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知大嘴是哪所警校培養出來的高才生,只有黑社會的人才會這麼說話,如此行事;大嘴給我的感覺不像是警察,更像是黑社會,真不知他是怎麼混進公安隊伍的,花了多少錢?想當人民警察就當,不想當就不當,如此隨意,完全沒有組織性和紀律性,這樣的警察世間罕有。我差點忘了,大嘴和項棟在我辦公室瞎扯蛋時,大嘴曾說他爸爸是曲靖市公安局的領導。
大嘴道:“當年,他就是第七中學的老大,還是校男籃的隊長。”
我想起來了,就因為大嘴長得太特別,真是人如其外號,嘴又髒又大,我才對他有點印象。1997年我高中一年級,校男籃正在訓練,大嘴是初中四年級的學生,在一旁起哄干擾訓練;男籃裏有一個隊友是癮君子,癮君子火冒三丈,拉著大嘴就要往僻靜的地方走,還沒動手呢,大嘴就要哭了。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另外兩個癮君子一擁而上,眼看就要把大嘴拉到僻靜處,毆打和搜刮一番,這樣的事,這三個癮君子沒少幹,他們很缺錢,除了父母給的零花錢以及從家裏偷東西,他們的毒資來源就是搶劫和收保護費;我是校男籃的副隊長,還是學校黑社會的老大,我急忙制止,救下大嘴。
我若是不出手,大嘴這一輩子很有可能就毀了。那三個癮君子會給大嘴下任務,每星期都要交保護費,完不成任務就會被打;依大嘴的為人,為了完成任務他會狗仗人勢,向比他弱小的同學收保護費,從而形成一個惡性循環,黑社會從不缺新鮮血液,在黑社會十多年,這樣的事我見得多了。
我盯著大嘴的眼睛,真誠地說道:“當年要不是我幫你,你被那三個癮君子打一頓再所難免,要是再被那三個癮君子纏上了,你這一輩子就毀了,你就這麼報答我?”
大嘴臉上的橫肉不停地抖動,欲言又止,我和另外兩個警察等了大概五秒,大嘴總算憋出句:“當年,你們要是敢打我,現在我讓你們死在看守所裏。”
這話,我信!這樣的事,中國警察真沒少幹,喝水死、躲貓貓死、不足1米的高度上吊死、被魚塘裏的草魚咬死……肯定還有許多喪盡天良的死法還沒有被報導出來。
但是,大嘴能活到現在嗎?能當上警察嗎?此時是2008年,據我所知,那三個癮君子在2002年之前全死了。
我微微一笑,答道:“那三個癮君子,他們的父母要麼是市領導,要麼是大老闆,家庭背景不會比你差;你干擾校男籃訓練,錯在先,他們三個打你就打了,打完了就打完了。”
大嘴惱羞成怒,指著我破口大罵,其中一個警察聽不下去,說道:“王偉說得對,他當年要是不幫你,你這一輩子就毀了,抓了那麼多癮君子,這些人的所作所為你會不清楚?”
大嘴就像是瀉了氣的皮球——癟了,極不情願地向我道謝。不知不覺,一個小時過去了,我敢肯定,大嘴被項棟賄賂了,到我辦公室就是要打我一頓,為項棟出氣。
從昨天晚上到現在,短短十八個小時,黑社會和警察相繼找到我,都要打我一頓,這事蹊蹺啊,人世間哪有如此巧合的事?可以肯定,這兩件事之間有必然的聯繫,若是警匪勾結……唉,我想都不敢想!
我從檔櫃裏取出辭退項棟的檔,三個員警看完後,其中一個員警說道:“這檔沒問題,是他們公司的,檔上說得很清楚,項棟瀆職、怠忽職守,給這家公司造成20餘萬元人民幣的損失……扣除項棟8個月的工資,罰款5000元,辭退處理。”
另一個警察接著說道:“我也是這麼認為,項棟在騙你,王偉沒有陷害他,是他咎由自取。”
大嘴急了,急忙左右開弓拉住另外兩個警察,說道:“是不是兄弟?你們忘了,我們今天是來幹什麼的?”
其中一個警察格開大嘴的手,說道:“你說我們是來幹什麼的?案情已經清楚了,項棟在騙你!”
大嘴答道:“幫幫兄弟!”
此話一出,另外兩個警察全怒了,其中一人斥責道:“我警告你,黑社會才稱兄道弟,我們是你的戰友、是你的同事,再跟我倆稱兄道弟,從今往後我和你就連戰友或者同事都不是。”
可以肯定,大嘴被項棟收買了,另外兩個警察不明真相,被大嘴矇騙和裹挾,到我辦公室想打我一頓,為項棟出氣。我奉公司總經理胡亮和分管售後的副總經理李雪松的命令,查處項棟瀆職和怠忽職守,把項棟給公司造成的損失調查清楚後,項棟被公司開除,因此項棟對我恨之入骨。
在查處項棟瀆職期間,先後受到三次威脅,都是要從黑社會找人來打我,兩次是項棟發出的,一次是項棟的死黨胡進純發出的。三次威脅我置之一笑,這些年我唯一不怕的事就是用黑社會威脅我。
拿人錢財,替人消災。看樣子,大嘴要是不打我一頓,他向項棟交不了差,因此,大嘴賴在我辦公室不走了。大嘴是項棟的高中同學,我們公司還未開除項棟時,大嘴經常開著警車到我們公司找項棟要煙抽,臨走時還要要幾支煙回警署抽。我實在不明白,中國警察的工資難道抽不起最廉價的香煙,大嘴的工資哪去了?
我從桌上抓起香煙,給大嘴遞了一支,大嘴接過煙,另外兩個員警異口同聲地說道:“不會,謝謝!”
我拿出打火機,給大嘴把煙點上,抽煙的人都懂,別人給自己點煙,自己要用一只手或是雙手護著火,無論有沒有風,這是最基本的禮儀。真不知大嘴的爸爸是怎麼教的,這小子把雙手插在褲子口袋裏,我有十幾年煙齡,這樣的事,還是第一次遇到。
我沒有理會大嘴的無理,取出一只煙,給自己點上,大嘴笑得很淫蕩,說道:“王偉,我不明白,像你這樣的人渣是如何混進這麼好的公司的?”
2008年2月,我到人才市場找工作,投出四份簡歷,收到三份面試通知,曲靖安特經貿有限公司離家最近,在家人的強烈要求下,我不得已才選擇這家公司。
我向眼前這三個警察敘述入職的詳細經過,盯著大嘴的眼睛反問道:“像你這樣的敗類,是如何混進曲靖市公安局的?”
另外兩個警察敞開了笑,其中一人說道:“平時,我們都說你是敗類,你還不服氣,如今就連黑社會老大都說你是敗類,服了吧?”
大嘴的臉青一陣白一陣,欲言又止,就像是被人揪住了小辮子,好一會兒才憋出句:“笑……笑個球!”
話音剛落,大嘴看向我,說道:“王偉,信不信老子一槍崩了你!”
我微微一笑,答道:“不信!”
另外兩個員警又樂了,大嘴惱羞成怒,用牙咬著香煙,伸手就要拔槍,另外兩個員警急忙制止。大嘴不依不饒,罵開了,真是出口成髒,每句話都離不開髒字。
另外兩個警察環視四周,看樣子,很難為情,急忙制止,其中一個警察說道:“注意形象、注意影響……你是人民警察!”
大嘴暴跳如雷,答道:“跟這種人渣、造糞的機器、畜生……講什麼形象?”
我用右手指著牆角,問道:“牆上的腳印是怎麼回事?你在家或者在你們警署也是這麼站立?把煙灰彈煙灰缸裏,你媽就是這麼教你的?”
大嘴徹底怒了,把半截香煙往地上一摔,一腳踩在香煙上,再往地上吐了一口痰,右手指著地面,說道:“信不信,老子讓你把地上的半截煙撿起來吃下去,再把地上的煙灰和口痰舔乾淨?”
這就是人民警察,這樣的事大嘴做得出來,不由得我不信。但是,吃屎的狗未必每次都能遇到拉屎的人,這是我的辦公室,豈容警察撒野。
我向前一步,用右手指著大嘴的臉,怒斥道:“滾出去!”
大嘴探出右手,抓住我的右手除大拇指而外的四根手指,我暗叫不妙,手指被人抓住,這是實戰的大忌,要是大嘴趁機用力,就大嘴這身板,一身肥肉,雖不至於把我的手指折斷,但是,也夠我受的。在條件反射的作用下,我的四根手指沿大嘴右手大拇指的位置順時針旋轉,輕而易舉地掙脫大嘴的右手。
大嘴一臉驚恐,看表情,就算是把他打死了,他也不會明白,我是如何掙脫他的右手的,這其實就是一個很簡單的武術動作,連招式都算不上,大嘴肯定不知道。
其中一個警察怒斥道:“你找死啊!”
這話我也信,確實是在找死,我與警察的任何身體接觸都會被視為襲警,警察有這樣的特權,警察可以打你,但是,你若是敢還手,警察可以按襲警罪處理,一槍崩了你;也就是說,只有警察可以打你,你不能打警察,包括還手。
大嘴喘著粗氣,說道:“襲警,你找死!把剛剛那招示範一下,我讓你死個痛快!”
我一聲冷哼,答道:“人只可以死一次,死得太痛快,我不喜歡;我喜歡慢慢地死,比如淩遲,從而仔細品味死亡的滋味,機會只有一次,我不想錯過;當然,如果你有點警察樣,我可以考慮。”
大嘴伸手就要拔槍,另外兩個警察急忙制止,其中一人說道:“注意形象……注意影響!你丟不丟人啊,你是人民警察,警察的臉都讓你丟光了。”
不等大嘴開口,另一個警察說道:“你還說王偉是人渣,我看你才是個人渣,把你留在地上的垃圾清理乾淨、牆上的腳印擦掉,我們收隊!”
大嘴再次左右開弓,拉住另外兩個警察,勸解道:“是不是兄弟?你們忘了,我們今天是來幹什麼的?”
其中一個員警揚起右手,一巴掌抽在大嘴頭上,然後一把揪住大嘴的衣領,罵道:“你說我們是來幹什麼的?你告訴我們倆,王偉陷害項棟,在這家公司,看誰不順眼,就讓他的小弟把這個人拉出去打一頓,經常威脅和恐嚇他的同事;開除項棟的檔你也看過了,檔上寫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你就是在騙我們倆。”
這個警察剛鬆開手,另一個警察依葫蘆畫瓢,一巴掌抽在大嘴頭上,怒斥道:“剛剛,我跟你怎麼說的?”
大嘴不說話,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這個警察接著說道:“我和你是戰友、是同事,只有黑社會才稱兄道弟;我最後……只跟你說這一次,要是再跟我們稱兄道弟,我們倆就走了,你一個人在這!”
大嘴連忙認錯,揚起右手,做出宣誓的樣子,反復保證,看造型,大嘴宣誓的樣子真是太專業了,比CCTV1裏對著《中華人民共和國憲法》宣誓的那些人還要專業,由此可以肯定,大嘴經常宣誓。
這個警察說道:“你的誓言就像你拉出來的屎,又臭又髒,每次都信誓旦旦,每次都在騙領導、每次都在騙我們!”
大嘴答道:“這次是真的,我發……”
另外兩個警察向我敬禮並道歉,大嘴賴著不走;再清楚不過,大嘴收受項棟的賄賂,非要打我一頓,為項棟出氣,否則,他向項棟交不了差。但是,我很奇怪,開除項棟的檔上明明寫著,扣除項棟8個月的工資,罰款5000元,賄賂警察,項棟哪來的錢?
我盯著大嘴的眼睛,真誠地說道:“你說個數,項棟給了你多少錢,番10倍,我家或者我們公司給你,只要你做一件事,別影響我工作,我家或者我們公司不會跟任何人說,我發誓!”我模仿大嘴宣誓的樣子,握起右拳,抬起右手。
大嘴臉上的橫肉不停地抖動,答道:“你放屁,我沒有收項棟的錢。”
我一聲長歎,說道:“是不是又沒煙抽了,我把我們公司總經理、兩個副總經理和我辦公室裏的香煙全給你,以後要是沒煙抽了,你就到我們公司來拿,怎麼樣,警察同志?”
大嘴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毒蛇,又要咬人了,伸手就要拔槍,另外兩個警察沒有制止,只是惡狠狠地看著他,大嘴膽怯了,縮回手。大嘴說道:“老子會沒煙抽,我的煙比你的好,你才抽得起10元錢一包的小紫雲,老子的煙是22元一包的軟雲。”
我向另外兩個警察敘述大嘴十餘次開著警車到我們公司找項棟要煙抽的經過,以及大嘴在和項棟閒聊時提起的曲靖市公安局那些久而未破的大案要案的案情,並且指出,我們公司的監控就是證據,大嘴不僅脫崗,還洩密。
不等大嘴開口,其中一個警察一巴掌抽在大嘴頭上,罵道:“我才說呢,在警署裏經常找不到你,問你去哪了,你說出去辦案子了,問你辦什麼案子,你又不說,原來是跑到這家公司要煙抽,你還洩密!”
另一個警察再次依葫蘆畫瓢,也抽了大嘴一巴掌,大嘴徹底怒了,惡狠狠地看著我;但是在這兩個警察面前就像是一條哈巴狗,正在搖尾乞憐,然後面向我,說道:“王偉,老子一槍崩了你!”
六十六年前,在緬甸北部的熱帶雨林裏,一個鬼子兵嘰裏呱啦地對著我師父鬼叫,並用三八式步槍瞄準我師父,這一槍非但沒有打中我師父,鬼子兵還被我師父割喉了;我真想依葫蘆畫瓢,掌刀封喉,送大嘴去投胎;但是襲警是重罪啊,嚴重到會被槍斃,人民警察的光榮稱號真可以當防彈衣用。
大嘴吐沫橫飛,前來找我簽單的同事或者前來辦理三包索賠的客戶都不敢進我辦公室,我暗想,再這麼下去,不僅影響我們公司的正常生產,還會造成不良影響。
我說道:“現在、立刻、馬上從我辦公室滾蛋,否則,我報警。”
大嘴答道:“老子就是警察,報你媽的警!”
我一聲冷哼,一字一頓,說道:“你……不……配!”
大嘴答道:“有種出去說!”
裝誰像誰,誰就是誰。黑社會老大出演國有控股企業的優秀員工,警察出演黑社會的小混混,一出好戲就這麼開場了。只是,我還是我,我亦常我;大嘴則不然,大嘴是披著警服的小流氓。
打一頓就打一頓吧,出來混,總是要還的,就當是練抗擊打能力。若是打完以後,我能從地上爬起,繼續為人民服務、為共和國創造財富,今天這事就算啦,讓警察白打一頓;若是打完後,我被送進醫院,在病床上躺三五個月,出院後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大嘴所在警署的牌子砸了,再用兩根牽狗的鏈子,一根套住大嘴,另一根套住大嘴所在警署的政委,把這二人溜到曲靖市紀委。
我伸出右手,做出“請”的姿勢,說道:“Please!”
另外兩個員警一臉茫然,大嘴說道:“記好啦,今天我們不是警察!”
我重重地點頭,回答道:“你也記好啦,今天你們不是警察!”
話音剛落,我大步流星地向公司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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