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丑的馬戲團 - 第四步

表演還在進行，格爾森卻感覺不能再繼續。

燈光又回到舞台，原本的小丑都已退離舞台，只留下繩索上的小丑女，她的舞棒不再燃火，但仍然沒有停止轉動。

她在單腳支撐自己的狀態下，翩翩起舞，宛如夜晚華麗的蝴蝶。她伸展纖細的雙手，左腳伸直著，呈現天鵝展翅的模樣。她的右腳總是拱著，身體朝下的狀態，還是輕盈的旋轉身體如芭雷般。

他沒有一次不為小丑女擔心。

突然，繩索旁多了兩個燈光，兩個穿著貼身亮片緊身衣的小丑走了出來。光線照在他們同樣的面容，嘴唇黑得如瑪瑙，羽睫被刷得巨大且濃密，微笑似乎已經在他們臉上定型，彷彿他們一出生就是如此。

他們依照前面小丑朝觀眾鞠躬，動作統一的彷彿是相同個體分裂出來的。

他們各握住帳篷兩側多出的高空秋千把手，他們露出潔白如面的牙齒，咯咯一笑，便踏出繩索連接處的木板，開始在空中晃盪。如同單車小丑，他們也互相交叉來回。

右邊小丑快到揚起身子的小丑女上方時，便轉換姿勢，他抓緊把手轉了身子一圈，剎那間雙膝後方便勾住把手，他的身子身體朝下，伸手抓住了小丑女。

小丑女兩手抓住舞棒，腋下被空中小丑勾著，她再次甜甜一笑，耍起那中心有著藍色漩渦的舞棒，腳上的鐵勾不知何時已經收起，再次平貼在她的腳底，她的動作總是出乎人意料。

小丑女伸直雙腳，形成一字形的樣子，她的腿細而美，令下方觀眾某些男性又再歡呼。

空中小丑在與對面的另一位空中小丑快要相遇時，他將小丑女拋上空，小丑女在空中化作一道龍捲風，不停旋轉直到另一位空中小丑接住她。

他們就這樣來回拋﹑接一陣子。雖然令人眼花瞭亂，但卻也使人讚揚他們的默契。

在最後一次拋接後，左邊的空中小丑一接到再次迎來的小丑女時，他便一個鬆手，讓她從幾呎高的地方墜落而下。

格爾森沒發覺自己已經捏痛了大腿，手用力捻著大腿肉直到發紅。

小丑女不慌不忙的還旋轉了一陣子，邊放手將舞棒從空中掉下，然後伸手抓住繩索。繩索劇烈晃動，重力加速度的關係使的繩索往下壓去如同弩弓，繩索連接處發出尖叫與吼叫之間的聲音。

繩索之間的嘎吱聲使的所有人慌得如同站在懸崖的邊緣。小丑女實在有種令人移不開眼的感覺，像是雞群中的鶴﹑野草之中的鮮花，使人無法注意到別的。

舞棒落地一聲，一聲驚人的嗥叫頓時震攝全場。小丑女依舊還掛在繩索上搖晃著，但格爾森無法不好奇舞台發生了什麼事。

團長奧古斯特再次現身，身旁跟著一隻龐然巨獸。一頭似乎來自* 巴克羅夫叢林的老虎發出嗥叫，口中的利齒彷彿等待撕破生肉的渴望。那雙綠金眸參雜了鮮明的噬血與毫無感情的冷酷，牠張大嘴，彷彿一口便能吞食一頭山羊。

格爾森發現牠異常暴躁，猜測牠已經很久沒有進食了。

奧古斯特掛著比剛才更巨大的笑容，嘴角兩側彷彿都要裂到耳旁。

他揮起鞭子，鞭子在空中扭轉如同青蛇，劃過空氣所傳來的鞭鳴聲，頓時在格爾森耳中比什麼都刺耳，彷彿那一鞭鞭都將打在他的身上。

突然之間，上方又傳來動靜。

其中一個空中小丑抓住一個女孩的雙手，將她盪在空中，又拋向對面迎來的另一位空中小丑。

女孩瘋狂尖叫，在空中慌張的揮舞四肢，彷彿伸手就能勾住什麼。她的棕色髮絲狂亂的飛揚似如發刺的河豚。

就到空中小丑眼前時，他卻沒有伸出雙手抓住女孩，女孩驚恐尖叫接著徒勞無功的從高空墜落。

奧古斯特發出指令，鞭子與口號一出，巨虎便奔向女孩墜落的下方。接著，一切發生的太快——利刃踏碎了脆弱的玫瑰，花瓣如風吹散，將一切覆蓋。

巨虎啃食著從女孩身體扯下的頭顱，鮮血噴湧著將牠的眼眸染紅，髮絲彷彿手指般垂在老虎的臉上。破碎的屍體垂躺在一旁，血泊如同床單將女孩的衣服顏色蓋去。她的身體扭成不是人的樣子，彷彿被人拼裝了一樣。

他感覺自己就快要吐了。

這次沒有歡呼聲，這大概是唯一的好事。

「啊，抱歉使各位受驚了。」奧古斯特走向如同抓到獵物的巨虎，他伸手碰了牠染血的毛。巨虎發出警告的低吼。

奧古斯特嚴厲的瞪了巨虎一眼，巨虎似乎感受到危險便安靜的低頭享用那得來全不費功夫的大餐。

奧古斯特再次向受到驚嚇的觀眾微笑。

「還記得我們的宣傳詞嗎？保證真實，而為什麼沒有小孩呢？因為這是成人的娛樂。」他自問自答的說道。

「剛才那也是假的，是我們從停屍間借來一副沒人要的屍體，再裝上某些義肢就能操控行動。看！其實配音的真正小丑在上方！」

所有人抬頭一看，一位站在高空秋千與其中一位空中小丑一同晃盪的長髮小丑揮手笑道，她的衣服跟那死去的女孩一樣。觀眾突然熱烈掌聲，彷彿一下就被馴服，蠢得跟豬一樣。

格爾森背脊發涼，他的視線無法離開巨虎，牠正用牠粉色的舌頭舔去臉上的肉塊。

「各位親愛的觀眾，現在相信我們的表演真實性了嗎？」奧古斯特高聲笑道。

相信。他怒火中燒的暗諷。我相信你一定是個瘋子，而看表演的全是些沒大腦的豬！

觀眾熱情的回應他的話。奧古斯特滿意一笑。

「老兄，你看他們還變魔術。」勞勃是他覺得最失望的，他的老友彷彿被洗腦般，瘋狂的讚揚這個瘋子的表演。

表演還沒結束，他就等不及看他們謝幕，好讓自己去找那些瘋子算帳。

一個打扮骯髒的小丑突然竄出，沒頭沒腦的便跳上休息的巨虎，牠發出怒火的嗥叫，站起身想把那個瘋狂小丑咬下來。

奧古斯特退了一步，兩個小丑突然推出了一個巨大火圈，火焰燃燒在圈子上，焰的嚇人。

瘋狂小丑彷彿是在騎馬般，抓著巨虎的毛皮，雙腳側踢牠的腹部，使得巨虎發狂。

奧古斯特揮舞一鞭，巨虎便依照命令跑向火圈，並蹤身一跳。火焰沒有燒到巨虎的毛，卻將瘋狂小丑的橘色頭髮燒得一片火紅。

他在燃火的頭髮下還詭異的大笑，騎著憤怒的巨虎瘋狂奔馳。一桶水潑滅了火勢，瘋狂小丑的雙眼從燒焦的髮絲透露出一絲愉快的眼神，光那樣就足以使他頭皮發麻。

奧古斯特要打雜小丑退離舞台，便吹了聲口哨，小丑女出奇的推了一個架板出來。

上面有個女孩被綁在上頭。四肢被皮革綁住，口則被一塊布堵著。她淚眼汪汪的用力掙扎，只有她身上的粉色睡衣呼應她的扭動。

奧古斯特走向女孩，用他唯一所剩的食指輕輕如同觸碰嬰兒般滑過女孩的臉頰。女孩顫抖的別開眼，全身發顫發出嗚咽。

她的視線無助的掃過全場，但沒有人有要幫她的意思。奧古斯特拿起屠宰畜牲的屠刀，刀尖鋒利得彷彿可以削過鑽石。

他將刀抵在女孩腹部，他的眼在渴望顫抖的發狂，渴望鮮血。

女孩發出模糊的尖叫，眼淚潰堤的噴出眼眶，她死命搖頭，彷彿是在求饒。

「想要嗎？」奧古斯特大喊。

觀眾猛烈認同，甚至有人發出殺了她這瘋狂的話語。

刀劃破她的衣服和腹部時，格爾森彷彿與女孩對到了眼。女孩發出悽慘的尖叫，奧古斯特反而高興得顫抖，將傷口劃得更長﹑捅得更深。

接著鮮血湧出如同瀑布，觀眾尖叫歡呼，彷彿他們看的本來就是屠宰戲。

女孩的雙眼爆凸，血絲像荊棘冒生擴散到眼裡。奧古斯特將傷口劃得如同一個巨口，他邊嘻嘻笑，邊將雙手伸入女孩的腹部，他扭了一下手，女孩的尖叫立即蓋過觀眾的歡呼。

他惶恐的看奧古斯特從女孩腹部拉出一條血淋淋的東西，還一邊興奮的跳上跳下。

「我快吐了。」感到極度的反胃，女孩的尖叫更使他劇烈頭暈。

勞勃這次也皺眉。

「是啦，是噁了些。這些小丑真病態。」

不，你這豬頭！他們在殺人！他想對勞勃大吼，嘔吐物卻堵塞了他的咽喉。

他衝出帳篷時，奧古斯特正將腸子打成噁心的蝴蝶結。

————

*巴克羅夫叢林：於貝羅恩南方的野生叢林，以巴克羅夫虎著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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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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