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丑的馬戲團 - 第十六步

他臉色慘白，像是肉排上的血紅奪取了屬於他臉龐的色澤。反胃的感覺極速升起，他的五臟六腑彷彿沉到了底部。

「怎麼了？」提姆察覺他的異樣詢問道。格爾森卻震驚到只能手握鐵叉到關節發白。

看向還在咀嚼的提姆，赫然發現他鐵盤中的肉排早已被咬了一大半，嚇的他馬上伸手制止要繼續食用肉排的男人。

「別吃！」他喝止，伸手搶過提姆握住的叉子。

對方百思不解的看著他，困惑根本不足以形容他臉上的表情。

「幹什麼？」忿忿的口氣使得他有些手足無措。「難道你真的是葛林口中的卑鄙有錢人嗎？吃了一塊還不夠？還給我。」

他面色鐵青的看著提姆，就算他不明白他為何發怒。他堅決搖頭。「這個肉有問題，不能吃。」

可男人還是充耳不聞，眼中燃燒是如同艷紅星火的光芒。他第一次看見提姆生如此大的氣。

「為什麼？我天殺的吃過那麼次，可沒有拉過任何一次肚子。我警告你老兄，你最好把肉還給我，這可是我唯一不用飯錢的時候了。」

格爾森雙眼圓睜惶惑的看著他。十年之久，他竟然吃這個詭異的肉排吃了十年，難道就沒發現其中問題之處嗎？

「不，我說得是真的，我在肉排裡發現了這個。」他拿起鐵盤上的鑽石给提姆，對方愣了一下，然後接過鑽石仔細觀察。

「而且，我的肉排有怪味，它......太香了，像是加了什麼香料一樣。你的難道沒有嗎？」

聽完解釋提姆眼中不再燃燒怒火，而是與他相同的困惑。

「不，老兄。等你飢餓到不行時，你什麼都不會在意。不過......」他轉動了鑽石一會。「這個情況我頭一次遇到，以前從沒看過。」

「意思是說，以前沒有像我一樣吃到這個？」

提姆皺了皺眉頭，囤積很久的塵埃污垢像是龜裂的土地出現在他皺起的眉心。

「呃，應該是。不過這真的是鑽石嗎？如果是，我們可以賣掉。」不知何時興奮以及慾望充斥著他的眼眸。

沒有吃到，表示這平常不是给工人吃的，那會是小丑嗎？不過為什麼會有鑽石？這到底是什麼味道？怎會如此怪異？

反芻疑惑了至少幾分鐘後，他還是打算自己查清楚，能解開他心中疑惑的人終究只有他自己。

他搶過提姆手中的小鑽石，不管對方是如何放聲抗議。他把肉排丟回餐盤上，然後匆匆起身。

「你要做什麼？」提姆納悶的問他，眼神彷彿他是雜耍的猴子。

格爾森睃巡了四周一會，最後發現那個曾經是小丑後補的廚師，正拿著原本裝著湯的鍋子從帳篷出去。

「我有事得搞清楚。」

說完他就跑向廚師剛才離去的地方，就算提姆在後方喊著他的名字。他得跟上廚師，並且問清楚肉排的製作方式與鑽石的由來。

當他跑出帳篷時，他沒想過太陽可以是如此的嚇人。

大的就像是巨大的時鐘，橘紅色的光芒在四周降下，遠方數十哩，除了帳篷本身的鮮豔，其餘全身乾枯的褐黃色。

死亡的靈魂彷彿帶走了生機，只留一片駭人的空虛在此，他從未在葛雷果夫看過這種景象，即使在貝羅恩的家也一樣。

看來他根本就是一隻井底之蛙，以為世界的人都過著差不多的生活。

他從未品嚐過真正的貧窮，因為父母他總是衣食無缺；因為警校，他不用體驗沒有生活底層的艱辛可怕。他的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假像。

他真的如奧古斯特說得那般愚蠢，愚昧到地上啃食的烏鴉，都發出嘲笑的鳴叫。

自怨自艾讓他閉緊雙眼，受人唾棄的黑暗在他眼裡遊蕩。睜開時，他暫時壓下怒斥自己的衝動，往遠處廚師行走的身影跑去。

————

當格爾森終於跟近廚師後，他發現他們的帳篷是離食堂如此的遙遠，遠處就能聞到香氣四溢，撲面而來的味道，他的鼻腔頓時混雜了十幾種味道。

但就是沒有屬於他肉排的香味。

他吐了一口氣，然後走進帳篷。他的心臟在跳動，非常劇烈。

裡頭跟食堂的一樣大，兩個木頭長桌，上頭全都擺滿了蔬果青菜、肉與鍋碗瓢盆。望著入神使他一進去就差點踢倒一大籃馬鈴薯。

「小心點！」一個女聲冒出，格爾森這才注意到旁邊正在替馬鈴薯去皮的女人。她面色不悅的說：「倒了我可撿不完。」

他僵直的如彎曲不了的木板。臉上尷尬無限蔓延，直至他站直身子。

「我很抱歉，不過我有事要找廚師。」他說明自己來的目的。

女人挑了眉，眼神卻意外的有些慌張。還停止繼續削剩餘一半皮的馬鈴薯。她欲言又止片刻才回應。

「他應該去熬湯了，畢竟那些人也要吃飯。」

她的聲音很微弱且充滿恐懼，眼神也無法專注的看著他只是不停四處張望。

「妳是工人？」女人瞥了他一眼默默點頭，注意力從沒在他身上停留很久。

是什麼讓她如此心神不寧？

「你得走了。」女人突然說，然後低下頭開始削皮，俐落的動作藏有一絲顫抖。

「怎麼了？」當他開口之時，那個廚師端著一大鍋肉團回來。

那個還不是怪異之處，真正令他僵直身體的是——廚師身上那噴灑般令人不寒而慄的血跡，從臉佈滿到整件圍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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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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