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莉蹲在沙發前,原本在觀察卡洛亞那白皙容顏上貼妥紗布的傷,發現她忽然清醒了,一時之間不知該接什麼話。
「呃,啊⋯⋯哈囉,妳醒啦,睡得還好嗎?」
「⋯⋯蛤?」卡洛亞的腦袋暫時連接不了,杜莉為何會出現在面前看著自己,下意識皺起眉頭瞪著她。
杜莉彷彿早有底自己犯錯,連忙雙手合十道歉,「對不起啊,我完全是照著FBC的話執行的,害妳美美的臉上有傷痕不是我的錯!我已經拿捏好角度,只讓子彈擦出一點點傷,我保證!」
她完全不曉得杜莉在說什麼,也不知道自己怎麼躺在沙發上,想要坐起來,但驚覺自己的手竟被繩子綑綁住且負後,身體感覺還軟綿綿的,害她暫時起不來。
「嘿,好久不見。」
熟稔的聲音由後方傳來,她轉目,驚覺棕髮男子正倚靠在沙發椅背,那充滿陽光氣息的臉龐帶有淺笑。
卡洛亞先愣了幾秒,再將視線轉往周遭,這裡是羅比尼特賓館頂樓的會議室。
傑歐曼和德里坐於不遠處的座椅上,一同瞥往這邊,巴比利爾則靠在窗邊,淡漠的眼眸亦緩緩朝此飄來。
米凱森站在杜莉後面,雙手抱胸,面無表情地望著她。
「……」
眾人沉默著,周圍安靜到有點令人難以呼吸。
對了,剛才的記憶停留在丹身上流了好多血⋯⋯不過他現在看起來一點事沒有,霍克威城呢?不是被毀掉了嗎?米凱森他們,不是已經⋯⋯
卡洛亞嘴巴微開又閉合,想尋問之前的情形,巴比利爾卻已經走到她身旁,並用力將她由沙發拽離,強行押至地上,使她呈現跪姿面對他們。
「妳安靜,先回答我的問題。」
米凱森從皮帶抽出一把手槍,指向卡洛亞的額頭,不苟言笑地低聲問道,「卡洛亞•希普,妳這段期間擅離組織,去幹了些什麼事?」
「⋯⋯參與警察的任務,去解決恐怖組織的人。」卡洛亞知道他們的態度相當認真,低聲下氣回答米凱森的問題。
「選擇做該事項的動機為何?」
「因為⋯⋯我想報仇。」
「對誰?」
「以前虐待我的酒店老闆克頓漢,因為上次在密席澤城,意外發現他竟然加入W。我一直想要殺了那些傢伙,如今遇到機會,於是我就去試試了。」卡洛亞小聲呢喃,終於說出一直掩埋在心中的心願。
這種害別人死的心願,不是一般人會有的吧。雖然她本身就生病了,但除了丹之外,也沒人知曉。
丹雖然曾假設過此原因,但居然真為卡洛亞的實際理由,不禁訝異地挑高眉。除了對戲劇性的相遇感到驚訝,更對她的辛苦覺得難過。
她八成也是思考了很久,才做出這種決定。
米凱森愣了一下,後又嚴肅地問,「去辦私事,都不用跟上司報備嗎?即便是暫時離開組織,也必須告知詳細原因並獲得幹部同意才行,這在妳剛加入FBC時就已經告知過了吧。」
「我覺得和你們說,你們絕對不同意讓我去……」
「當然,身為組織成員怎能為所欲為,尤其像這種與警方勾結的行為。」米凱森皺著細眉,面容嚴肅地補充,「私事可以商量,犯錯也能協調,但妳的作為已經被外界宣揚,甚至引起董事會注意,實在難以脫嫌,更增添我們的麻煩。」
卡洛亞宛如犯大錯的孩子委屈著臉,喃喃道歉,「對不起,我當初也有考慮一段時間,不過還是依著性子去做事,真的很抱歉⋯⋯」
她明白事情被她鬧大,十之八九卸不了責,只能乖乖接受米凱森的指責,不過她依舊強調一句話,「但我絕對沒背叛FBC。」
「是嗎?」米凱森的臉色沒有好轉,手指扣下手槍板機,朝卡洛亞開槍。
卡洛亞驚恐地閉眼,卻毫無任何槍響,於是緩緩睜睛注視米凱森。
米凱森又按了兩下,證明手中的槍並無裝上子彈,隨後她將槍置於桌上,說道,「我相信妳此句話不存欺瞞,畢竟妳能壓下被處刑的恐懼回霍克威城面對我們,更在必要之時欲舉槍自盡,足以證實妳對組織的忠誠度是夠的。」
「好了啦,米凱森小姐,想卡洛亞就直說嘛。」丹哭笑不得地吐槽米凱森的公式化行為及台詞,因為他清楚她其實根本無意譴責卡洛亞。
聽見丹的吐槽,米凱森的眼眶忍不住泛起一層水氣,沉默半晌後,她蹲下緊擁住卡洛亞,哽咽輕呢,「傻瓜,不管怎樣都不能踩組織底線啊,妳明白我們有多擔心妳嗎?」
卡洛亞的淚腺又快被激發,她忍住鼻酸的感覺回應道,「對不起,我的任性害大家添麻煩⋯⋯」
「哼,麻不麻煩這點不重要,工作本來就鳥事一堆。最重要的是,董事會那邊還在爭論如何處置妳,不知怎麼處理呢。」傑歐曼雙手抱胸,瞇下眼皮,彷彿在鄙視董事會因無聊事而前來找碴的嘴臉。
「至少⋯⋯」米凱森站起身想接話,先聽見門外傳來動靜。
「醒了?」
面目素雅冷清的蘿艼,手持習慣隨身攜帶的大冊子,美眸直勾勾盯著仍呈現跪姿的卡洛亞,話語相當平淡。
而長相俊俏、平常總掛有親切微笑的艾迪夫,此時看起來很是嚴謹,令卡洛亞愧疚地低下頭,不敢看他一眼。
艾迪夫走近她,微微彎腰,旋即伸手拖住其領口,迫使她抬頭正眼面對自己。
接著卡洛亞的臉蛋,強制收下艾迪夫搧來的一記巴掌。
丹見首領的舉動怒氣頓時湧上,想直言嗆他,卻被巴比利爾攔下來。
他都不捨得打他的小寶貝了,還給他打啊?丹不免翻個白眼。
卡洛亞感受臉上那不重不輕的痛楚,表情充斥委屈兼併自責的矛盾情感。
「首領,對不起。」
「在妳還沒正式加入FBC前,直到現在為止,應該已深深懂得身為黑契組織成員該有的分寸吧?」艾迪夫鬆開卡洛亞的領口,一臉正色地問道。
「我知道⋯⋯」
「黑契組織能讓妳擁有比以前還多的權力,但同時會失去比曾經還多自由,當妳超越底線獲取那些『自由』時,有想過妳將失去更多『權力』嗎?」
「我也明白⋯⋯」
到底在講三小繞口令?丹心想,只有他聽不懂艾迪夫在講什麼嗎。
「妳是因私人恩怨而離開FBC,我們大可不把妳的舉止篤定成叛變行為,但也因妳的私心造成眾人困擾,未經深思熟慮就去執行,即便不懂事,妳依然得為自己犯下的錯付出代價。」
「⋯⋯當曾經欺負你長年的傢伙,日日夜夜出現在你的回憶及惡夢中,你該怎麼解決這問題?」卡洛亞憋悶地抿起嘴,幾秒後緩緩張開,忽然怒目圓睜地反問艾迪夫,「沒有親自經歷過的你們,是沒辦法理解我的。我一直活在痛苦之下,就算三不五時在本子上寫下詛咒他們的話,就算現在的我已經感受到比以前還要多的幸福,但那些不好的經驗一樣持續上演著。報復別人的行動真的是個滔天大罪嗎?因為身為組織的成員,連報仇的權利都沒有嗎?」
卡洛亞並非頂嘴,而是表達不明白的立場,想從他口中獲取解答。
艾迪夫瞇著狹長眼眸,回答道,「我也曾經被人陷害及欺負過,也憎恨他們,恨到同樣想將他們全部殺了。可是自從加入組織,甚至當上首領,我才領悟到比起冒著風險去摧毀對方,不如做個比他們優秀的人,這就是明智且有意義的報復。」
「但並非說報仇這件事不對,只要沒有損害FBC的權益,並能對自己負責,想幹嘛就幹嘛。可惜妳的行動露出馬腳,被媒體宣傳,連董事會人員都決定將對妳進行處決會議,現在的妳能承擔自己的過錯嗎?有可能被驅逐組織,甚至失去一切包括性命,妳承受得了?」
犯錯能被原諒,但不能保證每次都可以逃過一劫。
卡洛亞微微垂下眼皮,其實自己也不曉得到時真要面臨那種狀況時,自己會怎樣面對。
艾迪夫朝巴比利爾下個眼神,巴比利爾點頭後,蹲下替卡洛亞鬆綁,使她重獲肢體上的自由。
「妳現在有兩種選擇,一是當逃犯,刻意逃掉董事會追殺,想辦法隱姓埋名躲起來,直至他們不追究妳的一天;或者面對現實,好或壞結果皆有可能,無論妳選擇哪種作法,妳仍然得為妳所做的決定負責到底。」艾迪夫要求卡洛亞好好思考這個問題。
卡洛亞拍拍裙襬站起身,心中天枰頓時左右不定,焦慮感又開始逐漸放大。
「雖然前者選項不好,不過妳想當逃犯,我們可以協助妳啦。」傑歐曼見卡洛亞為難的神色,吊兒郎當地提供方向。
「呵呵,把妳藏進桑妮放置娃娃的大型衣櫃裡,每天宅於家中,沒事別出來,這樣也行喔。」德里為緩和她的心情,開了小玩笑。
「將金髮染成別種顏色,改名換姓,躲在孤兒院當可憐小女孩。」巴比利爾亦以開玩笑的方式,面無表情地附加建議。
其他人一搭一唱開始說自己的點子,全傾向於要卡洛亞逃跑的意思。
「卡洛亞,妳哪都別去,不要再離開了。但妳想逃的話我不阻止,不過假設得逃一輩子,那我寧願妳去面對問題再好好解決它。」
聆聽他們裝做認真的意見,丹緩緩開口,表示不希望卡洛亞選擇逃避。
「因為妳搞出的事情,我和傑歐曼的幹部勝任典禮也被延後了,但那不是重點,總之妳逃跑的話,妳將看不到我成為正式幹部的一刻,而我們也無法在一起了,妳不想錯過對吧。」
「當然不想錯⋯⋯咦?」卡洛亞原本想否認他前者之言,不過發覺後者奇怪的話,愣愣地語出遲疑。
「我本來預計要在典禮上向妳告白,而且我只願意當天對妳說,假如妳不見蹤影,我也不會在找其他時間說了。」丹對卡洛亞傾訴,他一直不想提前透漏的消息。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cfACyRGyI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