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警隊長問道:“高中讀得好好的,成績也不錯,為什麼要退學?”
我回答道:“鐵恒被我趕出學校,這個消息從我們學校傳到了別的學校,並且在全市範圍內快速傳播,外校的情況比我們學校還要糟,很多女同學被脅持,供黑社會淫樂,男同學被收保護費,還有一部分被黑社會毆打,這些被侮辱被損害的同學都選擇沉默,繼續承受黑社會的摧殘。”
我注意到,刑警隊長的眼眶閃著淚光,所以我沒有繼續往下說。
刑警隊長道:“接著說!”
我說道:“很多外校的同學,托我們學校的同學找到我,甚至是集體到我們學校找我。部分女同學提出,只要我幫她們報仇,不讓她們懷孕,隨便我怎麼玩。男同學則表示,願意把保護費交給我,求我少收點;甚至有兩所中學,選出學生代表找到我,請我到他們學校當老大。”
刑警隊長流下了眼淚,看得出,他忍著不讓眼淚流下來。
刑警隊長問道:“你是怎麼做的?”
“我是校男籃的副隊長,除了星期天每天都要訓練,我脫不開身,所以我讓我的兄弟和龍易的兄弟每天放學後,輪流在學校門口等我,根據外校的同學反映的情況,我讓他們去找責任人。有時候,告狀的人太多,我和龍易的人都被我派出去執行任務了,我沒人可派。高三的男生正準備參加高考,我本不想派他們執行任務,教練又不准我請假,而告狀的人著實可憐,於是就讓高三男生去執行任務。”
“執行什麼任務?”
“打架!”
“這跟你退學有什麼關係?”
刑警隊長的話,再次把我的思緒拉回到1996年,這一天,我終身難忘。
龍易的兄弟找到我,說道:“老大,別再打人了,你要立威我認為已經足夠了,再打下去,會在黑道上引起公憤。”
一語驚醒夢中人,確實,再打下去真要引起公憤了。在曲靖,除了龍易的兄弟,所有黑社會老大的兄弟,包括老二的兄弟、成伍的兄弟,都被我打過了。
高一上學期期末考試,除了英語,我的所有科目都是所在班級的第一名;我的同桌,同時也是我初中時的同班同學,在初中時,他成績比我好,但是到了高中,我甩他好幾條街,部分科目,他考個位數,我就差那麼幾分就三位數了。
初中時,我沒有正經上過學,一門心思地往黑社會裏鑽,那些小姐妹的遭遇讓我痛徹心脾,我的雙肩差點被她們咬爛。我從未相信過在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只要有員警到學校抓人,我和同學們就扶在教學樓的欄杆上對著員警吐口水。
沒有家庭背景、社會關係的同學,只要被員警抓起來,很難再見到;反之那些家庭背景強硬、社會關係複雜的同學,今天抓了,明天就放了,繼續在學校裏稱王稱霸、為非作歹;就算是引起民怨,抓起來了,過不了多久就放了,繼續為害鄉里。最傑出的代表就是老二,老二的爸爸是曲靖市原市委副書記,老二之所以能當上曲靖黑社會的老大,他爸爸出了不少力。小小年紀,我們就認為,課本上一套,實際做的又是另外一套,中國的法制因人而異。
老二原本是曲靖市公安局的聯防隊員,因為嚴重違紀,嚴重到就連老二的市委副書記老爹都護不住的程度,被曲靖市公安局辭退;二老非但沒有收斂,反而聚集一批有犯罪前科的人組成黑社會,橫行鄉里。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曲靖人的噩夢直到老二的市委副書記老爹死了才結束,老二不僅吸毒、販毒,還強迫青少年吸毒、販毒,成為他賺錢的工具,成伍和龍易就是最典型的代表;不僅如此,被老二禍害過的少女更是數不勝數,強迫在校女學生開房,此等喪盡天良的事就始於老二。
我的同桌叫夏斌,讓我恨得牙根癢,他自以為成績比我好,每次考試都用手拼命地護著試卷,有時是故意做給老師看,讓我在老師和全班同學面前很難堪,我早想揍他。這小子很有優越感,他爸爸是市委的領導,他有個表哥,在初中時揍過我,找我收過保護費。
高一上學期期末成績,數理化我的成績是兩位數,夏斌的成績是個位數,除了英語,我的各科成績排進全年級前三,夏斌的成績可想而知。上晚自習的時候,夏斌傳給我一張小紙條,大概意思是,讓我輔導他功課,只有把他教會了才可以教別的同學,否則就讓他表哥來打我。我回答他一個字:“滾!”
我倆坐同一條椅子,使用同一張課桌,在小紙條上吵上了,我不甚其煩,第一節課剛下課,我攔住全班同學,念小紙條上的內容,這小子急了,有如一頭餓虎撲向我,搶小紙條,被我揍了,趴在桌上號啕大哭,全班同學沒人同情他,也沒人安慰他。第二節課剛上課,這小子沒臉呆在教室裏,收拾課本文具,塞進書包,出教室門的時候回頭看向我,說道:“王偉,你等著!”
我微微一笑,答道:“我等著!”
這小子道:“我表哥是崔志勇!”
“崔志勇,就是個狗雜種,我正要找他呢!”
“我讓他明天來找你!”
“好,不見不散!”
教室裏鴉雀無聲,同學們瞪大眼睛,惡狠狠地看著夏斌,這小子灰溜溜地走了。不多時,值班老師來到教室,我假裝沒看見,繼續看書,值班老師問道:“誰是班長!”
在我的意料中,班長幫我打圓場,班長告訴值班老師,夏斌生病了,請假回家。
第二天下午,我剛到籃球場就看到崔志勇和兩個小混混在籃球場邊恭候我。
老套路,崔志勇和兩個小混混同時拉開外套,我看到,三把鋼刀掛在他們腰上,崔志勇道:“校外有二十多個人在等著,你是乖乖地跟我們出去呢,還是校外的那二十多個人進來?”
我嘿嘿一笑,答道:“我肯定要出去,但是你們三人得橫著出去!”
話音剛落,我縱身一躍,淩空一腳,一聲悶響,崔志勇還未來得急後退,後腦勺就著地,由此可見,這一腳的威力,崔志勇在地上翻滾;那兩個小混混正在拔刀,我用雙手同時抓住二人的後腦勺,來了個碰碰糊,又一聲悶響,兩顆人頭撞在一起,兩個小混混身子一軟,倒在地上。
這三個人如同砧板上的魚肉,任我宰割,我一次又一次跳到空中,一次又一次落下,一腳接一腳踩在三人身上……這三個人完全沒有還手之力。附近的同學自覺地圍成鬆散的半圓形,擋住老師們的視線。
我盡情地宣洩憤怒,初中時,崔志勇找我收保護費,把我叫到學校的角落,從人格上侮辱我、從精神上折磨我、從肉體上傷害我……一幕幕,在我的腦海中翻滾,多好的機會啊,我怎麼可能放過他。
就在這時,有人拉住了我,我回頭一看,是校隊的隊友。隊友說道:“王偉,別打了,教練正在找你,市體校男籃要和我們打友誼賽。”
我心中一驚,問道:“現在?”
隊友答道:“對,就是現在!”
我彎下腰,一把抓住崔志勇的衣領,說道:“明天我再收拾你,告訴校外的那二十多個人,任何一個我都不會放過!”
崔志勇的臉都扭曲了,張開嘴想說話,卻從他的嘴裏噴出一口濁氣,熏得我差點嘔吐,崔志勇數次想說話,看樣子是說不出,只能重重地點頭。
我一鬆手,崔志勇有如斷線的風箏,栽在地上,我沒有理會,向籃球場跑去,圍觀的同學一哄而散。
我被教練狠狠地罵了一頓,剛解脫,一個男同學跑到我邊上,說道:“那三個人傷勢很重,互相攙扶,出校門的時候,其中一人的刀掉在地上,被學校的保安看到了,保安報警了。”
警報響起的同時,教練把我們召集在跟前,說道:“今天這場比賽,打都不用打,勝負就已經分曉了。相比之下,我們是業餘隊,體校是專業隊,你們不是體校的對手,只要進球數達到體校的一半就算你們贏。”
在男籃裏,我是第六人——大前鋒(小中鋒),每場比賽,都作為絕對主力上場,更何況今天的對手是曲靖市體校。警報聲越來越近,我沒空分心,教練的話,讓我暴跳如雷,卻又不敢發作。“進球數達到體校的一半就算你們贏!”我就沒經歷過比這更窩囊的籃球賽。
我是校男籃的副隊長,輪到我發言時,我說道:“我們是校男籃,這是我們的學校,觀眾是我們學校的老師和同學,若真如教練所說,進球數達到體校的一半就算我們贏;明天,你們當中有誰有臉進學校?我們是校男籃,比賽的賽場就是我們平時的訓練場,若真如教練所說,進球數達到體校的一半就算我們贏;明天,你們當中有誰有臉在這塊籃球場上訓練?全校的老師和同學都在看著我們,這是我們的學校,我們是校男籃,這是我們的主場,各位隊友,養兵千日,用兵一時,為校爭光的時候到了,我們要贏,我們一定能贏,加油!”
“加油!”隊友齊聲高呼。
仗還沒打就先言輸,真不知教練是怎麼想的!就算是國家隊、NBA夢之隊,就算是連對方一半的進球數都達不到,我也要拼盡全力,就算是被抬出賽場也再所不惜,就算是撞,我也要撞廢一兩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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