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色調和光線到達不了的暗影,勾勒了這個房間的輪廓。密不透風的牆壁困著古董西洋落地燈所發出的柔和光線,令整個空間都充滿更闌的氣息。而茶几、書櫃、沙發等傢俱散發出深沉的西歐風味,還有那淡淡的松木香氣,令人意會到這是個被人遺漏了的角落。
L先生慣常地坐在他的沙發上,只見他兩手向外微微一攤,空無一物的手掌突然變出幾張撲克牌來,隨後他又將手上的撲克牌撕碎並埋於掌心,然而雙掌一翻,紙牌碎就消失了。
L先生微笑說:「我的魔術表演水準不錯吧。」
L先生緩緩地將手放下來,然後說:「大家不會驚訝於撲克牌無緣無故的出現和消失,因為大家都知道這是魔術。」
L先生續道:「但若以人生的層面來說,當我們無緣無故地得到或者失去某些東西時,我們不會將其理解成魔術。」
「雖然同屬不可預測的事,但我們卻有個專有名詞。」
「運氣。」
「當努力而得不到預期的結果,我們會歸咎於運氣欠佳;如果這個時候有人告訴你,可為你增加好運,且不用付代價,那可能已經是難得的好運氣。」
「但當鴻運當頭的時候,會否同時也是一種代價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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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運】
電視機在這個八百平方呎的住宅單位獨自響著,這是雪兒每早的例行動作,由最初擁有這個優質物業開始就是這樣,她的兒子也曾問過她為何要將電視亮著?她不假思索地說,一個家必須要亮著電視。如今她的兒子已經獨自在外國升學多年,她從沒有質疑過這個答案,所以電視仍自顧地播放著,她卻在浴室內專心打理著自己的儀容。
她的丈夫大清早就上班去,連照面也沒打半個,只在浴室內留下一堆用過的梳洗用品。她不覺得當中有什麼問題,除了經常阻礙她拿取護膚品外。
梳洗過後,她多數都會到樓下的快餐店吃早餐,這一帶的住客大多都知道她丈夫早出門,但還是有些不明白的人,會誤以為她是未婚的姑娘。雪兒樂透遇到這種誤解,甚至有點有意無意地避開和丈夫同時出現,好讓這種誤解有點順理成章。
雪兒不知道對丈夫的感情是否已經到達厭倦的程度,因為她並不擅長思考,加上從結識、結婚,到兒子出生兼出國升學的這段日子,她並不覺得當中的情感關係有很明顯的落差。
她一直認為當年如果不是因為失戀的關係,她的丈夫是不能乘虛而入的,如今看著他把一邊的頭髮留長,好用來遮掩中央的脫髮,實在令雪兒懷疑自己當年是否瞎了眼,還有他鼻旁的那粒痣,遠看還以為有粒鼻屎黏在那裏。
對於丈夫有這種「麻甩」大叔的形象,雪兒內心是有點不甘,雖然她知道自己不屬於大美人的級別,但她對於護理和打扮都很有信心。曾有朋友說過她不像生過小孩的婦女,或者朋友的說話是有點誇獎,但對於美麗少婦的褒讚,她不認為是失實的評價。
無論是外貌和氣質,她都覺得丈夫和自己有一定的差距,但自言屬於保守女性的她,縱使內心是有點委屈,仍然盡力保持著這段關係,畢竟他對這個家也算盡了本分,而且雪兒深信丈夫是無法承受失去她的打擊的。
雪兒相信是這份慈悲令自己成為一名家庭主婦,但在她心裏其實對「善有善報」的觀念只保持在電視劇橋段的層面,然而這已足夠讓她日復日地繼續她那平淡如開水的主婦生活。
多年在外國寄宿的兒子,早就懂得照顧自己,再不需要為孩子打點一切的她,每天早上除了吃早餐外也會到附近的市場逛逛,但穿著便服的她不會走太遠,偶爾遇到合心意的家品或食材也會買點回家,回家稍息一會便差不多消磨了整個上午。
至於其他時間,她都比夠隨意,但一星期兩次或以上的頭髮與美容護理可比她的兒子還重要,尤其是她視如命根的及腰長髮,除了要定時到髮廊護理外,還指定要某位髮型師為她服務。
今天正是雪兒打算到髮型屋的日子,原本她打算穿那套新買回來的桃紅色套裝,但又擔心有點過艷,最後她選了條淺棕色的束腰連身裙,再踏一對羅馬式涼鞋,然後提著皮包和墨鏡便到停車場取車去。
市中心一帶是城中最繁華的地方,裏頭的高級商場,檔次相當高,國際的著名品牌全都聚在這裏,是時尚和高級消費的集中地。
但要進駐中心區的大型商場需要擁有一定的實力,幸好圍繞市中心帶的邊沿,立著不少商廈樓層,算是叨光也好,漣漪效應也好,這種次一級的商廈,既保持著一定的品位,也沒有高級商場的門檻,適合一些實力未至頂級的業務進駐,而雪兒要找的髮型屋正位於這類商廈中。
雪兒是熟客,髮型屋上下都認得她,但在一輪招呼後她仍未看見阿班的蹤影。
雪兒拉著同是髮型師的韋文問:「阿班在哪?」
韋文說:「阿班今天沒上班。」
雪兒有點不相信地說:「他怎麼沒上班?我的頭髮要他處理才行。」
說罷雪兒從皮包内拿出手提電話,給阿班撥了一通,奈何電話並未有人接聽。
雪兒無奈地向韋文問:「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阿班連電話也不聽。」
對韋文來說,雪兒是個麻煩的客人,幸好她只會找阿班,而阿班的服務又能令她妥妥貼貼,然而今天阿班不在,韋文只好大嘆倒霉。
韋文苦著臉說:「這個我也不大清楚,只知昨晚阿班和老闆吵了一頓,氣氛很僵,阿班還被老闆趕走了。」
雪兒嘆著氣問:「不知他何時才會消了這道氣?」
韋文說:「老闆吃軟不吃硬,我怕這道氣未必能輕易消去。」
雪兒搖著頭說:「我說的是阿班,他的藝術家脾氣不知何時才能消去?」
究竟她是否明白誰是老板?對於雪兒那奇怪的理解力,韋文只好尷尬地笑了笑,然後說:「是……是,班的確是有點藝術家脾氣。」
雪兒無奈地說:「阿班不在,是沒法做頭髮護理的,那就隨便地幫我洗洗頭髮吧!」
韋文從來都不覺得阿班是個藝術家,他會如此回應雪兒都只是想打發她,誰知她不但沒有離開的打算,還要求洗頭髮的服務。
韋文只好硬著頭皮頂上,然而頭髮洗了不到一會兒,雪兒便因為習慣不了韋文的手勢而叫停。難得雪兒沒有因此而發飆,韋文立即讓頭髮儘量回復原狀,好讓她能夠儘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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