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敲門,我抬頭一看,門口黑壓壓一片,人頭攢動,我暗自心驚,緊趕慢趕還是慢了一步!
為首之人說道:“您好,是王偉嗎?”
我凝聚真氣,只要話不投機,刻先下手為強,殺了這六個人。我故作鎮定,答道:“是我!”
為首之人說道:“可以進來嗎?”
我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如沐春風,渾身輕鬆,聽出來了,為首之人不是別人,正是曲靖黑社會的大哥大——溫柔。在我看來,黑社會比員警磊落,江湖上的事用江湖上的方式解決,要麼一群人打一個人、要麼兩群人對打、要麼一個人打一群人……快意恩仇,何等暢快,不像員警這般虛偽和做作;我若是溫柔,三樣都不會選。
我迎上去,說道:“溫柔,你個狗日的,你要是不出聲,我肯定認不出來,快進來,請進,請進!”
我從辦公桌上抓起香煙和打火機,給溫柔一行人遞煙,除了溫柔,其餘5人全都雙手接煙,說道:“謝謝,王哥!”
我拿出打火機給溫柔點煙,溫柔急忙推辭,說道:“自己來,自己來,自家兄弟,不必客氣!”
我回答道:“既然是自家兄弟,你還跟我客氣些什麼!”不等溫柔把火點著,我就已經把打火機打著火,迎到溫柔面前,溫柔雙手護著火,把煙點燃了。
我取出一支煙,剛叨在嘴裏,溫柔的打火機就已經打著火,迎到我面前,我雙手護火,把煙點燃。
我在心裏嘀咕,四天前就在這個辦公室,刑警隊長下令抓捕溫柔;是我出賣了溫柔,溫柔此行的目的是什麼?
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天。此時正是風口浪尖,市公安局正愁沒我的把柄,溫柔一行人來到我辦公室真是火上澆油。我叫苦不迭,在這四天裏我曾數次揚言,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如今暴風雨真的來了,和十年前如出一轍,黑白兩道夾擊,爽呆了!
話裏話外,溫柔反復試探我,回來幹什麼?為什麼要回來?我離開曲靖十年,溫柔當了十年老大,這十年溫柔時時刻刻都在想著吞併我的地盤,兼併我的兄弟,成為曲靖名符其實的黑社會老大。
但是溫柔想多了,我不是黑社會老大,我的兄弟們也不是黑社會的成員,我們是被拋棄者;由替死鬼、替罪羊、墊腳石和炮灰組成,為了不被收保護費、不吸毒、不販毒……我們聚集在一起,我是被拋棄者的首領。我們的敵人不是黑社會,而是曲靖的特權階層,一群淩駕在共和國法律之上的畜生。
我和我的兄弟們,依靠誠實勞動、合法經營生存,口袋裏的每一分錢都乾乾淨淨;我們不吸毒、不販毒、不收保護費、不涉足色情行業……除了打架,我們不做任何違背法律和社會公德的事。
至於打架,打的都是些什麼人?新城範圍內的學校,誰要是去收保護費,誰就會被打;誰要是脅迫新城範圍內的女學生去開房,誰就會被打;誰要是到新城範圍內的學校賣毒品,誰就會被打……
溫柔道:“王偉,你真該好好管管了,只要我的兄弟和你的兄弟發生衝突,你的兄弟經常二話不說,上去就打,拔出刀就砍,這個……”溫柔將一個二十五六歲的青年推到我面前,接著說道:“被你的兄弟砍了兩刀,背上一刀,大腿上一刀。”
明知是溫柔的兄弟,卻下這麼重的手,看來我不在曲靖的這十年,這群小子過得還不錯。
年青人答道:“王哥,我也有錯,我不知道那個小姑娘是你的兄弟的女朋友,我逗那個小姑娘玩。被你的兄弟砍了兩刀,背上一刀,縫了11針,大腿上一刀,縫了15針。”
我在心裏說,活該!溫柔接著說道:“我過去後,也沒有為難你的兄弟,只是告訴他們,既然砍傷了,送去醫院治,醫藥費由你的兄弟出,這件事也就算了。”
我隨聲附和,溫柔接著說道:“小子弟出獄後,想從你手裏奪回新城,我不同意,並且警告小子弟,要是趁你不在曲靖打你的兄弟,搶你的地盤,就是跟我過不去。”
就算是把我打死了,我也不相信溫柔有這麼好心。曲靖城三個老大,我的地盤最大,兄弟最多,涵蓋整個新城,小半個老城,其餘區域才是溫柔和國風的,溫柔時時刻刻都想著吞併新城,從而增加保護費的來源,溫柔以此為生。
龍易是我的結拜兄弟,十年前,龍易是曲靖老城的老大,龍易死後,龍易的兄弟以我為老大,並將小半個老城併入新城。
山中無老虎,猴子當大王。那一年,龍易死了,我逃了, 溫柔自稱曲靖黑社會老大。儘管如此,我不在曲靖的這十年,我的兄弟和龍易的兄弟都不聽溫柔的,溫柔這個老大,我看著都覺得委曲。
溫柔說道:“我的兄弟,看上兩個小姑娘,準備叫出去玩,不知道那兩個小姑娘認識你,那兩個小姑娘也沒有說認識你;你的兄弟得知這件事,打我的兄弟一頓,還要跟我火拼,我趕到後,把事件處理好了,你的人還在集結,你真該好好管管了。”
溫柔這番話,把我的思緒拉回到1996年,那年我17歲,高中一年級,我的兄弟找到了我,為首之人叫荀方,北邊的地盤歸他管。
荀方說道:“老大,這二百六十塊錢是我收來的保護費,這兩個小姑娘還在是處女,我把她們帶來給你!”
我揚起手,兩記耳光抽在荀方臉上,問道:“誰讓你這麼做的?”
“是我的一點心意!”
“我什麼時候說過讓你收保護費?讓你幫我找女人?”
“沒有說過,是我自作主張!”
又是兩記響亮的耳光抽在荀方臉上,荀方臉頰通紅,號啕大哭。
其中一個兄弟說道:“老大,前兩個星期他也收保護費了,他和我們說,是你讓我們交的!”
我火冒三丈,把荀方打翻在地,繼續用腳踢,荀方發出殺豬般的慘叫,其餘兄弟抱住我,勸解道:“老大,夠了,再打就要出人命了!”
想想也是,再這麼打下去,這小子就要被我打死了,我命令道:“拉起來!”
兄弟們依言而行,荀言搖搖晃晃,就連站都站不穩,險些摔倒,荀方號啕大哭,說道:“老大,我知道錯了,再也不敢了!”
我回答道:“沒有以後,從這一刻起,我和你不是兄弟,你另攀高枝去!”
荀方哭喊道:“老大,我不敢了,真的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我注意到,荀方的眼角腫了起來,嘴裏流出了鮮血,面部完全不對稱,淚如雨下。
我問道:“你背著我收兄弟們的保護費,還把這兩個小姑娘帶來給我,你想表達個什麼意思?”
荀方答道:“易哥不重用我,重用的都是我的小弟,我想請你幫我向易哥求個情!”
“龍易這麼做,是我的意思。我早想收拾你,之所以沒動你,是因為你跟我一年多了,沒功勞也有苦勞。我讓龍易這麼做其實是在給你機會,你就這麼回報我?”
“老大,我知道錯了,再也不敢了!”
我掃視眾兄弟,說道:“你們幾個,選個老大出來!”
兄弟們遲疑了一會,互換眼色,然後指著其中一人,異口同聲地說道:“我選他!”
我微微一笑,說道:“兄弟們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從今往後,你就是那塊地盤的老大,你叫什麼名字?”
這小子急忙推辭,說道:“老大,我不夠格,跟你的時間也短,也沒立什麼功,還是重選一個吧!”
我回答道:“時間不在長短,功勞不在大小,人品好就行,兄弟們這麼信任你,你就勉為其難吧!就你了,從今天起,那塊地盤就交給你,你給我守好了!”
掌聲響了起來,除了荀方,所有人的臉上都綻放出笑容,這掌聲和歡呼聲告訴我,我的決定沒有錯。
我嚴厲地說道:“我再次重申,以後不准收保護費,不准強迫女同學上床,誰要是違反了,荀方就是下場!都聽清楚啦?”
兄弟們響亮地、異口同聲地回答道:“聽清楚啦!”
一個女孩說道:“老大,他經常欺負女生,還把一個女生整懷孕了!”
不等我說話,另一個女孩搶先說道:“老大,我剛剛和他說了,我不來,可是他非要我來,還打我!”
我回答道:“對不起,對不起,是我的錯,我沒有管好這個小雜種,讓你倆受委曲了,我向你們道歉!對不起,二位美女!”
其中一個女孩答道:“老大,沒事,只要他以後不欺負我們,我們就滿足了!”
我的目光落在這兩個少女身上,說道:“過來!”
她倆依言而行,一左一右,站到我邊上,我看向荀方,說道:“打他!”
此話一出,兩個少女欣喜若狂,其中一人,三步並作兩步,站到荀方面前,揚起纖纖玉手,我意料中的事並沒有發生,這個少女回頭看向我,可憐兮兮地說道:“老大,我怕,你不在的時候他會打我!”
我怒不可遏,想再揍荀方一頓,卻被我的兄弟拉住了,我看向荀方,說道:“你給我聽好了,從今往後,你要是敢打她倆一下,我砍你一刀,摸她倆一下,我砍你兩刀,聽清楚了嗎?”
荀方答道:“聽清楚了!”
“把我的話重複一遍!”
“老大,你剛剛說,從今往後,我要是敢打她倆一下,你砍我一刀,要是敢摸她倆一下,你砍我兩刀!”
“把這句話記在心上!”
“是,老大!我一定把你的話記心上!”
我面帶微笑,看著站在荀方跟前的女孩,說道:“這下放心了吧!”
這個女孩重重地點頭,回頭看向荀方,說道:“我媽媽告訴我,女孩子要自尊自愛,要把貞潔看得比生命還重要!你真是個畜生,你連畜生都不如!”
話音剛落,非常響亮地兩記耳光,落在荀言臉上。
女孩一聲冷哼,辮子一甩,步伐輕盈,走到我身邊上。
我在心裏感歎:“真是個好姑娘!”
另外一個女孩見妝,笑顏逐開,信心滿滿地站到了荀方的面前,卻又膽卻了,回頭看著我。
我微微一笑,說道:“別怕,有我在!”
女孩說道:“你是壞人,要不是今天遇到這麼好的老大,我死也要保住自己的貞潔,我就不活了!你是個畜生,是個牲口,你是天底下第一大流氓!”
話音剛落,女孩揚起纖纖玉手,兩記響亮的耳光抽在荀方臉上。響聲剛停,這個女孩一聲尖叫,跑到我身邊,躲在我身後。
我在心裏感歎:“真可愛!”
我從口袋裏取出20元錢,說道:“對不起,二位美女,是我的錯,我沒有管好和教好這個畜生,讓你倆受委曲了。這錢你們拿著,打車回去,以後好好讀書,離這樣的人越遠越好。要是還有人敢欺負你們,你們過來找我,我在高一(5)班。”
兩個女孩異口同聲地說道:“老大,我們不要,我們走路回去,四十多分鐘就到了!”
“不聽話是嗎?拿著!”
兩個女孩接過錢,我面向兄弟們,說道:“你們,保護好她倆,要是她倆再受到傷害,我找你們算賬!”
弟兄們回答道:“是,老大!”
我再次轉身,看向這兩個女孩,說道:“回家去吧,你們的爸爸媽媽正在等你們吃飯!”
其中一個女孩說道:“謝謝老大,我們長大後,一定會報答你!”
目送她倆離開,我的心裏盡是悲哀和慚愧,還想再打荀方一頓,但是看這小子的頭快要變豬頭了,沒敢下手,剛剛打他,確實夠狠的。
江湖傳言,王偉打人狠,龍易也曾罵過我:“有什麼深仇大恨,你要下如此重的手,被你打過的人,我看著心裏直發毛!”
我回答道:“除惡即是揚善,對於那種只想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的人,不必手下留情!”
“我是怕你把人打死了,以後注意輕重,讓他怕了就行了,沒必要打那麼狠!”
龍易是個好孩子,就是有些驕氣、易怒,很多事都是二哥逼他做的,他本性善良。可是他卻如同一朵被剪下來插到花瓶裏的、含苞待放的花,不等開放,就已經枯萎。
兩個女孩走後,我命令新選出來的老大把荀方收來的保護費退還給兄弟們,同時勒令荀方把之前收的保護費吐出來,退還給兄弟們,再把荀方從我的勢力範圍內除名,並通報全體兄弟(我的兄弟和龍易的兄弟)。
四年後,這兩個女孩高中三年級,出落得落落大方、美麗動人,被溫柔的兄弟看上了,企圖像荀方一樣把這兩個女孩送給溫柔;萬般無奈,這兩個女孩想起了我的承諾,於是找到了我的兄弟,我的兄弟幫我兌現了承諾,集結了二百多人在白石江邊火拼溫柔。
溫柔帶著二十多個人匆匆趕赴現場,看著黑壓壓的、且還在持續增加的人群,退縮了,主動和我的兄弟講和。
我在心裏說道:“對不起,我親愛兄弟們,我對不起你們,出了這麼大的事,當哥哥的沒能和你們並肩戰鬥,我不配當你們的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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