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願》I. 歸故里 - 第二十四章小秀身手

冰櫃已經恢復原狀，四個櫃門緊緊闔上，保存著裡面屍首，一如他們剛踏出電梯時的模樣。

脫掉手套用力的丟到垃圾桶裡，還深陷在記憶中的彌殊玥踉蹌了幾步，腦額葉前扣帶回皮質被刺激而產生相同痛覺，讓她無法自己的往後倒去，嚇得在這個環境下待到麻木至不知害怕為何物的的苗筮軒拿出短跑的架式過去將她接到懷中。

「小姑娘。」馨香軟玉摔進懷中，苗筮軒一步也沒退，穩當地接住彌殊玥。

「周浩張春庭在說謊。」感受著周顗安的痛苦，彌殊玥艱難地喘息著，反手抓上苗筮軒結實的臂膀「兇手是惡鬼，長髮黑袍，絕對不可能是周洛德。」

「那我們…」

「扶我上樓。」彌殊玥稍微緩過一點便立刻說道，抽出髮簪握在手裡「不能再縱容祂們了。」

解剖室的燈光開始瘋狂閃爍起來，鋁製的桌子、椅子不自然的上下抖動，手術刀還有許多各式各樣的解剖器材掉了一地。

周浩和張春庭想要反抗彌殊玥。

清楚祂們的意圖，彌殊玥雙手握住髮簪，左右手往反方向一扭，精緻的髮簪裡清晰可聞的傳來卡榫被扭動的聲音。

如同苗筮軒他們在甩警棍那般向下一甩，本只有二十公分長的髮簪展成一柄有彌殊玥手臂那般長的細劍。

「走。」

收到指令，第一個到達電梯前的藍熠以一秒三下的頻率摧殘著上樓鍵。

彌殊玥背對著電梯，一肩擔起了所有人的最後一條防線。

角落傳來張春庭因為感覺自己受到背叛而對著自己孩子發出的嘶吼尖叫，張牙舞爪地似要將祂們撕碎一般，幾個玻璃器皿承受不住那高分貝的叫聲而應聲破裂。

化為黑霧的周浩一寸寸的鋪滿整個空間，直逼彌殊玥一行人。

那黑霧和黑暗不一樣，那顏色呈很深的灰黑色，仔細看還是能區分出不同來。

彌殊玥手挽劍花，左手反手握上鋒利的刀刃，右手將細劍一抽，左手手心瞬間皮開肉綻，溢出的鮮血沾染到銀白色的劍身上。

塞滿整個停屍間的屍體腐爛臭氣被清雅的藥草香節節逼退，贏得一點喘息的空間。

但黑霧繼續前行，一點一滴，緩慢地將地下室吞噬。

看著那黑霧蔓延而來，彌殊玥不慌不忙、臨危不亂，屏氣凝神等待時機。

“叮”

電梯門打開，瑩瑩白光從縫隙撒出，彷彿希望，讓人心一振。

但俗話說的好，樂極生悲，命運總是給你一顆甜蜜蜜的棗，再給你狠狠一巴掌。

那電梯門就只開了四分之一，側著身子用力擠，也擠不進去。

「我靠。」汪茗然眼神死地吐出這兩個字，和藍熠互望一眼，同時手腳並用上前去要把電梯門用蠻力掰開。

高延年和苗筮軒也馬上過去幫忙，但四個男人，竟一分也無法讓這電梯門服從命令，乖乖開門。

沒位置幫忙的方知珩站在一邊乾著急，心急得有如熱鍋上的螞蟻，瞥到彌殊玥沾著血的手，以為被鬼魂傷及，魂都要嚇飛了，一下就喊出聲「月牙兒！」

這邊方知珩音剛落，周浩就從黑霧中撲身而來，十片嵌在指尖上的指甲又黑又長，有如彎鉤，指節屈起呈現爪狀，揮舞著就往彌殊玥的門面而去。

彌殊玥先是一個橫擋，纖細的劍身與指甲相撞，隱約有火花四濺，彌殊玥卡住周浩的雙手之後抬腳就是一踹，重擊周浩腹部之後，重心一傾，全部壓到右腳上後，側身又是一腳，直接將周浩搖搖欲墜的下巴踢飛出去。

聽到打鬥聲而看過去，周浩一家四口的身影在黑暗中竟清晰了起來，幾人就眼睜睜地看著那塊疑似是下顎骨的人體部件飛了出去，掉到不知道哪個陰暗的小角落。

再一次貨真價實的看到鬼，幾人掰門的動作更顯迫切。

反觀彌殊玥不給周浩或是張春庭反應的時間，收勢抽身，銀中摻染著豔紅的細劍在她手裡挽了個華麗的劍花，銀光一閃，只見一陣殘影過去，再定睛一看，周浩半個頭顱都被彌殊玥削了下來，橫切面上還有焦黑的痕跡，飄著焦味，冒著白煙。

「啊—！」

張春庭的尖叫撼動了整個地下停屍間，腳下猶如地牛翻身，頂上有成團的灰塵撲撲而下。

兩把手術刀從地上飛了起來，尖銳的刀肩筆直地對準彌殊玥，“唰”地一聲疾飛而來。

彌殊玥手腕一轉，細劍在空中畫出一套華麗的劍法，只聞“鏘、鏘”兩聲，兩柄手術刀被打飛了回去，刀尖朝下插入大理石地板中。

被削去一半頭顱的周浩僵直著身子直挺挺往後一倒，再撞上地板之前散成黑霧，回歸於黑暗之中。

彌殊玥收劍，但身體還是停留在預備狀態，能應付所有出其不意。

那電梯門終於在幾人的努力不懈之下，被他們的堅持所感動，“轟”的一聲打開，大家臉上的神情有如天降甘霖，最後一個踏進電梯的苗筮軒不忘伸手，跩住一動不動像是要跟張春庭一戰決勝負的彌殊玥的衣領，如同拎小貓那樣，將她拎進電梯。

雙腳懸空的那剎那，彌殊玥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一回事。

直到電梯門關上，聽著周浩狂暴地砸著樓下的電梯門、張春庭憤怒的尖叫，小孩委屈的哭聲，才呆若木雞地轉過頭去「這是幹嘛呢？」

「我還想問妳呢？」苗筮軒沒好氣的說道「電梯來了妳不動是想要幹啥啊？」

處理祂們啊。

彌殊玥一個心塞。

但苗筮軒問得實在太過於理直氣壯，搞的彌殊玥覺得自己好像錯了一樣，仔細想想，又不知道自己錯哪了。

一時之間陷入困惑。

苗大哥這是擔心我，還是看不起我啊？

沒有回答苗筮軒的話，因為電梯門一打開，回到地下一樓時彌殊玥成了第一個飛奔出去的那個。

那速度之快幾乎是用撞的撞進會議室中，彌殊玥撈起腰包，從裡面翻出一個玻璃罐子。

那透明瓶子約有十公分長，裡頭裝著幾枚葉面上有用朱砂筆寫著咒文的乾枯柳葉。

彌殊玥打開瓶子，用食指和中指伸進瓶中夾了一枚柳葉出來，又從包裡撈出一只火折子，大拇指撥開了上頭的蓋子，湊到嘴邊輕輕一吹，用重新燃起的火焰點燃了葉子的一端。

看著白煙緩緩上升，彌殊玥吹熄了在葉面上跳躍的火光，但還是可見葉子一點點的被殘留在上頭的星火吞噬，焦痕從邊緣開始往中心蔓延。

把火折子的蓋子蓋上，彌殊玥坐在會議桌上捏著葉子在空中用白煙寫起了鬼字，而那些被賦予了線條的白煙就漂浮在中，始終不散。

這是要送下冥府的通報令。

寫完何時何地，彌殊玥簡單扼要地寫了事情經過，便用所剩無幾的葉子落了款。

寫完最後一筆，葉子也燒到了頭。

鬆開捏著葉子的指頭，五指攤平，掌面朝上放在嘴前，彌殊玥輕輕地吹了一口氣，吹散了灰燼也吹走了白煙。

白氣才剛散盡，一陣鐵鍊摩擦還有萬鬼哀號的聲響便出現在門外。

「謝范將軍到了，我出去解決一下，為了安全著想，你們就別出來了。」彌殊玥拉著苗筮軒的衣袖，輕聲說道，眉眼之間全是安撫，讓他不需擔憂。

「我和妳去。」

就算自己害怕到要死，但苗筮軒也不放心讓彌殊玥孤身一人去處理樓下那群爛攤子。

「有謝范將軍在，苗大哥不用憂心。」謝范將軍就在門外等著，彌殊玥不好意思怠慢了，心裡的著急帶到面上來「我能保護好自己。」

彌殊玥頭一次在他面前展現出不容拒絕的態度，苗筮軒便也知道在這件事上，自己也沒有什麼用途，下去說不定還添亂，便也鬆了口，反覆囑咐彌殊玥千萬小心。

「我知道的。」

對彌殊玥全心全意的信任的方知珩上前，避開耳環捏捏她小巧的耳垂，溫聲叮嚀道「自己小心一點。」

「好的。」

彌殊玥只把門打開了一道縫隙便閃身出去，並立刻將門帶上。

明顯是不想讓他們看到門外景象。

「我突然覺得自己成了個懦夫。」彌殊玥一走，對著一室的大老爺們苗筮軒換下了那副完美的紳士氣質，雙手抱胸，眼神深沉地看著門，罵自己的同時把所有人都罵了個遍「還需要小姑娘來保護我們，想想那小胳膊小腿的…唉…」

「跟吃軟飯的有什麼差別？」

苗筮軒輕飄飄的一句正中在場每個男性自尊。

放在往常，他們都是那個衝鋒陷陣，面對槍林彈雨在所不惜，出生入死眼都不眨一下的熱血青年，現在躲在一個小女孩背後，唯一負責的工作名為“逃跑”。

這說出去分分鐘砸特勤組招牌。

「我想請…彌殊小姐幫忙開天眼。」

長得就是一臉兇猛男兒樣的高延年一鳴驚人，平時不怎麼說話，一說話就投下一顆震撼彈。

本就被苗筮軒一句話刺激的大腦都懵了，高延年這話一出，平時開朗到可以用少根筋來形容的藍熠立刻就附和道「我也這麼覺得！聽到聲音有什麼用？看得到才是真理！」

「有很多時候，只依靠彌殊小姐是不行的！」

不是，幫小姑娘跟開天眼有什麼關係。

「確實，像剛剛月牙兒都還要分心幫我們注意周遭。」方知珩思索了好一陣，分析完利弊後，才慢條斯理的說道「我們應該在月牙兒工作的時候去幫她把關周遭環境。」

「退一萬步來說，我們也必須確保，她在沒有自主意識，例如在樓下看周浩他們生前的記憶時，我們能保證她的人身安全。」

「嗯，以後肯定還會有這種情況發生，我們應該要先未雨綢繆。」

聽著他的隊員一來一往，苗筮軒整顆心都涼了。

他好像挖了一個很大的坑給自己跳。

禍從口出，這所言不假。

“啊——！”

又是一聲撼動了整個基地的尖叫聲響起，只是比上一次還更加猛烈，瘋狂地上下震動可與六級以上的地震比擬。

「我的天！」

「操！」

討論得毫無防備的幾人摔得是東倒西歪，撞牆上的撞牆上，跌地上的跌地上，扶桌子的扶桌子，好不狼狽。

劇烈的波動持續了整整五分鐘才平息。

「剛剛那是怎麼一回事？」趴在地上的汪茗然，扶著牆面緩緩地站起來，就怕一時不慎餘震來襲再把自己搞得重心不穩，狠摔在地。

「不知道。」方知珩整了整歪了一邊的眼鏡，心有餘悸地說道。

「不過震完之後我發現…」藍熠雙手貼在上腹部，很認真地感受了一會兒「我好餓啊。」

「……」

這跟那有什麼關聯嗎？

一行人吃完早午餐之後就忙到根本沒有時間進食，現在早已是夕陽西下，被藍熠這麼一說，眾人才想起被遺忘許久的胃袋。

真是有些餓了。

「等小姑娘把事情解決了再說吧。」苗筮軒看著門，一心一意地等著彌殊玥。

「等我要幹嘛呀？」

這邊苗筮軒話才剛說完，那邊彌殊玥便推了門走進來。

眼神在彌殊玥全身上下掃視了無數遍，見她行動正常、臉色紅潤，雖然眉眼間醞釀著絲絲愁意，但至少毫髮無損「小姑娘，怎麼了？」

「嗯…我們可能要晚點才能吃飯了。」

彌殊玥為難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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