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穿秋水,我在等,等著行政部經理、銷售部主管和銷售部經理助理向我道歉,越等越生氣、越等越後悔,這三個混蛋就是不露面。
昨天晚上,我咬牙切齒,本想告訴曲靖黑社會老大溫柔,那兩個女人(行政部經理和銷售部經理助理),長得不算太醜,兄弟們玩得開心,至於那個男的(銷售部主管),別留下明顯的外傷,幫我好好收拾他!
我敢這麼說,也敢讓溫柔這麼做,溫柔也會如我所願,是因為不用承擔任何法律責任;原因其實很簡單,行政部經理陶粉花、銷售部經理助理餘融和銷售部主管龐俊違反公司紀律、違法在先,我讓溫柔這麼做,陶粉花、餘融和龐俊不會尋求社會公德的庇護和法律的保護,他們只會默默地吞下這枚苦果。
昨天中午,我一如俱往到員工食堂就餐,半道上遇見陶粉花、餘融和龐俊,餘融瞟了我一眼,說道:“這麼大個碗,公司都要被吃窮了。”
龐俊和陶粉花立即附和,如果這是個玩笑,比這過分一百倍、一千倍、一萬倍……我都能接受,只可惜這並不是一個玩笑,而是故意找茬兒。
我答道:“幹多少活,吃多少飯!”
一番爭吵,龐俊說道:“你在這家公司就是一條狗,你以為你是什麼東西。”
這話再清楚不過,言下之意是,公司裏的皇親國戚是主人,普通員工都是狗;曲靖安特經貿有限公司是曲靖交通集團的子公司,交通集團直屬於曲靖市交通運輸局,交通運輸局直屬於曲靖市政府,國家佔有70%的股份,董事長賴自林占20%,總經理胡亮和副總經理李雪松各占5%,所謂皇親國戚就是賴自林、胡亮和李雪松的親屬。
我深吸一口冷氣,龐俊這句話太傷人了,如果說我在這家公司是一條狗,那麼這家公司的絕大多數員工都是狗,因為,我和我的絕大多數同事沒有走後門、托關係,完全靠自身實力從眾多應聘者中脫穎而出。
我答道:“出了交通集團這道門,你們吃屎都要被狗擠到廁所裏。”
我說這話有依據,曲靖每年都有1-3萬應屆大中專畢業生畢業就失業,把主人階層放到人才市場和莘莘學子公平競爭,他們是對手嗎?項棟大學畢業後找不到工作,項棟的父親找到我們公司的董事長賴自林,項棟搖身一變從待業青年變為國家控股企業的主管。
現實就這麼冰涼,有一身絕世武功、有經天緯地之才,都不如有個好家世,這就是曲靖——雲南省的第二大城市。
陶粉花、龐俊和餘融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怒不可遏,龐俊張牙舞爪,撲向我,陶粉花和餘融急忙拉住他,龐俊說道:“放開,我打死這個狗日的!”
我只覺又好氣又好笑,若真要動手,一個大男人,兩個小女人拉得住嗎?龐俊此舉就是做做樣子,好在事後吹噓一番。我沖向龐俊,維修車間的兩個技師緊緊地抓著我的手臂,我想往死裏揍龐俊一頓,我不打女人,但是,我會讓陶粉花和餘融看到龐俊的慘狀後,膽顫心驚。
餘融見狀,說道:“瞎狗日的,下了班你試試!”
我的心涼到了腳後跟,這話若是龐俊說的,不足為奇。男人嘛,單挑解決不了的事就用群架,拳頭解決不了的事就用鋼刀,傷痛解決不了的事就用生命……這才是爺們!但是,要是一個女人也這麼說,這個女人的腎功能得有多強大才能承受住這句話?
圍觀的同事大驚失色,緊緊地抓著我的手臂的那兩個同事急忙鬆開手,我明白,他們不想惹禍上身; 2008年之前,曲靖的黑社會有多恐怖,曲靖人並不陌生;餘融這句話再清楚不過,下了班,從黑社會找人來收拾我。
嚴重違紀行為就在行政部經理的眼皮子底下發生,行政部經理非但不制止,反而參與其中,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公司的紀律何在?龐俊和餘融的這兩句話太霸氣了,把狗階層員工的士氣、對公司的責任、對公司的情感……擊成虛無。
這就是曲靖安特經貿有限公司的中層管理,聽了餘融這句話,我就連揍龐俊的心情都沒有了。從16歲開始,我最喜歡聽到的話就是:“放了學/下了班,你試試!”最喜歡幹的事就是:誰從黑社會雇人來打我,我要麼一個人打一群人,要麼讓雇傭者打雇主一頓。
我嘿嘿一笑,答道:“下了班我不走,不報警,也不叫人,你們多找些人來!”
飯照吃、班照上、照樣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為國家創造財富……三十餘個同事先後來到我辦公室,紛紛表示,辭職報告寫好了,不想幹了,公司不把普通員工當人看,在這樣的公司工作沒有安全感和歸屬感。
一個同事說道:“偉哥,龐俊罵你在這家公司是條狗,那麼我們這些沒後臺、沒背景、從正常管道進公司的員工就全部都是狗;你那句話真是至理名言,像龐俊這樣的人出了交通集團這道門,吃屎都要被狗擠到廁所裏;這家公司就是交通集團的托兒所、少年感化院、美容院……今天這事,我算是看透了,心灰意冷了;我也不認識黑社會的人,幫不了你,下了班,勢頭不對就報警,讓警察來處理。”
我剛想回答,另一個同事搶先說道:“偉哥,這家垃圾公司,真正幹活的人處處受排擠、被打壓,整天西裝領帶、十指不粘油、遊手好閒、惹事生非的人反而當經理主管,想好好幹活都沒心情……我也不認識黑社會的人,也幫不了你,你現在就報警,讓警察來處理。”
我笑而不答,在曲靖,最不靠譜、經常掉鏈子的公務員就是警察,最讓我深惡痛絕的政府部門就是曲靖市公安局,如果讓我在“被黑社會打一頓”和“報警”中進行抉擇,我會毫不猶豫地選擇“被黑社會打一頓”;如果發生海難,漂流到荒島上,我會毫不猶豫地選擇與罪犯同行也不會與警察為伍。
下了班,我站在公司大門口和同事們告別,準備打群架。一群人打一個人,小混混才會這麼幹;一個人打一群人,這才是老大;從17歲開始,這樣的事,我沒少幹。
等了半個小時,沒有任何動靜,也沒有看到行政部經理、銷售部經理助理和銷售部主管,我氣不打一處來,直奔二樓行政部,再在公司轉了一整圈,整個公司只剩我一人。
我一臉苦笑,那三個混蛋就是耍耍嘴皮子,虛驚一場;萬萬沒想到,晚上九點鐘,溫柔給我打電話,溫柔說道:“王偉,是你自己出來,還是明天我去找你?”
就因為吃飯的碗大了點,我們公司行政部經理、銷售部經理助理和銷售部主管就雇傭黑社會老大來打我,什麼世道啊?這家公司,國家有70%的股份,工作餐而已,我吃得窮嗎?部分同事的碗比我的碗還大,難道社會主義就是被我們這些真真正正為國家創造財富的人吃窮的?難道公司的利潤是那些十指不粘油、不用面對客戶的人創造的?
一番爭吵,我明白了,今天中午發生在我們公司的事對於溫柔而言就是個由頭,溫柔想要什麼?我的地盤、我的兄弟。
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在曲靖的黑社會,我就是一個傳說,黑道上有傳言:“新城老大早就死了!”十年前,我要是不離開曲靖,肯定活不到現在。十年前,我把曲靖的黑白兩道全得罪了,白道,為首的是個副市長,黑道,為首的是個毒梟,黑白兩道夾擊,我只能逃離曲靖。
除了家人,我沒有告訴任何人,我回來了,我回曲靖的消息是如何走漏的,我百思不解。從溫柔口中得知,我的地盤還在,我不在曲靖的這十年,我的地盤不僅沒有縮小,反而擴大了;我的兄弟人數不僅沒有減少,反而增加了;甚至我的兄弟敢和溫柔叫板,在白石江邊要和溫柔打群架;更有甚者,明知是溫柔的兄弟,起手就是兩刀,大腿上和背上各一刀……
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有什麼樣的老大就有什麼樣的兄弟,這才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十年前,類似這樣的事我也沒少幹。團隊的傳統,和團隊的首任指揮官的人格有很大關系,團隊首任指揮官的審美觀、價值觀、人生觀……對團隊傳統的形成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說白了,如果你的審美觀、價值觀、人生觀……和團隊首任指揮官的人格存在重大偏差,那麼你在這個團隊就混不下去。
在電話裏,我拉開架勢,要和溫柔打一架,原因很簡單,溫柔想要吞下我的地盤和兄弟,必然會為我準備一頓大餐,從而震懾我的兄弟,這頓大餐,我吃不了,也不想吃。
我回答道:“你、我、阿傑和龍易都是二哥的兄弟,就算我金盆洗手了,我的地盤和兄弟不應該是你的,而是二哥的兒子的。”
溫柔慫了,原本,溫柔想將我一軍,以今天中午發生在我們公司的事為由頭,逼我交出地盤和兄弟,我反將溫柔一軍,要將地盤和兄弟交給二哥的兒子,從道義上說,我占上峰,因為,我、溫柔、龍易、阿傑都是曲靖前任黑社會老大(二哥)的小弟。
溫柔說道:“王偉,別生氣,我和你開玩笑呢,既然回來了,也不派人通知一聲,我為你接風!”
就這樣,我和溫柔說著虛偽了不能再虛偽、假得不能再假的話,溫柔告訴我,2006年,前任新城老大小子弟出獄了,想從我的手裏奪回地盤,他不同意,才保住了我的地盤,還保住了我的兄弟。
溫柔的話水分太重,就算是把我打死了,我也不會相信他有這麼好心。曲靖城一分為二,我是新城老大,國風是老城老大,溫柔名不副實,地盤和兄弟是我們三人中最少的,不僅如此,溫柔雖為曲靖城的黑社會老大,但是,我和國風都不聽他的。
用溫柔的話說,他就是塊擋箭牌,為我和國風吸引警察的注意力,以及全市人民的口水;我從未這麼想過,溫柔揚言要當曲靖城的黑社會老大時,我不在曲靖。
溫柔說道:“王偉,要打到什麼程度?你說,我親自動手,保管你滿意!”
就因為吃飯的碗大了一點,就雇傭黑社會老大毆打自己的同事,我恨行政部經理、銷售部經理助理和銷售部主管恨得牙根癢,真想對溫柔說,那兩個女人,長得不算太醜,兄弟們玩得開心,至於那個男的,別留明顯的外傷,幫我好好收拾他。
我將牙齒咬得咯咯響,硬生生地把這句話咽了回去,若真讓溫柔這麼做,陶粉花和餘融這一輩子就毀了,龐俊也好不到哪去,溫柔的手法我再清楚不過,先從精神上摧殘再從肉體上折磨,如此一來,被溫柔打過的人就連活下去的勇氣都沒有。
我敢這麼做,陶粉花、餘融和龐俊不會報警,因為他們違法在先,因此,他們三人不會尋求法律的保護和社會公德的庇護,而我則可以逍遙法外。
什麼是黑社會,這才是黑社會,不用殺死或者威脅受害者,就能讓受害者保持沉默。
但是,我沒有這麼做,我擔心這三人中,有胡亮的親戚,我不怕胡亮,胡亮是我們公司的總經理,出了曲靖安特經貿有限公司這道門,胡亮算什麼?在我心裏,胡亮是個好領導,有原則、有主見,因此,我讓溫柔放了那三人。
溫柔道:“放了他們也可以,但是,我得給他們留下點紀念,讓他們長長記性!”
我沒有阻攔,也沒必要阻攔,做到這個份上,我可以拿“五四青年獎章”了。至於溫柔給陶粉花、餘融和龐俊留下什麼樣的紀念,我不知道,也沒必要知道,反正不會是好事。
我一直在等,等著行政部經理、銷售部經理助理和銷售部主管向我道歉,我會好好地教育他們,在公司裏,沒有主人、也沒有狗,大家都是同事、都是同志、都是兄弟姊妹,齊心協力把工作做好,為人民服務、為國家創造財富、體現自己的人生價值……
萬萬沒想到,那三個混蛋沒等來,比那三個混蛋還要混蛋千萬倍的混蛋卻來了。
三個警察闖進我辦公室,為首的警察是個胖子,外號大嘴,五大三粗,一臉橫肉,二十出頭,每說三句話就有一句是髒話;最要命的是,大嘴站立的時候總是背靠牆,用一只腳支撐臃腫的身體,另一只腳的腳底板不停地摩擦牆腳根,把人民警察的形象留在雪白的牆壁上。
大嘴是項棟的高中同學,我們公司還未開除項棟時,大嘴經常開著警車到我們公司找項棟要煙抽、瞎扯蛋,臨別時還要要幾支香煙帶回警局抽。
我掃視這三個警察,這三個警察有如三條惡狗,目不轉睛地盯著我,我的辦公室一陣死寂,我想知道,這三條惡狗想幹什麼?
知彼知己方能百戰百勝,於是我率先打破沉默,問道:“項棟‘辭職’了,要是有什麼事,你們可以打電話給他;若是買車或是修車,請問,我能幫上什麼忙?”
大嘴答道:“我們不是來找項棟的,今天,我們不是警察,就是項棟的幾個兄弟,聽說你在這家公司很囂張,來見識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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