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甯澤坐在桌前的椅子上,面朝顧婉瑤的床,左手撐著頭,拇指輕揉太陽穴,眉間微鎖。幾分鐘前,顧婉瑤去了廁所,讓他回想剛才古怪的對話。
當他終於見到顧婉瑤時,隔著一扇門,他就隱約聽到她自稱「本宮」,他心中疑惑,以為自己聽錯了。然而,當門一開,顧婉瑤看見他,脫口而出的卻是「皇上」。司甯澤眉頭深鎖,還沒來得及開口,她便露出一副尷尬又焦急的神情,輕咬著下唇,緩緩道:「臣妾...臣妾想解手。」
「蛤?」司甯澤腦中一片空白。但他幸虧平時也看古裝劇,立刻反應過來她的意思,隨即回應:「那就去廁所啊?」顧婉瑤卻一臉狐疑地望著他,緊拽著衣襬,顯然是忍得難受。無奈之下,司甯澤拉著她進了廁所,開燈。
顧婉瑤抬頭望著燈光,一臉驚訝。司甯澤則打開馬桶蓋,淡定地說:「褲子脫了,坐在這上面,尿下去,懂嗎?」她慌忙點頭,他替她將門輕輕帶上。
他腦中不斷浮現這奇妙的一幕。到底是什麼情況?穿越?卡到陰?來之前他設想過各種場景,也想了無數對話,但這完全出乎預料,顧婉瑤的反應讓他摸不著頭緒。
廁所內,傳來輕輕的敲門聲。司甯澤站起身,走過去開門,只見顧婉瑤站在門邊,他側身走進去,蓋上馬桶蓋,按下沖水鈕。隨著水流聲響起,他注意到顧婉瑤的身體微微後退,顯然被嚇到了。對此,司甯澤已經不想再多作評論,走到洗手台前,淡淡地說:「過來,洗手。」
顧婉瑤遲疑了片刻,然後走到他身邊。他指示道:「手伸出來,抬高。」她聽話地舉起雙手,他便擠了些洗手慕斯到她掌心。「搓一搓。」她一絲不苟地開始揉搓著手中的泡沫,神情專注得像個孩子。司甯澤打開水龍頭,特意放慢了速度,卻還是看到她因為水聲輕微一驚。他嘆了口氣:「把泡沫沖乾淨。」
司甯澤忽然覺得自己像個幼兒園老師,只不過眼前的「學生」顯然比他知道的大了許多。
回到房間,顧婉瑤已經恢復了皇后的端莊與威儀,雙手交疊放在小腹,內心掙扎著如何扳回今天失去的面子。她心中默念,宮不在,禮仍在。
司甯澤走回原來的位置坐下,顧婉瑤澤站在他兩步距離的地方,他抬眼瞥了她一眼,淡淡地說「坐啊,站著幹嘛。」
「謝皇上賜坐。」她膝蓋微微屈下,對他行了個小禮,動作雖小卻一絲不苟。司甯澤看著她,頭又開始隱隱作痛。行完禮後,顧婉瑤環顧四周,狹小的房間裡除了桌椅,現在被司甯澤坐著,剩下可坐的地方就是床了。雖有些尷尬,她仍神色如常地坐在司甯澤斜對角的床沿。
待她坐定,司甯澤開口「先說,我不是什麼皇上,不要在這樣叫我了。」
顧婉瑤愕然抬起頭,眼睛睜得大大的,本想重建的威儀再度碎裂。「說說吧,除了皇上,我還能是誰?」司甯澤挑眉問道。
顧婉瑤張了張口,想說些什麼,卻又卡在喉「名字,我的名字,你知道嗎?」司甯澤說。當然知道,她想,可直呼聖上名諱是大不敬,她從未以名喚他。
「是不知道?還是沒有?」
「有...有的。」
「嗯,那是什麼?」司甯澤看著她,目光如炬。
「司...」顧婉瑤艱難地開口。
「嗯,繼續。」講個名字,怎麼就這麼難,不知道還以為自己叫佛地魔。
「聖上姓司,名甯澤。」顧婉瑤終於想到一個比較好開口的訴說方式。司甯澤則是聽到"聖上"時,眉頭又皺了一下。
「那你呢?」他繼續問。
「本宮...」司甯澤終於受不了抬起一隻手打斷她,「這裡沒有皇上,也沒有娘娘,你要稱呼我,就用'你';稱呼自己,就用'我'。請現在開始練習。所以你叫什麼名字?」
顧婉瑤又張了張口,像缺氧的魚,好像意識到自己的模樣有點蠢,她閉上嘴「我...咳」她忍下心中的憋扭「我叫顧婉瑤。」
司甯澤點點頭,取來放在桌角的梳妝鏡,拿到顧婉瑤面前「這個是你嗎?」他問
顧婉瑤覺得疑惑,仍乖乖地取過鏡子,她看到自己雙眼撐圓,先訝異於鏡中清晰的面容,接著忍不住仔細端詳,然後眉頭微皺。
「怎麼了?不是你嗎?」司甯澤問道。
「是...是的,只是...」
「只是?」
「只是...貌似有點...老...」顧婉瑤悶聲道。
司甯澤一愣,然後低低的笑了出來。她現在是即將奔四的女人,放在現在並不算老,顧婉瑤保養的也算得宜,不過不論幾歲,女人的習慣就是在身上找瑕疵,他心想。
顧婉瑤聽著司甯澤的笑聲,忍不住也跟著笑了出來。其實變老這件事並不好笑,但她就是莫名其妙地放鬆了。笑聲還未斷,她的肚子卻先發出了「咕嚕~」的聲音。
兩人同時一愣,司甯澤笑得更大聲,而顧婉瑤則瞬間紅了臉,羞得笑不出來,只好雙手抱著肚子。司甯澤心裡明白,她今天肯定什麼也沒吃,於是掏出手機,打開外送平台的APP,輸入地址,隨口問道:「想吃什麼?飯還是麵?」
「飯...飯吧。」她回。因為不是用餐時間,外送平台上大多是連鎖的餐飲或下午茶點類的東西,司甯澤幫她點了一個米漢堡和無糖紅茶。趁著等待外送的時間,司甯澤又問了幾個問題,逐漸拼湊出她的故事——她來自一個叫晉安國的地方,是那裡的皇后,而他則是皇帝(這麼多次喊「皇上」,他早該意識到了)。前一晚她剛忙完太后的壽宴,疲倦又頭疼,便讓婢女熬了碗安神湯,醒來就在這麼地方。
沒多久,司甯澤手機傳來震動,外送的餐點顯示已送達,他正準備下樓拿,門口便傳來敲門聲「顧小姐、顧小姐。」司甯澤皺眉,覺得有一絲的不對。
他示意顧婉瑤坐好,然後走到門口。打開門後,一個看上去憨厚微胖的男子站在那兒,見到是司甯澤開門,明顯嚇了一跳。「喔...我,你好,我是顧小姐樓上,對面的鄰居。」男子一邊說,眼神閃爍,似乎在找尋顧婉瑤的蹤影。
司甯澤182公分的身高堵在門口,面色不善地盯著他。「喔喔,我在樓下遇到外送員,他說要送到3樓,我看地址是顧小姐的家,就,就幫忙...」男子陪笑地解釋,聲音越來越小,顯然被司甯澤的氣場壓住了。司甯澤不發一語,一把拿過外送袋,隨即「碰」的一聲關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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