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我對眼前的警官感到有點不是味兒的時候,一股難以言喻的惡臭驟然而至,與此同時正在渠口工作的工程人員就發出陣陣的驚呼聲。
我和阿森隨即上前察看,發現一具成年男性的屍體從渠口給拉出來,然而從工程人員的震驚神情中可以看出事情有點不尋常。
其中一名工程人員震驚地說:「他是我們的老闆!」
「老闆!」我不禁問道:「是工業意外嗎?」
工程人員說:「不可能,我們雖然承辦了這一區的渠務工程,但老闆是不會參與工程的。」
另一位工程人員則略帶驚恐地說:「我感覺到老闆是給某東西拉進裏頭,事關我們將屍體拉出來的時候,好幾次感到有外力和我們對抗。」
雨仍然下得很大,在場的人仍疑惑驚懼。一具成年男屍被藏在地下水渠內,如果不是工業意外,那會是什麼?沉重的感覺彷彿令雨聲也好像變了調,我下意識地環顧起四周來,竟然在不遠處的一座建築物旁發現一個可疑人物,他衣衫襤褸,卻倚在一個遮蔽點並一直盯著我們。
當我們互相發現了對方後,他便竄進黑影裏頭。我本想上前查看,然而未走上幾步,後頭卻傳來艾佛烈呼喊我的聲音。
只見艾佛烈冒著雨站在車外不斷向我招手,而且神情顯得甚是慌張。看見世侄如此這般,總不能丟下他不顧。
當我回到車子旁的時候,看見艾麗莎仍坐在車廂內,但精神狀況比艾佛烈更糟糕。
我拉著艾佛烈問:「究竟發生什麼事?」
艾佛烈不知所措地說:「我也不清楚,你離開車廂不久後,她的神情便漸漸顯得緊張,而且愈變激烈,最後還把我趕下車,將自己反鎖在內。」
我看見艾麗莎蜷縮在後座座位並不斷顫抖,情況著實令人不安,便說:「她的家就在附近,先將情況通知她的家人才說吧!」
艾佛烈隨即用手機致電給艾麗莎的家人,掛線後不到五分鐘,便有一名身穿織錦晨褸的中年婦人拖著一雙繡上牡丹花的拖鞋急趕地跑過來,難為她身後的外傭,一邊追著她的步伐一邊為她打傘。
婦人沒理會艾佛烈和我,只探頭看車廂內的情況並不斷敲打著車窗。當艾麗莎看見婦人後,顫抖的情況便緩和了,雖然情況仍然令人不安,但見艾麗莎吃力地想打開車門,幾經折騰下門終於打開,婦人隨即將艾麗莎抱住,身後的女傭接著為她圍上毛巾。
此時婦人才和身旁的艾佛烈說:「艾佛烈,我女兒膽小易受驚,遇見打雷下雨般的情況,就快點把她送回家,下次請你小心點。」
婦人拋下說話就和艾麗莎離開了,態度傲慢得可以。
我不禁說:「世侄,她就是你的未來岳母?」
艾佛烈有點不好意思地點頭。
我再說:「那麼你往後的日子可不容易過了。」
艾佛烈沒回應,只聳聳肩。
由於現場發現了屍體,堵車的情況不知何時得到改善,濕透的艾佛烈決定改乘地下鐵路回家,而我只好繼續在車上等候道路暢通的一刻。
在這無聊時刻,心裏忽然泛起一陣奇怪的感覺。一位廿來歲的女孩或者真的會害怕打雷閃電,但會否怕得全身發抖那般嚴重?當中似乎有點不尋常。難道給她看見渠口拉出來的屍體?但污水渠和汽車相距差不多一百米,加上正值大雨,她真的能從車廂內看見現場的情況嗎?
想到這裏,看到在場的警務人員開始移除前面的路障,我亦不假細想,驅車回警署處理未完成的工作。
約一個月後,兆邦忽然給我來了一通電話。兆邦正是我的老朋友,艾佛烈的爸爸。他在電話裏表現得有點擔憂。原來數月前,他已和艾麗莎的媽媽約好,要傾談有關子女們的定婚事宜。但不知為何,約會突然取消,在一再推遲的情況下,兆邦始知那雨夜發生的事情,並在兒子的口中得知他也很久沒見過這位未來妻子。兆邦覺得艾麗莎實在有點古怪,雖然兒子對此狀況並不在意,但身為父親的卻不是這樣想,於是想我為他調查一下。
以兆邦和我的交情,當然是義不容辭。雖然以警務人員的身分作私下調查是可能出現抵觸,但我還是有自己的辦法,於是我去到陳龍私家偵探社找相熟的代理社長幫忙。
大家都稱呼這位年青的代理社長作「華弟」,別看他有點邋遢,辦事卻非常能幹。
一個星期過後,華弟便邀請我到他的辦公室,聽取他的調查結果。經過一個星期的監視,華弟沒有發現艾麗莎有任何進出公寓的情況,反而她的媽媽方雪卻出入得異常頻繁。
當我知道艾麗莎的母親名叫方雪的時候,便不禁問道:「據我所知,艾麗莎的中文名字叫方麗,她怎麼會和母親同姓?當中是否存在著問題?」
華弟懶洋洋地說:「因為艾麗莎是私生女,沒有人知道她的生父是誰,只知道廿多年前,方雪因為這件事和家人鬧翻了,到今天仍然不相往來。」
我不禁說:「廿多年不相往來,這女人也太僵固吧!」
華弟說:「艾麗莎的外公是個思想守舊的老派生意人,對於自己女兒給人搞大肚子這件事視為奇恥大辱,加上同樣硬性子的方雪鐵口不說誰是經手人,最後身為一家之主的父親毅然將女兒逐出家門。」
我沒想過艾麗莎原來有這樣的背景,不禁帶點同情地說:「看來她母女倆也熬過不少難關。」
華弟不經意地說:「或者換個角度說,這件事激發了方雪的潛力也說不定,畢竟以她現時擁有的資產,大部分都是由她一手打拼回來的。」
我問:「那麼她兩母女的關係呢?」
華弟說:「一半是溺愛,一半是操控。」
我說:「原來是個既無主見又被溺愛的女孩,怪不得會怕打雷!」
然而華弟卻看著那些在監視期間拍得的照片說:「但我覺得當中好像發生了狀況。」
說罷,華弟以時日先後的排序方式,將照片陳列在桌面上。
華弟說:「先不說艾麗莎行蹤不明,單看這輯照片的進程,就會發現方雪的出入次數有明顯遞增的現象。」
我說:「而且儀容也愈來愈隨便。」
從最初的照片,可以看到方雪在化妝和服飾配搭都是一絲不苟,然而愈後的照片,方雪的衣著就愈隨便,甚至有點失禮。
華弟說:「方雪好像在著急些什麼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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