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丑的馬戲團 - 第五步

格爾森衝出帳篷，夜晚輕柔的風開始安撫他驚嚇過度的內心，他仍舊想嘔吐。

一個看似負責打雜卻沒有化妝的男孩穿著破舊的吊帶褲和貝雷帽，從馬戲團的帳篷那裡跑向他，男孩一手還拿著原本可能在打掃的掃把。

「先生，表演還在進行。你不看了嗎？」男孩疑惑的問，臉上還殘留煤煙而有的黑暈。

他無語的皺眉看著那個戴著貝雷帽的打雜男孩。

「你要我回去看那垃圾？」他不敢置信的說，畫面又立即浮現，栩栩如生的使他的胃再次劇烈翻攪。

男孩微微皺眉，彷彿不理解他為何說這種話。

本以為這男孩至少看過一次表演，但男孩樣子不僅骯髒，衣服上也全是補丁和破洞，他不覺得男孩能有錢買票。

不能放任不管，他嚴肅的看著男孩雙眼警告道：「聽我的，這個馬戲團有問題。辭掉工作，而且別去看那表演，你不知道他們的作為多麼嚴重。」

聞言男孩愣了一下，不但沒有聽從反而憤怒的拍掉他的手，格爾森有些訝異的看著他。

「你們有錢的人永遠只在意自己，你知道找工作有多難嗎？不！因為你們都只想到你們自己，完全不管我們這些窮人的感受！」

男孩的瞋甚的模樣和話使他睜大雙眼，強烈挫折又竄上心頭，他身為警察卻沒有幫助到真正需要幫忙的人，這比看那垃圾還要令他生氣。

他心急的看著男孩，試圖解釋。「不是這樣，我希望你辭掉工作是因為待在這很危險！而表演是一場殺戮秀，我不想讓無辜的人喪命於那些瘋子手中。」

男孩狐疑的看著他，眼神彷彿他才是他口中的瘋子。他不理會他的話，像是面對乞丐糾纏時的有錢人一樣露出了厭惡的神情。

「先生，如果你沒有要再看表演，就請回吧。」他的語氣似如冰霜。

諸神在上！他簡直要當場對男孩的無理和不知變通而發怒了。他生氣自己不只被兩個蠢小丑侮辱，還被一個人認為是個說瘋話的神經病。

「不是！你要相信我！我是警察，我不會說謊！」他激動的澄清，想要男孩別再這樣看他。

剎那間，男孩的臉沉了下來，就像烏雲的陰影籠罩他的面容，他的嘴抿成一條惡毒的黑線，彷彿宇宙之中的所有黑暗都聚集在上頭。

「你們警察根本比狗還要不如。」他怒罵道，這令格爾森驚訝的無以復加。

「當我母親失蹤時，你們警察卻跟我說『你母親不是優先尋找的人，之後再說。』這是什麼鬼話？諸神在上，難道我母親不和其他人一樣嗎？他們都失蹤了，我母親卻是他們到最後才要尋找的！」

這讓他說不出任何可以反駁的話。這的確是事實，因為贊助警局經費的家族要求上級先尋找他們的人，所以他們只好答應，許多人的家人莫名其妙的從優先推到了之後。

男孩灼熱如熱鐵般的眼神盯著他，使他更加無法反駁。他感到深深的挫敗感，卻不知道如何勸服男孩，他嘆氣。

「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但你必須強迫自己離開。這個馬戲團瘋了。」他說出警告，在男孩錯愕的神情下轉身頭也不回的走離，內心祈禱男孩會聽進他的勸告。

夜空群星明亮，如同宇宙之中的真理，路燈維持了他的視線，卻也亮得使他有些無法看見他頭上那片星雲。坐在布魯塔克的椅子，他失落的仰望與世隔絕的星火。

馬戲團一直在他腦海裡，他當然想逮捕他們，但他沒有證據，所以他得等到表演結束再去。最後一幕一直無法消散，女孩彷彿在他耳旁尖叫。

接著沒多久他聽見表演結束的音樂聲，走出帳篷的人群歡樂融融的交談著表演，一邊消失在廣場周圍。

他看見勞勃臭著臉從遠方走向他。

「格爾森，你怎麼跑了？」他聽起來很不滿。

他反而憤怒的瞇起眼。

「勞勃，那表演是個垃圾！真不知道你怎麼看得下去。」他怒道。「你是個警察，你應該看的出來是真是假。」

「他們有證據！老天，格爾森·曼德別再爭這個了，他們也說明了是假的，不能就這麼放過他們一次？」

聞言，七竅生煙的感覺彷彿會讓他的面頰因而裂開，他站起身與勞勃對視斥喝著他的愚昧。

「你這天殺的豬頭！你的雙眼是否被蒙閉了？你看不見他們在殺人嗎！千真萬確是個人！睜大你那裝飾用的雙眼，去看清楚真相。」他幾乎是咆哮，當下全部的憤怒完全發洩在老友身上。

勞勃看著他愣了一下，接著原本臭著的臉卻頓時柔和下來，彷彿覺得打趣。

「我相信你，老兄。」格爾森如釋重負的嘆氣，或許他真的懂了。結果勞勃又補上一句：「等你有證據時，我就相信你。」

他氣得跳腳，怒罵一堆不堪入耳的髒話。為何他就是不信？

「算了，我等會要做事，你走吧。」他放棄的揮手，這種無力感有如一頭大象壓在他身上，他不願道別就大步走向在收拾帳篷的馬戲團。

走入馬戲團的員工帳篷區，許多帳篷排在一起，顏色五花八門，他有種被困在迷宮當中的感覺。

有些馬戲團人員注意到他，開始竊竊私語，但多半人都是像男孩一樣不是小丑。沒有人來驅趕他，因此他開始大膽的尋找自己的目標。

接著一個巨大如岩石的身影竄到他面前。

他僵了一下，壯漢小丑站到他面前，擋住了他的去路。壯漢小丑褐色雙眼空虛的如同魁偶，他被他盯得渾身不自在。

他試著用冷靜沉著的口氣面對眼前高他一寸的壯漢。「我要找你們團長。」

壯漢小丑連回話都沒有，就伸手扛起他放到他結實的肩膀，然後大步走向另一個方向。

他沒有反對這個小丑不禮貌的做法，因為他知道如果反抗可能還是一樣會被扛著，反正只要找到奧古斯特就好。但自尊像是一面貼滿傳單而受損的牆，使他不免心浮氣躁。

他很快就被壯漢帶到一個黃藍相間的帳篷，一開頭有個遮掩的布簾，布簾後的裡頭華麗的如同飯店，精緻的梳妝台、鍍銀的座椅，核桃木製的衣櫃上頭還鑲了許多古老的花紋，甚至床上的絲綢和棉被也都是上等貨。

壯漢小丑放他下來，然後便守候在簾子處。

正當他想要重拾自己的自尊時，一陣愚弄的笑聲傳了進來，團長奧古斯特腳步輕盈的走了進來。

「哎呀，警察先生，我可不知道你會光臨。」他嬉皮笑臉的說，那令他想要打他一拳，讓一個鮮明的黑眼圈與他的白臉形成對比。

他走過格爾森，直接坐在那張鍍銀卻鋪著一張虎皮的椅子上，並翹起二郎腿。

「好了，你又要我們證明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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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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