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老實話,艾倫也不是對太太全無好感,自問自己的身材和樣貌都不太差,和太太相比起來更有一份明顯的優越感,加上太太繼承的遺產,令他不需過分擔心成家後的經濟負擔,這一切對年青的艾倫來說都是一份難能可貴的安全感。但這份關係延續了十多年後,甚至唯一的孩子也接近獨立,此時他才發現這份他曾珍惜的安全感,其實會在不知不覺中蠶食你的人生。
如同他的工作,他對婚姻也是同樣的態度,雖然這一切都好像有點不對勁,但艾倫認為這是心理上的失衡多於實質上的問題。他相信只要維持著規律和步調,齒輪就會依舊地運轉下去。這種一板一眼的態度令他自覺是位令人敬仰的好上司,要不然升調多時的仙廸也不會和他打招呼。
但當年仙迪的升遷曾令他感到相當的不滿,無論資歷和經驗都沒可能給比下去的他,竟然被新人爬頭,根本就毫無道理可言,但仙廸畢竟是他愛惜的下屬,縱使無理,他也只好埋怨那些他無法駕馭的運氣。
早已釋懷的他,對愈來愈漂亮的仙廸已沒有當年的怨氣,反而升降機的偶遇讓他今早有著不錯的工作心情。艾倫習慣每工作一小時便給自己小休五分鐘,到了第三節小休時桌上的電話便響起來,感到掃興的他只好拿起聽筒。
「艾倫,下午有空吃午飯嗎?」
面對總經理的邀請,艾倫知道是無法拒絕的,而且總經理甚少相約他午膳,但每次都總會透露一點公司的內部消息,如此這般就更加不能推卻了。
總經理是個西化的老頭,穿的永遠是西服領帶,吃的永遠是洋餐紅酒。艾倫其實也不抗拒洋食,只是昂貴的價錢和吃不飽的分量經常令他卻步,但這個下午既然有總經理在場,買單這個責任自然不用費心。
雖然沒有錢包上的負擔,但走進這種氣派講究的西餐廳,總讓人有點拘束,這種不自在的感覺對艾倫影響不算大,畢竟侍應的注意力大部分都集中在總經理這位熟客身上,只有遞上餐牌時才會兼顧同桌的他。
當天的商務午餐有幾款主菜,總經理點了侍應推薦的乾煎塌目魚,而艾倫覺得在這裏吃煎魚有點浪費,於是點了最貴的牛扒。
席間艾倫和總經理邊吃邊談,起初話題離不開家常話和想當年的事情。直至主菜上桌,總經理忽然問:「你和仙廸還有聯絡嗎?」
艾倫的注意力被香噴噴的牛扒吸引住,只下意識地說:「哪個仙廸?」
總經理切了一塊魚肉,然後說:「那位被調升到總公司的美女仙廸。」
艾倫自鳴得意地說:「她和我也算稔熟,偶爾遇到也會閒聊一番。」
總經理悠閒地嚥下魚肉,然後說:「我勸你還是和她疏遠點比較好。」
艾倫感到總經理好像話中有話,於是停了手上的刀叉,然後問道:「總經理,究竟發生什麼事?」
艾倫的擔憂沒有破壞總經理的雅興,在沒有忘記那片美味魚肉的同時,他輕描谈寫地說:「最近總公司有人對你點名批評,說你刻意將流程拖慢,影響公司的盈利。」
艾倫緊張地說:「我這十多廿年都是這樣依著程序來工作,怎麼突然變成拖慢進度的罪名?」
吃完主菜的總經理抹著嘴說:「我不清楚詳情,但事情是衝著你而來,聽說好像和仙廸有關。」
總經理續道:「希望以後還有和你共聚午膳的機會。」
此時艾倫已經胃口全無,他看著桌上的牛扒已經不知如何是好。
回到公司後的艾倫,隨即收到總公司對其負責的採購項目提出苛刻的要求,事先張揚的總經理本就沒打算維護自己,此時此刻艾倫只有自救,他立刻聯絡供應商和物流商,期望能夠看到一線生機。
可惜直至下班仍然沒半點好消息,而員工們亦陸續下班,只剩下菲菲留下來,因為只有她一個沒有後台和背景,在這情況下只有無奈地加班,然而人是留下來,心裏卻不舒服。
直至負責為辦公室清潔的大姐也來到的時候,菲菲忍不任問:「經理,這樣下去縱使通宵也解決不了問題。」
艾倫明白不過,只是有點六神無主,此刻只得嘆道:「今天就到此為止吧!」
看見上司那喪氣的表情,菲菲禁不住問:「這不像總公司一貫的處理作風,當中究竟發生了什麼問題?」
艾倫深深嘆道:「我只能承認自己正行著衰運,而且是很大很大的衰運。」
菲菲認真地說:「那有否想過改運?」
艾倫看著認真的菲菲,不禁問道:「什麼改運?」
菲菲說:「聽說在我們的城市裏有一間偶然會在後巷出現的古董店,那裏的店主可幫人達成任何願望。」
艾倫沒好氣地說:「拜託,別在生死關頭把傳說當真。」
突然後頭傳來一把聲音:「那是真的呀!」
艾倫和菲菲轉頭看去,說話的是負責清潔辦公室的大姐。
艾倫覺得這位清潔大姐有點陌生,便問:「負責清潔的許太呢?」
清潔大姐答道:「許太放大假,我是替工,我的名字叫曲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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