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叔今天的心情似乎很好,踏進警局後便不斷和同事打招呼。
力叔走進敏儀的辦公室說:「頭兒早晨!」
然而今天的敏儀似乎有點心事,對於力叔的燦爛笑容,她只以點頭作回應。
力叔一時未能意會敏儀的心情,繼續說:「對於黑仙女的身分,我們已經調查清楚。她原名馬蔓,今年十九歲,但樣貌生得嬌嫩,很多人還以為她是初中生。然而在嬌嫩的外表下,她卻是個典型的問題少女,中學時期已經是黑幫頭目的女人,是學校內有名的惡霸。離開學校後,她倚仗黑幫的勢力,也添了點點黑道的名氣。然而年多前,她的幫派給人吞併了,而她亦於黑道中消聲匿跡。想不到今天她竟改頭換面,並以黑仙女的身分再度出現,成為了新麻藥團體的主腦!」
敏儀說:「那麼就派人監視這個馬蔓吧!不要忘記當中還有個教主。」
力叔得意地說:「放心吧!我早就派人不分晝夜地監視馬蔓的行蹤了!」
敏儀聽完力叔的報告後,只輕輕地「嗯」了一聲,然後不經意地將辦公椅挪到向著窗口的方向,若有所思地看著窗外的情況。
對於頭兒的冷淡回應,力叔終於發現敏儀的心情欠佳。
「頭兒,發生了事嗎?」
敏儀換了口氣,然後說:「只是一點私人事,我會自行處理的。」
以力叔那半百的年紀,這種人情世故怎會不懂得,只是因為率性和天然的遲鈍,才未發現敏儀有心事。如今頭兒已說明是為私事煩惱,自然不便多問,於是他識趣地離開敏儀的辦公室。
力叔走了後,敏儀仍沒打算離開那扇玻璃窗。她知道自己並不是為了看風景,但彷彿只有這扇玻璃窗才能為她複雜的心情提供一個出口。而令到敏儀今早如此忐忑不安的,是昨晚的一通電話,來電者是個久違了但又令人深切痛恨的人,他就是當年的張老師了。
自從小露的事發生之後,張老師亦沒法留在學校。敏儀不知道張老師以後的事,亦不知道對方怎樣找到自己,更加不知道他從何得知自己已經成為了警務人員。
以敏儀的個性,如果得知對方就是那個蹂躪好朋友的人渣,她必定會辱罵他一頓然後掛線。但昨晚她不單沒有掛線,而且還答應了和他會面,全因張老師在話筒說要向她自首。
隨著和張老師的會面日子愈來愈近,敏儀的心情便愈來愈複雜。敏儀知道縱使張老師承認當年的一切,但事情已過了這麼多年,究竟能否成功起訴他也未能說準,但這肯定會令到已經得到幸福的好友再次受折磨。雖然好友的遭遇她至今仍沒法忘掉,然而這麼多年的恨,到今天是不斷地累積?還是逐漸地被消磨?對於這一點,敏儀沒有答案。
習慣去恨一個人,和習慣去愛一個人,有時是相同的。
張老師和敏儀相約的地點是一間廉價的茶餐廳。坐在敏儀面前的張老師已經不是從前的年青教師,她更無法從眼前這頹萎大叔的外貌去辨認其身分。
張老師苦笑道:「沒想過我會變成這副德性吧!相信有不少人會因為我現在的落泊而高興。」
敏儀說:「張先生,廢話少說,是你說要自首,我才會和你會面!」
張老師呷了口奶茶,然後說:「我要舉報我的兒子。」
敏儀有點氣,說:「昨晚你跟我說要自首,現在又說是舉報?我警告你,別在我面前耍花樣,我可不是從前的丫頭!」
「敏儀別急,妳先聽我說。」張老師續道:「當初我說自首是有原因的,因為我兒子所犯的罪和我是不無關係的。自從小露的事後,我不單離開了學校,而且無法立足於教育界。我曾嘗試在不同的地方振作過來,但我仍無法擺脫那件事對我的影響,最後只能成為一個頹廢的人。我的太太最後帶著兒子離開了我,我沒能盡父親的責任去教養他,亦沒能給他一個好榜樣。在我前妻改嫁後,他顯得更加反叛。幾個月前,我發現他成了藥頭,而且還自稱『教主』。我不想我的兒子成為一個害人的毒販,所以決定檢舉他。」
當敏儀得知教主正是張老師的兒子時,不禁驚訝萬分,然而她仍裝作鎮定地說:「販毒並不是簡單的罪行,你不可隨便向別人作這樣的指控!」
張老師確切地說:「我曾經希望這只是一場誤會,但在我暗中的查證下,他的確做著和麻藥有關的事。」
敏儀說:「那麼他在哪?」
張老師說:「他的行蹤隱密,要等他再和我聯絡時才能告訴妳。」
敏儀輕輕地說:「你今次總算做對了事。」
張老師說:「如果小露知道我作了此事,不知她有何感想呢?」
敏儀怒道:「直至今天你仍想纏著小露!」
張老師解釋道:「我並不是想去纏她,我一直都只是希望得到她的原諒罷了!」
敏儀堅決地說:「你休想!」
張老師哀道:「我今天已經淪落至這個地步,難道還未足夠嗎?」
敏儀拍檯道:「永遠都不足夠!因為你是我們曾經非常尊敬和信任的老師!」
說罷敏儀便離開了茶餐廳,剩下張老師獨自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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