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得七竅生煙的敏儀放著桌面的早餐不理便更衣上班,她的心情壞透了,身體狀況彷彿也給拖下來,不適的感覺愈見明顯,但她沒打算找醫師,只吃了幾顆止痛藥後便繼續駕車往警署駛去。
然而糟糕的事情總是纏在一起,駕駛途中敏儀收到一通電話,是探員阿力的來電,說剛發現了兇案,由於狀況嚴重,匯報之餘亦希望她能到現場看看。
案發現場是城東舊區的一棟五層高唐樓的天台,敏儀到達現場時,唐樓的主要出入口已經有警員把守。唐樓由一條昏暗的樓梯連接各層,而各樓層都分割成大量細小房間以供出租,由於品流複雜又欠妥善管理,給人污煙瘴氣的感覺。然而踏進天台竟是另一番景致,怡人的花圃將天台佈置得如花園般,給人暖暖的感覺,和下層構成强烈的對比。
不過這怡人風景沒能蓋過這裏的不安,這份令人窒息的感覺源於天台中央的一所房子,房子被禁止出入的膠帶圍著,門口亦有警員把守。當敏儀踏進房子,已經嗅到一陣濃濃的血腥味,大廳的地板全是血污,暗紅與烏黑交纏的色調印證了惡魔走過的痕跡。
血污的主人是位女性,被殘忍地剖開肚子,在部分散落的內臟中還有一具未出生的嬰兒屍體。
站在一旁的阿力沉重地說:「死者是一位年青孕婦,暫時未清楚其身分,但看現場的掙扎情況,可以想像兇手以極殘忍的手法來剖腹取嬰。」
血腥的景象和身體的絞痛交疊起來,令敏儀無法聽清阿力的說話,未幾便眼前一黑。
再次張開眼睛的敏儀,發現自己躺在病床上,眼前還站著位女醫師。
女醫師說:「周小姐,妳的忍耐力真的令人佩服,檢查的結果顯示妳患了子宮內膜移位症,因為內膜組織蔓延至內臟導至腹膜炎,幸好在妳休克的時候,有警員把妳送進醫院來,否則後果難測。」
敏儀問:「很嚴重嗎?」
女醫師鄭重地說:「當然。」
「但我現在感覺尚算良好。」敏儀企圖否認自己的狀況。
女醫師瞪著敏儀說:「那當然,我們可是為妳做了緊急治療。」
敏儀開始接受當中的嚴重性,便問:「我還可回到工作崗位嗎?」
醫師說:「這應該沒問題,但根據妳的醫療紀錄,妳的內膜移位症已經接受過一些初期治療,如果情況仍然沒改善,妳可考慮做手術。」
敏儀問:「做手術可以根治嗎?」
醫師說:「如果切除卵巢,百分之百能夠根治。」
顯得詫異的敏儀說:「真的要把卵巢切掉?」
醫師說:「那也不一定,如果能夠成功懷孕,這病便不藥而癒,可惜這病會令人難以懷孕。」
聽到這無所適從的答案,敏儀不禁問:「那是什麼意思?」
「好好地考慮吧。」醫師淡淡地說:「還有多點留意自己的身體狀況。」
說罷醫師便離開了病房,而敏儀只好繼續躺在雪白的病床上。這時她才意識到自己身處於一間雙人病房中,雖然當中有厚厚的布簾相隔著兩張病床,但一些醫療器材發出的聲響,仍能透過布簾從隔壁傳過來。
敏儀心想,病令人難以懷孕,治癒後也沒法懷孕,來去都是死棋。雖然她已經三十來歲,也沒打算生小孩,子宮也好,卵巢也好,都沒法幫她緝捕罪犯,但這一下,敏儀感到被將軍了。
此刻她不禁想起耀莊,然而又害怕讓耀莊看到自己這份退縮,不知不覺就嘆息起來。
就在這時,鄰床竟傳來一把熟悉的聲音。
「辛紅,好久不見了。」
一把非常虛弱的女聲回應道:「嵐蘭,妳來是收取我的靈魂的嗎?」
嵐蘭說:「收取靈魂的不是我,我是來確認妳的狀況。」
辛紅虛弱地說:「當我的生命走到盡頭時,分開他倆的魔法能否持續下去?」
嵐蘭說:「很難說,那要看恨意有多深。妳應該明白,分開那原本就在一起的,沒有恨意是不行的。」
辛紅苦笑道:「帶著這份恨意活了這麼多年,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感覺就像掉進地獄般,現在總算解脫,但還是要下地獄。」
嵐蘭說:「妳後悔嗎?」
辛紅說:「沒有,我仍然希望他們永遠分開,只要他倆無法走在一起,我才會快樂。」
嵐蘭說:「其實後悔也無補於事,當日來乞求我賜妳黑魔法的力量時,那代價妳是清楚明白的。」
嵐蘭的話說完後,病房再次回復寧靜,雖然無聲無息,但敏儀感覺到嵐蘭已經離開了。她禁不住好奇,下床並繞過分隔病床的布簾,她看見一位形神枯竭的女士閉目躺在病床上,身上還繫著一串串喉管。
敏儀看著這位被病魔折磨得不成人形的女士,心裏不禁想,究竟是什麼事可以讓人耗盡生命,而且更不惜以靈魂作代價,為的只是把別人分開。
此時,床邊的儀器忽然響起,一股不安的感覺迅速膨漲。未幾一眾醫護人員便衝進病房來為她急救,敏儀只好退開一旁,直至醫護人員將病床推出病房。
當一切回復平靜後,少了一張病床的雙人病房就好像多了個窟窿般,剩下來的東西都帶著幾分凌亂,可以想像剛才的情況有多緊急,加上嵐蘭剛才的出現,各方面都呈現著一份不祥的感覺。敏儀不其然地撿起一張掉到地上的照片,照片中是位娟麗睿智的年青女子,在她那一身白袍上掛著一個名牌,上面寫著辛紅醫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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