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4年,我初中二年級,班上的部分女生突然之間就像是變了個人似的,原本活潑、可愛、開朗、愛笑、愛鬧……的女孩突然之間變得沉默寡言,而且經常默默地、偷偷地流眼淚,或者和同樣狀況的女孩抱在一起失聲痛哭,或者在沒有任何徵兆的前提下發脾氣、摔東西,我挨個詢問,她們從佈滿淚痕的臉上擠出了個不倫不類的微笑,對我說:“沒事!”
肯定有事,而且是大事,我悄悄打聽,一個男同學將真相告訴了我,震驚之餘我捶胸頓足,把所有我認為最惡毒、最髒的話全罵了出來,這七個女孩被學校裏的小流氓脅持,供黑社會的人淫樂。
那年我十五歲,還未出道,我打心底懼怕黑社會,我只能默默地為她們傷心、為她們難過。
千紅一窟,萬豔同杯。你媽的,學校裏賣毒品、逼迫青少年吸高純度毒品、專挑漂亮的女同學開房、成年人找未成年人收保護費……這就是我的青春,祖國的花朵、民族的未來、爸爸媽媽的心肝寶貝……就這麼被摧殘、被侮辱、被損害……
1995年,我初中三年級,下午第一節課剛下課,一個女同學把文具盒重重地摔在地上,然後瘋狂地撕著筆記本、作業本,再把鉛筆折成兩截,看樣子還不解氣。她的同桌勸阻她,她抱著勸阻她的女同學撕心裂肺地哭,部分女同學圍了過去,紛紛安慰她。
類似這樣的事發生過好多次,同學們見怪不怪。我心如刀絞,卻又無可奈何,正準備把她撕毀的筆記本、作業本、折斷的鉛筆……撿起來,上課鈴聲響了,同學們往教室裏跑,過道裏全是人,因此,我沒有機會把她的作業本和筆記本撿起來。
老師走進教室,看到被撕毀的筆記本和作業本,還有被折斷的鉛筆,問道:“地上的作業本、筆記本和鉛筆是誰的?”
教室裏靜悄悄地,同學們都不說話,老師掃視著全班同學,看到了撕作業本和筆記本的女同學,這個女同學眼睛紅腫、面容憔悴,老師走到那個女同學邊上,親切地問道:“怎麼回事?”
女同學不說話,眼淚如同兩股清泉從她憔悴的臉上流下。
老師又問:“為什麼要撕作業本和筆記本?為什麼要把鉛筆折斷了?”
女同學還是不說話,同學們都在猜測接下來會發生什麼,老師依舊窮追不捨,繼續責問這個女同學,女同學以沉默面對。
我實在不忍心,站了起來,說道:“老師,是我的錯,我不小心把她的筆記本弄髒了,然後我和她吵架了,她才撕的筆記本和作業本,才把鉛筆折斷了,都是我的錯!”
我被老師罵了一頓,老師安慰女同學,然後正常上課。從那一天起,這些女同學主動接近我,我和她們成了好朋友。
一個女同學問道:“我們當中,你最喜歡誰?”
我回答道:“都喜歡!”
“不准都喜歡,只准喜歡我們中的一個!”
“一樣的,你們每個人我都很喜歡,是一樣的,誰也不比誰多一點,誰也不比誰少一點!”
“不信,你沒說實話!”
“我沒騙你們,是真的!你們每一個都很可愛、很漂亮,你們當中的每一個我都很喜歡!”
七個女同學異口同聲地說道:“騙人!”
另一個女同學問道:“等我們長大了,你會娶誰?”
我回答道:“誰都可以啊!”
“盡瞎說,你還是在騙我們!”
“我真沒騙你們,你們七個,我又不能都娶,到時候你們商量一下,誰嫁我,我就娶誰!”
七個女同學,流著眼淚,笑了!笑得好淒慘,這樣的笑容讓我心碎、讓我心痛、讓我窒息……
其中一個女同學說道:“我們記下了,記在心裏了,等我們都長大了,要是嫁不出去就嫁給你,你可不許賴賬!”
另一個女同學說道:“拉勾!”
我回答道:“好,拉勾!”
我們八個人把手指勾在一起,異口同聲地說道:“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許要!”
我哭著說道:“我不會賴賬的,等我們都長大了,我只娶你們當中的一個,剩餘的六個都是我的親姐姐、親妹妹!”
“你不許哭,你是男子漢,你不許哭!”
姐妹們緊緊地抱著我,我們八人狠狠地哭。
……
看著她們日漸憔悴的面容、大幅度下降的學習成績,同學們都清楚是怎麼一回事,卻沒有人敢管,更沒有人敢把這件事告訴老師,所有被黑社會侮辱、損害、摧殘、蹂躪……的女孩子都選擇沉默,無一報警。
經常看到有小流氓闖進學校,在放學時守在教室門口等她們放學,或者在回家的路上劫持她們,我看在眼裏疼在心裏,卻又無可奈何,黑社會如同一個巨大的陰影把整座城市籠罩。我好希望天空中能有一道閃電,把整座城市照亮,劈開這個陰影,再來一陣狂風,把這個陰影徹底吹散,然後是驟雨,持續不斷的驟雨,好好地洗滌一下這座骯髒的城市。
我站在教學樓二樓的護欄前,心如刀絞、痛徹心扉,眼睜睜地看著七個姐妹被黑社會的人帶走,卻又無可奈何。腦海中盡是賈寶玉站在橋上,史香雲哭喊“寶哥哥,把我贖出去!寶哥哥,把我贖出去!寶哥哥,把我贖出去!寶哥哥……”
我張開嘴,想叫她們回來,話還未出口,看到其中一個女同學的臉上寫滿絕望,對我搖搖頭,示意我別說話,她擔心黑社會的人打我,然後她從憔悴的臉上擠出一個讓我有萬箭穿心之感的微笑。13年過去了,我忘了很多事,但是這個人世間最淒慘的微笑卻烙印進了我的腦海,我無法描述這個微笑,或者只有達芬其複生才能將這個微笑裏的悽楚表現出來。
13年過去了,我依然記得和這七個女孩相處的日子。
其中一個女孩說道:“普天下的男人,除了你和我爸爸,我見了誰都覺得惡心、都想吐!”
語罷,她緊緊地抱著我,指甲深陷我的後背,然後哭喊著使勁地捶打我,擔心打疼我,不打了,剛張開嘴想說話,卻又狠狠地咬在我的肩膀上,疼得我直打哆嗦,真想把她推開,卻又不忍心,就讓她把仇恨和憤怒宣泄在我身上吧!
我說道:“你使勁打吧,或者用腳踢,我不會怪你,更不會恨你,也不會還手,只要你心裏好受一些、別再折磨你自己、別再傷害你自己……你想怎麼打我都行!”
女孩松開口,從布滿淚痕的臉上擠出一個淒美的微笑,眼淚卻又奪眶而出,哭喊道:“打疼了吧?被我咬疼了吧?對不起……對不起……你打我吧!”
“不疼,真的不疼,你再使勁打!”
“你騙人,怎麼可能不疼?我的手都疼啦!”
“都是我沒用,沒能保護好你們,你看看你現在都憔悴成什麼樣了,都沒以前漂亮了!”
“哥……”
她將頭靠在我的胸膛上,小聲抽泣,而我則倒吸冷氣,生怕她再咬我一口,真疼啊,疼到骨頭裏去了!
我用左手輕撫她的後腦勺,右手放在她的肩膀上,這是我自青春期以來第一次抱女孩子。
“哥,你應該還沒有和女孩子做過那事吧?”
我感覺臉頰在燃燒,聲若遊絲地“嗯”了一聲。
“你買避孕套,我和你做!”
“我想,但是我不想傷害你!”
她推開我,淚如泉湧,撕心裂肺地說道:“你是嫌我髒,看不起我!”
“我沒有啊!”
“你就是這麼想的!”
“我真沒有,當我聽說你們被欺負了,我的心都要碎了,我把會說髒話全罵了出來,詛咒那群萬惡的畜生下地獄!”
“你們男人不是很喜歡嗎?”
“我是想嘗試下,但是你好好照照鏡子,你都瘦成什麼樣了,都沒以前漂亮了,學習成績大幅度下降,整天以淚洗面,我的心都要碎了,我是很想,但是我不想傷害你!”
“真的?”
“真的!”
“我不信!”
“我真是這麼想的,還是你想?”
她呼喊道:“我不想,今生今世我都不想和男人做那事,只要回想起來我就覺得惡心,我就想吐……我想和你做那事是因為我剛剛打了你,還咬了你,我想報答你!”
“報答就不用了,只要你心裏好受些,不繼續傷害你自己、折磨你自己、不自暴自棄就行了。”
“你還是在騙我,你就是嫌我髒,看不起我!”
我不知所措,思索片刻,說道:“我要是騙你,就讓我不得好死,這樣吧……”我用雙手捧著她的臉,就像是捧起了一朵被風霜雨雪無盡蹂躪的花,佈滿臉頰的淚痕如同一道道溝壑,正在無聲地訴說曾經的純潔和美麗。我將雙唇貼在她的額頭,這是我平生第一次吻女孩子。
我松開雙手的同時嘴唇也離開了她的額頭,我盯著她的眼睛,溫柔地說道:“這樣就足夠了!”
她笑了,曾經的美麗有如煙花般在她臉上綻放,我醉了;她高高地揚起雙手再緊緊地纏在我的脖子上,踮起腳尖在我的嘴唇上吻了一下,說道:“今天發生的事不要告訴任何人!”
“我不會說的,有幾個同學問了我好多次了,我一個字也沒說。”
“我相信你!”
我信守承諾,守口如瓶,她卻把打我、咬我的經過告訴了另外六個和她有相同遭遇的同學,另外六個女同學如法炮製,我被她們打得好疼,兩個肩頭都快被她們咬爛了。
那年,我十五歲,她們十四到十六歲,我眼睜睜地看著她們被黑社會的人帶走,卻無能為力,當她們的身影在我的視野裏消失時,我緊握左拳,一拳重重地打在護欄的鋼筋水泥上,忍著鑽心的疼痛,默念道:“待到秋來九月八,我花開後百花殺;沖天香陣透長安,滿城盡帶黃甲。”也就是那一天,我想進黑社會,我想當老大。
從初中到高中,一路腥風血雨,我如願以償地當上了曲靖新街老大,半個曲靖城都是我的地盤,我有能力保護她們了。正當我準備找她們時,她們找到了我,我幫她們復仇了,都是老二的兄弟幹的。
此時,我在燈下回憶往事,依然孤身一人,我不是刻意堅守承諾,在這期間我有過幾任女朋友,但是卻沒有忘記這個承諾:我真沒騙你們,你們七人,我又不能都娶,到時候你們商量一下,誰嫁我,我就娶誰!
在我的記憶裏,她們如同花叢中的小精靈,美麗動人、純潔可愛、蹦蹦跳跳、笑笑鬧鬧……她們笑,我心花怒放;她們哭,我黯然神傷!
很多人問我:是不是生理有缺陷,這麼多青春美少女我就不相信你會一個都不碰?
尤其是員警,為了尋找我的女朋友,羅織我的罪名,再把我送進監獄,警察把曲靖城混黑社會的女人都抓了起來。經過審訊,得到標準答案:不知道王偉的女朋友是誰,也沒聽說過誰跟他上過床。
甚至有美女說:“我就不認識王偉,要是我認識他,我想和他上床!”
別讓我逮到這個美女,要是讓我逮到了,曲靖所有街道她可以任選一條,從今往後她就是這條街的大姐頭,我會扶她上馬,再送她一程,等她把大姐頭的位置坐穩了再離開,但是我不會和她上床!
我認為,問這個問題的人十之八九都是些畜生。理由很直白,他們都羡慕我有這樣的機會和條件,而他們沒有,所以才會產生這樣的疑問,尤其是員警。
試問:當你也被七個青春美少女緊緊地擁抱過、狠狠地打過、重重地咬過、甜甜地吻過、她們都在你懷裏撕心裂肺地哭過……你是否還有勇氣對這些女孩伸出魔爪?
我的名字叫王偉,我沒有那麼偉大,也沒有那麼高尚,我是一個心理和生理完全正常的男人。我之所以沒有做出出格的事,是這些女孩的悲慘遭遇教育了我、感動了我、感染了我。
千紅一窟,萬豔同杯。女子是水做的骨肉,男子是泥做的骨肉,我總感覺人世間有些男人是屎做的,除了女人的胸脯和屁股一無所知,一無所有。
那麼王偉,你有什麼?
我有青春期時,少男少女間純潔的擁抱、純潔的吻;我有把青春期時少男少女間的友誼發揮到極致的人生經歷,以及這種人生經歷帶來的心理愉悅;我有那些女孩的父親和母親要下跪向我表達謝意的人生體驗……人的青春應該怎樣度過?
這樣的青春,難道一點意義都沒有?這樣的青春難道值不得回味?這樣的心理愉悅,是性高潮無法比擬的!
為了羅織我的罪名,把我送進監獄,曲靖市公安局把火拼溫柔的二百多人全抓了起來,包括那兩個女孩;有如事先串過供,曲靖市公安局只得到一份供詞,大概的意思是:王偉是個好老大,不吸毒、不販毒、不收保護費、不准兄弟們幫他找女人……
我是個好老大嗎?肯定不是!十年前,在黑白兩道的夾擊下,我拋下龍易和兄弟逃了。龍易死後,前任新城老大出獄了,想從我手裏奪回新城,我的兄弟在國風的支持下守住了新城;火拼溫柔,出了這麼大的事,我沒能和兄弟們並肩戰鬥,天底下還有比我更不負責任的老大嗎?
溫柔將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推到我面前,說道:“王偉,這是二哥的兒子。”
我心中一驚,這才是溫柔此行真正的目的,逼我把地盤和兄弟交給老二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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