹都知道原因，嘴裡雖會抱怨，還是讓他想怎樣做就怎樣做。

　「要回來住幾天？」盧芳如再問著。

　「大概下午就走。」

　「這麼快。」她臉色一下沉下來，十分地不高興。

　「說好今天要來先慶祝母親節，我有買蛋糕，媽也準備不少你喜歡的菜。」林薇亭接過她手裡的海產，幫忙拿去冰，緩和著氣氛。

　「我會吃完飯再回去。」

　林謙沒有開口詢問父親去哪了，也不想看到他。

　「你爸出去了，可能中午就會回來。」盧芳如自己主動說著。

　「我先進去房間裡。」林謙走向自己的房間。

　接近十年沒有回來住，角落增加不少家裡的雜物，裸露的彈簧床上，枕頭被子都收起來，書桌卡著一層細微的灰塵，上方的架子擺放著以前的書籍與高中畢業紀念冊。

　林謙走向書桌，拿下畢業紀念冊打開來看，翻到他們那一班。

　一張張青澀且俗氣的大頭照排列整齊，他一下就找到蘇至恆的，排在第一排，自己則是左下第三排。

　兩人的個性從大頭照可以判斷清楚。

　蘇至恆一眼就能看出擁有領導人物的光芒，率性且正直，自己卻是不好惹與難以親近。

　即使經歷十幾年的歷練，年少時的尖刺看似被磨平了，變得沉穩內斂，卻也不到輕易的能讓他人觸及到內心。

　想想，時間一眨眼就過了這麼久，若要仔細拼湊，得到的也只是幾個重要片段。

　而那些片段，蘇至恆佔據非常大的位置。

　林謙因看到後面生活照那邊有張芝雅幫他們偷拍的放學背影照，標題寫著「準備幹大事」，嘴唇上揚。

　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懷念起從前讀書時的生活，那時的他們比現在更靠近，單純的對話，無需顧慮對方做出任何動作後的反應。

　即使交集，沒像現在有著難以清白的肉體關係，也不會因為那份無法訴說，也面對不了的情感而感到難熬。

　就再給自己多點時間吧……

　他已經有進步，學習放下了。

　林謙這樣鼓勵自己。

　他希望有那麼一天當自己看到蘇至恆跟他愛的人在一起時，不會再想把自己的存在感縮到最小，刻意冷漠內心早翻騰不已，幾乎要燒穿心口的那股嫉妒，任由身體抗議似地要肢解掉自己的發疼，自虐地笑著說謊，也能夠真心的祝福他們。

　他目光淡冷，不過摩挲著畢業紀念冊紙張的手卻帶著輕柔。

　「哥。」林薇亭在外頭輕敲他的房門。

　「進來吧。」

　林薇亭開門進來後，看到他站在書桌前，走上去。

　「看你的餐廳生意越來越好，我真為你感到開心。」

　林謙難得柔軟下眼神，摸了摸妹妹的頭。他們兄妹倆從小就承受著相同的家庭陰霾，感情其實非常得深，不因林謙搬出去多年，產生疏遠或是變得冷漠。

　林謙一直如何努力地用自己的力量去保護母親跟妹妹，他所做的一切，都深深地印在妹妹的心裡。

　「對了，妳什麼時候要結婚？上次？……還是去年？不是有把妳男友帶回來家裡吃飯，妳都三十幾歲了，別拖太久。」林謙知道妹妹有一個交往快五年的男友，而她的年紀也該結婚生子了。

　「他有向我求婚，但我還再考慮。」

　「我知道妳會在意這個家是不是只剩媽，但妳也要為自己的將來著想，不要錯過愛妳的人，妳值得擁有屬於自己的幸福家庭。」

　「我知道，等我跟他找到更好的共識，確定了，就會馬上告訴你。」

　「嗯。」

　「那哥呢？」

　林謙不解地看去。

　「哥有女朋友了嗎？」她問著。

　「妳看我這樣子像是有嗎？」

　頹廢的髮型，懶得把自己打理得帥氣迷人，再加上標準沒受到感情滋潤、被事業折磨得疲憊的神態。

　林薇亭盯著他的臉，不自覺地小小皺眉，搖搖頭，改道：「怎不叫恆哥介紹一下給你。」

　「他的眼光一向很奇特。」林謙嘖出幾聲，很不客氣表現出那種數落神情。

　「笑什麼？」他看見妹妹笑出來，問著。

　「我只是在想你跟恆哥都條件不差，怎麼都不想定下來，應該不難找呀。」

　「就沒遇到覺得可以安分下來走完一生的對象吧。」林謙說的是蘇至恆，唇噙著笑。

　「我希望你能快點找到一個能陪伴你的人，到時一定要先帶給我看看，我想知道未來的大嫂是怎樣的一個人，我希望她能帶給你快樂。」林薇亭露出專屬哥哥才有甜甜笑容。

　「再說了。」

　林謙這種反應就是很難找到，林薇亭停下這個話題。

　「我去看看媽那邊有沒有需要幫忙的，不吵你了。」

　「去吧。」

　林謙看著妹妹走出房間，將剩下的照片看完，放回架子上，也走出來外頭。

　醬油的鹹香氣味從廚房飄出，母親跟妹妹都在廚房裡頭，他坐上客廳的沙發椅，拿起一塊蘋果吃著，打開電視。

　一道道菜端上桌，有他小時候愛的滷豬皮跟豆干，加上炒高麗菜、煎白鯧魚、黃瓜貢丸湯等等。

　餐桌上擺放四副碗筷，時間接近十二點。

　「哥來吃飯了。」林薇亭叫著他。

　他沒關掉電視，起身來到餐廳，母親剛關掉抽油煙機走出來，看向時鐘說了句：「你爸怎還不回來？」

　大門這時便傳來開門聲，林尚賢回來了，身著寬鬆老舊的紅上衣跟褲黑子，頭髮一半為白，嘴邊一圈鬍渣，手裡拿著類似報紙，上頭卻印著密密麻麻的數字。

　林謙不想理會父親，坐上位子，頭抬也沒抬。

　「翅膀硬了，見到也不叫一聲。」林尚賢一眼就看到兒子在家，對他的態度很不滿。

　「爸。」

　那口氣是冰冷與隨便敷衍，父子之間的心結，在誰也不讓步下，始終沒有解開。

　「快來吃飯，少說那些廢話。」盧芳如瞇見丈夫手裡拿著地下賭場的明牌報，也不高興起來，瞪著他。

　「只是看一下而已，難道我連看也不行？」

　盧芳如對丈夫露出一臉責備，對他明明說要戒賭，卻又反悔，絲毫沒有學到教訓，也不對孩子感到虧欠，那樣無藥可救很失望。

　林尚賢把明牌報放在客廳桌上來到餐廳，隨便坐下一個位子，對林謙那一頭留到頸子綁起來的頭髮看不順眼。

　「留那是什麼頭髮，丟人現眼。」

　林謙不想回，低垂著面容籠罩上一層冰霜，醞釀著脾氣。

　「我在跟你說話，你沒聽見嗎？」

　林尚賢伸手去推林謙的頭，馬上被林謙一手揮開，「別碰我。」

　「你這是什麼態度！」林尚賢氣得大罵，激動站起的身軀差點把椅子弄翻。

　「我沒必要把你當作真正的父親。」

　「你說什麼？」林尚賢要抓住林謙的衣服，卻被盧芳如從身側抱住身體阻止。

　「你幹嘛啊！兒子好不容易回來，你就不能別跟他吵。」盧芳如大聲的喊。

　林尚賢要掙脫她，再衝上去，反被她抱得更緊，整張臉都漲紅著。

　林薇亭想要上前幫媽媽，就看見林謙站起身狠狠地朝著父親臉上揍上一拳，讓他差點腳步不穩，被盧芳如緊張地扶著。

　林謙睨了一眼氣勢被他一拳打消，一時反應不來的父親，直朝著外頭走去。

　「我走了。」

　「哥！」林薇亭很錯愕他要離開了。

　「媽就交給妳了，有什麼事，立刻報警。」

　「你、你這個不孝子給我回來！不要一副你賺錢就是老大，只要我活著，這個家我才是老大。」林尚賢嘴裡大聲嚷嚷著，想要撐起身體，卻馬上又軟下，改生氣地推開盧芳如。

　「你鬧夠了沒！」盧芳如不理會丈夫，趕緊跟上兒子的腳步。

　「飯都還沒吃。」

　「我改天再回來。」林謙簡單地道，便開啟家門離開了，留下站在玄關失落盯著門看的盧芳如。

　「看看妳教出什麼兒子。」林尚賢啐了口唾液。

　「是誰把他氣走的。」

　「妳給我住嘴！」

　盧芳如怕激怒丈夫，被打，生氣地進入房間。

　原本要好好地慶祝母親節，結果鬧得街坊鄰居都聽見他們父子的爭執。

　「媽別氣了，改天我們跟哥約在外頭見面。」林薇亭進來房間，看著母親坐上床邊眼睛紅著，默默掉淚，跟著坐上床鋪抱住她安慰著。

　「妳快打電話給妳哥，說我要將東西包給他，帶回去吃。」盧芳如突然想到這件事，改急著拉住女兒的手。

　「哥應該不會想回來拿。」

　「妳打給他就是了。」

　林薇亭不想忤逆母親，拿出手機撥打電話給哥哥。

　林謙那頭接了，人剛走到停放在巷口的車子前，對妹妹這麼快打給他，內心升起不安。

「哥你在哪裡？媽要我把菜打包讓你帶回去吃。」

　「不必了。」聽聞妹妹這樣說，林謙鬆一口氣。

「阿謙你就回來帶點東西回去。」

　電話那頭傳來母親的聲音，手機大概被搶走了。

「我不會回去拿，媽妳要自己照顧好自己。」

　「阿謙……」

　「我已經開車上路了。」

　「這樣啊……」母親的聲音停頓一下，接著再道：「你也要照顧好自己，不要這麼久才回家一趟。」

　林謙聽見母親的口氣改為依依不捨地叮嚀，站在路邊驀地感到胸口一陣沉重，深呼吸好幾口氣，知道母親還等著，才放軟口氣回應出那一句：

「好……」

　對他人來說的驚喜，大概是意想不到的發展。

　林謙知道蘇至恆一定會來跟他要外套，可是在忙碌一天下來，距離打烊剩半小時，從廚房口突然瞧見蘇至恆的出現，還對著他笑。

　林謙不免愣了一下，卻很快恢復正常。

　「你先找個位子坐，等我最後這桌弄完再跟你聊。」

　蘇至恆在服務生的帶位下，來到一處可以看到出餐口的雙人座位，要服務生不必在意他，去忙自己的。

　蘇至恆跟林謙有多好，這裡的員工都曉得。服務生端上一杯水給他，便去做自己的事。

　林謙將心思集中在眼下的料理動作上，以平常心看待蘇至恆的存在。

　結束最後餐點，他拿起架上的玻璃杯，將剩下的白酒一口灌完，濕潤一下嘴唇，走出廚房，用著那種看似淡然卻夾著一抹興致的神情來到蘇至恆面前。

　「終於想到外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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