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義膽 忠戰
千百年來,中原歷盡戰火洗禮,天下由強者改朝換代,一個一個英雄事蹟被世人所傳頌。動盪世道造就了無數英雄兒女,他們憑浩然志氣闖出了一片天地,幹下了驚天動地的偉業,同樣地,也孕育了亂世的愛情故事。英雄馳騁沙場,視死如歸,毫不吝惜地付出血與汗。無奈,忠義與柔情,戰友與紅顏,英雄往往敵不過的,是情念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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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妹安然脫險後,卻沒有待在隨炎九姐同來的漁幫陣中,也不知是真傷還是作樣,不知何時移近了肖笙,楚楚可憐的勾著肖笙的手臂,待在他身旁。聞得安飛公然挑戰顏信,抱一副看熱鬧的心情道:「喂,臭書生,那老家伙不用動手,隨便大吼兩聲便叫人受不了,根本一隻指頭也不用動,還交什麼手,我賭那姓安的一招也接不了。」在觀海樓顏信露了一手成名絕活‘薩隆震魂’,把她震得要躲在桌子下避難,心中剩悸未消。
肖公子被她勾著臂彎時怎忍心掙脫她,再被稱作臭書生時,心中不但沒有不快,還冒起一重暖意,道:「江湖上長一輩的跟後輩動手,不會全力施為的,如若真的傷了他,反倒給人恥笑。」
十四妹聽了也覺得有道理,在她心目中以大欺小永遠都是不對頭的,翹唇道:「本姑娘倒想姓安的打贏。」肖公子斜目盯著她,心想:「這姑娘真的是童心未泯,安飛贏了不就等於炎家輸了嗎?她的腦袋古靈精怪,真的難以捉摸。」他一心以為十四妹雙腿還是站不穩,任她勾著臂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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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道上談判,當主方劃出了道兒來時,踩場子的一方為表強勢,一般都會接下陣來,甚或開出更苛刻的條件拋對方浪頭,若不敢應戰或臨陣退縮,便會給人輕視或侮辱,未戰先失氣勢。安飛以後輩身份越級挑戰,倘若換在平日,顏信大可隨便派一個手下應戰,但今天太歲軍勞師動眾的來到長河幫的鹽場,不管有何居心,目的只有一個,就是要各方人馬知難而退,曉得十八總寨在江湖上,是絕對惹不起的黑道勢力。
顏信以凌厲的目光盯向安飛,皮笑肉不笑的道:「安堂主,你打的算盤響不響本座不能未卜先知,但你押這一局未免過於托大。我看你面色陣紅陣白,顯然中氣不足,受了內傷,肩頭還帶初傷,不要說十招,老夫怕你一招也接不住。長河幫號稱中原第一大幫會,人材濟濟,難道海豐堂今天已經沒有其他高手了嗎?」
安飛笑道:「多謝太歲提點,在下雖然有傷在身,但今天乃畢生奇逢,托大也好,不自量力也好,只要能向太歲討教得三數招,安某死而無憾也。」眾人聞言後,始知他決意力戰,為的是保存長河幫的招牌不會毁在自己手上。當甄嫂及手下門為堂主耽心的時候,石忠卻在東張西望,像在尋找什麼東西似的,一副心神竟沒有放在十招決鬥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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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信仰首長笑,響偏整個廣場,長鬚隨風飄揚,朗聲道:「好,安堂主智勇雙全,膽識見識過人,老夫便破例以單手接長河幫十招,安堂主也好,其他人也好,如長河幫一眾高手能抵老夫十招,今天十八寨太歲軍馬上撤出鹽場,不再插手鼎子之事,但若長河幫對客人執禮相讓,相信安堂主也會如老夫所言,不再插手鼎子之事吧?」言意之狂大出眾人意表,顏太爺欲以一只單手力戰長河幫,全不把海豐堂放進眼內,堂內幫眾一聽無不氣憤填胸。
實則顏信一直想侵蝕長河幫的地盤,可惜在黑道的聲勢上一直被’百川龍王’的名頭壓著,今天正好藉這次機會立威,如今天無人能擋他單手使出十招,傳揚於江湖:「十八總寨十招技壓長河」是何等威風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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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飛暗罵了一聲‘死老鬼’,作揖道:「多謝太歲賞願,一言為定。」一邊退回己陣,一邊決意想道:「即使身報龍王,也要捱下這十招,不負幫主之提攜,敗了海豐堂的字號。」心中戰意毫不被負傷影響。安飛身為堂主,一言敲響決戰之鐘聲,雙目掃向一眾手下時,面上竟駭然盡是憂心忡忡之色。
一眾堂們雖然怯於堂主經常罵他們不用本錢,對手下管束極嚴,苛責絕不留情,但對外事事維護下屬,屢抗外敵,對總堂更是忠心耿耿,為海豐堂在東海道上樹立了一個不能動搖的字號,鹽場生產更愈做愈大,可見堂主絕非徒有勇武,是一位難得的領袖人物,甚具人心。堂主此刻孤注一擲,以命下賭注,一眾堂們怎不為安飛粗心,甄嫂等一擁而上,甄嫂忙道:「堂主,該由副堂主先擋下一仗。」仲達搶道:「堂主,屬下來當先鋒。」關祥一拐一拐的走過來,道:「當然由船長先上場,堂主來壓陣才合規矩。」一眾屬下爭先擁後,欲替下已被夏成中劍傷的堂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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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太歲脫下長袍,離案而起,穿上暗紫色的武衣,配上黑鐵肩甲,散發著一身邪焰,緩緩步入廣場中央,負手於後,悠然道:「安堂主,老夫聽聞‘秋雁橫渡’乃空戰武技一絕,便讓老夫見識一下有何卓穎出眾之處吧。」在他心目中,長河幫中只有安飛勉強有資格接他一招半式。
安飛心中熱淚橫流,對下屬們的愛戴深感欣慰,但面上仍是一副冷峻神色,強忍內心激動,道:「廢話,你們都被幹掉了,誰來幹鹽場的活,想也不要想。」轉向石忠道:「石老,請你做今天的見證人,安飛無悔於長河,無憾為龍王之下屬。」
石忠雙手緊按他的肩頭,道:「安堂主,小心顏太歲的獨門妖技‘檮杌破手’,與‘薩隆震魂’同是他成名三十年的絕活,即使以單手使出來,威力也是極為霸道。」
安飛輕輕一笑道:「安飛懂的,能與龍王齊名,絕非泛泛之輩,石老,如本堂主有什麼不測,海豐堂的事便麻煩由石老作主了。」甄嫂等聞言皆大感不安,堂主像抱以身捨職之意,留下遺言。
石老微微點頭,讚賞道:「不愧為長河幫的好男兒,去吧,只要能擋得顏老鬼三兩招,安飛之名,永留東海。」
石忠一言,比任何安慰更能震奮人心,安飛雙目熾盛,掃向門下,再不需什麼說話了,眼神接觸間,同門情誼的感應,已說明一切,大家都是海豐堂的好兄弟姊妹,安飛再沒有什麼顧慮了。
安飛轉身大步走出場中:「太歲軍,今天便要你們見識本堂主的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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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書生,你幫那一邊?」十四妹在義勇旗陣中低聲道。
「我們義盟兩不相幫,雙方都是黑道上的幫會,與白道不相為謀,哎喲⋯⋯」
十四妹冷不防給他一記撞肘,不屑道:「哼,什麼白道黑道,對本姑娘無禮的招數叫什麼道,自忤清高。」回想起昨天纏鬥間被他搔足底,面上不禁一熱。
肖笙給他搶白得無言以對,還好義勇旗等人全神盯著廣場中,沒有被聽進去。十四妹自言自語道:「這安堂主雖然欺負過本姑娘,但這禿頭老鬼更可惡,真想三哥出手教訓他一頓。」
肖笙心想:「妳三哥的本事怕連安飛也不如,如何能教訓顏信,相信場中也只有于前輩是他的敵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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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對話間,安飛依然擺好了架勢,十招之局,正式展開。渡頭外對峙的雙方,也把視線轉過來廣場的比武,隔岸對罵之聲漸漸靜了下來。吳子龍與夏成中等在船上居高臨下,廣場情況一覽無遺,吳子龍不安道:「成中兄,安飛螳臂擋車,不自量力,本公子猜他兩招也擋不了。」
夏成中聞言猜到他的心意,暗喻今天長河幫勢必討不到便宜去,他們必須聯手對付漁幫及十八寨之聯盟。夏成中面不改容,道:「剛才小弟與安飛過招,他的修為相信連吳大哥也不如,極其量三招為限。」心中卻想道:「任你吳子龍通天智計,也猜不透今天的結局。」
站在夏成中身旁的蔡茵則暗中為安飛打氣:「這安堂主做事光明磊落,怪不得甄師叔會甘願為他辦事,看來即便黑道強徒,也有不少頂天立地的好漢子。他雖然是幫會中人,但比起十八寨的賊盜,總會好一些,剛才看他的身法,不遜於本派峨嵋的不傳輕功‘燕雲舞’,兩者皆從鳥兒飛翔的姿態而悟,如若能避重就輕,十招之數或許能擋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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鹽場中所有人屏息靜氣,旁觀這一場難得一會的比武,除了于南天早見識過顏信的武功外,即使十八寨的人,也沒多少個真正見過頂爺太歲的功夫,他的武藝究竟如何出神入化。
安飛站直了身子,收歛心神,一句「得罪了」,竟不待顏太爺出手,採取主動。
顏信一怔,笑道:「呵呵,年輕人有膽識。」心諳:「這小子有勇有謀,曉得如待老夫出手,可能真的一招也接不下,現在換過來由他作主動,無論如何也大增捱過一招的機會。」
黑影如疾風從頭上掠至,無數拳影腿影在眨眼間如狂風暴雨般擊向顏信。
顏信泰然而立,捋鬚笑道:「快是夠快了,但勁道不足。」眾人只見拳影及腿影像已擊在顏信身上,卻聽不見任何撞擊之聲,顏信像被一重無形氣場所阻隔,安飛的拳腿如在空中虛晃,跟本沾不上顏信身上半吋衣邊。
十四妹睜大圓滾滾的眼睛,問道:「為何踢不到身上?」肖笙道:「這是護體神功。」十四妹尤自不相信:「他是神仙嗎?」肖笙不想多解釋,笑道:「差不多吧⋯𠽌⋯」右足依然被十四妹重重的跺了一下,耳邊響起:「什麼是差不多,騙小女孩嗎?世間那裡有神仙了,自稱什麼讀飽詩書的書生,吹牛時面也不紅。」肖笙對著他除了暗嘆倒霉外,再沒有什麼話好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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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信動了,當安飛在空中踢出第十腿時,右膝彎一麻,肌腱如遭電擊,痛楚瞬間傳至腦上,不容細想,在空中借力抽身一退,硬生生橫渡三個身影,強忍痛楚,從意想不到的角度,揮爪抓向顏信的後腦,由起動至變招,安飛一直沒有著地。
顏信心念電轉:「啊,竟借老夫一指之力,借勢橫飛,敗中求勝,唔,‘秋雁橫渡’果然有過人之處。可惜他無論如何,也攻不破老夫的護體神功。」
顏信本可低首閃避,但為全面子,怎可低頭,霍然虎首一擺,長鬚如一柄塵拂般掃向安飛的手臂。
「嗤嗤」,安飛臂上衣衫盡碎,前臂更留下了十多道血痕,他猛然弓起身子,深深吸了一口氣,在空中竟在毫無借力之下,向上昇起了兩尺,左腿掃向顏信的前額,這一記已是他全力施為,凝聚了畢生功力,希望能一舉擊破顏信的護體神功。
由安飛搶攻開始,才僅三息間之事,可見兩人交手之快,場中功夫不到家的根本看不清楚。肖公子聽到于南天吁出一口氣道:「要分勝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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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上交手,向敵人頭部重擊被視為狠下殺手,顏信心中震怒:「無禮後輩,須得好好教訓。」
但見他左掌由下方劃了半圓,掌心向上輕托,一股大力從掌心吐出,迎向空中踢來的猛擊。安飛全力踢出的左腿,踢至中途,驀然感到猶似被一只大爪抓著,一瞥之下,褲管呈現出五隻無形的指印來,緊緊牢抓著自己小腿,心中震驚的程度是自習武以來從沒有的。
顏信仍是面色自若,左掌往外虛空一推,上方的安飛如斷了線的風箏,直飛跌出五丈之外,砰然一聲,重重的摔倒地上,一時間掙扎不起來。
場子中眾人猶自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顏信僅用一只手虛空一抓一甩,便把安飛一記絕招破了,是何等級數的武功,若換上了自己,下場肯定也好不了多少。其實他們全然不察覺,在第一招時,安飛已被戳傷,第二招更吃了大苦頭,第三招依然落敗。
一眾海豐堂幫眾瞬即搶上前,查看倒地不起的安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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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忠心道:「很厲害的’檮杌破手’,顏老鬼竟然已練至這可怕的程度,老身能擋下他嗎?」
于南天則白眉深鎖地沉思:「安飛之敗是意料中事,看來顏老鬼的功力比起十年前高上不只一籌,絕不在老夫之下。」
甲板上的吳子龍與夏成中目睹安飛的下場,均想:「這就是不自量力的下場。」
安飛全身劇痛,骨頭如被震散了一般,心想:「很可怕的‘檮杌破手’,根本就是不同層次的武功,可幸主動出擊賺了兩招回來,必須捱下去。」他強忍著痛楚,大喝:「不用管我。」甩開來扶的手,硬挺挺的站了起來。
顏信眼中閃過不快之色,口中卻讚道:「好漢子,安堂主,算你三招,還有七招。」
安飛運氣一周天,發覺內傷沒有加重,無奈全身如被震散了,站起來已非常吃力,更枉論出招了。他緊盯著五丈外的顏信,很想步向他,可惜雙腿根本不聽召喚,顫抖不已。甄嫂等人看見堂主落敗的情況,更曉得自己與顏太爺的實力相差委實太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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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場中眾人焦點放在安飛身上時,石忠蹣跚地步出場子,當甄嫂等發現時,要拉也拉不住。
顏信與于南天等人一直沒留意這老頭,只道是鹽場的下人,此時才認真地打量石忠。石忠立定在顏信身前丈許,淡淡道:「長河幫石忠,向顏太爺請安。」
場中人橫看直看,石忠都是一個糟老頭的模樣,十八寨的人馬上喝令:「老頭兒是什麼料子,上來幹什麼? 你也配和太爺動手嗎?」「來搞亂場子嗎?」「死老頭,活得太不耐煩了。」「「他媽的長河幫派個下人來充場子,真他奶奶的不要面。」此言一出,十八寨陣中全哄笑起來,七嘴八舌,粗言穢語,一直收歛的狂態開始呈發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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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熱鬧的十四妹憂心道:「肖哥哥,這位伯伯是好人,你救救他吧!」她一向有求於人時便會改了對人家的稱呼,早已習以為常,沒什麼大不了,但聽在肖笙耳內,卻如烙鐵一般印在心上,從來沒有陌生女子這般親暱的稱呼自己,叫他怎生回應,只得呆呆的道:「我⋯⋯怎會有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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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挺的顏信睨著矮自己兩個頭的石忠,冷冷道:「看你活了一把年紀也不容易,見識也應該比年輕人多些,海豐堂今天就撤了吧,老夫與龍王交情也不淺,不想為了此事弄得不愉快,安堂主只需一句說話,十八寨與長河幫便可握手言歡,大局為重,何不為之?」顏信的口氣,儘以為石忠是來求和的,誰不知石忠道:「顏太爺,剛才說過只要是長河幫的人便可接戰,請出招吧。」
顏信聞言揚眉睜目,怒從心發,道:「老兒,你在幫中是何任何職?」後方手下吆呼不斷,若非太爺沒下命令,早已有人出來把石忠分屍了。
石忠冷冷道:「太歲爺出招後,自會明白。」
顏信收緊了瞳孔,怒氣轉為殺意:「看來今天不殺人,長河幫真的目中無人。」
顏信暗自提氣,心想:「哼,讓我以隔空掌一記把這老頭打飛,看看誰還敢出來找死。」遂道:「好吧,老夫早下警告,老兒小心了。」左掌心隨意向外一推,含兩成霸道的氣功翻起地上黃土,隆隆滾動破出了尺許寛的地坑,直捲向十多步外的石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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場中人怎會不識貨,隔空破土已極難,還要攻向敵人,修為已達頂級御氣之境界,即便是義盟中的太極門高手度川奇,也自驚訝:「以我等功力若由太極掌擋下也非常吃力,這老頭⋯⋯」
吳子龍及夏成中心意相近:「這一掌要擋下不難,卻必須費上不少元氣,再擋下一招便不容易了。」
場中除了十四妹及安飛等有限數人知道這老頭的能耐外,其餘的也已料到他必定葬身於此招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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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眾人為長河幫的老兒耽心,滿以為這老頭的下場將會比安飛更慘淡時,眼前景況儘是出人意表,叫人目定口呆。
顏信猛烈的御氣停了下來,破開的土坑在石忠身前靜止了,只見他雙腿不動,身子晃了兩下,掌力竟攻不進他尺許范圍之內,兀自無聲無息地消失了,這比硬擋的結果更叫人震驚。
石忠長長的吁出一口氣,道:「第四招,多謝顏太爺手下留情。」對石忠來說,這是實話,但聽在顏信耳內,卻如針刺般難受。
顏信面色一轉,收起輕視之意,始知眼前人為卧虎藏龍,冷冷道:「你是龍王的什麼人,為何能使‘碇海神道’這一招?」十八寨眾人驚見太爺的態度急轉收歛,心中嘀咕不透,難道眼前的糟老頭竟是大有來頭?
肅靜的廣場中,十四妹天真漫爛的笑聲與掌聲爆破而來:「哈哈,原來老伯伯那麼厲害,枉自本姑娘還為你粗心呢!」千百對眼一同瞧向她,充滿各種好奇、怒目及讚賞,十四妹發現了自己成為了焦點,茫然道:「本姑娘有什麼好看?」才發覺有點破壞了比武的氣氛,暗自退後以肖笙的身體擋在前方,使肖笙成為了視點之一,不少人發現了兩人親暱的行徑大為奇怪,他們不是份屬不同陣營的嗎?現場氣氛使這對年輕男女更顯靦腆難堪,無奈肖笙有苦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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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寨的人早認出是漁幫的十四妹,皆以怒目迫視,渡頭上的沈傑更向炎九姊責問道:「妳的妹子是站那一方的?」炎九姊只好陪笑道:「沈寨主,無知女孩,不可當真。」
于南天乃當今武林泰斗,一眼便看穿了石忠的武功:「竟然是‘碇海神道’,老夫不會看錯,是龍王應懷安的武功,今天真的走了眼。」其他義盟的人更不用說,即使較有見識的度川奇也看不出所以然來。
石忠淡然道:「顏太爺,在下石忠,老朽僅是長河幫的老服役,不足掛齒,自知不自量力,請賜下一招。」
十八寨眾寇在顏信身後低議:「為何從來沒聽說長河幫有這樣一個人物,既非堂主,亦非什麼總管兒,還稱自己是服役,不就是看不起太歲爺嗎?哼哼⋯太歲爺可不會留情,這老頭在自討苦吃。」
顏信想不到長河幫隱藏著這麼一個高手,卻全然不知石忠身負舊患,除了自保外,根本不能和人動手,冒的風險可比安飛大得多,這一點只有長河幫的人在為他擔憂。顏信哈哈大笑道:「既然是應兄弟所授的武功,這趟鹽場總算沒有白來,姓石的,即管施展你的本領來吧,本太歲仍是以單掌來迎。」
怎知石忠誠懇地道:「老朽雖然從幫主身上學會了一招‘碇海神道’,但因招式所限從來沒有和人動過手,還是請太歲賜招吧。」
顏信聞言心中大怒:「好無禮的老頭!」轉念卻想道:「他也沒有托大,‘碇海神道’確是防守的招式,必須先由敵人採取主動才能發揮威力的武功。好,江湖上老夫早已罕逢敵手,也很想試一試檮杌破手近年有多少進境?」
顏信仍是右手負後,左肘拉後,淡淡道:「石先生,這是檮杌破手的起手式‘摩輪破’,小心了。」左掌緩緩向前呈孤圈從下而上,帶起了一圈三尺高的塵土在空中滾動,猶如一個懸浮在空中的一個急轉車輪,單單這一起手式,已贏來全場的注目及驚嘆,後方陣內的叫囂吶喊響遍廣場。
顏信的掌心血氣凝聚,倏地向前一送,那一股氣輪如一匹脫韁野馬,霸氣凌人,疾奔向立在三丈外的石忠。‘摩輪破’挾顏信的四成功力,強闖向由‘碇海神道’守護的領域,發出了刺耳的「吱吱」氣流磨擦之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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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忠雙臂前推,猶如平地生出了一度堅固的石門,全力擋著急速轉動的氣輪,兩股氣勁在空中轉磨比拼,竟發出了如燒焦的氣味,可見兩人的功力把周遭的塵土也燒成灰燼。約五息後,石忠的馬步硬生生的被逼退了三尺,面容雖沒大變,但雙眼紅筋爆現,頸項兩則汗如雨下,眾人已知他正運起全身真力對抗,連說話的能力也沒有。
于南天心想:「天下間能敵檮杌破手的人不出十人,這老兒能擋下一記起手式已極為難得,顏老鬼的邪功深不可測,正好藉這次比武一窺他的武功進境。」
十多息後,那股氣輪終於散去,石忠身前地上出現了兩條十步後退的足痕,隨之是長河幫的人歡聲如雷,大呼「長威東海,長威東海!」甄嫂不顧一切,關切地走進場子中查看石忠的情況,負傷的安飛突然大喝:「甄嫂,不要!」
警告已經太遲,當甄嫂走近石忠身後的五尺時,一股強勁的推撞之力,把甄嫂整個人彈出了五丈多遠,重重的摔倒地上。十四妹同時也驚呼起來,只見石忠向天噴出一大口血霧,雙臂軟軟的垂了下來,十四妹一股熱血湧上心頭,直搶出場子中,喚道:「石伯伯,你沒事嗎?」
血洒鹽田,在場眾人始知石忠縱然擋下了這一招摩輪破,可惜已消耗了全身真力,力竭衰敗。剛才甄嫂碰上的是兩股混合起來的剩勁,是石忠盡最大努力把顏信的邪功卸走,不幸的甄嫂自己走上來撞個正著,不死已是萬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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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信悠然地清咳兩聲,對自己這一招看來極為滿意,道:「不錯,‘碇海神道’果然名不虛傳,能把老夫的氣輪消磨及引走,以你現在所剩下的功力,老夫隨便在軍中挑一個人來你也擋不下,老夫還是勸你快快回去調息吧,不要作無謂的對抗。」
十四妹搶至場中扶著石老,才驚覺石忠全身在打顫,喉頭咕嚕咕嚕作抽縮,根本說不出話來。十四妹手底不怎麼樣,一張嘴無所顧忌,道:「哼,石伯伯才不愛口舌之爭,五招已過,還有五招不如作罷了,這裡的事情本姑娘自會和長河幫的人說清楚,十八寨的人便請撒離吧,漁幫感激萬分。」
太歲軍中步出一名魁梧頭目,面上刀疤縱橫交錯,趨前站在石忠身前五步,冷冷道:「不如由老子把話說清楚,你們根本沒人能擋太歲爺十招,不要妄想反抗,只要長河幫把漁幫的船放了,太歲軍自會撤出鹽場,事情就是這樣簡單不過。」轉向十四妹道:「漁幫的十四妹姑娘,漁幫的事還是由炎老三來作主吧,小女孩那配在這裡說話。」
十四妹最恨人家看不起她,還稱她作小孩,怎能不生氣,不管三七二十一,指著那頭目嗔道:「醜八怪,你有什麼了不起出來說話了,三哥現在在海上,這裡的事管不著,本姑娘愛管的事便管,這裡仍是東海不是,那容山賊肆虐,子龍哥哥自會作主,你憑什麼叫我不管?」這句話雖然是脫口而出的氣話,不甚得體,惟義盟及長河幫等人也覺她說得有理,默然點頭。
魁梧頭目乃一寨之主,怎容得下如此無禮,大掌已呼地一聲刮過去,大罵:「臭丫頭。」掌風雄烈,出手極重。
遠處的炎老三及九姊看見十四妹又闖禍,那能不驚,無奈遠水那能救近火。石忠全身顫抖,眼睜睜看著十四妹勢被打得口腫面青。
肖笙站得最近,正欲打出筆管護花,卻被耳觀八方的于南天以眼色示意不要管,才醒起大局為重,義盟犯不著為了十四妹與太歲軍為敵,眼見十四妹被欺,始體會什麼叫心急如焚:「為何我會為了她情急?我身為義勇旗隊長,職責在身,怎能⋯⋯怎會⋯⋯公私不分?」愈想愈感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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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全場皆為十四妹憂心下,她冷笑一聲,心隨意動,家傳漁躍游步法一滑,竟已滑至刀疤頭目身後,欲伸手扯他的頭髮,這是她的得意手法,百發百中。豈知刀疤頭目頭也不回,向後大步一退,整個人以厚墊的熊背撞向十四妹,隱含風雷之聲。
魁梧頭目心想:「臭丫頭,老子有金身護體,看我把妳的骨頭撞至粉碎。」
安飛乃識貨之人,驚叫:「是佛門‘羅漢金衣’,十四姑娘小心。」十四妹挺身維護石老,安飛心存感激,故出言示警。
眾人聞言,始知此人乃雄據黃山北麓一帶,惡名昭彰的金鋼寨寨主洪騉,是太歲軍中的五大寇主之一,殺人不眨眼不在話下,師承大隱寺的‘羅漢金衣’,是脫變自少林寺的金鐘罩神功,不單止刀槍不入,全身每一寸肌肉也是可怕的凶器,能殺人於無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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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時遲,那時快,十四妹眼前朋巨黑影壓至,‘哇’的一聲,著地一滾,竟從洪騉胯下穿過,又回到石忠身前,以急智避過了碎骨之災,但每寸肌肉如被拿捏後的酸痛,依然被洪騉的護體氣功震痛了。石忠關懷地道:「咳咳,小姑娘的心意,老朽心領了,妳退回一旁吧。」調息了一會,終於能開口說話。
十四妹‘𠽌𠽌’地吃痛,道:「伯伯還要鬥嗎?不要比了,不要比了。」任性妄為之態盡呈,場中人皆感胡鬧,唯獨長河幫的安飛感激她挺身而出,雖然徒勞,卻也算是為了石老而為。
安飛心想:「按幫中規舉,海豐堂不應把堂口中的事牽連給總堂,這次石老為了安某出手而受傷,總堂怪罪下來怎生交代?今天即使豁出老命,也要多接顏老鬼一兩招。」主意打定,掙脫了手下的撐扶,搖搖晃晃的再次走入場中,按著石老的肩頭,道:「安飛還能再戰,十四妹姑娘,這是長河幫的事,妳退下吧。」語鋒冷峻,不近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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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信得意的笑道:「安堂主勇氣可加,長河幫的人果然是英雄好漢。時候也不早了,炎老三的香已燒剩了一半,時間一到,老夫即使不出手,太歲軍在江湖義氣下,也會和盟友配合行動,為了保船保貨,血染十里鹽場在所難免了。」最後一句說得極響,目光更向于南天迫視,兩人眼神一接,大有挑釁之意。
于南天面不改色,心中盤算:「義盟在這形勢下必須保留實力,太歲軍看似佔盡上風,但那石老兒雖敗而不躁,好像在拖延時間,等候什麼似的,難道⋯⋯」
安飛猛吸一口氣,強忍痛楚,向顏信叫陣:「顏太歲,還有五招。」
顏信起手仍是那一式’摩輪破’,道:「安堂主,站穩了。」把功力提升上五成,釋出了氣輪。這次帶起的塵土更盛,滾動的速度更快,去勢更凶更烈。
安飛心知雙腿不聲召喚,已使不出橫渡來閃避,只能以自己剩餘一點一滴的元氣來抵擋,氣輪如狂暴滾至眼前,倏地大喝一聲,交叉舉臂硬擋’摩輪破’。
「蓬」的一聲沉響,甫接觸氣輪,已被推後數尺,雙臂皮肉被凶猛的氣輪磨蝕得血肉模糊,安飛咬牙支撐,口角不停滲出鮮血,不一會,手臂傳來的由痛楚變成麻木,漸漸視線開始模糊,唯獨痛楚喚醒了雙腿的知覺,如鐵柱般死釘在地上,不再退一步,因為石忠就在身後,已退無可退。
他已抱身死之心,強運元氣從丹田走偏全身,即使再沒有明天,誓要擋下人生中最具意義的一招,靈台頓感一片清明,心想:「死在黑道第一高手之下也不枉了,從沒這般接近死亡,原來油盡燈枯,就是這麼一種感覺。」
氣輪仍在兇猛地轉磨,安飛抵受著非人的蝕骨之痛,血花不停地飛濺兩丈開外,場面驚心動魄,義盟陣中及長河幫不少人那裡碰過這麼殘忍的招數,不忍的已低首避視,不欲看見安飛硬硬被磨至虛脫而死。
顏信冷酷的面上,露出了異笑,是一種能踐踏生命的快意,是睥視眾生的眼神,因為檮杌就是代表了破壞及摧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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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妹早已雙手掩面,伏在肖笙的懷內,此舉使肖笙難堪得不想為人,心中很想摟她入懷,欲又想推開她,當所有人被場中比武所震撼時,自己卻墜進了進退為艱的迷茫情谷中,戰陣情緣偏偏選中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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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飛在絕念中,只能迎接死亡,突然後心被一掌所抵,一縷熱流水乳交融,空蕩蕩的丹田得到如甘露般的補充,思維清醒了一點,啞聲道:「石老,不要⋯⋯」
石忠牙鏠中堅定地吐出九隻字:「讓我們一起擋下此招。」
另一方的顏信,一雙黃色瞳孔邪光大盛,大笑道:「好,二人同心,第七招!」左掌一撥,又一個氣輪從後推進,瞬間接上前一個氣輪,硬生生推向安石二人。圈子中沙塵大作,挾雜尖銳的「吱吱」磨擦聲及安石二人的沉厚呼吸聲,鮮血漫天噴洒,形成了一個血磨地獄般的空間。場中所有人相信,苦苦支撐的安飛與石忠二人,勢無僥倖的死在摩輪破霸道的氣輪之下。
眾人此刻才真正感受到顏太歲的成名絕活‘檮杌破手’之恐怖。
血霧,令太歲軍眾寇露出原始的魔性笑容,敵人在折磨中死去,正正是他們活在刀頭舔血日子的樂趣,一些人已不自覺地手按刀柄,蠢蠢欲動,很想殺一兩個人來過一下癮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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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老三遠在海上,也像嗅到血腥的味道,瞄了一眼香鼎,線香燒剩三份一,心想:「安飛,今天死在顏老鬼手下,也死得冥目了。」向身旁的船長下令,準備搶岸登船。
岸邊的吳子龍與夏成中,也被顏太歲的一招摩輪破所震懾,夏成中道:「很厲害的氣輪,顏太爺的武功真的深不可測。」
吳子龍道:「這老鬼本來是關外邪派高手,三十多年前來到中原起山立寨,比魔宮六魔成名還要早,聽我爹說,當年不少五大派的人也折在他的掌下,一套‘檮杌破手’縱橫了黑道三十多年,從沒一敗,天下間能與之抗衡者,除了成中兄的先師外,數不出三人。今日一見,始知古人言天外有天,真的是至理名言。」
夏成中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道:「他根本沒有真正的出手,才一招起手式已有如斯威力,剩下的可想而知。」
身旁的蔡茵目睹這般慘烈的比鬥,於心不忍,想道:「難道這就是強權當道的江湖?為了一口氣便不惜犧牲姓命,為了一口鼎子,不惜生命地你爭我奪。唉,眾多人中,就只十四妹那小孩最勇敢,不管自身立場,挺身維護那老兒,暗合師父所說的鋤強扶弱,即使我們義勇旗堪稱正義之師,于大俠也沒出手阻止,究竟什麼才是正義?我也愈來愈糊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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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石二人已到強弩之未,氣輪不但沒有減弱,碰撞在一起時,更發揮出協同效應,威力倍爭,可苦了擋在前方的安飛,雖然有新力補充,欲已是垂死掙扎,這第七招,根本擋不下來,不但自己快要脫力而亡,身後的石忠也要一起陪葬。
果然,石忠不停地輸入真力,在他身後道:「安堂主,老朽與你一同上路。」
安飛噴了一口鮮血,道:「真不甘心⋯⋯不甘心。」
顏信雙手負後,轉過身驅,看一看自己的手心,暗道:「用了七招,比預想的多,卻試出了功力確是精進了不少。呵呵,于南天,今天如若你敢妄動,老夫絕不會留情。安飛,雖然你也算是一條好漢,不過混我們黑道的,好漢子一般都沒有好下場,去閻王處報到吧。」嘴角含著滿足的笑意,提步回陣。
殺了人後,對顏信來說,心情比沒殺人時更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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驀然,身前的黃土地上,出現了一個細小的黑影,黑影從頭上擋著了太陽。
黑影漸漸變大,是物件從高空下墜而來所造成的影子,來勢告訴顏信不是衝著他而來,而是身後必死無疑的安石二人。
「呔⋯⋯⋯」一聲驚人大喝,轟隆爆響,氣勁爆破,翻起五丈多高的塵土,震得廣場中所有人掩面退後。
「什麼事?」「發生了什麼事情?」
「他們死了嗎?」「變成了肉碎了嗎?」
只有眼利的高手才道:「來者何人?」
「什麼人來插手?」「他媽的活得不耐煩?敢來攪十八寨的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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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見黃土沙塵中,一個青衣人影,昂立在安飛身前,左臂挽著他的脅下,右手握著一把長戟,緩緩地把安飛放置在地上,隨即朗聲下令:「還不快來扶持堂主及石老,你們這班只懂吃飯拉屎的蠢才。」
長河幫眾被當頭棒喝,才從比武的異變中回過神來,甄嫂帶頭與十多名幫眾急忙擁前,把重傷的二人圍屏起來,卻完全沒有人認出來者是何人。
塵土飛揚中,但見來者是一名修長結實的少年,一對挺俊斜揚而生的濃眉,襯托著一雙烏黑如斗,亮如河床卵石的大眼,予人朝氣勃勃,奕奕爽健的感覺。
甄嫂把目光移向少年手執的長戟,猛然渾身一震,脫口道:「戰龍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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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場中誰人比于南天及顏信更眼銳,即使沙塵仍在滾動,單從剛才的威力,加上戰戟的外型,沉聲同道:「是龍王御用的戰龍戟。」惟眼前的少年,肯定不是統領江湖第一大幫會的龍頭應懷安,誰人斗膽攜著長河幫幫主的兵器,闖入十里鹽場,不單介入兩陣比武,轟散了顏太爺的摩輪破,還喝令指揮海豐堂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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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話 完
預告:第二十二話 復匡 龍戟
神秘人突然出現,究竟是何方神聖? ‘戰龍戟’乃長河幫幫主之物,少年現身十里鹽場能否為長河幫扳平敗局? 各方人馬如箭在弦,太歲軍惡形漸露,顏信是否一心為漁幫護航,還是另有計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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