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丑的馬戲團 - 第十三步

因火車行進而搖曳的吊燈有如老舊時鐘的擺針，車廂雖小，裡頭卻新穎且宛如博物館所辦的藝術嘉年華場面。

格爾森忍不住多看了入口櫃上的小裝飾品，有精緻的翡翠項鍊﹑深沉的紅瑪瑙耳環，上頭刻著許多符號。

再來還有幾隻木雕的神象，眼睛由小如水滴的紅榴石取代，身上有著用黑色顏料畫出的圖案，看起來十分吸引人。

「他有迷人的嗜好。」小丑女朝他眨了眨她濃密且上了淡藍眼影的眼眸。

他只是回神，沒有說什麼。

小丑女掀開看起來是亞麻布織成的紅綠簾子，簾邊有著華麗的金色流蘇。

走入簾子後方，奧古斯都蒼白的臉立即奪取了他所有視線範圍，連眼角彷彿都被那蒼茫的雪白佔據。

「噢，是愚蠢還是智慧驅使你？」奧古斯特貼近他的臉咧嘴笑道，聲音粗啞藏有一絲興奮。

皮膚因小丑團長的口氣而厭惡的雞皮疙瘩，但他逼迫自己穩住身子，直視那雙黯然且摸不著頭緒的眼眸。

「我不是要來當小丑的。」格爾森說，語氣如同臉般緊繃。

奧古斯特這時退了一步，臉上裝出失落與嘲弄綜合的表情，雙唇往下變成相反的笑容。

「警官，愚蠢依舊存在在你四周與身心，你就是不肯撥開你眼前的薄紗呢！」奧古斯特歪頭瞇眼狡黠笑著。「你不願成為小丑也行，但你遲早會的，所以我先給你個優惠。」

他猛然蹙眉，抓住行李的手不安的握緊直至關節發白。

「大牙、卡瑞莎，讓我們辛苦的客人坐下，他肯定腳酸了。」他笑容可掬的朝在床旁審視他很久壯漢小丑還有小丑女說道。

大牙？那是什麼？

壯漢小丑跨出一步，他才明白奧古斯特口中的大牙是誰。他走向前不理睬他的反抗，硬是拖到化妝檯前，直到明亮的燭火照出他的驚慌失措。

隨著大牙將他按在榆木椅上，行李袋脫落掉在地板。他把格爾森的手用繩子綁住後收至椅背，然後在他的肩膀施加壓力，讓他動彈不得。

一旁的奧古斯特摩挲雙手的兩根手指，手掌上，裂痕處的皮膚彷彿滲透出黑血，隨時都會溢出。

「該死的。親愛的。迷戀的。深陷的。」他一邊碎唸著形容詞，一邊小步的走到被壓住的格爾森面前。「愚蠢的。」

他的手撫摸著他的面容，兩根手指的觸碰使格爾森作嘔到了極致。

「警察先生，你屬於哪種？噢！等等，你全都是。」奧古斯特語氣中有著難以掩飾的興奮感，就像是得到一個值得收藏的東西一樣。

「刀。」奧古斯特說，但不是對格爾森。

他身後的小丑女立即遞上一把細小似如用餐刀的刀，奧古斯特連看都沒看，直接向後伸手，並接過那把嚇人的刀刃。

「要成為小丑的人，都要有一絲獨特的地方，像大牙的牙齒，像卡瑞莎的鐵鉤，我們也給你找找適合的。」

小丑團長微笑，嘴角的黑暗如同血的暗沉。頓時他的背脊涼了一半，四肢的力量正在退縮的流失。

「把他面向鏡子。」

大牙立刻將他連同椅子面向眼前的鏡面，使他看見了自己的惶恐不安。

奧古斯特的臉也顯現在鏡中。

「你看，在怎樣堅強的人都有軟弱的一面。警官，我得承認你有雙想發掘一切真相的眼眸，但它有時會是反效果，讓你被憤怒和疑惑给蒙閉。

小丑必須精明，必須看透一切。但你的雙眼已經糜爛且無法視物了，不如聰明點，就此將它遺棄。」

這段話使格爾森感覺心臟彷彿提到喉嚨似的，他無法開口。

隨著身旁的瘋子開始湛然而笑，那狂放不羈的表情卻使他目不轉睛。奧古斯特將小刀移至他眼前，刀鋒的銳利清晰可見。

察覺到心中恐懼的咆哮，他感受未知的慌張絕望。他難不成就要死在這了？

「噢，我就愛你這副表情，如此真誠。」格爾森發現他興奮的樣子如同那次，表演上扯出——萊絲莉的腸子。

「住手——」恐懼侵蝕他最後一絲希望，儘管知道求饒對於殘暴之人毫無用處。

奧古斯特歪著頭，伸手用手指撐開他右眼窩。

「不要閉眼，不然痛苦會增倍。」

語畢的那剎那，無法言語的疼痛凝聚在他的右眼，他立馬尖叫，左眼本能的闔上，右眼則被強行睜開，品嚐痛苦。

格爾森感受血淚從眼窩流下，滑過乾裂冰冷的臉龐，痛楚夾雜恐懼縈滿內心。他感受刀尖劃過他眼窩底部，他隨之尖叫，想要掙扎。

氣息紊亂，直到刀鋒刺入眼窩更深的地方，他才勁嘶聲的尖叫。血歡樂的逃出血管的牽制，滴落到他的褲子上，撫過他顫抖的腿。

不到多久，刀鋒切斷了眼球裡所有的神經，一瞬間他覺得右眼窩已經不再有東西，只有一個球型的物體卡在裡頭，和一片混沌的黑暗。

他顫抖的吸氣，卻只聞到血中濃厚的鐵鏽味。冒著淚水的左眼警恐的睜開，卻望見奧古斯特拔出在他右眼窩的刀子，他猛然縮瑟，左眼又陷入驚懼的黑暗。

「多麼美麗的眼眸啊！」

感受撐著眼皮的兩根手指伸進他疼痛的眼窩，拿出那個球型物體，他覺得右眼窩一陣空虛。

他張眼，少了右眼的視線範圍，畫面頓時就像被強行遮住了一大部分。這種感覺讓他無比反胃，噢不——天啊，他的右眼看不見任何東西了。

像個無助的孩童顫抖的抽泣，他恨不得此刻能伸手把右眼上黑暗拔除，讓光芒再次進入使視線恢復正常。

在他哭的狼狽之時，奧古斯特卻著迷似的看著一個染血的東西。那刻他的意志崩潰，瞪著他手中轉動的東西。

是眼球，是他的眼球。

他發瘋似的尖叫，恐懼與奧古斯特雀躍的笑聲一同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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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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