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願》I. 歸故里 - 第八十一章效果優異

進房時，苗筮軒毫不意外發現三巫家的人已經走得一乾二淨，只留彌殊玥一人坐在乾淨整潔的病床上，捧著手機不知道在閱讀什麼。

關上門刻意製造出一點聲響，也沒收斂起腳步聲，毫不意外瞧見彌殊玥在聽到動靜的那一秒便按滅了手機，螢幕朝下扣在床面上，轉過頭來露出一個比正午陽光還要燦爛的笑容。

「苗大哥。」

「都談好了？」苗筮軒緩步走回自己那張病床，在床沿坐下。

齊叔安靜無聲地在房間裡張羅起他們的午餐，不刻意注意就會忘記房裡還有這號人物。

「是的，事關三巫家，家族自然也是要處裡的。」彌殊玥看上去輕鬆了不少，看來有了家族的助力為她增添了不少底氣，心底名為著急的焰火也弱了不少「緋先生會回去收集跟這件事有關的資訊，若有新進度，在不會違反家規的前提下，會主動和我們分享。」

「緋先生在三巫家也有將近九百多年了，當我問起先生是否知道地宮的存在，緋先生也如實告訴我他並不知曉。」彌殊玥將頭髮全撥到一邊，用十指梳理了起來「可現這件事有多麼得久遠了。」

「我的天。」苗筮軒撫額「看來又是一個等字訣了。」

這件事跨越的時間長度並非普通刑事案件的幾十年，而是橫跨了好幾個世紀，在這麼悠長的時間裡發生了多少事，又有多少事跡在時光的洪流中消失殆盡，誰都無法有個準話。

沒有人喜歡被動的感覺，苗筮軒亦然。

而且是超級不喜歡。

攝青鬼事件短時間內都不會有進展了，苗筮軒便提起了他們要多走一趟木樨村的事，順邊將路謙的委託全盤托出。

彌殊玥眉頭緩緩皺起，小嘴一抿，雙頰上的兩團嬰兒肉也跟著鼓了起來，看上去特別招人疼惜，她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就維持著這副神情思索了許久。

「不想處裡就算了，再跟路謙說一聲，路怡霞不是我們的責任。」苗筮軒哪裡忍心見小姑娘為難，二話不說就幫她做了決定。

彌殊玥又是遲疑了半分鐘，才慢悠悠地道「我先接下吧，但先跟路謙通氣，假如路怡霞冥頑不靈，那我也沒有辦法。」

「當然。」

路怡霞有多麼得堅持己見苗筮軒還是記憶猶新的，對於他們能把祂勸下來也沒抱多大的希望。

「錢我也是要收的，但看在曾經相助過的份上，我能給他打個折，算便宜一點。」彌殊玥調皮地說道。

這趟木樨村之旅，他和小姑娘雖沒有說明，但心裡都把這趟旅程當作一次兩人的單獨約會。

一個培養感情的好機會。

「對了，苗大哥。」

兩人坐在各自的床上，床邊架著可移動的小方桌，清一色清淡的吃食一字排開，顏色素雅得讓人食慾直線下降。

「那碗湯，是緋先生特意囑咐的，你一定要喝完。」彌殊玥說著，眼神注視著桌子左上角的蘿蔔湯。

「這湯，有什麼稀奇之處嗎？」苗筮軒用湯匙撈了兩下，湯色清澈，被熬煮至透明的蘿蔔幾乎跟清湯融為一體，唯一的點綴就是那細碎的芹菜。

很明顯是院方準備的健康餐。

「這裡頭加的是鬼蘊草，緋先生破例，加了點可以加快傷勢恢復的藥水。」彌殊玥用湯匙有一下沒一下的攪伴著熱湯，散散熱氣。

快速恢復傷勢的藥？

苗筮軒記得彌殊玥在地宮中有提過一次這種藥物，但當時她並不建議使用。

「那時候在地宮情況緊急，我把握不住用量，所以不敢輕易給苗大哥嘗試。」彌殊玥也看出了苗筮軒心中所想，主動解釋道「但有緋先生來掌握藥量，那就可以放心了。」

苗筮軒不假思索端起湯碗就要一口悶。

「苗大哥！」彌殊玥一聲驚呼，攔截住苗筮軒的衝動舉動「我勸你，吃完飯，再喝。」

苗筮軒有些疑惑，但這口湯早喝晚喝對他來說並沒有差異，便也就聽話地放下了。

依據兩人食量精心安排的餐盤也有吃完的那一刻，兩人之間安靜的氛圍持續了半個多小時，苗筮軒唯一還沒用完的食物就只剩那碗熱度散了一半的清湯。

齊叔撤下了碗盤餐具，所有跟吃食有關的東西就只剩苗筮軒手上端著那只碗。

「小姑娘，我喝了？」

「嗯。」

用完餐的彌殊玥回應得輕描淡寫，但視線卻緊緊地套牢在苗筮軒身上，硬是把苗筮軒看得也不由自主地緊張起來。

「小姑娘，先給個預告。」苗筮軒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再吐出，氣息撞擊在湯水的表面，勾起一圈圈漣漪「喝下去，會很痛苦嗎？」

「對。」一個輕如鴻毛的回應卻沉重得讓空氣凝結了一瞬。

鬼蘊草過量攝取對人體的傷害很大，嚴重還會致死，不過由緋先生評估之後確定苗筮軒的傷勢有嚴重能夠到攝取極少量鬼蘊草的範圍內，所以她才敢拿出來使用。

苗筮軒後悔問這個問題了。

沒事先讓自己胡思亂想幹嘛呀？

在心中給自己吐了嘲，苗筮軒吮住碗壁，液體入喉先感覺到的是全然的冷，像是墜入冰天雪地那樣，從喉頭到食道都掀起一片灼燒感。

彌殊玥從自己的床鋪上跳下來，扶著全身肌肉都在顫抖的苗筮軒躺下，守在他床邊觀察他的情況。

就這短短十來秒的時間，苗筮軒已經控制不了自己，肌肉抽搐著妄想攝取些許熱度，十指也用力地扣著身下的床單。

他能感受到寒意順著血流在全身蔓延，最後一點一滴的聚集在他的右腹，啃食著他裂開的骨頭，接著全然的冷轉化成鋪天蓋地的焚燒。

「啊—！」苗筮軒咬牙，一聲怒吼含在喉間，飽含痛楚。

體內彷彿有把大火，正在摧毀他的身體組織。

彌殊玥接過齊叔遞過來的冰塊，拉開苗筮軒的衣服就將冰塊按上去。

為了不讓院方起疑，還是請保鑣去便利商店買的袋裝冰塊，暫時收在齊叔的寄宿之物裡頭，用玉石中地陰氣還維持冰塊的冰凍程度。

男人精壯右腹上的皮膚變得通紅，就像丟進火裡的鐵塊那樣艷紅。

聽著苗筮軒倒吸一口涼氣，彌殊玥能感覺到手裡有稜有角的冰塊正變得溫柔似水。

感受骨頭以一種不可能發生的速度愈和，不是一件多舒服的事。

苗筮軒已經感受不到時間過去多久，他全身心都在抵抗身體裡那團啃食骨肉的火焰。

從燎原烈焰到點點星火，當苗筮軒終於能癱軟在床鋪上，放鬆身體已經是四十分鐘之後的事情了。

彌殊玥腳邊的塑膠袋裡丟著十幾包只剩下水的包裝袋，而她正抓著毛巾擦去凝結在苗筮軒皮膚上的水液。

「小姑娘。」苗筮軒難受到整個人都有點迷糊，憑感覺想去捉彌殊玥的手，但撈了好幾次都無功而返。

「在這。」彌殊玥將濕透的毛巾隨手扔進塑膠盆中，想著等等再一起處理，她準確地握住苗筮軒在空中亂揮的手。

牢牢握住那隻指節分明的大掌，彌殊玥主動將臉埋在那手心中，輕輕落下一吻「我在這，感覺好點了嗎？」

甜美的柔軟讓飄渺虛無的靈魂落回到身軀裡，苗筮軒這時才有了實感。

附著在體內的溫度一直在往下降，本感覺還有些溫熱，到後面又緩慢的變成痛徹心扉的冷。

苗筮軒屏蔽了所有思想，滿腦子只剩下一個想法。

那就是絕對不能把小姑娘的手抓痛了、臉抓傷了。

彌殊玥觀察著苗筮軒的臉色，手一翻不知從何處又變出一條毛巾，幫苗筮軒擦去身上的虛汗。

可別好不容易骨頭好了，結果又感冒了。

這痛苦又持續了一刻鐘，然後剎那之間所有不舒服在一個呼吸間全部消散。

身體的神經已經有點麻木，但寒意退去，苗筮軒還有些反應不過來，反倒是一直抓住他的手的彌殊玥快他一步感受到。

「還會不舒服嗎？」

活動兩下，能正常行動的苗筮軒撐著身子，坐起來的同時彌殊玥就抓過枕頭塞到他的腰後。

「沒事了。」說話間帶著輕喘，苗筮軒眼中還存留著迷茫，沒了平時的銳利兇悍，散落在臉頰邊的亂髮沾著汗水，襯得他有一絲不易察覺的脆弱。

「你們家的藥，都這麼悍的嗎？」

安魂香、凝膠都是，這鬼蘊草也是。

「這是講求效率。」彌殊玥拿著毛巾輕貼在苗筮軒脖子還有臉上，讓柔軟的布料將汗水吸收「難受，不過異常有效。」

鬼蘊草汁液在他們家也其實不受推崇，過程太難受，又有一大堆限制，三巫家不缺人，真受傷了就回家養傷，會有人去接替，所以根本不用擔心。

除非是萬不得已。

她也沒有自己使用鬼蘊草的記憶，不知道是因為過程太痛苦，啟動大腦的保護機制，讓她忘記那段記憶，還是因為對她來說那段經歷也沒什麼值得記住的。

這麼多年來，她始終不覺得自己用了鬼蘊草有什麼好心疼的，但今天看到苗筮軒這樣，稍微能理解家人們的感覺了。

因為她也心疼。

服用了鬼蘊草，苗筮軒在床上躺了一天才緩過勁來。

隔天正好要檢查，歷經了各項檢查的兩人坐在各自的床沿邊，中間走道上擺著小方桌，上頭放著齊叔準備好的熱茶還有各種小食。

等待到告出爐的時間就在兩人一鬼的放鬆聊天之下，消磨得一乾二淨。

“叩叩叩”

「請進。」

主治醫生拿著兩份報告書走進來，臉上的表情有那麼點神奇。

要形容那眼神，就好像是看到了什麼神話動物還是滿山滿谷的金子，雙眼發光，稀奇的目光在他倆臉上輪流打轉。

「兩位恢復得異常良好，如果沒意外的話，後天就可以出院了。」

簡簡單單一句話，聽得苗筮軒也是錯愕不已

他們的身分特殊，為了不落下病根，是可以在這裡住到傷勢痊癒，或是由醫生確定回家自理也不會發生無意加重傷勢之後再出院的。

要知道，他們倆人一個是韌帶斷了一半，另一個肋骨斷了兩根，這種傷勢基本都需要兩到三個月的時間，時至今日他們住進醫院有才一個多禮拜接近兩個禮拜的時間，醫生便宣布可以出院了，難怪他眼神好像看到超人類一般。

要不是礙於這兩人的身分，都想抓去研究看能不能發現醫學上的新突破。

苗筮軒看著自己的檢查報告，一言難盡。

還記得他上一次的報告上還寫著建議他休養二到三個半月，才能漸漸恢復原本的運動量。

但現在……

小姑娘說得效率好，也好得有點太超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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